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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婆瑟瑟发抖,眼珠乱转之后,顿时生出一计,只见她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一甩袖袍,装模作样的冷哼一声,开始胡说八道,“尔等凡胎**,不知本神婆的神通,也罢,我也懒得与你们这些凡人计较。”

说着神婆就转过身子,面向广场周围的群众,脸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继续胡说八道。

“可这宋家大少爷却是妖气入体太深,如不立即做法,将来必会为害一方,到时候悔之晚矣,就算本神婆法术通天,也是束手无策。”

镇上群众一听神婆的话,顿时慌了起来,他们实在是怕极了妖怪,有些人更是小声地指责起刘楚。

刘楚此时满脸阴霾,周身杀意全部散开,异常骇人。

烈日当空,他那刀却萦绕着一股寒气。

别说没有什么身手的群众,就连教头等人,都不敢轻易上去同他较量。

黄单这会儿已经完全清醒,他瞧着白发苍苍的驼背老妪,看不出来,瘦的皮包骨,胡说八道的本领真高,什么妖气入体,他在山里待了那么长时间,连妖的一根毛都没见着。

一抹刀光被太阳折进黄单的眼里,他的余光扫过身旁的男人,对方对这老妪动了杀念。

黄单对男人摇摇头,不能杀|人,否则惹上人命,会有牢狱之灾。

可以事后再整一番。

刘楚的薄唇如刀锋般抿在一起,扫向被煽动的群众,克制住满腔的怒火,冷声道,“大家静一静,这宋少爷不管未来会怎么样,但他现在还是一个人,只要他没有犯|法,就会受到国|法的保护,神婆设的这口铁锅根本就是想要他的命,一旦他死了,神婆就是杀|人|犯,而你们这些起哄的人就是从犯,我会将你们一一捉拿官府。”

接着,刘楚便看着向他围来的教员,面露冷笑,抬头向着族长说道,“宋族长,宋少爷虽是宋家的人,却也是朝廷的百姓,不知是你的家法大,还是朝廷的国法大?”

面对刘楚的问题,族长的神色一沉,这个问题他还真不好回答,他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家法比过国法还要大吧。

“宋望不但妖气入体,而且与戴老板的失踪有着极大的关联,我们宋家不会允许有这样的人,我想朝廷也不会纵然这样的人吧。”

“没错,没错,本神婆刚刚耗费了十年寿元,终于开天眼看了,这宋望不止是妖气入体,而且有怨气缠绕,定是有人命在身,很可能就是失踪的戴老板啊。”

一旁的神婆见宋族长开口,顿时胆气也壮了起来,只见她得意的下意识捋了捋头上的小辫,却发现辫子刚被刘楚给砍断了,顿时脸上有些尴尬之色。

镇上的群众现在是最相信神婆的,她的话众人听的很清楚,这宋少爷有怨气缠绕,那十之八||九就是戴老板的魂魄了,不然怎么会只有宋少爷一人回来,而戴老板却离奇失踪了呢。

族长向神婆投去赞许的目光,意思是你这天眼开的很及时啊,而神婆显然也是感受到了族长的赞许,得意的眨巴眨巴眼睛,一副本神婆法术无双,开个天眼像喝水一样简单的样子。

只是宋族长好像没看懂她的意思,还以为这老婆是在抛媚眼,顿时族长的脸上有些铁青,心想这老太婆都七老八十的,也太不自重了。

可惜众人并没有看到这怪异的一幕。

“宋族长,你有点说的没错,宋少爷确实与戴老板失踪一事有关联。”

刘楚突然就笑起来,“我奉命调查戴老板失踪一事,而宋少爷是唯一的知情人,我现在要将他带走,日后官府还有很多事要问他。”

族长一言不发,那脸比茅坑还要臭。

似乎是没料到刘楚会半路杀出来,将原本已经尘埃落定的事再翻出水花。

刘楚将目光看向神婆,警告之意明显,“至于宋少爷是否有人命在身,那也要等衙门查清了才好定罪,以我看有些人妖言惑众,骗取百姓钱财,才是本捕头需要立即抓捕的。”

神婆顿时心生不妙,连忙向小厮使眼色,“呀,童儿,家里面刚炼的一炉九玄上清跌打痔疮丹快好了,我们速速回去,不要误了开炉的时机。”

“是。”

小厮与神婆配合多年,十分默契,直接迅速跳上破牛车,载着神婆,在众人一片懵逼的目光中,迅速逃走,现场只留下一坨牛粪。

见神婆逃走,刘楚也没有阻止,他现在要做的是救下身边的人。

“宋族长,今天这宋少爷我们衙门是一定要带走的,希望你不要阻拦,有些事情真的闹开了,我想大家都不会全身而退,你说对不对。”

刘楚盯着族长,目光中带有一丝玩味的意思。

族长此时好像也是想到了什么,那脸顿时就抽搐了一下,毕竟任何人都是有些把柄被官府捏在手里,何况神婆已经走了,法事已经无法举行,他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做出顾大局的样子。

“好吧,宋望你们带着吧。”

空地的大锅和柴火都撤掉了,人们心里的猜测却依旧存在,镇上的流言四起。

戴老板一日没回来,流言就会持续一日。

宋府大门紧闭。

黄单洗过澡换一身长衫,喝两口热茶,从鬼门关走一回的感觉还在他的心里盘踞着,“差点成了一锅水煮肉。”

刘楚一阵后怕,到现在,呼吸都没平稳,他一拳头砸在桌面上,“据我所知,那老妪还有后招,你会被人从锅里捞出来,丢进火里烤,整整烤上七日,再把你的骨骸泡进鸡血缸里。”

黄单的喉结滚动,咽下嘴里那口茶水,“你听过那个老妪?”

