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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枝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得这话,噗嗤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明珠皱眉,抬步出门,她得奉命去办事了,保证把事儿给办得妥妥的,绝对不能让少夫人失望。

不能,让大人失望!

“少夫人,您这一桩桩的名头加起来,那得一摞高了吧!”霜枝将杯盏端到了靳月跟前。

靳月坐在窗边,瞧着窗户外透进来的白灿灿光芒,略显无奈的揉着眉心,“你猜,我还能垒多高?”

“靳氏医馆的继承人,傅家的五少夫人,还有太后的元禾公主,还有还有,知府衙门的靳捕头。”霜枝想了想,“暂时就这么多,但若是您以后再来点别的,估摸着更了不得。”

靳月吹开杯中浮叶,瞧着那嫩绿的芽尖在水中沉浮,勾唇笑道,“回头我再给你弄几个名头看看,比如说离魂阁的阁主,女子军的统领大人。”

端起杯盏浅呷一口,靳月咂吧着嘴,“霜枝,你说咱大周要是真的出个女将,好不好玩?”

“若是少夫人成了女将……军,那奴婢倒是觉得挺好玩的。”霜枝满脸欣喜,“奴婢这辈子,还没摸过战袍呢!若是少夫人真的当了女将……军,能让奴婢,摸一摸吗?”

靳月笑了,“别说是摸,让你试试都无妨!”

“少夫人真好!”霜枝眉开眼笑,转身去柜子里又抱了花生袋子出来,往盘子里添了两把,“少夫人,您是不是肯定,之前跟踪您的就是离魂阁的人?”

靳月摇头,“我不肯定,但绝对有他们的份!对了,找个可信的人,去主院那头盯着,若是四哥有什么事,或者院子里有什么动静,随时来报!”

“少夫人还是不放心四公子?”霜枝不解,指了指自个的脑门,“四公子这儿有问题,您怎么还把他的话当真呢?他那呜呜呜的叫,都快把奴婢吓死了!”

靳月剥着花生,“我觉得他虽然傻,但偶尔也有清醒的时候。每次我觉得身后有人跟着的时候,四哥都会跳出来,他可能是撞见过什么,但他表达不出来,傻子有傻子的处事方式,未必是咱们这些人可以理解的。”

若大家都相安无事,那自然是最好的,但……谁能保证呢?

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

“那您得小心点,傻子毕竟是傻子,谁知道他回头会不会坑您呢!”除了上宜院的人,霜枝对谁都不放心,外头多少人等着要少夫人性命,她心里的小账本上都记着呢!

靳月点头,“我知道,你快去办!”

“是!”霜枝行了礼退下,她与明珠一文一武,正是相得益彰。

霜枝心思细腻,很多事儿看破不说破,但是对靳月绝对忠心,明珠刚烈而隐忍,对于京都城的人和事,以及江湖上的旧事都知道得清楚。

夜里的时候,傅九卿没有回来。

靳月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知道傅九卿大概是在准备去英州的事宜,傅家那么多事,不可能说走就走,总归要交代一番,她唯一觉得奇怪的,便是傅九卿的行程,似乎有些着急。

门,吱呀一声打开,靳月快速爬起来。

“少夫人,是奴婢!”霜枝吭声,“您怎么了?是睡不着吗?”

靳月满脸失落,“你去把炉子里的火炭去掉些,太热了,我睡不着!”

“是!”霜枝心里发笑,少夫人明明是因为公子没回来,才会辗转难眠。这炉子一直都是这样的温度,往日都能睡得香甜,偏今儿睡不着了?

退了些许火炭,靳月还是睡不着,这两日总依偎着他,忽然有些不习惯……独自成眠。

书房内。

傅正柏皱眉,“怎么想起来要去英州?”

“自然有我非去不可的缘由。”傅九卿端起杯盏,抿一口清茶,淡淡然的补充一句,“北澜的使团已经在路上,相信不久之后便会抵达京都城。”

傅正柏面色微凝,端坐不语。

“最近让二哥少出门。”傅九卿挑眉,意味深长的望着他,神色略显凉薄,“父亲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老二又闯祸?他伤到你了?”傅正柏骇然起身,疾步走到傅九卿跟前,“伤着何处?”

傅九卿摇摇头,“倒是没伤着我,爹莫要担心,该担心的是傅家老小,全族性命!”

所幸傅正柏也是见过世面的,否则真的要吓得腿软。什么叫全家老小,全族性命?言外之意,这是要就抄家灭族啊!

