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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衍之因为和张远同流合污,找来陶妈妈的‘亲戚’当说客的缘故,挨了凌昭的眼神刀子。

他毫不怀疑,换作从前在军中,凌昭是要动手上演武场教训他的。

慢吞吞走出养心殿,他摸了摸鼻子,心想北地万千的不好,终究比帝都皇宫自由,当时觉得日子苦,现在回想起来,反而有些怀念。

秦衍之刚到门口,停住脚步。

王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竟没看见他,搓着双手,来回踱步,很是发愁。

秦衍之唤道:“王公公。”

王充抬头:“哟,秦大人安好。”

秦衍之笑了笑,问道:“不知王公公为何事发愁?”

王充迟疑,拉着他走到一边,低声道:“不瞒您说,刚进宫那会,奴才认了一名岁数大的太监当义父,最近他从老家回京,我少不得请他喝两杯,他喝醉了,说起一件怪事……奴才正愁该不该告诉皇上。”

秦衍之想了想,又问:“那太监叫什么?”

王充回答:“姓程,程公公。”

秦衍之点了点头:“有印象,当年好像是在东宫的?”

王充颔首:“就是他,先帝登基后,义父曾是御前大太监,按理说,他的话是能作准的。”他又搓了搓手,眉头紧锁:“可他说的这事,着实古怪,简直不可思议。”

秦衍之看了看他:“王公公方便透露么?”

王充苦笑:“秦大人,瞧您说的,您是谁呀?皇上一向最信任您和张先生,奴才怎会信不过您呢?”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沉默了会,组织起语言,才道:“宛儿姑娘几次拒绝皇上,起因是自觉身为先帝皇后,既然嫁过人,行过礼,便不能再生二心,这事,秦大人一定知道。”

秦衍之道:“是。”

王充皱紧眉,纠结地看着对方:“这里面,可能大有文章。”

秦衍之奇道:“这能有什么问题?难道先皇后的名分,还能有假?”

王充摆摆手:“不,不,秦大人,奴才绝不是这意思。只是关于行礼那一块,可能有误会。”

他似是觉得难以启齿,又压低了声音:“奴才怀疑,宛儿姑娘当时年轻,又是大家闺秀,她……不太懂。”

秦衍之起初觉得毫无头绪,仔细一想,不由惊讶道:“难不成——”

王充示意他小声,点点头:“奴才就这么想的。义父尚在帝都,若是皇上愿意,大可命他进宫,当面说清楚。虽然这些是先帝的私密之事,但皇上身为他的亲兄弟,听一听也没什么。”

秦衍之沉默片刻,忽然展颜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充没设防,吓了一跳:“秦大人,您这是……”

秦衍之笑道:“你给皇上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皇上定会重赏你,到时可别忘记请我也喝两杯。”

王充听了他的话,脸笑成一朵菊花:“承大人吉言!”

次日清早,秦衍之亲自接那老太监进宫,叫他在殿外等候,独自一人进去。

凌昭批完折子,正靠在一边闭目养神,听到声响,扫过去一眼,在他下跪前道:“免礼。”

秦衍之站定:“多谢皇上。”

接着没下文了。

凌昭便问:“有事?”

秦衍之清了清喉咙,看了看两旁的小太监。

凌昭见他这样,以为有什么要紧事,坐起身:“都退下。”等人全出去了,转向欲言又止的秦衍之:“说。”

秦衍之上前一步,声音很轻:“江姑娘的心病,多因和先帝夫妻一场的情分而起,皇上与其叫人当说客,不如从根本上解决。帝后虽同床共枕许多年——”

凌昭神色一冷,一字一字问道:“你当真要与朕讨论这个?”

秦衍之听他语气,只觉得毛骨悚然:“皇上恕罪。可是先帝先皇后……也许并未真正同床。”

凌昭面无表情地起身,立在窗前,声音平淡:“嫁没嫁过人,同没同过床,她在朕心里是一样的,只有凌暄成了混账。”他默了默,突然又回过头:“你说不曾真正同床,什么意思?”

秦衍之便道:“王公公的义父曾在先帝跟前侍奉,他如今正在殿外,皇上宣他进来一问,就都明白了。”

于是,秦衍之走后,王充带着一名佝偻着背脊,头发花白的老太监进来。

程公公岁数大了,老眼昏花,头脑也不太好,看见凌昭,行了个礼,口中却道:“参见燕王殿下。”

王充变了脸色:“义父糊涂了,这是皇上。”

程公公一惊,忙颤巍巍地打了自己一巴掌:“皇上恕罪,老奴罪该万死!”

