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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惊华!
九牵机
“周全福搬走之后,韩越本想顺着他的踪迹,找到陆家人,因陆家人多半会找他寻仇,可没想到,找到人之时,他已命丧宅中,还是投井而亡,他搬到了邻县的新宅之中,前一夜还让管家去买新的田产家具器物,第二日便死在了井中,这绝不可能,必定是陆家人抢在了韩越前面。”
孙律语声森寒,“眼下不但这太监死了,陆家人也了无踪迹,眼看着能抓到一条大鱼,可密州的线索就这样断了,拱卫司牢里这个又是个硬骨头,实在难办。”
傅玦眼瞳微沉,站在门口的孙菱不解内情,却被孙律面上的怒色吓得够呛,转身看向戚浔,戚浔压着心底的紧张,也面露茫然。
傅玦这时问:“你觉得是陆家人杀了周全福?”
孙律蹙眉道:“不然还会有谁?”
傅玦坐在孙律对面,略一沉吟道:“陆家人去找周全福,是为了寻仇还是为了找到他们喊冤的所谓证据?他们送回京城的消息又是如何说的?”
“的确是以搜集证据为重,不过周全福并不配合,还逃走了,陆家人看出来,很可能会杀之而后快,他们送回京城的消息,也是说周全福并不配合,从周全福言行看出,当年陆贵妃的罪证的确有问题,又说他们会继续追查。”
孙律说完这话,心底也生出丝古怪,当年瑶华之乱时,他不过是个孩童,此后案子查明,在他心中早已对卫陆宁三家之罪盖棺定论,这些年来从无疑虑,因此听到那喊冤之词时,他只觉得可笑,但他掌管拱卫司多年,手上也办了许多大案,自然也颇为敏锐,仔细一琢磨,他忽然觉得周全福的死,或许不是那般简单。
这时傅玦也道:“你们拦了信鸽,还摸到了陆家人的踪迹,他们还敢冒险去杀周全福?再者,当年案子的证人应当没几个了吧,他们不留着周全福,还将他杀死,行事也太过粗莽了些。”
孙律若有所思,又道:“可如果不是陆家人要害周全福,那会是谁?”
傅玦摇了摇头,“要么是周全福在别处结了仇?”
孙律当即否定,“不可能的,周全福搬家,周围邻里皆不知他去向,一般的仇人,可不会赶在韩越之前找到他。”
屋内陷入片刻沉默,傅玦不动声色地道:“如果不是陆家人,也不是他自己结了仇,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当年他寻陆贵妃罪证之事,的确有问题。”
孙律眉头紧拧,又朝门口看了一眼,见孙菱和戚浔呆呆地看着他们,便未曾计较,又望着傅玦道:“这话你也只能在我跟前说说,若是传进宫里,只怕不好。”
傅玦叹了口气,“我自明白,此案你追查了几年,应当最清楚期间细节,是不是有问题,你自然比我判断更准确,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孙律沉声道:“周全福出宫之前是太后面前的人,按照你的说法,周全福是因旧案被灭口,那便是说,当年的案子不止表面上看到的那些,背后尚有真凶,又或者,当年那三家只是被构陷?如今真凶还逍遥法外,是那真凶要灭周全福的口?”
傅玦坦然道:“这可是你说的。”
孙律无奈的看着傅玦,这案子并非傅玦掌管,傅玦自然能天马行空的揣测,可他却似乎未曾深想,这般揣测之后代表着什么,他摇头,“这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
孙律未曾说下去,又笃定地道:“一定还有别的什么未曾查出,说不定周全福回老家这几年的确惹了仇家。”
傅玦沉吟片刻,面色忽然严肃了些,“你这案子,只怕不好办。”
孙律看向他,傅玦道:“牢里那个随从喊冤,密州又出了这样的事,你仔细想想,这会是巧合吗?”
