沉筱之提示您:看后求收藏(DZ读书dzdushi.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云浠一到正堂,田泗亟亟走上来:“阿、阿汀,你要去扬州?我——我陪你去。”

云浠道:“我去扬州有急差要办,不知何时能回来,这几日望安在刑部忙得不可开交,你留在金陵照顾他。”

田泗摇头:“不、不行。阿久不在,没人、没人保护你。”

先前阿久不知为着什么事,忽然来跟云浠告假,眼下七八日过去,她连个影儿都没有。

云浠此番去扬州,查的是朝廷大事,身边没个亲信可用,确实不方便。

至于田泗,去年他跟着云浠去岭南,一并立了功,回来后,沾云浠的光,授封校尉。

但他这个校尉衔,跟一般的校尉衔不大一样,算是个拿俸禄的空衔,手底下并不带兵,只需跟在云浠身边当差即可。

田泗看云浠犹豫,又说:“这、这也是,望安的意思。”

云浠想了想,随即点头:“那行,那你跟着我。”

她又看向立在一旁的程烨:“小郡王有要事?”

“倒是没有。”程烨道,他笑着说,“前几日兵部库房失窃,陛下嘱我也盯着此事,今早我去西山营,正好碰见田校尉,见他急着来侯府,我的马快,便送他过来,也顺道跟云将军打听打听捕盗的事宜。”

云浠歉意道:“那真是不巧,我眼下急着赶去扬州,来不及与小郡王详说,且兵部李主事自缢的原因是否与布防图失窃有关,还有待细查,这样,等我从扬州回来,一定亲去南安王府,把所得的线索告知小郡王。”

程烨道:“不必,我今早已跟朝廷请了辞,与云将军一起去扬州。”

云浠一愣:“小郡王也去扬州?那禁军的防卫调配得过来么?”

程烨笑道:“禁军还有归德将军与卫大人辖着,我走几日没关系。”

一年前皇城司走水后,外间传言,说昭元帝对卫玠失了信任。此后三月,果不其然,昭元帝重新整顿了禁军,将宣稚的殿前司,卫玠的皇城司,一并纳入枢密院在京房,又让本在在京房当差的程烨独带一支兵马,并入禁军,称为翊卫司。

自此,殿前司、皇城司、翊卫司互相挟制,虽同隶枢密院在京房,但并不受枢密院管辖。

而程烨虽仍领着五品宁远将军的衔,眼下已是昭元帝身边的亲信,加之程昶失踪后,年轻这一辈中暂无亲王,程烨是南安郡王府的世子,堪称当朝第一新贵。

云浠点头:“好,既然小郡王已把一切安排妥当,那我们便一起去扬州。”

她再一拱手:“小郡王且稍等,我取了行囊就来。”

云浠的行囊很少,统不过两身换洗衣衫,她疾步回到房中,顺手拎了行囊,然后自柜橱最底层取出一个竹画筒,仔细往身后背了,随即去正堂招呼了田泗与程烨,三人一齐起行。

金陵距扬州不过百里路,三人纵马而往,半路匆匆以粥饼果腹,三个时辰就到了。

云浠的广西房只管捕盗,查案主要还是由刑部来。

也是巧,去年春闱过后,田泽金榜题名,一举中了榜眼,他本来和同科进士们一并入了翰林,照规矩还该发到地方上试守几年才能升迁,然他资质出众,得了刑部尚书赏识,刑部尚书于是去求了昭元帝,把田泽收来刑部,给了个六品推官的职差。

此前兵部库房失窃,刑部主查此案的人中就有田泽。昨夜李主事自缢的消息传到金陵,田泽连夜派了手底下一名姓崔的吏目来扬州查问案情,眼下云浠到了扬州,也是这名崔吏目来接。

“明威将军、宁远将军、田校尉。”崔吏目在城门口见了云浠,带着人上前来拜道。

云浠点了点头。

她下了马,左右一看,问:“怎么不见扬州府的刘府尹?”