刘楚摸着青年的手,“略有耳闻。”

“她是附近一带最有名的神婆,传闻有户人家的儿媳连生了十个姑娘,最大的心愿就是生个男孩,到第十一胎的时候,婆婆跟丈夫凑钱去请她来作法,结果生的就是男孩。”

“还有个事,村里有个小孩持续发热不退,嘴里说梦话,浑身发抖,家里人找神婆来看,说是什么吓到了,魂丢在外面没回来,神婆作法,往锅里摆筷子招魂,小孩就好了。”

黄单说,“……误打误撞了吧。”

刘楚的眼底浮现怒意,“以前那些事,我不评论,今天那老妪说你身上有妖气,分明就是胡编乱造,要不是你的阻止,我当时就会把她丢进锅里。”

黄单说,“现在你就在牢里蹲着了。”

刘楚低着声音,“管不了那么多。”

反手握住男人,黄单叹口气,这次他被捉,说是神婆指使的,其实是族长,那俩人之间的眼神交流,他都看在眼里。

族长清楚,要是他出面,没有神婆管用。

神婆两片嘴皮子上下碰碰,就能将子虚乌有的东西变成铁板钉钉。

镇上的人全被牵着鼻子走。

“为什么大家那么容易被煽动?”

刘楚说,“每个地方都有人把心愿寄托给神明,以为神婆可以跟神明沟通,人们需要,神婆就会有很多,靠这个来获取利益,在那些愚昧的人心里,他们说的,做的,全是对的,甚至宁愿相信神婆,也不相信自己的亲人。”

“我处理过一个案子,有对夫妇一年到头都在吵架,村里的神婆说是家里老人身上的浊气太重,影响了家里的风水,夫妇俩就把老人偷偷杀了,还是老人的儿子主谋。”

黄单毛骨悚然。

人心比妖魔鬼怪都要可怕。

所谓的神婆就恰好利用了这一点。

刘楚的目光从黄单身上移开,停在虚空一处,“况且,这世上的真真假假很模糊,不论是什么东西,只要经过人一传,再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群体恶意添油加醋,扭曲是非,真的会变成假的,假的会变成真的。”

他的唇角讥诮的一勾,“也许好人会被当成坏人打死,永世不得超生,而坏人,却能受人敬重爱戴。”

黄单看去,男人已经敛去所有情绪,“那种神婆总会有露馅的时候吧?大家还信?”

刘楚摸摸青年的头发,“我的大少爷,你不信,我也不信,但是我们不能要求其他人也像我们一样,因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标准。”

黄单想了想,认同男人的每一句话,不说这里,他那个世界也有。

要是在论坛发个有关迷信的帖子,搞不好就会被喷死。

刘楚冷哼,“我不会放过那个老太婆的。”

黄单放下茶盏,把那个老妪杀了,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真正要杀的是在人心里作祟的妖魔。

短暂的安静之后,刘楚问他,“昏迷之前,你在做什么?”

黄单说,“我喝完药就睡了。”

刘楚的眉头一皱,“药都经过了谁的手?”

黄单说,“我的生活起居是娟儿负责,药也是,平时都是她端给我。”

刘楚眯了眯眼,“娟儿吗?”

黄单说,“即便是那药有问题,导致我昏迷不醒,也不会是娟儿干的,她没理由害我。”

刘楚啧啧,“大少爷,人心隔肚皮,即使是同床共枕的夫妻,至亲,兄弟,都有可能在背地里陷害你,趁你不注意给你致命的一刀,更何况是非亲非故的一个丫鬟。”

他看青年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单纯不经世事的孩子,充满怜惜,也有担忧,“你要明白,利益能让一个人变成一头畜生。”

黄单望着男人,半响才说,“你这个说法,我以前听过,世上的所有人和事,都具备多面性,你说的,只是其中阴暗的那一面。”

刘楚轻笑,“我就是一粗人,你跟我扯大道理,我不懂。”

黄单觉得男人的笑很悲伤,“系统先生,刘楚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我想听听他的故事。”

系统,“在下帮您查过,需要1000积分。”

黄单记得自己只有200多积分,“贵了,能不能给我便宜点?”

系统,“黄先生,很抱歉,这是领导设定的价格,不打折,在下也无权给你任何优惠。”

黄单说,“没事的,我能理解。”

他问着男人,“刘楚,你能跟我说说你的过去吗?”

刘楚勾青年的下巴,眉眼带笑,极为好看,“我的过去只跟我的婆娘说。”

黄单说,“那算了。”

“我是男的,做不了你的婆娘。”

刘楚的目光灼热,“我说可以就可以,大少爷,你愿意做我的婆娘吗?”

黄单说,“不愿意,难听。”

刘楚,“……”

他单手撑在桌子边缘,身体前倾,气势逼人,口中说出的话却充满柔情,“我刘楚整个人都是你的,随你想要什么。”

黄单的声音被男人堵住。

刘楚拥着黄单的手一再收紧,唇||舌间的力道很大,把他弄哭了。

黄单推开男人,又被抱住。

刘楚一边亲他脸上咸咸的泪水,一边说,“下次不能这么吓我了,我老了,经不住吓。”

黄单吸吸鼻子,“多老哦?”

