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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房好几个主子身边得用的丫鬟婆子们都在打量着下面的官奴们,随后窃窃私语,互相商议了起来。顾妈妈倒是没什么顾忌,直接找一旁的牙婆子询问“这里面女红最好的,掌家理事最麻利的,打理府外庶务能力强的有哪些,我这次要的人可有些多!”
“这位妈妈,这批里面女红好的可有好几个呢!”那牙婆见终于有人开口,立马喜笑颜开的介绍道“第一排左边第三个,第二排右边第二个,女红都极其出色,裁衣制裳不比专业的差,绣技更是能以假乱真,哎哟喂,您是没瞧见,那手艺比玲珑坊都不逊色!”
听了牙婆这话,顾妈妈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人堆里的两人,随后才开口询问道“什么来历?”
这婆子自然知道主人家挑人最不喜欢那些掐尖要强的,尤其身边这位妈妈估计还是为小少爷挑的,那自然是更要精心,“第一排那个原先是彭大人家的侍妾,虽然容貌出色,但性格老实,听说她那手女红就是主母□□出来的。”
说到这儿,牙婆停了停,毕竟这满京都谁不知道原先彭大人家的夫人善妒爱吃醋,及其看不惯侍妾庶子,能在她手下混的侍妾们全是老实头子,毕竟,不老实的全都消失了。
至于第二排的那个,牙婆也没隐瞒“剩下的那个是曹大人的庶出孙媳,也是个老实懦弱的,都不是会惹事儿的主,您放心!”
顾妈妈听了点了点头,便示意一旁的牙婆将二人喊了出来,站到一边。随后她又看了看那些年龄小的姑娘,具都长得眉清目秀,有好几个只是现在年纪小,又经了一番风霜,容颜憔悴,即使这样都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若是长上几年,容色怕是更加出众。
想着这些,她不禁转过身来,和站在身后的红袖绿衣商量起来“过了年,你们俩得选两个接班人升为二等丫鬟了,这小丫鬟里便空出了位置,你们俩也看看,这下面几排小丫头可有瞧着顺眼的!”
两人听了,便也知道这是顾妈妈有些指导自己,便也静下心来看起来。
随后顾妈妈又和牙婆交流了一会儿,再次点出了四个人,这四人中两人绣活好,不多事,还有两人原是大家里的掌家媳妇儿,性格麻利,八面玲珑,管家算账打理内务具都是一流水平。之后又看了看,挑出来两位二十出头的男子,这些原是家族庶子,专为家族打理庶务培养的,在牙婆这里了解过,性子能力也十分不错!
院子里站成五排的官奴们,担惊受怕,又忍饥挨饿了几天,现下温度又低,这些原先的娇小姐贵夫人公子少爷们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便有些站不住了。只已经落到如今这步田地,撑不住的早早便死在了牢里,这些从牢里熬出来的,自然是想要活下去的。
京里谁不知道忠勇侯府除了二房有些跳脱,并没有什么值得诟病的地方,而且府里的丫鬟婆子只看穿着打扮便知道日子过得不差,若是今日她们留不下来,明日便要去各个伯府了。
京都的各个伯府日子过得可都不宽裕,若是谁倒霉,分到了宣平伯府,那么这辈子怕是没什么指望了。所以,再难熬,这些原先的贵人们都得撑着,只是眼带羡慕的看着已经被选出来的人。
红袖和绿衣相互商量着,最后选出了两个丫鬟,容貌在这批里算是中等,年纪也只十三。但牙婆介绍,这两人在太学里的时候,成绩优异,各科学的都不错,两人想着年后少爷就会进学,回来后还得做功课,身边有两个识字的丫鬟,以后若是被先生罚抄书了,也能让人代抄。
顾妈妈见了两人选出的丫鬟,仔细看了看,最后点了点头,随后便让牙婆将两人叫了出来,和先前的选出来的十人一起,去大管家那里登记一番,便领着人回茁茂苑了。
一旁还在下面站着的官奴们看的羡慕不已,但忍着不出声,任由其她丫鬟婆子以挑剔的眼光来回巡视。
路上,顾妈妈和红袖绿衣并未开口说话,身后十个刚被挑选出来的官奴见了,也只低着头,忍着严寒,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盏茶功夫便到了茁茂苑里。
刚进了院中,顾妈妈便吩咐婆子去小厨房提水,先让身后这十个在大牢里待过的去全身上下刷洗一遍,可不能将脏东西带到屋子里去。
随后又看向红袖和绿衣“你们那儿有没有旧棉衣,先借给那两个小丫鬟穿上,还得从大库房那里买几身下人冬衣给那几人送去。等我去库房找几匹棉布,领些棉花,今天让她们自己先将衣裳做了,正好找两个婆子去教教规矩!”