崔吏目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说:“刘府尹过会儿就到了。”

倒是崔吏目身后跟着的小吏耐不住脾气,跟云浠告状:“刘府尹?刘府尹已在府衙里哭一下午了,眼下哭得走不动道,要被人掺着来。”

云浠听了这话,先是一愣,倒也并不意外。

昨夜李主事自缢的消息传来金陵,各部衙定了由云浠来扬州后,其他衙门里有大员为讨好她,专门跟她说了几句扬州刘府尹的闲话。

说此人姓刘名勤,本事虽过得去,最爱哭惨,但凡是遇着事,无论大小好坏,先哭一通再说,总觉得只要哭了,就能引来旁人怜悯,旁人一旦怜悯他了,他就能少担几分责。

云浠甫一听刘勤这个名字,总觉得耳熟得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这会儿远远瞧见两名衙差扶着一位体型干瘦,长一双鱼泡眼的大人过来,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当初她去东海渔村寻到三公子后,与她一同护送三公子回京的那位刘府尹么。

原来一年多没见,这位府尹大人竟迁任至扬州了。

却说云浠虽没记着刘府尹,刘府尹倒是时时刻刻都记着云浠。

他之所以能离开东海,迁到扬州这个富庶之地上任,全因当初与云浠一同护送程昶回京,说是借了云浠的东风也不为过。

且他这个人,有点好钻营,朝廷里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知道,云浠年余时间从七品校尉升任至四品明威将军这事,自然逃不过他耳朵。

刘府尹由衙差扶着走近了,对云浠深揖而下:“下官见过云将军。”

云浠一点头:“刘大人,久违了。”

刘府尹叹道:“是啊,下官记得上回下官与将军共事,正是在护送三公子殿下回京的路上,说起来,将军就是在下官的辖处找到了三公子殿下,而今辗转年余时日,没想到殿下他又……唉……”

他说着说着,语气就哽咽起来,似要说不下去,从袖囊里取出一块布帕,抖开来,开始抹眼泪,“也不知殿下他人到底在哪儿……”

云浠听他提及程昶,心中一时钝郁,可他这就落泪,未免太过假惺惺。

云浠知这刘府尹此番哭并非为了程昶。

他是知道她与程昶走得近,想借着三公子之名,拉近他们的关系,之后才好行事。

是以她道:“旁的事容后再说,刘大人先把昨夜李主事自缢的详情仔细说来吧。”

刘府尹拿着手帕揩干泪,为云浠三人比了个“请”姿,引着他们一面往府衙走,一面说道:“将军说得正是。李主事是昨日傍晚时分没的,就死在他自家后院的柴房,眼下只查明了他不是自缢,系被人勒死。”

云浠问:“查了脖颈的勒痕?”

“是。”刘府尹点头,“若是自缢,勒痕只该在前颈,李主事脖子一圈都有紫痕,是以应该是被人缢亡。”

程烨问:“确定就是缢亡?有没有可能是被人下毒?”

刘府尹摇头:“不大像,李主事面部紫绀,眼球突出,舌头伸长,却有缢死之人之像,不过为防万一,下官已请仵作前来验尸身了。”

“也就是说,眼下除了知道李主事是被人害的,其他什么都没查出来?”程烨问。

刘府尹一听这话,嘴角一扁,戚戚然道:“到底是当朝大员的尸身,请仵作来验过前,总该要安抚一下家眷的。小郡王有所不知,下官自昨夜起就守在府衙内,一夜未睡,紧查细查,才查到如今这么多,下官……”他说着,就要从袖囊里取手帕。

程烨忙道:“刘大人莫要误会,我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刘府尹点了点头,将取出来的布帕又收回袖囊,续道:“再就是李主事留下的血书,除了说兵部布防图失窃有隐情,旁的什么都没详说,倒是有一个人,有点可疑。”

“谁?”

“这个人姓冯,叫冯屯,早年就是个送菜的,也就这一年吧,这人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发迹了,做什么成什么,眼下已开了间丝绸铺子。但他这人老实,给各府送菜那会儿,跟各府的管家、老爷交情都不错,与李主事也相熟。昨日他听闻李主事致仕回扬州了,还到李府来拜见过,当时李主事还好好的,结果他走后不久,李主事就缢亡了。”

“有没有可能这个冯屯就是凶手?”

“不像。”刘府尹摇头,“他没有作案动机,而且昨日他离开李府时,李主事尚在正房里,是后来去了柴房才被人杀害的。”

几人说话间,已经行到了府衙外,刘府尹道:“虽然云将军的职责是缉拿盗匪,没必要详查兵部李主事的死因,但李主事的死,毕竟与兵部布防图失窃有关,下官已命人去传了这个冯屯,他眼下人就在公堂内候着,云将军有什么疑处,可问问他,说不定能从他口中知悉一点盗匪的线索也说不定。”

云浠点点头:“有劳府尹。”遂进得公堂,在上首坐下,问堂中一个生得方脸阔鼻,体型富态的人道:“你就是冯屯?”