刘楚说很老很老。

黄单,“……”

他把脸在男人掌心蹭蹭,又糙又疼,“娟儿的事,我自己去问吧。”

“出这么大的事,你府上的管家应该已经将娟儿关起来了。”

刘楚摩||挲几下青年的耳朵,“在你奶奶没醒之前,你别独自去见娟儿,你心肠太软,我怕你问不出什么,反倒被对方套出东西。”

黄单说,“好哦。”

刘楚看看他哭过的样子,又忍不住去亲,“我暂时留在你这里,等你奶奶醒来再说。”

黄单说,“那我叫管家去给你安排房间。”

刘楚咬他的下嘴唇,“不用,我就住你这儿。”

黄单疼的嘶一声,“会被人发现的。”

刘楚笑出声,他坐在黄单的腿上,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发现什么?我们是清白的。”

黄单,“……”

他的腿上好沉,“你干嘛坐我腿上?”

刘楚有点儿委屈,“跟你说几次了,你都不肯坐我腿上,那我只好自己来了。”

黄单嘀咕,“都坐腿了,还清白。”

刘楚斜眼,“你说什么?”

黄单上手去捏,“我说,你的屁|股很翘。”

刘楚的耳根子红了。

傍晚时分,管家过来敲门,“少爷,老夫人醒了。”

床上的俩人睡的很香。

门外的管家又敲,声音也大了些,“少爷?老夫人要见你。”

刘楚皱眉,拍拍趴在自己怀里的青年,“醒醒。”

黄单打了个哈欠,他听到管家的声音,睡意立刻就不见了,坐起来对男人说,“你在房里待着,我去一下。”

刘楚把青年拉下来,给他擦掉嘴边的口水,“有事喊我。”

黄单整理整理长衫,快步去开门。

管家往房里头看了眼,也没说什么,“少爷,走吧。”

今天这事闹的,府里人人都紧闭嘴巴,唯恐不小心说错话,惹上麻烦,他们只是下人,干好分内之事便可。

宋邧氏坐在床头,气色很差,心情却还不错,知道孙子没事了,“阿望,白天的事,管家都跟我细细讲了,我们宋家欠刘楚一个恩情。”

黄单说,“是俩个。”

宋邧氏说,“一个俩个都是欠,你别插手,奶奶给你还掉。”

黄单说好。

宋邧氏的眼中浮现一抹厉色,转瞬即逝,“阿望,奶奶知道你今天受委屈了,别怕,只要奶奶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黄单说,“外面的人说我身上有妖气。”

宋邧氏的声音一冷,“别跟那些人较劲,他们都是一群疯子,这个镇子早晚要毁在他们手里!”

黄单盯着老太太,“奶奶,戴老板还是没回来,找也找不到。”

“他人的死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宋邧氏握住孙子的手,语重心长道,“阿望,奶奶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要少管闲事,永远不要为了任何人,把自己陷入绝境,哪怕是奶奶。”

她用一种慈爱的目光看着孙子,“你记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黄单若有所思,老太太的话自相矛盾,前面还在嘲讽镇上的人,后面给他的感觉,本质上跟那些人没有多大的区别。

“族长该换位置了。”

宋邧氏说,“阿望,下一任族长是你,奶奶会帮你的。”

黄单说,“奶奶,我不想当族长。”

宋邧氏的语气严厉,“你是我的孙子,是宋家的子嗣,没有什么想当不想当,那个位置就是你的,阿望,别叫奶奶失望。”

黄单垂眼,“好吧。”

房内静下来片刻,黄单问道,“奶奶,娟儿呢?”

宋邧氏说,“在柴房里关着。”

黄单问,“查出来什么了吗?”

宋邧氏冷哼,“奶奶没想到,小丫头性子那么倔,问什么都没反应。”

黄单的眼皮一跳,怕是用刑了。

不多时,俩个下人拖着娟儿过来,她身上的布衣连衣裙被血染红,身后留下一条血痕。

黄单喊了声,“娟儿。”

娟儿动了动,她缓缓地抬起头,额头有血,嘴角破裂,脸肿的不成样子。

黄单的眉心拧了起来。

宋邧氏叫贴身婢女扶她坐起来,背靠在床头咳嗽几声说,“娟儿,当着少爷的面,你还不认罪?”

娟儿仰头看黄单。

黄单注意到了,她的眼角有泪。

宋邧氏问几次,娟儿都在摇头,“我看你不会说话,舌头留在嘴里也没什么用,干脆割了拿去喂狗,来人!”

管家吩咐下人去准备。

娟儿浑身发抖。

黄单站在娟儿面前,“奶奶,事情还没查清楚,你就把她的舌头割了,未免也太……”

“妇人之仁!”

宋邧氏的情绪很激动,身子大幅度起伏,“你的药只经过这丫头的手,能够自由出入你房里的也只有她,阿望,你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今天要不是刘楚在最后关头赶来,你丢性命,奶奶活不下去,整个宋家都会断送在她手里。”

她对孙子喝斥,“你让开!”

黄单没动。

他自认带娟儿不薄,原主也是,娟儿有加害他的机会,却没有加害他的动机,能流泪,不是妖。

老太太没有证据,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宋邧氏命令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少爷带走。”

黄单被下人架着往外面走,他扭头问,“奶奶,你每天吃斋念佛,念的都是什么?”