凌昭抬手止住他的动作,沉默地看了眼王充。

王充心领神会,说道:“义父,您前天跟我说的那话,您对皇上说一遍。”

程公公愣了愣,茫然道:“这……这……”

王充在旁劝道:“外头的百姓只当先帝风流多情,红颜遍天下,若您说的是真的,这话在外面乱传,岂不是刻意污蔑先帝的身后名?您把实情告诉皇上,皇上才好为先帝正名呐!”

程公公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是的……皇上,百姓无知啊,全是造谣!先帝以重病羸弱之身,撑起大夏已是不易……”

凌昭内心冷笑,暗想先帝撑不住,自有他在边关代劳,面上却不露异样,只听着那老太监往下说。

程公公越说越伤心:“当真无知!先帝便是召后宫妃子侍寝,也不过井水不犯河水的躺上一会,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堵住前朝大臣聒噪的嘴?偶尔有不死心的妃子缠着他,他不是冲着人咳嗽,就是灌一碗汤药下去,让她们安静的睡上半个时辰。”

凌昭半天没出声,等到开口,声音莫名绷紧了:“先皇后呢?”

程公公不假思索:“先皇后是不用灌药的,她不会缠着先帝……唉,江娘娘是个好人呐,后宫每位主子都不是善茬,就先皇后,那么温温柔柔亲切的一个人,从来不争不抢。”

凌昭盯着他:“你方才这话,怎能肯定?”

程公公一手指天:“奴才若有半句作假,就叫五雷轰顶而死!当年,奴才眼睛和耳朵还是好使的,里面发生了什么,全听的一清二楚,没有就是没有。”

王充瞥了眼凌昭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义父真的听清楚了?”

程公公急道:“那床没震过,一丝儿响声都没有……就算先帝身子弱,又或是妃嫔主动,也不可能那么安静的!譬如圣祖皇帝,那动静,站院子里就能听清了——”

凌昭剑眉拧起:“够了,带他下去。”

王充去了又来,到底心里有些忐忑,抬眸一看,见皇帝正在斟茶,忙道:“皇上,茶都凉了,奴才换一壶来。”

“不必。”

王充眼看他悠闲地饮下那杯冷了的茶,不敢多言,垂首立在一边。

凌昭放下杯盏,道:“去慈宁宫。”

王充应了声,倒退着出去。

凌昭又道:“等下。”

王充停下来,赔笑道:“皇上——”

凌昭道:“你那义父侍奉圣祖皇帝和先帝有功,赏。”

王充一喜:“奴才代程公公,谢皇上恩赐!”他喜滋滋地想出去报好消息,又听皇帝接着道:“还有。”

他回过头,期待地看着主子。

凌昭黑眸微眯,盯住他:“日后,到了那一天……”

王充思索了会儿,谄笑着接他话头:“到了皇上和宛儿姑娘好事将成的那天,奴才夜里定尽心伺候!”

凌昭冷冷道:“——你有多远滚多远。”

王充:“……”

慈宁宫,西殿。

江雪晴进宫在即,江晚晴早上整理了下妆奁,看有什么适合这个小妹妹的,都归到一起,然后又亲自去小厨房,试着做了妹妹爱吃的金丝枣糕,之后尝了一口,不由感慨,这两年手艺生疏了。

一盘子糕点就放在桌上。

过了会儿,听人报说皇帝来了。

江晚晴盖上紫檀木匣子,刚起身,见那人已经摒退左右,走了进来,便道:“参见皇上。”

凌昭在窗边坐下,眉眼含笑:“来给太后请安,顺道看看你。”他看到桌上放的小点心,问:“御膳房送来的?”

江晚晴在另一边落座,拈起一块,答道:“小厨房的。”

凌昭看着她心不在焉地吃了口,突然道:“朕也饿了。”

江晚晴看了他一眼:“皇上尝尝?”

凌昭只盯着她手里那块,微笑:“好。”

僵持了足有好一会,江晚晴叹了口气,将手中那块递过去,他微微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小口,眼底笑意更深:“味道不错。”

江晚晴脸上一热,把金丝枣糕放下,别过身:“雪晴爱吃甜的,我多放了糖,你又不喜欢,口是心非。”

凌昭笑笑:“你做的,那就不一样。”

江晚晴又沉默了会儿,见他不说话,也不像要走,嘴角止不住的向上扬,慢慢品着他压根吃不惯的点心,心中倍感可疑,试探的问:“皇上今日,心情很好?”

