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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菜的时候服务生问了句有没有忌口。
陶晓东立刻接道:“不吃姜。”
服务生恭敬道:“好的,还有吗?”
陶晓东看向汤索言,笑问:“还有吗?”
汤索言竟然不笑,认认真真说了句“没有了”。
陶晓东喝了口水,汤索言也喝水,俩人眼神一碰,情不自禁地一笑。
服务生走了之后陶淮南一脸迷茫:“谁不吃姜?”
“我。”汤索言主动说。
之前明明出去每天都一起吃饭的,那时候也没听他说过。而且好像不吃姜不吃葱花什么的这些偏好上的小忌口,听起来也就小孩子说得出口。汤索言一成熟稳重的性格,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有种违和的反差感。
“啊……”陶淮南有点意外,想笑又没好意思。
“我就随口一说。”汤索言道,“你哥非得提。”
“那你看了,上回没记得这次还能再给忘了?”陶晓东问汤索言,“最近忙不忙?”
汤索言说还好。
俩小的不怎么说话,迟骋本来就不爱说,陶淮南吃饭的时候话也不多。就闷头一个夹菜,另一个吃。陶淮南吃了口甜椒,皱眉用胳膊撞了撞迟骋。过会儿吃了条青菜,又撞了一下。
那俩大人一直说话,这会儿汤索言突然叫了声“小南”。
陶淮南应着:“哎。”
“不爱吃?”
陶淮南立刻就笑:“没有。”
“欺负他小哥。”陶晓东戳穿他,“挑老实的捏。”
“维生素a。”汤索言问,“还用我再给你讲讲?”
“不用,记得呢。”陶淮南一脸乖样,“我好好吃,你们聊你们的。”
汤索言跟迟骋说:“给他夹青菜。”
迟骋于是夹了一筷子放陶淮南碗里,陶淮南垂着眼睑老老实实吃了。
汤索言跟陶晓东说:“我才发现小南也挺多小心思。”
“才发现啊?”陶晓东“嗤”地笑了声,“小狐狸一只。”
“之前没看出来。”
陶晓东过会儿说:“你也不看是谁弟弟呢?我弟还能真从里到外都一条心思那么乖?也就是看不见,这要能看见不定怎么上房揭瓦去了,我们家孩子都俩心眼儿。”
汤索言听他这话,笑了下,看向他问:“你心眼儿多?”
陶晓东也回看他,点头道:“多。”
汤索言挑眉:“多多少?”
陶晓东:“也没多少,全看怎么使。”
陶晓东说完自己先笑了,想了想又说:“要都往一个人身上使,那正经是挺够用。”
汤索言收回视线,拿起水杯抿了口水,浅笑着点了点头。
工作日吃顿晚饭,第二天不是周末都各有各的事,这顿饭不会吃太长时间。定的这个地方离汤索言的小区不算太远,这也是陶晓东特意挑的地儿,不用耽误汤索言太多时间在路上。
其实这家店汤索言常来,只不过刚才没提。
结账买单的时候经理看见了他,打招呼问了声好。
汤索言礼貌回了一声,挺礼貌挺客气。
陶晓东看着他跟人问好,想起最初汤索言给他的印象就是这样的,人很好,但是清冷,有距离。想到这儿陶晓东又不免想到了唐宁,想起上次汤索言说他们骨子里其实都是一种人。
陶晓东不算太了解唐宁,浅淡的几次接触交流都不深。
但他总觉得这话不对,他们也并没有那么像。
几分钟之后,陶晓东就有点后悔。刚才不应该思维发散那么快,他就不该想到唐宁。
想什么来什么。
跟唐宁脸对脸照直着打上照面的时候陶晓东多多少少有点尴尬,倒不是他自己有什么尴尬的,只是觉得旧情人相见的场面很别扭。别扭里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坦荡,以及更别扭的另一种不着边际的为别人一段十几年的感情消逝而升起的遗憾。
唐宁和汤索言自然也都看到对方了,俩人对视着,谁也没先开口。两人脸上都平平静静的,不见谁意外也不见谁眼里有触动。
心里有没有不知道,反正脸上切切实实谁都没有。好像真的一切都过去了,老熟人见面,不难受。
陶晓东先开口,打招呼:“唐医生。”
唐宁点点头叫了声“陶总”,随后看着汤索言叫了声“言哥”。
这一声“言哥”叫得,八成仨人心里仨心思。要再加上隔不远处一只小狐狸,那就是五个人心里四种心思。
汤索言应了一声,随后问道:“也过来吃饭?”