宋邧氏的身子一震,堵在心里的那口气叹了出去,她把孙子叫到床前,用只有祖孙俩能听到的音量说,“阿望,你爹不是死在别人的算计中,是自己在自己手里,善良不见得就有好报。”

“你可想好了?”

黄单说,“奶奶,与人为善,总会好的。”

地上的娟儿眼脸动了动,眼泪成线滑落,冲淡脸上的血迹,她把头往下垂,瘦弱的身子轻微颤|动。

宋邧氏闭了闭眼,连说几声罢了罢了,她看着趴在地上的人,“你虽然说不了话,但是耳朵没聋,每个字都听清楚了吧,是少爷为你求的情。”

“知恩图报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娟儿,药的事,我不会再追究,你也别再出现在宋府周围,好自为之。”

娟儿对着黄单和宋邧氏磕头。

黄单心想,走了也好,离开宋府,离开钺山镇,随便到哪儿去,别回来了。

晚上,前厅的饭桌边坐着三人,除了黄单和老太太,还有刘楚。

宋邧氏叫下人准备这桌酒菜的意图明显,是为了感谢刘楚对孙子,对宋家的出手相救。

刘楚见老夫人向自己敬酒,忙站起来说,“老夫人客气了。”

宋邧氏说,“刘捕头,今日你为宋家所做的事,不是一杯酒,一句谢谢便能抵消的。”

刘楚抿口酒,由着辛辣的味儿在口腔蔓延,他把手放下来,偷偷捏一下青年的腰,“老夫人,我与宋少爷结识一场,很投缘,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宋邧氏眼神示意,管家离开,再回来时,手里端着一个长木盒子。

木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把刀,通体古朴,柄端镶有黑玉,静躺在盒子里,散发着淡淡的青光。

刘楚看出刀的出处,“老夫人,这礼物太贵重,刘某受不起。”

宋邧氏说,“受得起,我孙子的命,是无价之宝。”

刘楚没意见,“是啊。”

黄单的眼角抽抽。

宋邧氏问,“刘捕头,你说什么?”

刘楚说,“多谢老夫人,这刀,刘某会妥善保管的。”

不管是孙子,还是宋家,老太太明摆着就是不想欠刘楚恩情,这才用一把宝刀两清。

宋邧氏叫管家给刘楚准备了房间。

半夜,刘楚避开府里的下人,偷偷去黄单那儿,进被窝把他搂在怀里亲,“你奶奶不太喜欢我。”

黄单很困,“看出来了。”

刘楚把被子拽下来些,继续亲他,“没事,你喜欢我就好。”

黄单迷迷糊糊的,“你别抱我,很热。”

大晚上的都不凉快。

刘楚也热,大汗淋漓的,呼出的气息里都冒火星子,他却不松手,还不要命的把黄单往怀里带。

黄单热瘫了。

第二天醒来,床上就他自己,衣服都馊了。

刘楚叫四毛回去看看县里是什么情况,他在镇上待着,查查戴老板的行踪。

娟儿走了,黄单没要新的丫鬟,他不想再跟这里的人牵出什么关系,主仆也不行。

在府里静养几天,黄单去禅房找老太太,给佛祖磕了几个头后,提起正事,“奶奶,那天在坑里的时候,戴老板跟我说,张老板出事那晚,她在走廊看到了你,是不是真的?”

宋邧氏垂眼拨着念珠,“对,奶奶是去过走廊。”

她的动作不停,一颗一颗地把黑色念珠往后拨,“当时奶奶就要睡了,隐约听到外面有动静,就出来看看。”

黄单问,“那奶奶你可有看到什么?”

宋邧氏说,“眼睛。”

黄单没明白,“什么眼睛?”

宋邧氏说,“一双银色的眼睛。”

黄单愣愣,会是妖吗?“只有眼睛吗?没有看到别的东西,或者是什么人?”

宋邧氏说没有,“当时张老板房间的门是半开的,里面很黑。”

黄单盯视半响,他抿嘴,老太太之前说过妖会带来厄运,恐怕才觉得自己活不久了,才开始吃以前不爱吃的东西,想在死前尽量少留遗憾,还成天在这里念经祈祷。

当初盯着叶蓝看,大概是在把她当孙媳妇打量。

黄单提起那本古籍,“里面记载妖的部分,说妖不能流泪,还说……”

一声清脆响突如其来,打断他的话。

宋邧氏手里的念珠掉落在地,她脸上的表情变了,“那古籍怎么会在你手里?”

黄单说是上次从老师的房里找到的。

宋邧氏命令道,“现在去把古籍拿来!”

“奶奶,你怎么……”

黄单见老太太的反应很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没再多说,回房拿了古籍。

宋邧氏把古籍放在香案底下压着,还往下摁了几次,像是在确定压严实了,“阿望,这里面的内容都是编造的,你无需当真,也切莫再看。”

黄单,“哦。”

他掩去神色,“奶奶,戴老板那酒楼当年第一次开业的时候,你还有印象吗?”

宋邧氏捡起念珠,“记不太清了,奶奶只记得,当年酒楼开业时,赵老头刚来镇上,就闹的人仰马翻。”

黄单的眼睛一闪,看来撒谎的不是戴老板,是赵老头。

他是妖?