红袖和绿衣听了,点了点头,茁茂苑的日子过得好,连伺候的人都不例外。她俩每个季度都有四身新衣裳,逢年过节的,主子还经常赏些料子给她们做新衣裙。
有些还没穿上几次便压箱底了,再拿出来的时候都嫌短了。所以每个人都积攒了好几箱的旧衣裳,此时听了顾妈妈的话,倒也不心疼“正好送给她们俩吧,今年冬季我都做了八身衣裳了,箱子都不够放了,正好腾出来,给我放新衣裳!”
顾妈妈听到这话,瞥了绿衣这丫头一眼,这整个府里,估计也只茁茂苑的丫鬟们这么奢侈。听说大房二房的几位姑娘一个冬天也只四身衣裳,就算是为了过年,也只多做了两身,幸亏她们不知道绿衣这丫头的话,否则的话,主子过得还不如丫鬟,这如何说理去。
红袖听了这话,也只拉了拉绿衣的袖子,示意她在外面可不能乱说,倒是顾妈妈,见了两人的小动作,也不点名,只再次开口“让小丫鬟去小厨房端一锅红枣姜茶送过去,给她们暖暖身子出出汗,可不能刚来院子就病了!”
说完,顾妈妈便去库里找布匹去了。倒是红袖,见顾妈妈走远了,才点了点绿衣“你啊,出了院子后可不能这般口无遮拦了。”
“哎呀,我知道啦!”捂着额头,绿衣有些羞恼,“红袖姐姐,我只在咱们院子里说,出了院子,我可是不认的。”
“你知道就好。”红袖见绿衣这样,也不好再责怪,干脆领着她去了正屋,将之前没做好的衣裳拿出来,继续缝制了起来。
顾妈妈她们挑好人回来的时候,明瑾已经练完了大字。看了看自己写的字,比起昨日又进步了些许,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铺上画纸,调好颜料,开始画起了冬雪红梅图,每日一幅,攒上一批就给他爹送去,让他赏玩。
随后便会进入空间饮用灵水,修炼内力,出来后再去练功房练家传的刀法和枪法,之后又练习起一套从空间里找到了无名拳法,等练得浑身大汗之后,便会停下擦一擦额头的汗水,结束练习。
倒是守在练功房外的小丫鬟,看了看一旁的座钟,直接起身,出了门,找了个婆子去与红袖姐姐说一声,浴池可以开始放水了。
明瑾自小身子不好,冬日里沐浴总是会得风寒,他爹不放心便在茁茂苑里修了个大浴池,专门冬日泡澡用的,就建在暖阁后面,泡完澡直接进入暖阁,绝对不会冻着,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等明瑾练完拳,全身上下早就被汗水浇湿了。他直接裹上斗篷,回了茁茂苑,从书房进入暖阁,随后进入里间浴室,脱了衣裳,跳进浴池,开始泡起澡来。
浴池旁的池壁上,正摆了一杯蜂蜜水,旁边还有一碟子青翠色的冬枣,明瑾看了一眼,直接沉下身去,在浴池里游了两个回合,随后才靠在一旁,眯着眼打起了瞌睡。
半个小时后,他站起了身,拿起一旁放着的香皂,全身上下打了一遍,随后又冲了一遍水,便出了浴池。擦干身子,又拿了条棉巾包起头发,披了件浴袍,端起那杯蜂蜜水,一口饮下,顺带着又连着吃了好几个枣子,最后才出了浴室,进了暖阁,爬上榻,倚着软枕,此时早早等候在这里的红袖手中拿着条干棉巾,帮坐好的明瑾擦拭起头发来。
“少爷的头发是越来越密了,乌黑一把,可比半年前好上太多了!”红袖看着手中的头发,有些羡慕,又有些欣喜,毕竟这代表着自家的少爷身子绝对是好全了,再不像以前一般病弱了。
明瑾眯着眼没说话,这时绿衣提着个食盒,将它轻声放在软塌的桌几上,小心打开,慢慢将里面的糕点和甜汤端了出来,放在桌几上,以免发出声响。
“今日做的是山药枣泥糕、红豆糕、桂花糕,还有一碗银耳莲子羹!”绿衣轻声开口“少爷先垫垫肚子,中午的话,胡师傅会做份烤羊排,再来一份清炖羊汤,配几个爽口小菜!”
