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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
蹩脚的通用语在耳边响起,琼恩猛然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正怔怔地坐在桌边发呆,对面空无一人,灰袍老者早就消失,胖乎乎的夸赛魔侍者正站在旁边,端着两杯炽红如火的烈焰酒,有些胆怯地看着他。
看见琼恩把目光移过来,夸赛魔赶忙把托盘抬起,“您要的烈焰酒。”它小心翼翼地说,把两杯酒放在桌上。
琼恩看了看面前,发现桌子上只有四个酒杯——其中一杯是空的,另外一杯还剩小半,是自己最先要的葡萄酒;旁边两杯是侍者刚刚送上的,烈焰酒,除此之外再无别物。
奇怪,自己刚才和萨马斯特说话那么久,不是先后请他一共喝了四杯烈焰酒么,现在杯子都哪去了,这两杯酒又是什么时候要的,怎么全无印象?
心念一转,琼恩已经大约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是什么时候要这两杯烈焰酒的?”他问侍者。
“就是刚才,”侍者有些惴惴不安地回答,“我们可半点没敢耽误。”
“我只要了这一次?前面没要过?”
“没有啊,”侍者被琼恩看得有些惊慌,夸赛魔本来就是以胆怯著称的小恶魔,何况在这老头骨里当侍者的,全都是被红色寿衣调教得服服帖帖,温顺乖巧,奉行“顾客就是深渊三巨头”的宗旨,“您五分钟前下楼,要了两杯葡萄酒,刚才又要了这两杯烈焰酒,我们立刻就送了上来,再没其他了。”
“我要这烈焰酒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话?”
“您就只说:要两杯烈焰酒。”
琼恩点点头,挥手让它退下。
很明显,刚才琼恩和萨马斯特一席谈话。看似花了很长时间,其实才不过几秒钟,甚至可以说只是琼恩走了个神,打了个盹而已。他略略定了定神,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正在怀疑那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是萨马斯特真的来过,还是自己做白日梦?突然发现手中微微刺痛,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张羊皮纸,散着殷殷黑光。
琼恩低头看了第一行字,顿时差点就要站起身来,但他最终还是把自己按在椅上。缓缓吐了口气,继续往下看。
羊皮纸上的内容也没什么特别,无非是萨马斯特所制定的一些行动方略,要求琼恩依计行事,琼恩一行行浏览下来,眼光在最后部分仔细停留了一会。然后羊皮纸自动化作灰烬,散入虚空。
琼恩慢慢把最后半杯葡萄酒喝完,起身上楼,刚刚走到楼梯口时。急匆匆地脚步声响起,凛冲了下来,正好一头撞入琼恩怀中。“琼恩!”凛慌慌张张地说,“艾弥薇不见了?”
“唔?”
“艾弥薇本来正在和我说话,我去了一趟浴室。回来她就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凛看样子急得都快要哭出来。“她会不会出事……”
“没事,”琼恩拍拍她的肩膀,“艾弥薇出去买东西了而已。”
“真的?”凛将信将疑,“可是艾弥薇并不怎么喜欢购物啊,而且就算要去,为什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刚才就在楼下,亲眼看到她下楼还有假,”琼恩淡淡说,“她说忘了件重要东西,得赶快去买,所以来不及跟你打招呼了,让我跟你说一声,很快就回来。”
“哦。”
凛松了口气,放下心来,然后发现自己正被琼恩抱在怀里。说也奇怪,虽然两人连最亲密的肉体关系都发生过不止一次,凛也不甚在乎,但这种情人间常见的拥抱却让她有些局促不安,待要分开,却发现身体一轻,原来已经被琼恩拦腰横抱了起来。
“你干嘛,琼恩。”
“不干嘛,”琼恩一边抱着她一边往房间走,“我想要你了。”
“琼恩,”她勉强保持最后一丝清醒,趁着两人唇舌分开时说,“艾弥薇不在……”
艾弥薇在不在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只能在有她在场的时候才能和我做么,我又不是她的附带品。琼恩心中如此想着,口中却说:“艾弥薇马上就回来,她说想看看你动情的模样,觉得特别可爱……”
“真的?”
“当然,我骗你做什么,等她回来你不就知道了。”
“喜欢么?”他停下动作,低声问。
“喜欢。”
琼恩笑了起来,“喜欢我么?”
这个问题让凛有些迟疑,“应该也算喜欢吧,”她说,“反正不讨厌,看着比较顺眼。”
“仅仅是不讨厌,你就愿意让我……”
“也不是啦……我眼光高得很呢,能让我看得顺眼,不讨厌的男人,世界上都已经没几个了。”
唔,原来百合对男性的眼光是这么挑剔么,琼恩默想着,脸上微微泛起笑意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在想,原来你还没真正尝过爱情呢。”
“谁说地,我很喜欢艾弥薇啊,就像你喜欢她一样。”
“不一样的,”琼恩说,“你喜欢她,这个我承认;是超出朋友地那种喜欢,这个我也承认,但要说是爱情,那终究还是差了点地。你对她,只怕更多还是青梅竹马从小形成的熟悉,共经患难相互扶持的依恋,还不能算是爱情。”
凛撅起小嘴,“你就知道?”