黄单头疼,实在找不出那老头子是妖幻化出的蛛丝马迹,相处时的感觉也不像。

宋邧氏意味深长道,“阿望,奶奶知道你在帮着刘捕头查案,可是你要量力而行,也别忘了,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要明哲保身。”

黄单说,“我晓得的。”

晌午,黄单去了私塾。

赵老头又在晒书,见着黄单就喊他帮忙。

黄单随意的说,“老师,你给戴老板写的对联,我对奶奶说了,她也说你写的好。”

赵老头哼哼,“少忽悠我这个老头子,你奶奶一辈子都在嘲讽我,一回都没夸过。”

黄单问系统先生要了个笑的表情图,是他自己的,他模拟着笑了笑,很假。

这在别人眼里,有点像是谎言被拆穿的尴尬。

把一本书翻开,摊在太阳底下,黄单露出突然想起来个事的样子,“老师,你是不是记错了,奶奶跟我说,戴老板第一次开业的时候,你刚来镇上。”

赵老头捋白胡子的动作一停,“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怎么就给记混了呢。”

“当年我是给一家酒楼写过对联,不过不是戴老板的酒楼,是另外一家,现在那地儿早就被重建成青||楼了哦。”

黄单说,“记错了也是正常的。”

“想到那天开业时,我在酒楼同戴老板说的话,还怪她不记事。”

赵老头一脸难为情,“现在想来,我这张老脸都没地儿搁了,等戴老板回来,我一定上门去把这事说一说。”

黄单说,“戴老板不知道怎么样了。”

赵老头哎了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吉人自有天相。”

就戴老板说的那几件事,黄单都挨个去查了,他顺着香水那根藤子,拽出一条信息,戴老板的那个朋友跟叶家关系密切。

黄单猜测,叶蓝会不会也有。

没多犹豫,黄单以挂念为由,去了叶蓝的房间,看到梳妆台上放着一瓶香水,他拧开盖子闻,瞳孔一缩,就是戴老板身上的味儿。

叶父说,“这香水是我一朋友捎的,一共两瓶,我给了蓝蓝和她的二姨娘。”

他叹道,“蓝蓝那孩子不听劝,主意也多,她看二姨娘用了这香水,就一次都没用过。”

黄单说,“伯父,叶蓝会回来的。”

叶父还生着气,脸色都发青,“她要是还有点良心,就不会干出败坏门风的事,让整个叶家都蒙羞!”

黄单说,“伯父,这些都不重要,眼下重要的是确保人平安。”

叶父唉声叹气,“贤侄说的是,蓝蓝不回来,我去了地府,都没脸见她娘。”

黄单跟叶父聊了一会儿,本想见一下叶蓝的二姨娘,对方却迟迟没有露面。

他只好告辞。

戴老板没回来,酒楼刚重新开业,就又关门了。

黄单差人打听,去了一个伙计那儿。

伙计见着黄单,客气的端茶递水,诚惶诚恐,“宋少爷,不知您找小的,所为何事?”

黄单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就向伙计询问酒楼所有人的情况。

伙计还以为黄单是要打酒楼的主意,他很积极,毕竟自己就是个打杂的,管谁是老板,有活儿干,有钱拿就行了。

黄单听着,伙计说一大堆有的没的,不忘加进去狗腿子的话,加的非常自然。

伙计说到最后,终于说起黄单想听的厨子,他说对方的厨艺挺好的,为人也好,有段时间更是特别热心,抢着要留下来值夜班。

黄单说,“是吗?”

伙计说是啊是啊,还说张老板出事的那晚本来是他值班,厨子说回去也没什么事,就替他了。

黄单捏手指,戴老板同他讲的,都一一核实。

他现在应该可以把戴老板从嫌疑人的位置摘除了吧?

黄单又迟疑了。

还是再等等吧,戴老板人不回来,尸体回来了也好,这么不见踪影,谁知道是什么情况。

布告栏上贴着戴老板和叶蓝的画像,她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四毛从县里回来,说没什么事。

刘楚就在宋府住下了。

一天上午,刘楚接到厨子邻居的报案,说是厨子死的那晚,看到一个黑影从他家后院跳出来,还撞了一下,不过看不清面孔,只闻到一股香味,还觉得体型很瘦,不像是个男的。

就在这时候,镇上出现了谣言,还偏偏就是二姨太的事,说有人看到她跟厨子在一起,不知道是从谁那儿传出来的。

这对刘楚来说,就像是老天爷在帮他。

刘楚去戴老板的住处,拿香水给厨子的邻居闻,邻居说味道是一样的。

在那之后,刘楚就开始查叶老爷子的二姨太。

这一查才知道,那二姨太的爹是屠夫,她从小就跟着爹娘杀猪卖||肉。

二姨太长的好,不愿意待在那穷地方,就远离家乡,最后进了青||楼卖艺。

刘楚又跟着这条线查到一些东西,对二姨太刮目相看。

将线索全部整理了一遍,刘楚带着数名手下和那名报案的邻居来到了叶府。

叶父考虑到家族的影响,所以此时叶家的客厅内除了捕快,只有他和白莺,还有她的贴身仆人三人。

“刘捕头,白莺的房间已经允许你带人去搜查了,你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要怀疑厨子的遇害与她有关了吗?”