“嗯,”唐宁回头看了看他的车,正好这时候从车上下来个人,唐宁说,“同事帮我个忙,我请吃饭。”
同事跟汤索言显然也打过照面,抬起手笑着晃了晃。
看这样估摸着是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分了的事。
唐宁又看看眼前的汤索言和陶晓东,问陶晓东:“那是你弟弟吗?之前听你提过。”
陶晓东点头:“对,我俩弟弟。”
“都挺帅,”唐宁浅浅笑着,“像你。”
陶晓东笑着说了声“谢谢”。
话说到这儿就没得说了,说再多不符合现在尴尬的身份了。
很多事儿其实都真挺寸的,除了出去医援做活动以外,不出门在本市陶晓东和汤索言一起吃饭一共就这两回,回回都让唐宁看见了。
这事儿要往玄了说,或许是人不能揣歪心思,心不正就过不舒坦。
那要再往歪了说点,也可以说是该让谁看见那就得看见,躲都躲不开。
各自道了别,陶晓东和唐宁互相道了回见,该吃饭的吃饭,吃完该走的走。
这一出闹得陶晓东跟汤索言道别的时候也有点没话说,陶晓东故作自然地说了句改天再约。
汤索言点头“嗯”了声,跟俩小的也说了个再见,然后跟陶晓东说:“过两天把小弟眼睛再拍照发我看看。”
“记着呢。”陶晓东说,“回吧。”
俩人各自走了,当时陶晓东觉得挺自然,过后想想,自然个屁。要真自然他得提唐宁,他得问问汤索言看见唐医生心里什么感觉,再顺势推一把,说你们怎么不多聊两句。
这只字不提的,弄得好像他比汤索言还别扭。
陶晓东在说话上从来不掉链子,这次倒真觉得自己圆得不漂亮。
之后第三天,迟骋眼睛好多了,陶晓东拍了个照片给汤索言发了过去,说:没事儿了言哥。
特意挑的工作时间,上午九点多最忙的时候。这个时间汤索言要么手术要么出门诊,他根本都不揣手机。
所以这条汤索言上午没回,中午十二点多才回了个:恢复挺好的。
陶晓东吃完了饭正拿了个瓜啃,看了眼手机,没回,揣回了兜。
连着啃了三块瓜,陶晓东漱口擦嘴,上楼画图去了。
事儿一旦不漂亮了,那就是端倪露了太多。在一段舒服的关系里,适度太重要了。话说到哪句玩笑开到哪度,都是相处间心照不宣的默许,在这个范围内怎么都舒服。可心思要是露多了容易招人烦,哪怕人不烦,也容易让人为难。
陶晓东很少让人为难,所以他不招人烦。
要按陶晓东最初想法,这段时间他都没想跟汤索言联系。这回见面纯属是个意外,所以这回见了之后陶晓东也没再打算很快见。
他还出了趟门,出去见见老朋友,放放思维,看点好作品。
汤索言依然是家和医院两点一线,按生活轨迹来讲,汤索言的生活其实很刻板。可医院里哪有什么真的刻板,经手的病患一个比一个难,穿上白大褂的每一天都很挑战。
唐宁是在那次相遇的下一周过来的。
汤索言加了个班,出了电梯看到自己家门口站了个人。
唐宁看见他,叫了声“言哥”。
汤索言挑了挑眉,问了句:“有事?”
唐宁低声道:“我来取个东西。”
“什么东西?”汤索言边开锁边问他,其实密码他没换过,唐宁是知道的。
“一个文件,我那里没有,我记得在书房里。”唐宁说。
“嗯。”汤索言问他,“怎么过来的?”
“开车,下班直接过来的。”唐宁倒是每句话都答得挺规整。
汤索言进去了就没再管他,洗手换衣服。唐宁自己换了拖鞋去了书房。
唐宁拿了个文件袋出来,汤索言问他:“找到了?”
“找到了。”唐宁翻了两下,说,“那我就先走了。”
汤索言点了点头:“嗯,慢点开。”
唐宁说了声好,拿着东西去门口换鞋。
汤索言看着他,唐宁鞋换完,没立刻转身开门。他在原地站了两秒,然后缓缓开口,有点迟疑地问了汤索言:“你跟晓东……现在很好?”
这个问题问得可有点不应该。
汤索言轻挑着眉看他。
唐宁抿了抿唇,汤索言没答,他于是问得更直接了些:“你们好吗?”
汤索言平静开口:“挺好,晓东人不错。”
唐宁直直看着他,像是还有话想说。
汤索言眉挑得更明显了些,问:“你想说什么?”
唐宁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开口,只说:“没什么。”
说完转身走了,轻轻地关上了门,门锁合上的声响发沉发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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