冯屯点点头,他不知云浠的官职,只得行礼称道:“拜见青天老爷。”

云浠问:“你昨日为何要去李主事府上?”

冯屯道:“是这样,从前草民给各府送菜那会儿,过得十分艰难,多亏李主事给小人介绍了几桩生意,小人的日子才有所好转。后来李主事去了金陵当大官,小人一直记着他的恩情,这一年小人发迹了,开了间丝绸铺子,听闻李主事致仕回了扬州,便挑了两捆最好的丝绸送去李府,是以见了李主事一面。”

他模样老实,说话也实在,让人听着信服。

从他的言语中可以辨出,他如今的家境应当十分殷实,然他只穿着一般的丝缎长衫,倒是半点不张扬。

云浠又问:“你是怎么发迹的?”

冯屯一听这话,有些为难,半晌才道:“拜了拜菩萨。”

云浠一愣:“拜了拜菩萨?”

“草民不敢欺瞒大人,当真就是拜了拜菩萨,也不知怎么,做什么成什么。”冯屯道,又补一句,“小人信佛。”

云浠点点头,随后又打听当日他在李府的见闻。

正如刘府尹所说,她不主查案,只管缉拿盗匪,见从冯屯口中问不出个什么,便令他回家了。

时已黄昏,云端霞光万丈,冯屯离开府衙后,步子愈来愈快,绕过一条巷弄,简直要跑起来。所幸他的府邸不远,很快到了府门口,举手拍开门。

来应门的是冯屯的小儿,名曰冯果,见他爹这副仓惶样,不由问:“爹,您跟京里来的大人说实话了吗?”

“没有。”冯屯摇头,“我哪敢,那么大的事,万一说了咱们遭殃怎么办?”

冯果点头称是,又建议,“爹,要不咱们去请菩萨指点指点咱们吧?”

冯屯一听这话,忙问:“菩萨今日睁过眼吗?”

“早上睁过眼。”冯果道,“这已是菩萨连着第三日睁眼了,想必就要转醒了。”

冯屯点头道:“好,我看看去。”

却说一年前,冯屯去扬州城郊一座贵人府上送菜,路上遇上惊蛰雷雨,一板车的蒿菜被淋坏了不说,人还摔伤了,当时他正焦急,忽在道旁发现一个昏迷之人,一张脸长得跟天人似的,奈何无论怎么唤都唤不醒。

冯屯本不想管,独自走了一段,耐不住良心谴责,又掉回头,把此人抬上板车,带着他一并去城郊的府上致歉。

也正是自此,冯屯开始转运。

他送的一车蒿菜被淋雨坏了,本该赔人银子,哪知到了城郊贵人府上,府里的下人却称他家老爷吃了蒿菜浑身起疹子,幸亏冯屯送晚了,他家老爷才保住了一条命,非但没让冯屯赔,还给了他十两赏钱。

冯屯拿着这十两赏钱,不知怎么脑中灵光一现,开始做起了生意。

起初就是贩卖菜蔬,随后便倒卖酒水,最后竟开了间丝绸铺子,总之无论做什么,都能一本万利。

虽然冯屯为人实在,做生意讲究诚信,但他直觉他之所以能够发迹,与当初从路边捡回来的那个人有脱不开的关系。

且此人长了一张惊若天人的脸,不是菩萨现世又该作何解释?

冯屯发迹后,置办了自己的府邸,头先一桩事,就是把菩萨请进后院第一间正房里睡着,日日对着菩萨焚香叩拜不提,每一旬还要挑一日沐浴更衣,带着一家老小跪在菩萨跟前诵四个时辰经文。

菩萨自然也没亏待他,自从冯屯开了绸缎庄,生意一日红火过一日,到如今已是供不应求,该在城西开分铺了。

冯屯走到正院,对着池水理了理衣冠,确定仪容干净后,才端正地走上前,推开正房房门。

一跨进门槛,他吓了一跳——那个本该在卧榻上躺着的菩萨不知何时醒了,已坐起身来了。

正值黄昏,房里只一盏淡淡的烛火,菩萨的目光有点茫然,眉眼却似有水墨浸染,只一身素衣坐在那儿,整个人如覆上月华,清冷生辉。

冯屯连忙迎上前去,将眼前人虚虚一扶,问:“菩萨大人,您转醒了?”