“再来个卤猪蹄,昨天的螃蟹应该还有,让胡师傅做个麻辣炸蟹,将那些螃蟹对半切,然后裹上面粉油炸,应该很好吃。”说到这儿,明瑾便觉得自己饿了,干脆拿起桌几上的糕点一口一个吃了起来。
等用完三碟糕点,喝完一碗银耳莲子羹,明瑾也只是垫了垫肚子,“红袖姐姐,拿些栗子和红薯来,正好烤了吃。”
红袖见少爷没吃饱,也没多说什么,只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篮子来,里面放满了花生、栗子、红薯,绿衣端了个炭盆过来,直接抓了一把栗子放在了火盆边,随后选了两个大小适中的红薯,放入炭盆内,还随手撒了一把花生。
另一边,红袖唤了小丫鬟进来将空碟子收好,放入食盒,拎了下去。她自己则拿了个长钳子,小心的给栗子翻面,见烤的外壳裂开,出了香味,便夹出来放在一旁的小盘子里,让绿衣剥壳,将果肉剥出,放入月白色的瓷碟内,黄色的栗子肉,红色的花生仁,摆在上面煞是好看。
等吃完栗子肉和花生仁外,炭盆里的红薯也已经烤熟了。红袖用钳子将两根红薯夹了出来,放在一旁的陶碗里,准备凉一凉,在剥了皮给少爷用。
另一边,顾妈妈领了四个婆子,其中两人各捧了两匹棉布,拎了一大袋子棉花,另两人手里拎着两个大包袱,往安置新人的地方去了。其中两个男的只带来认了认路,便给王管家送去,□□规矩去了。
现在这里剩下的全是女子,顾妈妈来的时候刚刚洗完澡的八人正窝在炕上,裹着棉被,擦着头发,此时见院里的管事妈妈来了,立马坐正,若不是身上只穿了亵衣,怕是要立刻起身行礼的。
顾妈妈摆了摆手,指了指身后四个婆子“你们八个初来咱们院子,第一点就是忘记自己以前的身份,从现在起就是茁茂苑的奴了。”
说到这儿,顾妈妈瞥了一眼八人苍白的面色,继续开口“之前,你们是做主子的,学的自然是主子的规矩,现如今是做人奴婢的,自然得改了以前的规矩,这段日子,你们就跟着这四个婆子学规矩吧。”
说完,顾妈妈便示意两个婆子将拎着的四个大包裹递给炕上的八人“这四个包裹里是你们的衣裳,先穿着。”之后又示意另两个婆子将手上的布匹和棉花给她们找个地方放下“这四匹布和两袋子棉花是给你们做新年衣裳的,你们几个手头功夫好,估摸着做几身衣裳也不是难事!”
说完,顾妈妈便看向其中两个婆子“我将她们八人交给你们了,七天后我会过来查看,这规矩可一定要给我□□好了。”
“顾妈妈放心,我和几个姐妹可是熟手!”
炕上八人只沉默着,等顾妈妈走后,那高个儿的李婆子才开口“别愣着了,赶紧将衣裳找出来穿上,现在你们可不是什么夫人小姐了,难不成还想在这炕上躺一天。”说完,便找了个凳子坐下。
一旁胖胖的齐婆子也有样学样“你们八个也算是幸运,竟然被顾妈妈挑来了咱们茁茂苑。满府里谁不知道,茁茂苑的日子过得不比福寿院差,这些等以后你们见着了同批来的官奴的日子就知道了。”
坐在另一旁的绣凳上,矮个儿的吴婆子也开了口“我们少爷脾气好,手也松,但不代表你们能没规矩,接下来的日子里希望你们上点心,争取将这规矩学好了,我们老姐妹几个才算是不辜负了顾妈妈的托付!”