叶父虽是叶家家主,姿态倒是没有端出来,并没有大家族的架子。

当刘楚告诉他说怀疑白莺与厨子的遇害有关,想要搜查房间的时候,他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刘楚坐在椅子上喝茶,“叶老爷子请稍等,在我的手下搜查结束之后,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说法。”

“好,我信你。”

叶父不再言语,只是让管家亲自去给众人看茶。

站在一旁的白莺拿帕子按按唇角,不知道是不是胭脂涂少了,那张脸白的很。

她方才被叫过来,得知叶父同意捕快搜她的房间,当场就极力反对,却没起到任何作用。

大厅静的过了头。

很快就有捕快走进大厅,在刘楚的耳边说了什么。

刘楚的左腿叠着右腿,姿态随意,“叶老爷子,现在这里没有外人,我就有话直说了。”

叶父示意刘楚说下去,“好,请讲。”

刘楚说,“叶老爷子想必已经听说了,关于酒楼厨子在家中遇害一事。”

叶父说,“没错,我也有所耳闻,说是被妖怪所害,下半身躯体不知去向。”

刘楚点头又摇头道,“厨子的遇害状况叶老爷子没有说错,可是他并不是被妖所害,而是被人谋杀。”

“什么。”叶父神色一惊,“是什么人如此丧心病狂,刘捕头可有查到线索?”

“不瞒叶老爷子,我们确实查到了一些线索,可是仍然疑点重重,所以今日才登门打扰。”

刘楚似笑非笑的,看向一边的白莺。

白莺垂搭着眼皮。

叶父的双目徒然一睁,“哦?刘捕头的意思是,难道我叶某的二姨太认识杀害厨子的凶手?”

刘楚吹开漂浮的茶叶,浅浅抿一口茶,不语。

叶父察觉白莺的脸更白了几分,他板着脸说,“你把你知道的,跟刘捕头说说。”

白莺一脸茫然,甩着帕子说,“老爷,冤枉啊,这连衙门都查不清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知道呢,那妖怪吃人应该去找神婆啊,我在家连门都少出,哪可能知道外面的事。”

叶父盯着白莺,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他相信,一个恪守妇道的女人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于是就看向喝茶的人,“刘捕头,你们会不会弄错了。”

刘楚摇摇头,这叶老爷子在生意场上所向披靡,那是何等的精明,怎么在家事上却如此的迟钝。

随即刘楚将镇上的流言,还有人目击叶府的二姨太晚上私会厨子一事告诉了叶老爷子。

尤其是厨子遇害的前一晚,偷偷找过二姨太的事情给说了清楚。

只见叶父刚开始只是面带惊讶,还带着怀疑之色,可听到后来,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先是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更是气的满脸通红,如一座暴怒的火山。

尤其是他想到了一件往事。

记不得是从哪一年开始的,也许是前年,又或者是大前年。

府里就有些流言碎语,说是二姨太吃不惯家中厨子的菜,非要隔三差五的请酒楼的厨子来做菜。

当时他还不以为意,只是觉得白莺有点挑剔,现在他才想明白,原来做菜是假,她与厨子私会才是真。

“你……你……”

叶父气的颤抖的身子,指着白莺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只能狠狠道,“你给我跪下!”

“老爷,你千万不要听信别人的谣言,我从未做出不洁之事,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什么厨子。”

白莺连忙跪在地上,抱着叶父的小腿怜声祈求道,其中还用一种怨毒的目光偷偷扫视了刘楚一眼。

“你给我住口,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狡赖,难道你要刘捕头把那些证人带到我们叶家,和你来个当堂对峙吗?”

叶父一把狠狠的啪在了桌案上,案上的茶杯随即摔在了地上,瓷片和着茶水洒了一地。

白莺扯着嗓子嚎哭,说自己十几岁就跟了叶父,这些年在叶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为叶家延续了香火。

提到孩子,叶父一脚把白莺踹开,“小宝是不是你跟那厨子的?”

白莺嚎的更厉害,“不是啊老爷,小宝是您的亲骨肉,是叶家的血脉啊!”

叶父重重喘气,把她踢的更远。

白莺被踢的倒在一边,又爬过去,一口一个老爷我错了。

大厅的仆人都是白莺的人,那三个当中,有一个瑟瑟发抖,吓失|禁了。

叶父抬手。

管家将仆人带出去,他也是一个很有手段的人,否则也不当上这叶家的大管家,很快他独自一人返回了客厅,身上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二姨太的贴身仆人已经全都招了,她确实是与厨子有私情,并且……”

管家语气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讲吧。”

暴怒之后的叶父,听到管家的话,像泄气的皮球瘫坐在了椅子上。

“并且他们多次夜晚偷偷出去私会,每次都是半夜才归。”

待管家说完之后,厅内不再有人说话,连白莺也都不再狡辩,空气如凝固一般,一片安静。

许久之后,叶父才缓缓问道。

“既然这个贱人和厨子是有私||情,那她和厨子的遇害有什么关系。”

刘楚语出惊人,“厨子其实正是二姨太所杀。”

“什么?”

叶父大惊,这比他听到自己的二姨太偷情更令他吃惊。

他想到厨子死亡的惨状,实在难以想象会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柔|软无骨的女人所为。

“既然这贱人与厨子有奸||情,为何这贱人又要杀他?你们找到她行凶的证据了吗。”

接连遭受打击的叶父已经不愿再去想偷|情一事,反而将注意力放到了案情的本事。

刘楚将手中证据讲了一遍,他叫四毛跟一个捕快把从白莺屋中搜出的小盒子抬进来,打开后,露出里面一件黑色的衣服。

白莺见鬼似的瞪着那小盒子,她跌坐在地,面如死灰。

刘楚不快不慢道,“那名报案人说在凶手身上闻到一种特殊的香味,后来我们确定正是和戴老板所用的香水一致,而镇上有这香水的只有三人,叶兰、戴老板、还有二姨太,这件她行凶的黑衣之上仍然残留着这种香水的味道。”