此言令孙律面色微变,傅玦忽而叹气,“我能想到,你自然也能想到,罢了,这案子到底是拱卫司之事,我不当多言,今日来,是来找孙菱的。”
孙律也不愿在此般境况下多言,转而问:“是因齐明棠的案子?”
傅玦颔首,“此案也陷入僵局,此番凶手留下的线索极少,而当日赴宴之人太多,我们调查之后,发现不像因私情而生的凶案,但别的动机一时还未找到。”
他看向孙菱,“你再仔细想想,当天晚上,园子里可有何种古怪?此前我们推测凶手嫌疑较大的是吕嫣和杜玉萝,许是看到她们与谁有染,为了灭口,才动手杀了齐明棠,但如今调查得知,她们并未与谁生有私情。”
孙菱走到近前来仔细回想,片刻后苦恼道:“当真没有任何古怪,我和她们几个还算熟识,但那夜在场之人太多,我也未顾得上专门与她们在一处玩,后来他们都不在斗巧台,我也未曾多想,而若说与谁生私情那更不可能,否则她们为何愿意远嫁西凉?”
傅玦默然未语,又道:“稍后我们要去长公主府,今日他们可在府上?”
孙菱忙道:“在的在的,既是如此,我陪你们同去?”
傅玦不置可否,他又看了孙律两眼,起身道:“既然孙菱想不起来什么,那我们便去公主府查问查问,你忙你的事。”
孙律起身相送,将几人送出院子,又看着傅玦走远,只等到傅玦身影消失在远处转角,孙律的眉头才又皱了起来,适才那面色青白的侍从走上来,“指挥使,我们眼下如何办?”
“此番传信,莫要告诉其他人,我们去牢里走一趟。”
孙律说完,回房戴上佩剑,亦很快出了府门。
……
孙菱既然要同行,自然也备了车架,出了门,几人分开上了马车。
待马车走动起来,戚浔着急的看向傅玦,“王爷——”
傅玦安抚地看她一眼,又掀帘朝外看了一眼,这才道:“不应是陆家人动的手,拱卫司行事隐蔽,且此番差事,乃是孙律暗自部署,朝野百官皆是不知,如此周全福还被人谋害,足以证明,那幕后之人也在关注此事,不仅如此,他多半位高权重,手下有精锐侍从,否则,不会赶在韩越之前找到周全福。”
戚浔紧声道:“是当年真正谋害了二皇子的凶手!”
傅玦并未立刻肯定,可他面沉如水,显然也是这般猜测,戚浔又道:“周全福是太后身边之人,得太后信任多年,会不会是太后?”
傅玦道:“二皇子乃是太后嫡出,即便是想对付陆贵妃,也没有献祭自己亲生儿子的道理,且当年的二皇子自出生便被给予厚望,被立为太子几乎是大家默认之事,当时二皇子已是双十之龄,四皇子才十六岁,而朝中已有人谏言立储,除了孙氏一派,还有许多老臣和皇室宗亲,都支持立嫡之说,太后绝没有理由牺牲他。”
戚浔唇角紧抿,“不错,不会是太后。”
戚浔猜到当年的幕后黑手多半还活在世上,可这些年卫陆宁三家背负骂名,那幕后之人却销声匿迹,这是戚浔第一次清楚的知道那人的存在,他们对周全福抱以期望,那人却将周全福灭口,纵然未曾谋面,可这场博弈已经开始了。
“莫要急。”傅玦安抚她,“虽然周全福死了,但是他此行,或许会成为翻案的转机,孙律这些年虽然帮着皇室做了不少见不得光之事,但他并非真正冷酷无情之人,他掌管拱卫司,有抱负有野心,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永远做上位者的棋子,今日我虽未挑明,可我相信,他已经对此事起疑了。”
戚浔殷切道:“可如果旧案与孙家有关呢?事关至亲,他必定会徇私。”
傅玦握住她的手,“如今的确不知当年的罪魁祸首是谁,我甚至猜测,当年闹得那般大,很有可能并非谋害二皇子的凶手一人所为,最终让四皇子一脉全部被抄家灭族,很有可能是多方使力的结果。”
戚浔对当年事发之时的朝堂动向了解极少,见傅玦如此说,便专注的等他说下去,傅玦道:“你适才猜到太后,我虽不觉得是太后害了二皇子,但当年的案子定的那样快,太后不可能全无干系,但她当年,多半是觉得二皇子必定是被四皇子一脉害死,周全福的死,应当与她关系不大。”
戚浔几乎可以想象,二皇子被谋害身亡,乃是滔天大罪,罪责一旦落在卫陆宁三家头上,那些明里暗里与卫陆宁三家有仇怨的人家,必定会不遗余力的促成案子定性,再加上彼时的太后和皇后皆是孙氏之人,可以想象出她们三家是何等四面楚歌。
她看着傅玦道:“那我们可能想法子将真凶引出来?”