“怎么回事?”傅正柏忙问。

傅九卿敛眸,修长而白皙的指尖,轻轻夹着青瓷白玉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爹可知道,二哥近来同谁交往甚密吗?”

“我当然知道,是南王府的二公子宋寅!”傅正柏寻思着,南王遇刺,莫非跟傅云杰有关?若是如此,便真当应了傅九卿那一句,抄家灭族。

行刺王侯,必死无疑!

傅正柏猛地站起身,“你是说……”

“爹给的两家铺子被他转赠给了宋寅,结果宋寅拿着地契去当铺抵押,将所获银两用于买命,换得一帮江湖人入南王府行刺。”傅九卿指尖一松,杯盖怦然落下。

一同落下的,还有傅正柏。

饶是他见多识广,什么场面都见过了,可这行刺之罪一旦落实,真真是吃罪不起,抄家灭族根本不在话下。整个京都城都在抓刺客,谁知刺客……

在傅家!

瞧着跌坐在凳子上,面如死灰的傅正柏,傅九卿眸色微沉,幽邃的瞳仁里泛起凛冽寒光,“当铺的掌柜收到地契的第一时间便交到了我的手里,所以这事几乎没人知道,已经吩咐下去,任何人不许透漏,否则就给我消失。”

“逆子!”傅正柏恨铁不成钢,“我原以为他只是扶不起来,谁知道……”

谁知道这哪里是扶不起来,分明就是上辈子欠了他,这辈子来讨债的!

“东西都交到了南王手里。”

傅九卿这话刚说完,傅正柏又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内心深处就跟坐过山车似的,一波接着一波,半点都停不下来。

“南王知道了?”傅正柏面如死灰。

傅九卿点头,“我亲自送的消息,他当然知道,收条上的落款是宋寅,地契倒还在我手里。南王知道是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兄弟所为,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难保他不会拉个替死鬼出来背锅!”傅正柏叹口气。

傅九卿勾唇,眼角微红,俊美无双的面上,极尽嘲弄之意,“不是谁都像燕王府这样凉薄寡义的。”

“你……”傅正柏顿了顿,“当真?”

“咱们还能安安稳稳的待在这儿说话,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傅九卿端起杯盏,慢条斯理的浅呷,“若是换做燕王府,估计咱们早已经人头落地。”

此言,甚是。

傅正柏面色青白的坐了回去,“亏得你机敏,否则这些把柄落在他人手里,怕是要……连根拔了!那些江湖人,好打发吗?”

“不好打发!”傅九卿说的是实话。

傅正柏愣怔,“给钱不行吗?宋寅给了多少,咱们傅家加倍的改,只要能撤销此事。”

“听过离魂阁吧?”傅九卿问。

傅正柏唇上剧颤,脸上的褶子都开始颤动起来,“你、你说什么?”

“离魂阁重现江湖,一旦收了单子,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价格虽然高,但是信用也好,这跟赌坊里豪赌是一样的,讲求的是买定离手,概不退还。”傅九卿将袖中的两张地契拿出,不紧不慢的搁在桌案上,“这东西,您还是自个收着吧!”

傅正柏颤着手,抓紧了两张地契,免不得在心里骂了一顿:不成器的东西!

“离魂阁的事,怎么办?”傅正柏担着心。

这帮不死不休的杀手,可怎么好?

“雇主会亲自去离魂阁挑人,但只要这人死了,买卖就算结束。”傅九卿眸光幽冷,“一个拿钱买命,一个用命换钱。”

傅正柏皱眉,“你是说,杀了那个凶手?”

“会有人收拾离魂阁的,他们的阳寿尽了,该去当阎王爷的下酒菜了!”傅九卿不着急,真的一点都不着急。

因为会有人比他更着急,比如闲不住的某个人。既然当初的离魂阁是她一手覆灭,那么今日……亦逃不开这样的宿命!

“南王真的会……网开一面?”傅正柏心头忐忑。

傅九卿凉凉的斜睨着他,“若是他自己查出来的,一定不会放过傅云杰,但这次是我送的,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都得保全南王府的声誉。傅家的生意遍布天下,若是在京都城内出了事,影响可不只是一点点!您当年离开京都城,何尝不是惧怕燕王府对咱们下手?”

“真是家门不幸!”傅正柏扶额,“对了,你去英州的事情……”

“不用让家里人知道。”傅九卿敛眸。

傅正柏点头,“宫里怎么办?”

