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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头,一转头就对上陈然那张脸,陈然靠他很近,近得果东都嗅到他身上甜甜的味道,“怎么了?”

陈然没想到果东会这时候回头,更加没想到果东居然会笑得一脸开心。看着果东脸上那开心的笑容,陈然眼神怪异。

片刻后,陈然笑开。

果东愈发茫然,王八蛋老板失心疯了?

想起这茬,果东立刻掏出自己的小本本,不签合同的老板不是好老板。

果东话到嘴边,却被一声刺耳尖叫打断。

尖叫的人是屠丹,跟过来的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脸惊恐地望着头顶上方的一具尸体,“他、他……”

众人本就处在恐惧当中,被她这么一吓瞬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同时也纷纷看向那具尸体。

这一看之下,好几个人都忍不住跟着叫了起来,倒吸冷气声一片。

因为屠丹看着的那具尸体,还不是尸体。

“他还活着?”李卓风最先反应过来,看着那没了眼皮却还在微微颤动着的眼球,李卓风声音都沙哑得变了调。

在所有人里算得上是见多识广的李卓风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莫说,那种心脏被人紧紧拽住喘不过气来极度恐惧的感觉,逼得众人都发疯。

“把他放下来,问问看怎么回事。”陈然注意力也被吸引。

李卓风看了陈然一眼,没动。

所有的人都是被直接串在断裂的树枝上挂起来的,那人也不例外,他被树枝从侧腹的位置捅穿,那种程度的贯穿伤,就算皮还在他也死定了。

他还活着,都不知道应该说是幸运还是倒霉。

他之前大概失去意识,现在清醒过来,见到陈然他们肾上激素飙升,在那种情况下没了嘴皮和脸的嘴竟然发出声音,“啊啊……”

他声音很小,也很模糊,让人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生生给这恐怖至极的场景更添了几分诡异,令人背脊发寒,让人想要转身逃跑。

众人不敢再看他,更怕对上他的眼。

那双被血染红的眼,只消看上一眼,那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忘掉。

他们想走,他们想回去,他们想离开着,他们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我们走吧……”不知道谁低喃的一句,声音里都是哭腔。

所有人都打心底里赞同,可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敢动弹,周围看不见边界的树林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眼睛,那是无处不在的恐惧。

要是擅自脱离大部队,他们说不定也会遭遇昨天晚上这些人遭遇的,一想到那可能,众人的脚就像灌了铅。

见李卓风不敢上前,陈然“啧”了一声,他借助两颗相邻的树的树干,一个助跑,以令人惊叹的敏捷动作迅速爬到相邻的另一棵树上,与那人轻视。

见到陈然上来,那人颤抖得越法厉害,喉间的声音也越发响亮,“呜……救……”

陈然没有上前,“发生了什么事?”

这种情况根本没法救,这村里既没医院也没有止血手速设备,甚至连消毒的药都没有。

打救护车电话就更是妄谈,他们连离开这村子都做不到。

“……呜……”那人闻言眼中先是有疑惑一闪而过,旋即瞳孔猛地瑟缩,他喉间发出惊恐万分的声音,似乎是陈然的询问唤起了他心中不好的记忆。

他带着其他人进入树林后,就一直认准一个方向往前走,一开始他们还只觉得这树林密不透风让人讨厌,但走了近两小时后,众人就开始慌了。

这林子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头。

他们想要往回走,可是往回走的路却消失不见。

他们试图大声呼叫,他们试图爬树,但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始终无法离开。

眼见着夜色降临,队伍人心开始蹦离,不少人窃窃私语,居然开始怪他带他们进树林。

是他求着他们绑着他们让他们跟着进来的吗?明明是他们自己怕死自己跟着进来,现在居然好意思反过来怪他?

狠狠吵了一架后,他们在树林中点起火堆,准备等天亮再说。

但他万万没想到,那却是死亡的序幕。

他睡到一半时起夜,却发现守夜的人不见,他瞬间火大无比,这种地方没人守夜万一出事怎么办?

直到他抬头,看见那盘旋在树干间没有皮的怪物,以及正被挂在树上被剥皮的守夜!

他没有尖叫也没打扰,更加没去叫醒其他人——开什么玩笑,那东西明显就不是一般的东西,他们手无寸铁,叫醒其他人也根本对付不了。

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替他拖点时间,这样至少他能跑掉!