叶父接过刘楚递来的衣服,轻轻闻了闻,确实是白莺一贯使用的香水,蓝蓝也有,还有一瓶在戴老板那儿。

一共三瓶,是国外带回来的。

别说镇上,就是县里,都不可能买到。

刘楚看着地上嚎了半天,一滴泪都没有的女人,“二姨太,关于你杀死厨子,嫁祸给妖怪一事,我们衙门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我希望你可以主动交代,关于你是怎样与厨子合谋,杀害卖货郎的。”

“卖货郎?这贱人竟然有两条人命在身,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没想到与我同榻共眠的是一个如此蛇蝎心肠的人。”

听到这里,叶父竟不为白莺的奸||情而生气了,因为这样狠毒的女人,根本就不该留在叶家。

“贱人,我劝你还是招了吧,按照我们叶家的家规,女子偷情到底是什么下场你应该知道的。”

叶父漠然的看向白莺,语气中没有任何感情。

跪地的白莺闻言似想到了什么,顿时身子一颤,眼中露出一丝恐惧,偷情在叶家的下场可比她承认杀人,然后被衙门处决可惨多了。

衙门无非就是砍|头,可叶家处理不贞女人的刑法太过恐怖,那是真的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通这一切,白莺的脸色变了又变,似乎承认杀人对她来说不再是一种负担,而是升天的阶梯。

她又露出不甘,把帕子攥在手心里,指尖轻微发颤。

见白莺一语不发,叶父把桌上的香炉都给砸了,“去,把小少爷给我抱来!”

白莺惊慌的求道,“老爷,小宝还是个孩子,别让他过来。”

叶父面色阴沉,“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娘亲此时是什么模样,就把你做的那些肮脏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白莺的嘴唇哆嗦,把什么都招了。

她嫁进叶府做了二姨太,人前风光,人后悲哀。

叶父对白莺没有什么感情,又因为叶蓝讨厌白莺,他就很少往白莺那儿去。

就算是去了,也是衣服一脱,一穿走人。

有时候衣服都不脱。

白莺是个女人,嫁进来的时候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哪里耐得住寂寞。

她想着法子在叶父那里索取温存,却始终都没有得偿所愿。

叶父一心想着女儿,去了国外留学,还挂在嘴边念叨,不准白莺踏进女儿的房间。

一年年过去,白莺也就认清了现实,她从前一受委屈就落泪,现在哪怕是把嗓子嚎哑了,都不会掉一滴泪

白莺为叶家生下一个儿子,她原以为可以母凭子贵,自己的好日子来了。

哪晓得叶父还是对他们母子不上心。

人不想认命都不行。

两年前,白莺在酒楼吃饭,碰见了厨子,她只觉得对方的厨艺好,没往别处想。

几天后的一个雨天,白莺和丫鬟走散,无意间又碰见了厨子,当时他在跟一个姑娘亲||热。

厨子看到白莺,吓一大跳。

白莺忍不住往他那儿看,心跳的很快,脸也红了,烫的吓人。

那天,厨子让那姑娘走了。

白莺跟他发生了关系,有一次,就会有两次,三次。

慢慢的,白莺跟厨子好上了,图的是各自的身|子。

他们被一时的欢乐麻痹,以为偷偷私会的事不会有人知道的,没想到一天晚上被卖货郎发现。

那卖货郎是厨子的旧相识,说给一笔钱,就会替他们保守秘密。

白莺不想跟卖货郎那种低贱的人打交道,就想用钱解决。

谁知道卖货郎在赌场输光钱,又来找他们要。

白莺还是给了。

到第三次,卖货郎换了一副嘴脸,不给就威胁。

白莺跟厨子商量,不能再那样下去了,被人捏住把柄的感觉,和头上悬把刀没有两样。

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封口。

他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卖货郎骗过去,杀了。

卖货郎无父无母,平日里也没个什么关系好的朋友,死了都没人过问。

白莺跟厨子都觉得,这件事应该彻底掩埋于地下,不会有谁知道。

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藏在酒楼隔间里的尸体竟然不见了。

白莺跟厨子都很慌。

没过多久,就有柴夫在山里发现卖货郎的担子,还有几块肉骨头,他们更是寝食难安。

厨子亲手把卖货郎砍死,藏在酒楼,还没有找到时机运出去,怎么就跑到了山里?

尸体又没长脚。

而且厨子明明只把卖货郎的头给砍下来了,没削||肉|剁|骨|头。

直到又有人发现李寡妇的绣花鞋和几块带着碎|肉的皮。

大家伙都议论,说有妖来了镇上,会吃人。

卖货郎和李寡妇都是被妖吃的。

白莺跟厨子想,要真是那样,妖还帮了他们,那就不用管了。

可事情还没完。

捕快找上厨子,查出卖货郎和他的关系。

厨子知道很快就要暴露了,或者已经露出马脚,他担心自己被抓,就想跟白莺远走高飞。

白莺又不傻,她可不会放着叶家二姨太不做,跟个穷光蛋私奔。

而且,白莺也知道厨子被刘楚盯上,他不死,早晚要把她拖下水。

厨子见白莺不出声,就有察觉。

白莺连忙嘴上答应,和厨子亲||热一番,事后还靠在他的怀里,说要好好合计合计,不能有什么马虎。

厨子问她,要怎么出镇。

白莺说很麻烦,需要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把路线商量好,她提出去厨子家。

厨子一开始不答应,说他家周围有捕快。

白莺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厨子没读过书,不懂其中道理,提出疑问的时候,白莺用温柔乡把他困住。