“可别觉得进了咱们茁茂苑就算是万事大吉了。若是表现的不好,顾妈妈将你们扔到后院花园洒扫上,有你们吃的苦头。这数九寒冬的,天没亮就要起来去花园扫地,手和脸都得生出冻疮来。
大夏天烈日当空的,也得去给花儿们浇水,皮肤都给你们晒伤了,不出几日啊,你们这雪肤细皮的,就得和那些婆子们一样了。”李婆子见八人都低着头认真听话的样子,才觉得自己这番话没白讲。
“所以好好学规矩,认清自己的身份。千万别觉得自己还是大家小姐,金贵夫人,心里傲气放不下,弄得主不主奴不奴的,告诉你们,那是取死之道!”对于这些事情,
瘦一点的赵婆子看的多了“这一日为官奴,终身为官奴,不能脱籍,不能赎身,就算主家将你们打死,也不犯法。你们以前的时候,可瞧见过不守规矩的官奴,是不是没见过,因为不守规矩的,都死了!”
这话一出,炕上八人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一丝血色都没有,她们自然是想起以前身份尊贵时候的一些事情,只当时不觉得,现在想起来确是满身冷汗“我们记住了。”
“记住就好。”李婆子点了点头“就怕你们现在记住了,以后又忘了。”
说完,李婆子也不再提点,命只有一条,怎么选,还得看她们自己。毕竟当今继位之后,每年年尾都要来一场大清扫,抄家流放者不计其数,官奴更是年年都送来,不听话的只会被淘汰,远远卖去穷乡僻壤或者勾栏院,只有听话的才能留在府里。
这些话,现在记不住也没关系,等吃过一次亏后,就好了,只不知,那时候可还有命在。
这边四个婆子在教新来的八人规矩,另一边,明瑾终于尝上了胡师傅精心烤制的嫩羊排,喝上了鲜羊汤,啃上了卤猪蹄,还吃上了炸螃蟹,胡师傅的手艺不用说,做的菜也极其合胃口。张厨娘的汤也炖的到位,将羊肉的鲜全都炖出来了。这顿明瑾吃了三碗粳米饭才算是到了八分饱。
“练武之后这食量是越来越大了!”感慨了一声,明瑾便起了身,先去书房练半个时辰大字,顺带着消食。或许是练武之后,力气也大了起来,手腕上也有了劲,又或许是有001中的名师教导,他的字是一日比一日好看,早早有了风骨,再这样一日日的练下去,怕是用不上几年,就能比当朝书法名家厉害了。
练字结束,他便出了书房,先去寝室床上躺好,再次进入001里,领兵上了战场,每次战后他都会总结,如何用最少的人取得最大的胜利,如何将伤亡人数降下来,一场战争能有几种打法。
反正银子多,可以一种一种的试,顶多失败死亡再来一遍,就是花销有些大而已。累了,意识便从001里出来,直接在床上闭眼养神。
等明瑾一觉醒来的时候,前院来传话,牧场那边的队伍已经在庄子上卸了货物,只压了十几箱东西来了府里。前边,王管家正在接待着。
“少爷,听说这次队伍带了几匹好马过来,现在还在庄子上养着,等少爷年后去太学,可以顺带着在庄子的马场上跑马了!”红袖给明瑾穿好衣裳,又披上斗篷,才送他出门。
门外,惊蛰和谷雨已经等候多时,此时见主子出来,自然是一个在前面带路,一个在身后跟随。
“这次,又带了些什么东西过来?”边走,明瑾边开口问道。
“也就是些皮子、奶制品、肉干、羊绒线、玛瑙、玉石等,噢,对了,他们还赶了一群牛羊过来,现在正在庄子上养着!”惊蛰在明瑾身后小声回答“不过听说这批送来的玛瑙玉石品质上乘,颜色纯正、色泽也艳丽,正好可以给主子留着做些挂件、手串。”
“嗯。”点了点头,明瑾到没什么感想,只不过最近送来的皮料有些多,光几个庄子送来的皮子就积了两三个大库房,更不要说还有前几年剩下来的。估摸着西边商队过来的时候还得带皮料,他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得在年前清掉一批旧年的皮料,让王管家直接送到铺子里去卖了好给其它东西腾库房。
毕竟,虽然院子后面起了一排的罩房,但也经不住这一箱箱的东西往里抬啊!现在西边商队还没过来,南边的好几个庄子也在运河上漂着,听说带的东西都不少。若是一股脑儿过来,院子里还真放不下。
心里想着事情,这时间就过的快,不一会儿便到了他爹的雅苑,照样,院子里齐齐放着十八个樟木箱子,各个比一般的箱子大出半个。此时箱子的盖子打开,明瑾便见了三箱成色极好的皮料,三箱各色玛瑙、三箱玉石,还有一些其它的宝石......细细看过这些东西,他面上并没露出多少喜色,直接进了花厅,和王管家一起,与牧场的几个管事说起了话。
详细了解了两个牧场的情况后,明瑾和王管家面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等王管家将赏银给了几个管事,顺带着这次来的队伍也是每人有赏。又安排好他们的住处,才将一个装着银票的木匣子给了明瑾“少爷,这些是两个牧场今年的出息,您收好!”