他不想死!

他一点都不想死!

他也不能死,他还有好多事要做!

他儿子还在读书,他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每次开家长会他都格外长脸,他就喜欢看那些家长脸上嫉妒又巴结的表情,老板小开又怎样,生下来的还不都是一群蠢货,不像他……

他老婆虽然不争气但胜在听话勤快,他脾气是暴躁了点,但近几年来已经很少动手……

一想到那女人,他就一肚子火气,要不是因为那女人天天在他面前吵吵,他又怎么会出去和朋友喝酒,又怎么会在回家的路上被拉到这鬼地方?

等他回去了,他跟她没完!

越想越恨,他眼珠子颤动,这让他瞥见就挂在他旁边的尸体。

没有外皮的尸体,通红得如同穿上了大红嫁衣。

“啊……”他嘴巴微张,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已经跑出去?

他眼神逐渐失去清明,陷入疯狂,他仿佛再次陷入了昨夜无尽的恐惧中。

看着这幕,嗅着空气中那香甜浓郁得如同奶油般的绝望,果东忍不住大口吸气,兴奋得白皙的耳朵都充血。

他怀中抱着的兔子也缓缓抬头,仰望那香甜气息的来源,红宝石的眼红光浮现。

果东摸摸它的脑袋,要乖乖。

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陈然皱眉。

他看向旁边其他尸体,近距离查看和远远观看不同,那些尸体的狰狞以及怨恨恐惧越发清晰。

陈然再回头看那男人时,看见他身上还在往外溢血的伤口,瞬间明白那男人还活着的原因,他动作轻顿,旋即冷笑一声跳下树。

近两层楼的高度,陈然却稳稳落地,若是平时免不了要让众人惊叹一番,但现在众人却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那男人上。

“他……”屠丹哭得太多,声音都已沙哑。

陈然冷冷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旁边畏手畏脚的其他人,直接抽出李卓峰别在腰上的□□,头也不回的对着那尸体就是砰砰两枪。

众人本就如同惊弓之鸟,陈然这突然的放枪,直接让树林里又是一阵惊叫。

那惊恐的声音在漆黑仿佛见不着边境的树林中穿越,不知抵达何处,又返回,变了调的叫喊带来的是渗入灵魂的战栗。

“你这是做什么?他还活着……”屠丹疯了,陈然怎么可以杀人?那人还活着,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

陈然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陈然冷着脸讥笑一声,把手里的枪扔回给同样一脸忌惮和惊恐的李卓风,转身向着村子走去。

陈然一动,众人纷纷惊弓之鸟般退开,让出一条道来。

之前他们还觉得陈然只是难相处说话不好听,现在他们却和屠丹一个想法,那就是陈然绝对是疯了,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眼见陈然走远,屠丹抹去脸上的眼泪,顾不上伪装,眼中皆是怨毒,“他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其余人沉默,至少这一刻他们是赞同屠丹的。

“就算那人已经救不了,陈然也不用杀了他,那可是个人,人啊,陈然杀人都不眨眼的吗?”屠丹低吼,“都这样了,你们还要跟着他相信他吗?”

她的话换来一阵沉默。

虽然陈然确实是个疯子,可……

“难道你们还想等他把你们也杀了?!”屠丹双手紧攥成拳,都这时候了这些人还看不清吗?

“那个男人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他把其他人推出去当替死鬼了。”一道与这压抑气氛不符的清甜声音打破屠丹的独角戏。

众人皆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果东。

果东很少在这时候开口,这还是第一次。

被众人注视,果东有点紧张,他抠抠自己的兔子,“他身上的血还没干,他是最后一个死的,而且和其他人的死亡时间间隔很长。就算他没直接动手,应该也是间接利用了其他人的死。”