他在温柔乡里迷失自我,就跟白莺约好时辰,在后院放梯子。

因为有捕快盯着,每天都会进门借喝口水为由查看,厨子不能夜不归宿。

白莺也是,她回去都是靠信任的三个下人接应。

白莺在进青||楼前,进过戏班子,身体的柔韧性很好。

当晚,白莺顺利进去厨子家,趁他不备将他杀害,做出妖杀人的样子。

因为只有妖,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取人性命,手法残|忍。

为了毁尸灭迹,白莺直接将厨子的下半身喂了狗。

在白莺将所有事情交代过后,客厅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

叶父一动不动。

他似乎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的二姨太会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如此说来,这些年,白莺对他,还是手下留情了。

刘楚起身,等人带着认罪的白莺离开叶家。

白莺扒着门框,“老爷,不论我这个娘做了什么,小宝都是无辜的,他是叶家的血脉,请你善待他。”

她恳求着,刚才嚎那么大声都没哭,此刻泪流满面。

叶父无动于衷。

四毛强行将白莺扒着门框的手指一根根抠下来,大力拖拽走了。

叶父不愿意叶家的丑闻,除了管家,那几个下人都永远的闭上了嘴巴,没想到当天整个镇上的人就都知道了。

在场的只剩下几个人,谁也不清楚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还非常详细,就像是传消息的,就在现场听着,一字不漏。

黄单听闻过后,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他来这个世界的任务是找出妖,人的事,跟他不相干。

刘楚要押白莺前往县里,让黄单跟他一起。

黄单说,“你去办案,我去干什么?”

刘楚说,“看我办案。”

黄单说,“奶奶是不会同意的。”

刘楚说,“这个我来应付。”

黄单以为老太太那一关过不了,没想到这回老太太就没反对。

他想不通,去找老太太,对方在禅房里念经,只交代他跟着刘楚,在县里别惹事,俩人没见着面。

第二天,押送白莺的囚|车穿过东大街,人们朝她那里吐口水,丢菜叶,扔鸡蛋,骂她不守妇道,也骂她蛇蝎心肠,说她会下地狱,不得好死。

白莺的头露在栏杆外面,头发上,脸上都脏乱不堪,还有很多处被砸出的淤青,她费力的往后扭脖子,想看看儿子,却只看到面目可憎的人们。

那些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用肮脏的话骂着白莺。

她没哭,反而在咯咯的笑,“杀|人|犯,谁不是啊。”

一个石头砸过来,白莺的头流出血,她几乎是诅咒的喊,“你们十几年前做过什么,十几年后又做过什么,老天爷都在看着,我不得好死,你们也一样——”

“地狱在等着你们,一个都不会少,我先去了……”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突然按了暂停键,人们扔东西的动作都在同一时间停了下来,几秒后,他们破口大骂,手上砸的东西也更多,神情恐怖。

囚|车被拉出东大街,拉出钺山镇,将那些疯狂的人们甩远,往官道上拉去。

后面还有一辆马车。

车夫隐约听到奇怪的声音,他往后瞅,帘子只是轻动,一个角都没卷着。

“奇了怪了,今儿的风不小啊……”

车夫嘀咕了句,殊不知帘子后面放了把宝刀,压着边儿,当然不会被吹起来。

马车里,刘楚捧着黄单的脸亲,“你别往后仰头。”

黄单说,“我怕你咬我。”

刘楚的气息暧||昧,“不咬你咬谁啊?”

黄单顿住,他退开一些盯着男人,眼神古怪。

刘楚摸了摸青年的脸,坏坏的笑道,“怎么,被你男人迷住了?”

黄单抓住男人的手。

刘楚挑眉,“大少爷,你倒是说句话啊?”

黄单说,“你再摸摸我。”

刘楚一愣,这少爷平时不让他摸,嫌他的手掌心有茧,太糙了,摸着疼,这会儿提出的要求是他做梦都想听到的,就这么得偿所愿了,他有点懵。

黄单说,“不摸就算了。”

刘楚立马说,“摸摸摸,马上摸,我摸哪儿啊?”

黄单说,“脸。”

刘楚的面部抽搐,很不满意,“我可以选择别的地儿吗?”

黄单说,“不可以。”

刘楚,“……”

黄单的脸被男人粗糙的手掌摸着,像是有砂纸在一寸寸的打磨,不是那种剧痛,是绵绵细细的疼。

刘楚看到青年的眼睛红了,他微愣,“我的大少爷,你让我摸,摸了你又哭。”

黄单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别管我,你摸你的。”

刘楚的眼皮底下,青年眼角有泪,往下滴落,他抿唇,“这可是你说的啊,我真不管你了。”

黄单哭着点头。

刘楚的呼吸粗重,嘶哑着声音笑,“全天下,就你可以轻易要我的命。”

他擦去青年脸上的泪,唇也贴上去。

尘土飞扬,马蹄声哒哒哒,遮盖了车里的抽泣声。

片刻后,黄单抹把脸,缓了缓。

刘楚把他的脑袋摁在肩头,“等到了县里办完事,就带你去我家。”

黄单坐直了,“这样不好,你父母见了我,心里会多想的,我还是住客栈吧。”

“没父母。”

刘楚拿胡渣扎着青年的脖颈,“我家一直就我自己,在深山老林,方圆百里一个人都没有。”

黄单说,“那我不去了。”

刘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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