“嗯,辛苦管家了,我先回茁茂苑了!”穿好斗篷,明瑾便拿上匣子与账簿,带上两个小厮,先回茁茂苑了。至于外面放着的那十八个大箱子,自然会有管家安排送到自己的院子里,并不需要他太过操心。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内,西边和南边的商队护送着各庄子的产出和收成来了京都。只东西实在是太多,明瑾干脆让他们将大半的货物卸到京郊的庄子上,随后带着精品来府里请安。
这几日,顾妈妈也在规整院子里的库房,争取腾出更多的地方放东西。像旧年的衣料皮子全被规整了出来,大半送去了铺子,小半还放在库房里,留着赏人。
红袖和绿衣以及新来的两个能理事的官奴协助顾妈妈将各庄子送来的年礼一一录上名册,送入库房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幸亏今年新建了罩房,不然这些东西铁定放不下!”
顾妈妈看着满满的库房,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还只是小部分,大头还在郊外的庄子上呢!”
“主要也是庄子多,产出也多,旧年的衣料皮子就算是送出去了大半,还有满满一库房在那放着呢!”
“这次江南的船队送了几百匹的时兴布料过来,郊外庄子上塞满了两个库房都还没塞完,其余的都送到咱们院子里了,这些料子,就算少爷一天换三身衣裳,也是穿不完的!”
“少爷不是让西边的商队带了大半回去贩卖吗?要我说就该这样,毕竟到夏天的时候,江南的船队还得运上一船的料子过来!”
“南边的织布机不知道怎么做的,一天能织两匹布料,就算是小作坊都得五张织布机起,更不要说那些大工厂,动辄几百张机器,每天能织布千来匹,而且那边工厂又多,料子多的卖不出去,都往南洋那边卖了!”
“听说那边的大商贾悬赏,哪个工匠要是能改进织布机,就有一百两的赏金,若是效率高,赏金还要多。那边的工匠为了赏金,可算是能人辈出,所以那些织布机也是越织越快!”
明瑾路过,听到这话,突然露出一丝笑容,等明年自己庄子上研制出来的蒸汽纺织机开始进入工厂之后,那效率才叫高呢!
对了,还得提醒姜竹多买几座煤矿!只这些红袖她们并不知道,此时她们还在惊叹江南那边织布机的速度。
“还有二十几天就要过年了,府里继夫人的身子可还撑得住?”
“难说,若是撑不住,府里这个年可过不舒坦!”
几人正说着这话,便听见府里的云板响了。
“这?难不成是继夫人去了?”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还是经验丰富的顾妈妈先回过了神,赶忙派了个婆子去正院探听消息,随后又指挥起满院子的丫鬟婆子来。
“红袖,你去将少爷的素服找出来,赶紧换上,然后带着少爷去正院,绿衣,你盯着院里的丫鬟婆子们将那些颜色鲜艳的衣裳换了,头上的首饰全换成白色的绒花,屋里的装饰也要换!”
顾妈妈这一开口,茁茂苑的丫鬟婆子们便行动了起来。暖阁里明瑾也在换衣裳,脱了红色的外袍换上月牙白的袍子,脚上的靴子都是素色的。原本带在身上的玛瑙挂件也被取了下来,换成了白色玉佩,手上的的珠串也取了,换成了佛珠,最后裹上白色的狐裘斗篷,才出了暖阁。
此时报丧的丫鬟已经来过院子了,明瑾等红袖换好素服,便带着人先去了嫡母的福宁院,而六姑娘和七姑娘也已换好了衣裳首饰,等候在花厅里。此时见四郎来了,互相见过礼后,三夫人才从暖阁出来,受了礼,点了点头,随后便带着三房的一子二女往正院去了。
此时的正院,早已忙碌成一片,二房的女眷们跪在那里哭成一片,大房世子夫人带着媳妇儿正在安排着丧仪诸事,还得派管事去亲近人家报丧,整个府里所有人都动了起来,三夫人瞧了一眼,并不做声,只带着三房的人跪在灵堂上,先磕头行礼。
毕竟三房男人不在,长房也不会派事情给她们,三夫人到是乐得轻松。等磕过头后,后院老夫人处便遣了丫鬟来,直接将明瑾带去了福寿院。六姑娘、七姑娘见了很是羡慕,只到底知晓自己的位置,也没多说什么,三夫人只看了一眼,也没说话,到是让明瑾悄悄走了。
福寿院的正房里,老夫人正倚在暖榻上,看着下首姨夫人正慢条斯理的剥着桔瓣上的白线,笑眯眯的开口“这人啊,还是得有个好心态,好心态才能长寿呢!那些心态不好又想不开的,可不就早早去了!”