众人闻言,本能看向刚刚被陈然开枪打死的那人,只匆匆一瞥他们就赶紧收回视线,那场景他们绝不愿再看第二遍。

“那也不能杀了他!”屠丹愤愤瞪着果东,这时候了果东居然还帮陈然说话。

“那要看着他就这么慢慢痛死?”果东微微歪着头,一双眸干净而澄澈,他的语气并不是在怼人,可说出口的话却让屠丹和众人都是一噎。

特别是屠丹。

她紧攥着拳头,恶狠狠地瞪着果东。

“而且陈然之前就说过了,只有找到鞋子才能离开。”果东抱紧自己的兔子,能说的陈然明明都已经说过了。

混乱中他回头看了眼,有人被那女鬼抓住,他倒在地上蜷曲成一团,脚的位置变得光秃秃,只剩在疯狂往外呲血的脚杆。

注意到这的不止李卓风,张叶也看见,但只一眼,张叶就加速。

就算跑不赢那红衣女鬼,只要跑赢其他人,那也能多活片刻,说不定还能趁机摆脱那女鬼。

李卓风收回视线时,他已经落在最后。

李卓风咬牙,无视那人惨叫的声音继续往前跑。

抓住一个人,那红衣女鬼停了下来,她身上红衣无风自舞,在黑暗中化作一朵夺人命的嗜血红花。

她俯下身,充血凸起的眼和溃烂惨白的脸从黑发下露出。

她近距离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手指轻轻在他满是泪水血水汗水的脸上划过。

似乎是觉得满意,她漆黑的长发潮水般开始涌动,如钢针般刺穿挣扎着在地上爬行的男人的四肢,然后拖着他“站”了起来。

被砍掉脚掌的脚踝伤口抵在地上摩擦,男人痛得整个人都抽搐,但他现在却根本顾不上这些,巨大的恐惧让他心脏狠狠被捏紧,他疯了似的扭动身体试图挣扎,“放开我,不要——”

凄厉的叫声让红衣女鬼满意地笑了起来,充血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怨和恨。

她头发顺着伤口疯狂往他身体里涌去,如同饿极般,吸吮吞噬着那人生命最后关头渗出的怨恨、惊恐和绝望。

惨叫声停下。

李卓风强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回头看了眼,那抹本应该被甩开的红色又追了上来。

他疯了似的不停加速,不停跑,他不想死。

风声和心跳声震耳欲聋,喉咙和肺部痛得李卓风恨不得死了算了,但所有一切都抵不住他心中那想活着的强烈欲/望。

不知过了多久后,原本远远跑在前方的陈然身影慢慢放大,那瞬间,李卓风狂喜。

他又跟着跑了一段,直到和陈然平行,他才反应过来不是他跑得越来越快了,而是陈然放慢了速度。

陈然看了他一眼,缓缓减速。

李卓风见状本能跟着减速,他也没有力气再跑。

几分钟后,陈然停下。

李卓风跟着停下,他扶住树干开始疯狂喘气。

超越极限的紧绷后是不受控制的酥软,有那么片刻李卓风甚至都动不了,四肢都像是灌了铅似的。

陈然也喘得不轻,但他恢复得快。

李卓风再抬头时,陈然已经把四周检查了一遍,“没追我们,应该是去追他们了。”

李卓风愣了下后连忙去看周围,他、陈然、张叶、苏风、宣老以及果东,在这的只有六个人,屠丹、伍琳、伍琳、宣老三还有一个村民不见踪影。

“他们没跟上?”李卓风都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他只顾得上逃跑。

“……好像不小心跑散了。”回答他的是还在喘着的宣老。

大概是经常下地的原因,宣老都五十多了,竟然还跟上了。

“是不是不小心还不好说……”张叶意有所指。

“你想说什么?你要看不惯你刚刚干嘛不跑慢点去救人?”李卓风不耐烦,张叶没完没了还。

李卓风说不上喜欢陈然,但刚刚那情况根本不是陈然能左右的。

况且进了副本后,本来就没有谁对谁有必须要救的义务,他们自己尚且泥菩萨过河,哪还管得了别人?

张叶真要那么看不惯,刚刚怎么不舍身取义去拦住那女鬼,替他们拖点时间?

被怼,张叶狠狠瞪了眼李卓风。他不理会李卓风,视线贪婪地落在陈然手中的刀上,那刀确实能对那些鬼东西造成伤害。

“那是什么?”陈然的声音传来,他就没理会张叶。

李卓风顺着他的声音看去,也是这时,他才发现就在他们停下休息的空地不远处,居然有村落!

李卓风跨前两步,“我们是不是跑出来了?”

陈然眉头皱起,显然不这么认为。

李卓风才雀跃飞起的心瞬间跌落谷底,他收敛兴奋再次看去,这次足够冷静,所以他很快就看出异常。

那地方确实像个村子,但不是,火光都集中在一个地方,看着像是个独栋建筑。

这鬼林子里,怎么会有独栋建筑?