凌昭无意隐瞒,点了点头。

江晚晴道:“前朝的事?”

凌昭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不,后宫的……你的。”

江晚晴一怔,蹙眉:“我的?”

凌昭从袖子中取出那封绝笔信,摊开来,放在桌上。

江晚晴低头,看到特意圈出的‘旧情难忘’,当即移开目光。

头顶传来男人低沉带笑的声音:“不是叫你看那几个字。”

他停顿一会,凝视她清丽的容颜,忽而叹了声:“……虚长了岁数,有些事却像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江晚晴听他莫名其妙来了这一句,偏过头:“皇上有话直说。”

凌昭微有无奈,喃喃:“你这叫朕怎么直说……”

这话问的是他自己,因此,静默片刻,他又是一声叹息:“罢了,总好过请太后开这个口。”

他起身,越过当中的小矮桌,非要挨着她坐。

这一点地方,怎能坐下两个人,江晚晴便要起来,位子让给他,可又被他握住纤细的手腕,轻轻一拽,圈进他怀里。

他薄唇轻启,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后:“凌暄一生诸多不是,只这一样,朕倒要谢谢他——多亏了他那一身病,你的贞节牌坊是不用挣了。”

江晚晴不想坐他腿上,可又不敢挣扎太过,生怕他万一又起了反应,这次不冲冷水澡了,换别的方式解决。

她瞪他一眼,怒道:“先帝是你皇兄,是我亡夫,皇上说这话合适吗?”

凌昭淡淡道:“朕心里怎么看他的,你清楚。”

但这不是他此行的重点。

于是,他话锋一转,附在她耳畔,低声道:“他不曾碰过你,以后你大可不必因为此事,感到无颜面对他人。”

江晚晴心中一惊,转头看他:“你怎么——”本想问你怎么知道,忙止住,脸色红如天边晚霞:“这话是皇上说得的吗?你……你太过分。”

凌昭笑了笑,耐着性子道:“总之男女之间,夫妻之间,不是床上各自躺一晚上就失了清白的。”他看她一眼,心里一热,连带着嗓音微哑:“将来,你总会知道。”

江晚晴窘迫又难堪,气得又去瞪他:“男女之间如何,夫妻之间如何,皇上倒是一清二楚,比我这个过来人还有学问!”

凌昭一怔,无奈道:“朕没有。”说罢,又觉得好笑,双臂环紧她:“你算哪门子的过来人。”

江晚晴挣扎两下,还是没挣脱他,撇过头:“皇上这般登徒子的行径,叫我怎么相信你?”

凌昭只得放手,看着她远远躲到一边,怀里瞬间空落落的,总像少了什么。

多少个辗转难眠的无人之夜,惦记了这么多年,肖想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到了伸手可及的距离,却是可望不可求,只能望梅止渴。

他低叹了声:“……真的没有。”

江晚晴回头看他,眼圈泛红,只不知是气红的,或是心里太委屈:“皇上如今都开堂讲课,当起先生教我夫妻间的私事了,先前又叫陌生人来我耳边念叨种种寡妇再嫁的好处——”

凌昭苦笑:“那是张远自作主张,今日,朕就是不想再叫旁人来你面前说三道四,才亲自来这一趟。”

江晚晴绝望地看着他:“……你是真的从来不把我当你嫂嫂。”

凌昭坦然:“一直都是妻子,从未变过。”

江晚晴忽然落泪。

不是气的,也不是委屈。

而是这一刻,她清晰的认识到,用旧办法是没出路的了,他现在拿的根本不是宫斗文帝王的剧本,而是小言里霸道总裁的剧本。

再怎么激怒他、气他,没准在他心里,还觉得她与众不同十分特别,和外面那些曲意逢迎做小伏低的女人不一样。

苍天啊,这白月光到底怎么才能变成米饭粒?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节快乐!

又要赶饭局,然鹅我只想睡到自然醒tat

男配:千算万算,忘记了听墙角的,做戏没做足,狗太监害我,惨。

贵女入宫倒计时,新副本倒计时,女主改变作死计划倒计时,黄桑的大型双标现场倒计时。

这章200红包和送一个1000点,假日礼物,谢谢小伙伴们一路陪伴,爱你们,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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