“姑母,您和她计较什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瞧,最后活的还不如我自在快活。”吃完最后一瓣桔子,接过身后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姨夫人才开了口“她呀,明明是有福不会享,孩子也教不好,这下子就算是撒手去了,只怕心中也是不甘。”
“有什么可不甘的,当初聘她的时候可是和她说清楚了的,世子之位是长安的,她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嫁进来后对长安也不错,谁知道不过是生了顺安,心便大了,也不看看岳儿给顺安起的名字。这心大了,想要的也多,偏又得不到,可不得气闷!”老夫人现在想起这事来还是一肚子的气,如今府里二房太过于跳脱,根源就在这儿。
“她人都去了,您也别气了,可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姨夫人赶紧示意老夫人身后的丫鬟,递上茶水“顺安那孩子本身也不是个有大才的,又有些好色,她去了后,二夫人怕是弹压不住!”
“她将儿子养成这样,难不成还得我这老婆子去给她擦屁股。”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反□□里子嗣多,各房也算是分家了,顺安就算不成才,她留下的那些东西总还养的起,我年纪大了,就不操这份闲心了!”
姨夫人也只是说上一句,那毕竟是别人的儿子,自有人为他操心。她有这心思,还不如多想想自家儿子孙子呢!
“唉,活着不省心,死了还得连累儿孙,这大冷的天,一场丧事办下来,府中得病上好些人了!”老夫人最后感叹了一句,看了看房里的座钟,还有些疑惑“四郎怎么还没到?他年纪小,可别被这丧事冲撞到。”
说到这里,姨夫人到时露出了笑脸“最近天冷,我不让他去请安,不过那孩子孝顺,时不时的让顾妈妈带些东西来我院子请安,说一些他的近况!最近,还给我送了一只小狸奴来,可算是冬日不无聊了!”
“那就好!”听了这话,老夫人点了点头,“小孩子家家的,只要能长成,身体好好调养,自然会没事!你看四郎现在,再想想他一年前的样子,可是这个道理!”
话音刚落,便有丫鬟进来通报“老夫人,姨夫人,四少爷来了!”
“快叫进来,这外面冷的很,可不能待久了!”老夫人一连声的吩咐丫鬟。到是外间正脱着斗篷的明瑾听了,脸上也带了笑意“还是老太太心疼孙儿,孙儿好几天没来请安,也不知老太太想不想孙儿。”话音刚落,明瑾便拂开珠帘,走了进来,给□□母和祖母请安。
“想,怎么不想!”老夫人将小孙孙拉近,看着又长了个儿的四郎,满意点头“这练了武之后个子长的更厉害了,都快要追上明文了!”
“是啊,听说他院子里那几个绣娘最近都在不停歇的制衣裁裳呢,新衣裳上身,没几天就袖子短,裤脚短的,可不得多做吗?”姨夫人看着孙子也是高兴“听说这次选官奴,顾妈妈一下子就选了十个回去?”
“嗯,两个丫鬟,两个绣娘,两个管外务的,其余的都是理事的,年计的时候能帮着看账本,整理各庄子的收入!”明瑾解释。
“那就好,你可不能和你二哥学,听说这次选官奴,几个颜色极好的都被他娘送到了他那里去了,也不看看他屋里丫鬟都多少了!”姨夫人说到这里,一脸的不解,这老二媳妇难道不怕她儿子损了肾水,坏了身体,这么积极的往儿子屋里添丫鬟?