更让人不舒服的是,那灯光也并不是常见的暖黄色,而是喜庆的鲜红。那份红,再加上隐约可见的红布以及古朴的建筑,诡异而阴森。

李卓风喉结滑动了下,“那是……”

“过去看看。”

“过去?那地方——”张叶当即急了,但他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这次打断他的是宣老。

“是祠堂!”宣老又惊又喜,惊喜中却又掺杂着犹豫。

“祠堂?”陈然看过去。

“就是村里埋人的地方……”宣老支支吾吾,一看就没说实话。

陈然向那边走去。

被他扛在肩膀上的果东垂下的两只手跟着晃动,被他抱在怀里的兔子四肢脚也晃悠悠。

陈然是不是忘了他肩膀上还有个人?

果东正琢磨要不要提醒一句,陈然就走动起来。

“那地方就是个坟地,没什么可看的……”宣老试图阻止。

陈然并未理会,李卓风犹豫一瞬后也选择跟上。

见两人上前,宣老还想说点什么,但看了眼四周漆黑的树林后,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苏风缓过劲来也跟上,张叶走在最后。

两三分钟后,一群人走出树林,来到一片空地。

这地方确实就如同宣老所说是一片坟地,但又和宣老所说的不同,这里不只是坟地,更是一个古老的婚礼现场。

坟地的右侧位置,有着一座小三层的古朴建筑,那是一座祠堂。

这祠堂和其它的祠堂不同,这祠堂不是用来摆放祭祀牌位的,而是用来举行婚礼的。

大红色的红布拉得到处都是,喜球高挂,窗上柱子上贴着喜庆的窗花对联,屋内布置着红烛喜堂,一派喜气。

沿着大开的正门出来,宽阔的大路两旁是挂满红布的架子,架子下是纸糊的客人、喜乐乐队、轿夫……

这一系列的布置显然已经有些年头,用过不少次,好些东西都已经很旧,例如纸人和那些红布。

好些纸人面上的纸都已经被雨水打烂,身上是一个个漆黑的窟窿。红布则腐朽烂掉,变成一条条。

“这是……”苏风脸色极为复杂,正常人怎么可能跑到坟地来结婚?

“应该是用来举办冥婚的。”陈然道。

早在知道那鞋子就是附灵物时,众人就已经猜到肯定和结婚有关,也猜到可能是冥婚,但真的见到这场景,众人还是忍不住的毛骨悚然。

“鞋子有可能在这吗?”李卓风出声。

“找找。”陈然把肩膀上扛着的果东放下来。

给自己调整了个舒服姿势咸鱼躺躺得好好的果东突然被立过来,脑子立刻晕晕乎乎的,落地的瞬间眼前都是一闪一闪的小星星。

眼见着果东摇摇晃晃的要撞李卓风怀里,陈然赶紧把人拎回来,直到果东缓过劲来,他才放开。

“你是笨蛋吗?”蟹老板凶巴巴还不耐烦。

果东揉揉鼻梁,明明就是陈然把他扛在肩膀上害他大脑供血不足。

果东就近找了个地方坐下,要缓缓。

“先找哪边?”李卓风看了眼那栋亮着灯的祠堂,又看了一眼宣老。

宣老早就知道这事,却一直不告诉他们,甚至不想让他们过来。

“里面。”陈然说着就要往祠堂里走,眼角余光却瞥见果东居然坐下,“你做什么?”

其余人闻言也纷纷看过去,看清楚果东现在的模样,众人呼吸都不由一重。

果东抱着自己的娃娃,正一脸乖巧地坐在一口已经退了色的大红棺材上,他两只脚还晃悠。

果东抬眸,一脸茫然,“怎么了?”

“下来。”陈然皱眉,伸手。

果东看看棺材,又看看陈然的手,伸手给陈然,让陈然拉着他起来。

“这里怎么会有棺材?”张叶看向宣老。

也是此时,他们才发现这坟地里放着不少棺材,特别是靠近祠堂的一角,堆放着好几副或打开或闭合的棺材。

那些棺材无论是做工款式还是表面的腐朽痕迹,都明显有些年头,少说一两百年。

这样的棺材,怎么会被挖出来放地上?

陈然环视四周一圈,到一旁挂着红布的路边找了根尖锐的断木,准备开棺。

宣老立刻急了,“不能开,这可千万不能开!”