“月儿会去找太后。”他似乎早有安排。

闻言,傅正柏不太赞同,“太后是谁,那是宫里待了多年成了人精的,英州有什么人,她一听就知道,你们怕是走不成。”

“不,太后会答应,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傅九卿瞧着门外的灯影,目色沉沉如夜。

傅正柏没说话,这孩子做事惯来沉静稳重,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很多问题交到他手里,几乎都可以迎刃而解,除了两年前那一次。

那是傅正柏,唯一一次看到傅九卿流泪。

但,仅仅只是那一次。

直到傅九卿走出了门,傅正柏都没有能回过神来。

“公子?”君山疾步迎上,“您没事吧?”

外头风大,傅九卿止不住咳嗽,深邃的眸中泛起些许盈光,他半弯着腰,以手掩唇,面色苍白至极。嗓子里泛起浓烈的咸腥味,又被他生生咽下。

“公子?”君山骇然,快速上前搀扶。

傅九卿推开他,“去书房!”

“霜枝之前派人来说,少夫人在等您!”君山忙道。

当然,霜枝的原话可不是这样的,霜枝说,少夫人说屋子里太热,辗转反侧,睡得不是太安稳。到了君山的嘴里,便成了靳月在等傅九卿。

君山是存了私心,公子身子不好,安睡的时候有人在边上守着,是最好不过的。虽然少夫人总给公子惹祸,但也是真心待公子,算是个护短的主。

傅九卿不自觉的勾唇,“等我?”

“是!”君山抬头,愣怔了一下,公子自小便不爱笑,遇见少夫人之后,倒是有了改变,不再是冷冰冰的生人勿近。

饶是如此,傅九卿也不打算回屋去。

男人和女人,在某些时候心思一样,都怕心爱的人看到自己憔悴的模样,大概都想在对方心里留下美好的印象,大概是太过在意,恨不能将全部的好都给她,把全部的狼狈都独自隐藏。

君山跟在傅九卿身后,心头不免喟叹:您什么模样,少夫人没见过?除了您躺在石棺里的样子!

翌日一早,靳月顶着一对乌眼圈爬起来,精神萎靡,哈欠连天。坐在梳妆镜前,瞧着自己这副鬼样子,靳月默默的以手捂脸,怎么越看越像个弃妇?

霜枝和明珠对视一眼,各自偷笑。

“少夫人放心,事儿……咱们都给您办妥了,您可以再睡……”明珠的话还没说完,靳月已经趴在了梳妆台上,闭着眼打哈哈。

霜枝摇摇头,无奈的叹口气,少夫人这般神色,像极了相思病的前兆?

而明珠只觉得哭笑不得,大人以前从来不会这般恣意,更不会如此贪睡的!

不过,这才是人生百态,喜怒哀乐,活生生的人啊!以前那位武艺高强的靳大人……只能算是燕王府的刀,冰冷而麻木。

…………

燕王府。

宋宴醒了,只是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整个人看上去,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得不能再蔫!

燕王妃哭得眼睛都肿了,求神告佛的,终于等到了儿子苏醒,她还以为……还以为儿子再也醒不过来了呢!眼角泛着湿润,燕王妃坐在床边,轻握着儿子冰凉的手,“宴儿,你觉得怎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手腕上绑着木片和绷带,整个小臂被缠绕得严严实实,宋宴只觉得厚重而无力,嗓子里干得冒烟,他张了张嘴,虚弱的吐出一个字,“水……”

“水!水!”程南赶紧将水杯递上。

燕王妃用小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着,“慢点喝!慢点!”

少许湿润下喉,宋宴的神志总算恢复了些许,他睁着眼环顾四周,“这是……”

“小王爷,这是燕王府,不是皇宫!”程南接过燕王妃递回的杯盏,快速退到一旁。

燕王妃哽咽,“为了岚儿之事,真是苦了你,我没想到靳月会如此薄情,你终是没伤着她,她不过就是被你轻薄些许,也没少块肉,竟然把你至于此地,差点……”

“娘!”宋宴闭了闭眼。

记忆最后停留的地方,是傅九卿牵着靳月的手,在雪地里渐行渐远。曾经最有资格,最容易牵她手的人,是他宋宴啊!

为什么?

难道错过了一次,就不能回头?