明瑾听了这话到是也没说什么,只转移话题“今年这腊八是过不成了,原本还想尝一尝老太太小厨房的腊八粥的!”说完,便是一脸的遗憾。
“这有什么,你爱吃,我便让下面小厨房做些送来,左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老夫人见小重孙能吃得下,自然是让丫鬟去小厨房点菜,这可比往年身子不好,还吃不下东西让人高兴“最近几天除了去那边磕个头,就别多停留,这天气寒冷,来来往往治丧的人又多,可不能让人冲撞了!”
“听老太太的,每日往那边磕完头,就回自己院子,老实呆着,最近府里忙乱,来往陌生人也多,反正丧事有你二伯呢,还用不到你个没长成的小男子汉!”姨夫人拉过明瑾仔细瞧了瞧,见面色红润,精神极好,才放下心来。
“孙儿知道的!”明瑾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今日丧事来的突然,住在府里的两位表兄怕是要回去了。
“好了,不说这些扫兴事,这些日子不是下雪就是刮风的,你一个人在院子里可无聊?”
“还好,最近孙儿除了读书习字外,就是练武!”说到这儿,明瑾还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外面冷,孙儿只在练功房里练,到是每回练完就得出一身的汗,食量也大了起来。”
“屋里练就很好,这么冷的天,我和老太太可不放心你去练武场!”说完,姨夫人面上也露出了高兴的神色“出汗好,身体里的赃物就得靠出汗排出来!”
“就是,食量大了也不要紧,咱们家又不是吃不起!”老夫人对于重孙儿的说辞也是点头赞同。
正在这时,有丫鬟端了食盒过来,“老夫人,小厨房送来的腊八粥。”
“快盛上一碗给这小子,先垫垫肚子,可不能饿着他。”
“老太太和祖母也吃。”
“你祖母和我可不饿,你自己吃,我们看着就行。”
这话一说,明瑾便没有在劝,而是接过一旁丫鬟端过来的碗,深深吸了口气,香味直接扑鼻而来,勾的他肚里的馋虫不住翻滚...
老夫人和姨夫人见明瑾在那一心喝粥,倒都笑了,“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咱们四郎在长两年,这胃口还要大。”说到这儿,老夫人想起年后四郎就要去太学了,很是舍不得“这太学里肯定没有家里住的舒服,也不知道四郎住不住的惯!”
“您别担心他,到时候多准备些银钱备着,也就是不能和家里似的独门独院,身边没那么多的奴仆,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太学什么德行,咱们还能不知道。”姨夫人虽然心中也担忧,但到底没说出口,毕竟还有老人家在,可不能让老夫人跟着担心“严安的份例都留给他了,年前还送了东西过来,银钱带足了,自然什么事都好办。”
“这个到是不用担心,我就怕他室友难缠!”老夫人看着坐在下面喝粥的小孙儿“他从小身子不好,也没外出交际过,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虽然最近几个月可以外出了,但也没交到几个知心朋友。这一下子去了太学,若是分到几个脾性合的室友还好,就怕遇上脾气不好的!”
“遇上不合胃口的,顶多半学期就能申请换宿舍,平时要做事的话,花些钱就是!”姨夫人说不担心是假的,只到底孙儿还在,也不能表现出来,只心下决定还是要多准备些银钱备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两人小声说着悄悄话,并不让明瑾听见,到是一旁伺候的丫鬟们见了,面上笑眯眯的,悄声服侍着小少爷进餐。
等喝完第三碗,明瑾才停了下来,接过一旁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又陪着坐了一会儿,才出声告辞。老夫人和姨夫人还在商量着刚才的事情,此时见孙儿喝完粥,要回去了,也只吩咐他路上小心,又指派了两个婆子护送,才放心。
回宣平伯府的马车上,陆晏带着陆昭坐在上面“侯府在治丧,咱们也不好再住在那儿给姨妈添麻烦,正好已经腊月了,现在回去,将自己屋子收拾一下,也好!”说完,还叹了口气。
“我知道的,大哥!”陆昭倒是没有埋怨“我们已经在这府里住了快一个月了,再不回去,蓉蓉要着急了。”
“也是,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府里什么样子了。”
“大概是又进人了吧。”陆昭想起前些日子侯府挑官奴的事情,垂下了眼,每年到了这时候,伯府里面的男人是最高兴的,毕竟官奴原先都是大家小姐、夫人,还是免费的,自然是可着劲儿选,将名额选满才好。
听到这话,陆晏也沉默了下来。伯府都已经入不敷出了,主子们也没什么危机感。这次在忠勇侯府,他和三弟看着三房各个庄子大批大批的送年礼过来,直将表弟的私库装的满满的。姨妈和他说过,这府里,除了几个主子,也就表弟最为富有。
想到今日出府,瑾表弟院子里的顾妈妈领着人送来的煤炭、皮子和布料,他就有些感叹,这有个疼人又能干的爹,就是不一样“对了,表弟遣人送了百来斤的煤炭来,你晚上点的时候注意通风,可不能大意!”