张叶一把推开他,“滚开!”

知道可能找到鞋子,张叶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宣老到底年纪大了,被张叶这一推,整个人退后好几步。

陈然无视两人,绕着棺材转了一圈,找到地方就准备动手。

眼见着阻止不了,宣老一拍膝盖赶紧道:“这里头有煞气,不能开,开了就完了!”

众人都朝他看去。

宣老此刻也顾不上其它,“这里头都是村里人以前给娶的媳妇,后来村里有找着更好的了,就给换了,她们得在太阳下暴晒祛除阴气,然后才能处理,可不能就这样直接打开。”

陈然收回视线,手里的断木直接狠狠插进棺材一侧的裂缝。

“唉,你——”宣老惊恐不安的话还没来得及喊完,陈然已经一个用力直接把棺材盖翘开。

刺啦一声后,一阵怪异的味道在空气中散开,那味道像是盒子尘封许久后才有的,但又不同,里面还掺着浓郁的血腥味。

一脚踢开棺材盖,陈然朝着棺材里看去。

看清楚情况的瞬间,众人心脏都不由狠狠一揪。

棺材里的是一副已经完全干掉的干尸,她穿着大红的喜袍,整个人蜷曲着,双手举起成爪状,似乎是临死之前都还在挠抓棺材,试图出去,棺材上的爪痕血迹也证明了这点。

但这还不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最令人颤骇的是那干尸嘴巴被线缝上,两只脚则都被拇指粗的大铁钉从脚心刺穿到脚背。

冥婚封嘴,是为了让被活葬的女人无法向阎罗王鬼差喊冤。钉子则是要她们没办法走回去找他们报仇。挖出来后暴晒,则是为了让她们灰飞烟灭,永绝后患。

李卓风不忍再看,移开视线。

一回头,他就发现果东已经又在旁边另一幅棺材上坐下。

“你……”李卓风扶额,他有时候是真不知道果东到底是胆子大还是没神经。

这种情况就连陈然都明显有些紧张,果东却大大咧咧坐棺材上,两只脚还一晃一晃的。

其余人也看过来。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果东不解地低头看看屁股下的棺材,感觉着棺材下那浓郁到呛鼻的怨恨和绝望,果东愈发茫然。

天确实黑的很快,就这么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他们站在村口时,夕阳已经只剩小半个还挂在山头,天上因此一片通红如血的火烧云。

满天火红的云朵,再加上宣德义家那和树林子里古楼一模一样的大红喜庆布置,一行人都不由汗毛竖立。

宣德义家除了那个畸形的妇人比之前多了个浓眉高鼻梁的男人,他应该就是宣德义,大概是听他老婆说了之前他们在他家门口指着他家说有鬼的事,对他们一行人冷着张脸并不友好。

面对这,一行人并未理会,就连张叶都默不作声。

因为他们之前见过一面的那家灵,在他们走过村口时,正挂在宣德义的背上侧着头啃食着宣德义的侧脸。

他一侧耳朵已经不见,大半个脸颊则血淋淋,血顺着他的脸颊他的脖梗一路往下流去,染红了他半个胸膛,宣德义却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似的,无动于衷。

那样诡异的场景再配上那火红的夕阳,令人不寒而栗。

好不容易从宣德义家门口离开,看到村长暂借给他们的那个小院,哪怕知道里面还有甘林他们的尸体,一群人也不由松了口气。

“那到底是……”提问的人是宣老。

他整个人都哆嗦着,他也看见了那场景。

“时间已经不多了。”陈然答非所问。

宣老还想再说点什么,村长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来。

“可找着你们了!”头发半白的村长一脸笑容,“你们这是去哪了,我怎么一个白天都没看到你们?”

