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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天晚上瞧见月晕,第二日晨起打开窗户便有冷风呼呼地灌进来,珊瑚忙又掩上。
百花一面端着小碗喝甜粥,一面听索迪尔道:“据衙门里当值的小吏所说,从西安州山寨里带回来的匪徒本就只有十来个,后来因为不肯吐露藏匿军饷的地方,都死在大牢里了。”
“都死了?”百花闻言震惊。
索迪尔压低了声音道:“说是耐不住严刑拷打,两三天就前前后后跟着去了。”
这等行径,实在难以让人相信是秉公执法。
百花略一思索,满含担忧道:“当时在大牢里当差的人眼下还在任上吗?”
“听那人说还在,不过昨儿时辰晚了,属下怕惹人怀疑,因而没有上门调查。”
索迪尔虽是奉命前往调查着钱晦身上的蛛丝马迹,心里却仍是担心重蹈在蔡州驿站的覆辙、让贼人暗算了百花。
“是该谨慎些,涉及军饷的事本就敏感,更何况还是个悬案,明里暗里都不知又多少双眼睛在望着。趁着现在天色早,你去打听打听当时参与审讯的衙役眼下的住处。”
珊瑚心疼地望了一眼索迪尔,欠身道:“奴婢也去吧,咱们快些摸清楚案子的形势,也省得夜长梦多。”
百花也能体察二人的心情,自然点头应了,待到二人推了门出去,又起身推开窗户,让呼啸着的狂风往屋子里钻进来。
这案子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原本知晓钱晦早已离开凤翔府,她就该即刻动身回京,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调查军饷案。
她在凤翔府踌躇不前,又是为什么呢?
......
傍晚时分,珊瑚二人找到了当时参与审讯的几名衙役,为免惹人注目,因而分头上门调查。
一整天狂风不止,到了傍晚时分不见夕阳,却有漫天的晚霞。
百花循着地址找到了一处不太体面的民居,见到了眼下还在衙门里当差的梁丰。
瞧见面前女子被灰色的披风遮住了面容,梁丰戏谑道:“小娘子遮得这么严实,恐怕是不信任我吧?”
百花轻声道:“在外不便抛头露面。”
梁丰听这声音清越动听,也不问她身份来意,打开门请了百花进屋,饶有兴致地笑道:“小娘子还真是大胆啊,主动要和我这大老爷们儿独处一室。”
“我此来是为调查几个月前西安州山匪劫走军饷一事。”
百花浑然不离这调笑,如约摘了帽子,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梁丰才瞧见一张小脸白白净净地便蠢蠢欲动,待到一双眸子含情脉脉地望过来,更忍不住走上前道:“不急,小娘子还不认识我呢。”
百花冷笑一声:“我自然认识你,不然,我是怎么找上门来的?”
梁丰被她双眸里骤然迸发出来的寒意和周身的威压骇得呆愣在原地,又听得她冷冷道:“既然阁下也参加过审讯,自然晓得其中有多少蹊跷,今日之事是福是祸,全在阁下一念之间。”
“我只是按吩咐对分到我那的人用刑,必须让他们招供藏匿赃银的地方......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这是钱晦的安排?”
梁丰一听她直呼其名,心下更觉她来头不小,忙坦白道:“是啊,钱大人说犯人多,事情急,所以就把犯人分散了交给我们,让我们严刑拷打,直到他们招供为止。”
“他们招供了?”
“没......没有,他们一直不肯说,我们也只好跟着他们耗,谁知道......两天两夜就咽气了......”
“为什么不肯说?”
“我也不知道,三个人都说没见过什么白银......我听他们说的不像是假话,还跑去跟钱大人说我手里的都是小喽啰,恐怕真没见到什么白银,结果......还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说我居心不良。”
百花闻言蹙眉道:“你手里的都是小喽啰,那别人呢?”
“自己手里都审不过来了,哪有心思管别人啊......”梁丰颇有不悦,“不过,听说那山寨的土匪头子是钱大人亲审的,还不是没审出什么来。”
百花闻言面色一凛。
看来这事果然是钱晦一手主导的,将匪首掌握在自己手里以便编造供词模糊视听,手下的人相互隔绝、消息不能互通,自然不会发现蹊跷之处。
若是再有一两人受不住酷刑、明确说出了藏匿白银的地点,案情就愈发扑朔迷离起来,即便是上头有人意欲翻案,也是困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