“我知道的,大哥。”这煤炭到是及时雨,他盘算着还是得送些过去给妹妹。
陆晏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只心里感激表弟体贴“还有送来的料子我也看了,有一匹是粉色的,正好可以给六妹妹送去,让她裁新衣,那些雪白的兔子皮也可以做件斗篷,小姑娘家家的,成日里穿的那么素,可不好!”
“谢谢大哥。”陆昭听了大哥这般安排,心中欢喜,又想起表弟送的宣纸,也可挪出一刀来,送给妹妹,她年后就要入学了,太学里可不发放纸笔,这些都是要自己备的。他初入学的时候,纸墨笔砚还是大哥给准备的。
陆晏笑着揉了揉弟弟的头,心中又想起这些日子姨妈的话,眼眸也垂了下来,这些日子在侯府中住着,他几乎忘记了要回家。若不是这场丧礼,他都想一直住到年前才回府。只可惜美梦会醒,他和弟弟并不属于侯府,他们终归还是要回自己家的。
陆昭见哥哥不说话,便也沉默不语。他心中又一次想起了侯府的表弟,自己和妹妹在伯府的后院里挣扎浮沉,艰难求生。就连身为嫡子的大哥,就算是有姨妈的补贴,也活的艰辛。
但是表弟不一样,自己、妹妹和哥哥就好似与他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一样。最近几天姨妈频繁的找大哥去谈话,回来后大哥便沉默不语。有一次不小心听到姨妈身边赵妈妈与大哥的谈话,他才知道,姨妈的嫁妆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而侯府三房并不用姨妈管家,库房的钥匙也不在姨妈这里,她也管不了三房的产业。
之后,陆昭便瞧见三房所掌握的各个庄子源源不断的年礼送入了茁茂苑中。东西多的库房都放不下,还得表弟院中的丫鬟婆子们收拾库房,将旧年的东西拾掇出来,腾出了几个库房,才将今年的年礼塞进去。
得知这事情之后,陆昭便明白了姨妈想要让大哥做什么!只是想到这儿,他的眼圈便有些红。活着怎么这么艰难?为了活的好,还得放下自尊去讨好年纪小的表弟。只是这事情大哥没和他说,他也装作不知道。
不过想到表弟随手拿出的东西都是自己兄弟需要的。尤其是这次的礼物。肯定是将六妹妹考虑了进去。只不过是入学后多照顾些表弟,看在这些礼物的份上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与表弟相处了两次,他和大哥发现自己这位表弟人很不错,并没有看不起他们。
明瑾到是不知道两位表兄的想法,他此时已经回了自己的院子,顺带着将老夫人和姨夫人的话告诉的顾妈妈“老太太和姨祖母就是这样吩咐的,奶娘,以后几天我只要去正院磕头就行了。”
顾妈妈听了这些好消息,心中自然是高兴,只到底晓得轻重,严令屋中的丫鬟们闭紧嘴巴,不要到外面多嘴。
之后几日,府中为了治丧,累的是人仰马翻,等葬礼结束后,也离过年没几日了。只府里众人累的够呛,葬礼一结束,侯府便闭门谢客,安静的休养生息。毕竟这次葬礼正好在隆冬时节,大雪连着下了好几日,府里的管家夫人都累病了几个,其余的少爷小姐们更是葬礼一结束便请了大夫。
大房和二房也因为这次葬礼,床上躺了好几位主子,全是被冻的。府里没病的也就老夫人、姨夫人、侯爷和明瑾,其余人或多或少都受了风寒。顾妈妈一瞧府里这个模样,干脆也给自家小主子报了风寒,安安静静的缩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去了。
这样一来,因为满府的病人,又要守孝,今年这个年过的实在是惨淡。只年三十守了夜,便各回各院,各过各的。老夫人和侯爷也不管,随大家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