宣老神情复杂至极,不等他开口李卓风就抢先一步上前,他笑着解释,“白天让宣老带我们去村子周围转了圈,您也知道,我们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搞开发,既然要搞开发,当然要先弄清楚周围的环境情况,这样也好跟上面交代……”

李卓风款款而谈,煞有其事。

村长虽还疑惑,但见李卓风说得有模有样,也就没再多心。

“你们要出去跟我说声,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多好……”村长看了眼宣老,有些不高兴宣老的擅作主张,他才是一村之主。

宣老扯起嘴角尴尬地笑笑,有苦说不出。

“算了,先不说这个了,你们都饿了吧?走,到我家吃饭去,吃完饭顺便再跟我说说那什么开发,你们这是准备怎么整……”说着,村长就带头向他家而去。

听说有饭吃,众人脸上都是一喜,旋即又垮了下来,因为他们到此时才想起来,这村里的人严格意义上来说都已经死了,所以那些饭菜……

“那我们就先回去——”宣老开口。

不等宣老走人,李卓风就一把抓住他,“你们要不跟我们一起去吧,正好可以一起聊聊。”

“是呀,一起吧,正好说说你们今天都去了什么地方。”村长道。

村长明显不太高兴宣老今天的“逾矩”,只是因为他们在,所以不好发作。

推脱不掉,宣老只能带着宣老三苦着脸连跟上。

村长家是村里唯二有水泥房的人家,虽然比起外面的高楼大厦是远远不如,但在这山旮旯小村里却显得格外气派,特别是屋子前那一片水泥坝子,就连宣老家都没。

村长有意显摆,也正好借机不让他们进屋,所以晚饭的桌子直接就安排在了坝子里。

众人早就饿极,虽然知道饭菜有问题,但一嗅见饭菜的香味喉咙就不受控制地开始滑动。

见果东和陈然动筷后,一个个的都狼吞虎咽起来。

期间陈然几次想进屋探查,都被阻止。

李卓风配合着煞有其事的拉着宣老和村长聊了半个小时,见打探无望,借口走了一天太累,早早的就说要休息。

村长明显还意犹未尽,但也看出几人脸上的疲惫,他让他媳妇打包了一些饭菜给“水土不服”在休息的甘林他们后,亲自送一行人回了隔壁院子。

送走村长,关上院子大门,刚刚还笑着的众人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恐惧。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接下去怎么办?那……”屠丹问,她甚至不敢提“红衣女鬼”四个字。

“昨天那女鬼是半夜才出现,应该不会这么早。”李卓风道。

屠丹暂时松了口气。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宣老听得迷糊。

“那红衣女鬼今晚还会过来找我们,事情还没结束。”李卓风解释。

宣老两父子是村里的人,比他们更熟悉这里,要是能帮忙那效率会高很多,这也是李卓风之前硬要留下宣老他们的原因。

听说那红衣女鬼还会回来,且昨夜已经来过,以为回到村子就安全的宣家两人脸上毫无血色。

“你们也不用太害怕,只要找到那女鬼的附灵物,那鞋子,把它破坏,就能彻底解决她。”李卓风安抚,话半真半假。

“可这上哪去找?那鞋子我们真没见过,这要见过肯定就给你们了。”

“你们为什么要把那些棺材挖出来?”果东突兀开口。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不明白果东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果东好看的脸上满满的都是认真,他直直看向宣老两人,“那些棺材埋得好好的,突然挖出来肯定有原因。”

宣老两人眼神正闪烁,似乎不太愿意说这事。

“宣老?”李卓风立刻知道这其中有问题,他惊讶于果东的敏锐的同时,也向两人施压。

“唉,事到如今也就告诉你们吧,其实在你们来之前村里就一直在闹鬼,你们看见的那些空屋子,一部分就是闹怕了搬走的,另一部分……”

“死了?”李卓风猜测。

宣老不作声,显然李卓风猜对了。

“死了多少?”李卓风问。

“起先是三个,都是意外死亡。因为死得蹊跷,所以有的人说是闹鬼,有的人却觉得只是巧合。结果没想到上个月又死了两个。”

“以前好像也出过这种事,那古楼以及把棺材挖出来暴晒就是百来年前一个道士跟我们说的,他说这样就能解决问题。这办法之前也确实有效,但这次不知道怎么……”宣老三道。

宣老怼了他一手肘,让他闭嘴。

“道士?”果东脸色变得奇怪,他抱紧自己的兔子。

兔子有所察觉,动了下,他赶紧按住。

“既然一直闹鬼,为什么不消停?”伍琳忍不住问。

宣老脸上满是尴尬之色,“这自家孩子就这么孤零零的去了,总归不是办法,而且之前也没真见到鬼……”

“那那些被你们活活害死的女人她们就不可怜了吗?她们就不是人了?她们的父母就不会难过了?”屠丹火大无比,她本来就看不惯这种重男轻女的事,因为她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

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女人会被瞧不起,正是因为这所以她才一直努力,比旁人更加努力。

但她好歹还有机会争取,可那些新娘呢?只因为是女人,就被生生活埋!