“我当然知道,要说爱情,我想我总比你这个小丫头有发言权得多。”
“那你说什么是爱情?”
“爱情么,是相互依赖,相互信任……”
“我很信任艾弥薇啊,”凛说,“只要是有艾弥薇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担心。”
所以你才会两次喝到媚药,琼恩心想。
“这种信任是朋友间的信任,和情人之间的信任还是不一样的,你看,你的老师和葵露女士之间也非常信任对吧,但难道她们之间有爱情吗?显然不对,”他解释,“朋友间地信任,是建立在长期的交往和了解之上,它的基础是理性;而情人间的信任,则完全是非逻辑,非理性,不讲任何道理,也不需要任何道理,那是一种狂热,是一种信仰,是心灵的契合,精神的交融,彼此地托付,无言的承诺,是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其实琼恩说完了,他自己都不是很肯定自己刚才到底在说什么,然而凛却听得很认真。“是这样吗?”她问,“我好像有点明白,但又不是很懂耶……”
“这么说吧,”琼恩解释,“比如说你小时候住在艾弥薇家里,有她在,你就敢放心大胆地装睡赖床,哪怕她母亲会拿剑砍你,是不是。”
“对啊,这说明我也完全信任艾弥薇啊。”
“但这是因为你知道艾弥薇剑术很高,反应迅速,能够挡得住她母亲对吧。假如你知道艾弥薇剑术很差,极可能挡不住她母亲,你还会这样吗?”
“可是艾弥薇剑术就是很好啊。”
“如果她很差呢?”
“这个,”凛想了想,“我不知道,反正我只知道艾弥薇剑术就是很好。”
“你看,这就很清楚了,你确实信任艾弥薇,但你真正信任的其实是艾弥薇的剑术,而不是她这个人。这就是我说地朋友间的信任,建立在了解和理性之上,但如果是爱情的话,那么就不是这样,哪怕艾弥薇完全不懂剑术,哪怕她是个柔弱女子,只要有她在,那么我也会完全信任她,把性命托付给她,这就是情人的信任。”
凛偏着小脑袋,“这么说我好像有点懂了……那也就是说,爱情就是情人间的信任,是吗?”
“爱情不完全是信任,但爱情一定有信任,信任是爱情地第一步,”琼恩说,“先有信任,然后才谈得上爱情——而且必须是盲目绝对的信任。”
“盲目绝对的信任?”
“比如说,我曾经说谎骗你,那么你以后还会完全相信我所说地每句话吗?”
“当然不会。”
“我曾经伤害过你,那么你以后还会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托付给我,不设防备吗?”
“当然不会啊。”
“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了,”琼恩说,“情人间的信任,就在于不讲逻辑,不需要道理,盲目而绝对。哪怕我曾经一千次欺骗你,你也同样还是会相信我的话;哪怕我曾经一万次伤害你,你也同样还是会接受我;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发生何种变故,无论面对何种情形,你都是会相信我的——如果你能体会到这种感觉,那就距离爱情不远了。”
“这听起来很难,无法理解,不可思议的感觉。”
“爱情就是无法理解,不可思议,所以它才美妙动人。”
凛咬着下唇,思索着,“那……怎么样才能有这种信任呢?”她喘息着问,“有这种爱情的感觉。”
“你可以先尝试,”琼恩说,“比如从我开始尝试,试着去毫无保留地信任我。”
“我也很相信你啊。”
“那是因为我是艾弥薇的情人,所以你对我也会信任,但这还不够,还得更进一步,”琼恩说,“你必须相信我说的任何话,我做的任何事情,无论是多么的不合情理,无论是多么的匪夷所思,你都必须相信。尝试做到这点,然后你就能体验到真正爱情的滋味了。”
凛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然后睁开。“嗯,我想我现在可以了。”
“真的?”
“真的。”
“如果我现在想去杀你的老师,你会接受吗?”
“什么?”
凛怔住了,然后笑起来,“琼恩,别拿这个开玩笑。”
琼恩也笑起来,“你认为我是在开玩笑吗?以你的聪明,不会看不出我现在是很认真吧。”
凛看着他的眼睛,然后终于惊惶起来,想要用力从他怀中挣脱。
琼恩缓缓将她放在床上,穿好衣服。“萨马斯特先生,”他淡淡说,“您现在可以出来了吧。”
一团阴影从房间的地面上缓缓升起,丝丝缕缕抽离轮廓,塑成一个身形偻的灰袍老者,正是萨马斯特。
“你不叫我前辈了?”他说。
“我不够资格。”琼恩回答,然后把凛抱起来,交给巫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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