他回头了,他愿意改,愿意珍惜她,还不成吗?“皇上已经下旨,燕王府的人不许靠近元禾公主,除非她准许,否则就是抗旨。”燕王妃默默拭泪,“你以后别再靠近她了,每次靠近总会带着一身伤回来,娘……娘心疼。”

宋宴只是静静的躺着,身上没有半点气力。

“小王爷!”顾若离端着药进门,“药熬好了,裴大夫说一旦醒转就得赶紧喝。”

燕王妃毫不犹豫的伸手接过,顾若离掌心一空,眸色微暗。

“药还是要喝的,只有这样,你的手才能快点好起来。宴儿,你爹掌握数十万大军,来日这基业是要落在你身上的,你的手绝对不能有任何的损伤。”燕王妃软声叮嘱。

宋宴却只觉得满心厌烦,每个人心里都有小九九。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想起那个消失在断崖边上的女子,她为他拼命,为他舍命,是真的拿命爱着他!

“不会再有了!”宋宴低声呢喃。

顾若离仲怔,燕王妃也没听明白。

唯有程南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的确,以后都不会再有了,没人会等在原地,等你回头等你珍惜。所有因为伤害而留下的伤痕,终有一天是要回到自己身上的。

这大概就叫: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裴春秋又来了一趟,查验过后只说是好好养着手腕,别的没什么大碍,至于没力气……睡得太久,换谁都会没力气,只是不要强行运气,免得到时候经脉错乱,内伤外伤凑一块,便不好收拾了。

燕王妃走出房门,站在檐下望着裴春秋,“真的没事?”

“是!”裴春秋点头哈腰。

燕王妃终是不放心,“那手腕……不会留下别的症状吧?”

“只要小王爷能乖乖喝药,好好静养,老夫保证小王爷的手腕,一定跟以前是一模一样,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损伤!”裴春秋可以打包票。

毕竟……傅九卿的目的,与当日的宋云奎一样。

宋云奎伤靳月,刀子破皮,看着只是皮外伤,实则是为了掩饰致命的内劲注入,而傅九卿亦是如此,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手腕上,以为宋宴难受,只是因为腕骨被折罢了!

待内劲消散,再无迹可寻。父债子偿,挑不出毛病。

“那就好!”燕王妃点头,“再有个问题,宴儿跟侧妃成亲已久,为什么一直没有子嗣?可是顾侧妃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

裴春秋皱眉,为什么不怀疑是小王爷呢?

“二人的身子都没什么问题,问题在心。”裴春秋叹口气,“王妃不如问问顾侧妃,他们有多久没有……同房了?”

眉心陡然拧起,燕王妃摆摆手,“你下去吧!”

这倒是……是个问题,她虽然是母亲,但总不能强摁着他们同房吧?宋宴的脾气,燕王妃心里清楚,他不想做的事情,就算天塌了都没用。

“王妃,急不得!”拂秀瞧一眼裴春秋离去的背影,“小王爷好面子,您若是逼得太紧,只怕会适得其反。这事儿,还是要跟顾侧妃好好商量的!”

燕王妃点头,男人愿不愿意上,你的床榻,得看你的本事。

“经此一事,他们应该会明白的。”燕王妃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然而,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可惜啊……

宋宴原就身子康健,过午便爬起来了,只是如裴春秋所言,不能提内劲,否则便会浑身疼痛,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手腕得小心,免得二次受伤。

顾若离一直守着,小心在旁伺候着,二人同处一室,却是相顾无言,一句话都没有。

隐隐错错的,宋宴总觉得顾若离身上好似有什么气味,可又说不清楚那是什么香味,淡淡的,时有时无。之前还闻不到,但是房门关久了,香味便渐渐的沉淀下来,愈发浓郁些许。

程南和琥珀在门外大眼瞪小眼,一直等到了晚饭过后,程南寻思着让顾若离主仆赶紧离开,一天到晚的留在这儿,他瞧着也碍眼,何况小王爷现在正烦着,定然也是这般心思。

哪知,宋宴却是破天荒拽了顾若离的手,让她留下来伺候。

“小王爷,您的身子……”程南有些慌,这才刚醒一日,要是闹出什么事来,他可怎么跟王妃交代?就算是小王爷想要发泄,也不用急于一时啊!

可琥珀却不给程南这个机会,小王爷难得留下主子,这是最好不过的机会,“程副将,主子们的事儿,是你该管的吗?”

“我……”

“程南,下去!”宋宴眉眼凉薄,面无表情。

有那么一瞬,程南觉得眼前的小王爷很是陌生。

瞧着程南宛若泥塑木雕般的神色,琥珀赶紧推搡着程南出去,欣喜的合上房门。

且不管小王爷今晚是否能尽兴,只要主子能和小王爷在一起,那么裴春秋给的药就能生效,一旦主子怀上孩子,小王妃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瞧着紧闭的房门,程南心里不是滋味,小王爷在靳月身上吃了亏,便要在顾若离身上填补回来?尤其是现在腕部还受了伤!