宣老愈发尴尬。

“好了,现在说这些没用。”李卓风阻止,他看向其他人,“看来我们明天得再去一趟树林里,得想办法检查一遍那些新下葬的坟,鞋子说不定在里面。”

听说还要回那林子,一群人顿时安静,那地方实在让人不舒服,而且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别的鬼。

“明天我带人去吧,你们找村里。”伍琳道。

李卓风点点头,这事就这么定下。

“这事和村长家、宣德义家肯定脱不了关系,我看我们明天得想办法上他们两家去找找。要是实在找不到,就只能寄希望于后天的婚礼了。”

无人说话,众人心情都沉重无比。

这村里的人就是在婚礼上死光的,所以可以肯定厉鬼是在后天的婚礼上成型的。

真要拖到那时候,那他们就是在以卵击石,且一旦那厉鬼真的附灵成功,成了这个世界的主宰,那他们就必死无疑。

又聊了两句后,众人早早的开始分房,不敢再在外面多逗留。

七个人,三间房,房间分起来倒容易。

果东和陈然一间,李卓风和张叶一间,伍琳、苏风以及屠丹三个女人一间。

屠丹不待见苏风,但现在也没办法,只能将就。

“夜里不要出来,就算有人敲门也不要开。”天井中,李卓风提醒。

其实不用提醒,他们今晚也绝不会开门。甘林他们住的那间房现在俨然成了禁忌,他们连看都不敢看那边一眼。

分好房,众人各自散开。

李卓风一进门,就四下检查,这房间比昨晚陈然他们的房间大,看着像是个主卧。

门口,张叶状似漫不经心的跟着检查,注意力却在李卓风随手放在桌上的枪上。

他算是看出来了,李卓风的枪虽然也能对那些鬼怪造成伤害,但远不如陈然的刀。伍琳的匕首就更加鸡肋,甚至还不如李卓风的枪。

“趁着天还没黑,先睡一会吧。”李卓风回头,张叶移开视线。

果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把兔子放在自己软软的肚子上安排好,又把自己在床上安排好,挪挪,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

陈然看了他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夸还是该无语。果东绝对是他进入组织出入副本这么久以来,见过的适应力最强的存在。

“你就不怕?”陈然忍不住问。

“唔……”果东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他已经半梦半醒。

被扛着跑了一天,他累了。

陈然嘴角抽搐,他又看向果东怀里睡觉都紧紧抱着的兔子,果东就那么喜欢布娃娃,他是小孩子吗?

陈然抱着刀在旁边躺下。

以往都是他闭目养神,周围的人心惊胆跳怀揣不安,现在反过来,他一时间反而有些适应不了,眼睛闭了没多久他就又看向果东。

果东的头发很软,蓬蓬松松的,从后脑勺看去就像个毛茸茸的球,让人想摸摸看。

陈然伸手,轻轻摸了把,手感挺好。

整个院子真正睡着的人大概就只有果东一个,院子里传来似哭似笑的声音时,几乎所有人都在同一瞬睁开眼。

那笑声婉转缠绵又凄厉怨恨,在这几乎落针可闻的深夜里令人背脊发寒,但更令人神经紧绷的却是敲门声。

“砰、砰、砰。”

“砰、砰、砰。”

被敲门的是李卓风他们的房间。

屋内,李卓风和张叶两人神经紧绷至极点,他们心跳砰砰直跳个不停,那震耳欲聋的动静让两人都不由屏住呼吸,生怕惊扰到外面的那女鬼。

无人应门,那红衣女鬼安静。

再响起时,敲门声已是从陈然他们门口响起。

“砰、砰、砰。”

“砰……”

陈然怀抱长刀,身体紧绷地躺在床上,两眼望着屋顶。

他身旁,被吵到的果东翻了个身,把脑袋塞进陈然颈窝。伴随那女鬼的出现整个院子温度骤然下降,他有些冷。

陈然看了他一眼,拉了被子替他盖上。

门外,那女鬼第二次敲门也无人答应,开始变得暴躁,敲门声转成砸门声,哐哐哐的仿佛要把门直接砸烂。

听着这声音,所有人神经都紧绷,特别是屠丹,她甚至都顾不上对苏风的厌恶紧紧抓住苏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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