傅玦应是,“既然灭口了周全福,那凶手必定知道陆家后人回来了,他如今躲在暗处,一定会将所有暴露的可能性扼杀,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戚浔面露严阵以待之色,又想如何才能将凶手引出,傅玦捏了捏她掌心,“不急在这一时片刻,他如今还不知陆家后人是谁,更不知你的身份,我们要比他更能沉住气。”
戚浔自然应是,傅玦见她眉头皱着,便抬手在她眉心抚了抚,“今日我们去公主府,是去当差的,莫要露出端倪。”
戚浔挺直背脊,又将面上忧色隐去,若不细看根本瞧不出什么。
傅玦赞许地看着她,戚浔轻声道:“当年的案子生在瑶华宫,今次这案子生在上林苑,同样都是节庆夜宴,只是此番,必不会再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傅玦握紧她的手,又有些想将戚浔揽入怀中,可这时,马车缓缓地停在了长公主府门之外。
下马车之时,孙菱从后面快步跟上来,又对傅玦几个道:“当夜长公主喝醉了酒,一直和驸马在撷芳馆内歇着,她们和皇后娘娘一样,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你们要不问问当日长公主府带去园子里的下人?”
因是长公主设宴,所以许多侍从都是公主府过去的,傅玦点头,“自该如此。”
几人一起进了府门,管事闻讯立刻迎了出来,又派人去向长公主通禀,没走几步,傅玦看向了公主府西北方向,那里有一座高耸的楼台正在搭建,傅玦并不常来公主府,因此有些意外,“那处是——”
孙菱见状便道:“是公主殿下为驸马建的藏书阁,已经修了四层,还差最后一层,驸马这几年开始信佛,此前想将一套失传的佛门经文重新修纂,公主殿下听闻,便想为他建一座藏书阁,听说驸马的藏书连书房都摆不下了。”
几人说着话往正院去,刚走到正院之外,却只见驸马秦瞻独自一人迎了出来,孙菱往他身后一看,“怎么不见公主殿下?”
秦瞻眉眼间拢着忧色,“她今日身子不适,我招待几位。”
孙菱一听,连忙道:“可要紧?”
秦瞻摇头,“老毛病了,无碍。”他说完又看向傅玦,“临江王是为了上林苑的案子来的吧?不过那日我陪着公主,所知甚少,与这些年轻人也来往不多,不若我叫府中侍从过来?”
孙菱笑道:“我们正如此说呢!”
秦瞻便吩咐管事,“将墨云几个叫来,还有当日负责膳食的蒋铨几个厨子厨娘,一并叫来。”
管事微愣,“驸马记错了,当日负责膳食的没有蒋师傅,是宋师傅。”
秦瞻面上闪过一丝茫然,而后很快反应过来,“好,那将宋洋几个叫来。”
管事快步而去,秦瞻请傅玦和孙菱入堂中落座,戚浔跟在后面,仍然在品味适才秦瞻面上一闪而过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