程昶是一天前就有了意识,睁过几回眼,奈何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无。今天终于坐了起来,一时片刻还没回缓过神来,见眼前是陌生的屋,陌生的人,不由问:“这是……哪儿?”

“此处是鄙人的家宅。”冯屯道。

见程昶仍茫然,他似想到什么,又退后一步,抬手合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回菩萨大人的话,鄙人姓冯,名屯,扬州生人,眼下正值凡间大绥朝昭元十年,此处乃凡间扬州府丹高巷冯宅。”

程昶点了点头。

这么看,他已回到大绥了。

冯屯见程昶沉默不言,切切地望着他,恳求道:“求菩萨大人点化小人。”

程昶怔了怔:“点化什么?”

话一出口,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目光一扫,居然瞧见卧榻前摆着一张供奉台,上头非但供奉新鲜的瓜果,居然还焚着香。

这……

这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程昶问:“你刚刚称呼我什么?”

“菩萨大人。”冯屯道恭敬地道,“菩萨大人,您不要瞒着小人了,小人早已知道,您是天上的菩萨。”

程昶:“……”

程昶:“我不是。”

冯屯:“您是。”

程昶:“我真不是。”

冯屯:“您真的是。”

程昶:“我……”

他看着冯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与他解释。

这时,冯屯忽然恍然大悟道:“哦,小人知道了,您不是菩萨。”

程昶“嗯”了一声,掀了被衾,准备下地。

“阁下既然不是菩萨,”冯屯迎上前,小心翼翼且毕恭毕敬地问:“那请问阁下是哪路神仙?”

程昶:“……”

作者有话要说:明儿见!

感谢在2020-01-0820:17:15~2020-01-0921:0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送你一美锅、长狐狸尾巴的猫、少女心炸啦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杜彩虹27瓶;泱泱、大鱼炖香菇、everlasting、吃梨、41540470、_[兜]°、苏泽弈、4088459510瓶;_yoyo殿、°勤大大大大大、烟雨南朝5瓶;努力吃很多饭看很多书4瓶;原意、sherry2瓶;晚风晓、小金乌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其它小说推荐阅读 More+
突然成仙了怎么办

突然成仙了怎么办

欢颜笑语
(五万订作品,非无敌轻松逗逼文,每天爆更,请放心观看。)这天,林凡与圣女同时穿越,之后更是发现,他们可以无限互穿。随后,两人在不同时空,杠上了。直到某日,林凡穿越归来,却发现自己已
其它 连载 594万字
七十年代白富美

七十年代白富美

素昧平生v
【作者是修文狂魔,今晚23:3o点更新,其余时间在修文】村里那个穷得出不起一分彩礼、不学无术还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居然讨上了一个又俊又有钱的城里媳妇!又俊又有钱的白富美赵兰香重生了,醒来
其它 连载 20万字
成为乱步的女儿以后

成为乱步的女儿以后

安以履霜
我穿越了。时间不知道,地点不知道,只知道我现在是个小屁孩,眼前还躺着两具新鲜热乎的尸体,并且其中一具尸体疑似身体原主的亲爹。开局凶杀案现场,幸好下一秒就有警察破门而入,举着枪用日语大喊
其它 连载 129万字
七零年代娇宠媳

七零年代娇宠媳

长桥北转
【正文完,番外更新中】【新文《女配也有金手指(快穿)已开》,求收藏】【排雷要在前面:内含真假千金梗】姜糖死在丧尸攻城中再睁眼发现自己穿到了一本末世前看过的书中变成了七十年代红旗公社第六
其它 连载 15万字
他的浪漫

他的浪漫

时星草
他的浪漫,只给她一人。周醉醉和沈南结婚后,一个回到偏僻的古镇开酒馆,一个去了部队。再见面是两年后,两人挤在狭窄又破旧的屋子里,毫无顾忌的拥吻,你来我往,亲的难舍难分。传闻沈队家有贤妻,
其它 完结 67万字
青萍

青萍

月关
那一世,天河倾泻,九州尽成泽国。又一世,十日并出,大地化为炼狱;再一世,鬼门大开,人间化为鬼蜮……天地不仁,以苍生为刍狗!万古轮回,究系谁人主宰?这一世,一介少年,一人一剑,风生于此,
其它 连载 6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