“难道是刺激过度?”程南犯嘀咕。

琥珀笑得凉凉的,“程副将,您可莫要打扰了小王爷的兴致,否则小王爷怪罪下来,谁都吃罪不起。”

这话是真的。

程南,不敢!

夜色深沉,烛光摇曳。

宋宴只是腕部受伤,又不是真的残废,对习武之人而言,这点小伤根本不足挂齿。胸腔里空荡荡的感觉,让他迫切的想要用顾若离来填满。当然,也想借此来证明,自己是个男人,是个正常的男人,此前对靳月做出的举动,只是源于一个男人最本能的反应,并非他主观上的错。

渐渐的,顾若离身上的气味如同成瘾的毒,让他欲罢不能。

满室旖旎,春风正暖。

顾若离仰望着上方俊美的男子,只觉得自己离小王妃之位越来越近,多年的夙愿……很快就会达成。

突然间的一阵温热,伴随着宋宴的呼吸一窒。

四目相对,宋宴目露惊惶,顾若离不明所以。

宋宴额头上的汗珠子,一点一滴的滚落,砸在了顾若离的脸上,却疼得顾若离心神剧颤,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翻个身,宋宴恼羞成怒的躺在她身边,嗓子里匍出低狠的字眼,“滚!”

顾若离慌忙起身,瞧着那点腥白,一张脸乍青乍白得厉害。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难道是宋宴放不下靳月,所以……

“小王爷,是不是您心里……”顾若离委屈的抿唇,泫然欲泣之色,格外楚楚可怜,“所以对若离没感觉了是吗?”

宋宴皱着眉,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有些东西始终是男人的禁忌。外头的风,呼呼刮着。

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顾若离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小王爷,要不……要不再试试?”

宋宴侧过脸看她,咬着后槽牙,忽然翻身,再次将她压下,他不信、不信、不信……这是绝对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燕王府内,烛影摇动。

长街之上,亦不安生。

有人罩在箩筐底下,透过疏疏密密的编织缝隙,蹲在巷子口,盯着内外的动静。

靳月披着大氅,怀里抱着暖炉,站在天香楼的雅阁内,屋内没有点灯。半掩着的窗户,冷风不断的倒灌,凉得人瑟瑟发抖。

霜枝静静的站在靳月身后,目不转睛的盯着窗缝,看着明珠独自一人走进巷子里。

白日里,明珠在巷子里留了亲随特有的标记。

现在,她是来验收成果的。

“出来!”明珠冷然立于暗处。

有暗影缓步从巷子深处走出,“你还活着?”

那一刻的明珠,激动得难以自已,若不是极力克制,她真的会即刻拔剑,马上杀了眼前这人,然后挖出这人的心看看,到底是黑的还是红的。

明珠冷笑,“认出我来了?”

暗影轻嗤,是阴冷的女子之音,“脸倒是不一样了,左不过这声音……我倒还是认得出来,玉和!”

“别叫我的名字,那是大人赐予的荣耀,你不配!”明珠拔剑,“你这个女子军的叛徒,矶城一战你们干了点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本来大家都可以跑出来的,是你、是你出卖了大家,害得诸位姐妹被匪盗凌辱,你简直该死!该死!”

暗影笑声尖锐而刻薄,“想杀我?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为了大人,我就算拼上这条命又有何惜?”明珠冷剑直指。

暗影退后一步,“杀了她!”

刹那间,大批的暗影从墙头蹿下,直扑明珠而去。

“少夫人?”霜枝心惊。

靳月冷着脸,轻轻抚着怀中的暖炉,“莫急,明珠知道怎么做!既然渔网已经撒开了,就得一条不漏,抓个彻底,否则……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霜枝咬唇,身子绷得紧紧的,心头暗暗祈祷:抓住她们!抓住她们!只要抓住她们,少夫人就安全了!

刀光剑影,寒光迸溅。

明珠纵身退后,一帮人紧追不舍,势必要杀明珠灭口,这些年明珠一直苦练功夫,没有一天懈怠,等的就是这一天,手刃叛徒,保护大人!

眼见着明珠手起剑落,将数名黑衣人斩杀街头,之前那人便再也忍不住了,当即飞身而起,冷剑直指明珠眉心。

说时迟那时快,明珠纵身一闪,堪堪避开。

然则下一刻,血色飞溅,瞬时扬于半空。

靳月骇然,“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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