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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兵是新上岗的,生怕出了差池被罚,惊呼:“该不会闯入了不该闯的人吧?这可是失职!”他提枪欲要进去抓人。
守门主将拦住他:“检仙门何时错过?未有声响,如水平静,能顺利进去的神仙便是得允的。你操心甚么,好好守在这儿就是。”
天兵们听言稍稍安心,遂各自站回岗位,恢复那威严肃穆的气势。
另一边,老祖抱着罩上结界的楠艾一路疾驰。
因天庭仙气乃六界极盛,普通妖怪筋骨难以承受,需以结界护她身躯,以防加重伤情。
老祖到达药神殿,正嘱咐药童下仙山取药的药神君惊愣看着他,手中写满药名的单子飘了下来都不自知。
天界久有归墟老祖的传言,可真正见过老祖真面的神仙屈指可数,他没日没夜待在药神殿,何曾有幸见过。
听得仙友赞叹其容貌堪称天界之最,胜过仙子神女,当时只笑那仙友胡言海口、夸大其词。今日一见,才觉仙友诚不欺他,莫说天界之最,此颜媲美花容胜过月貌,说是六界之最也不为过。
老祖心急,开门见山:“劳烦药神君救她一救。”
药神君这才回过神,瞧了眼他怀中的女子,心惊:没了双臂?!
他忙催促药童去办事,再领着老祖进入殿内一间屋子。
待将楠艾安置在床榻,老祖施法给整屋罩上结界,再将楠艾身上的结界撤下,药神君方可细致诊断病情。
楠艾手臂已断,药神君则指尖凝力触在她脖颈侧边的脉处,探查她全身脉络情况。
仙力游移在她周身,忽探到某处强烈的凝滞感,药神君忙用另一只手掀开她眼皮,这一瞧,顿然惊骇。
只见她双眼布满血迹,珠体已破,受损严重,恐已失明。
药神君难以置信:“怎会伤这么重?”什么仇怨会下这等毒手。
老祖显然未料,眼前的状况令他猝不及防,怒火在胸间迅速腾升蔓延,几欲焚燃浑身。
断她手臂,割她喉咙,竟然不止......还将她双眼刺瞎!她不过去一趟厉山救楠树,却遭遇如此残虐对待!
老祖敛下狂卷的怒意,问:“可有办法复原?”
药神君未即刻回复,等探查完毕她全身伤势,这才起身朝老祖拱手行个礼。
他面色并不轻松,眉宇几分凝重:“喉咙的伤容易治愈,我可开味药剂,每日一敷,半个月即可恢复。但眼睛的伤势......”
老祖见他欲言又止,一口气提在喉间,沉声道:“但说无妨。”
药神君道:“眼睛为五识之重,她的珠体已完全破损,若是寻常仙药,很难彻底治愈。最好的办法是将完好的珠体移植换眼,当然这也是最后的选择。还有一个办法......”
他顿了顿,接道:“天界有一处,山崖深渊地洞中长有远古月晶草,此草异常珍贵,三千年开一次花,一株草只开两朵。据远古神册记载,此草可以增肌活血、生骨催筋,最重要,其花更能点睛复明。如此,以草磨汁涂抹双臂断裂处,再以花碾液滴入她双眼,老祖再施以仙力助她,一个月应当能复原。”
老祖眸光骤亮,忙问:“何处有?”
“巫山。”
巫山......老祖神色一暗,那是帝溪所在的神山......
自从女娃出事,他便不再与帝溪来往。她曾找过他几次,恳请他的原谅。可他心有芥蒂,无法消除,数次将她拒之门外,即便偶遇,也当陌路,冷着脸掠过。
如此,帝溪再没去过归墟,他们已近十万年未曾见过面。
老祖拉回思绪,目光落在正躺在床塌的楠艾脸上,安然的样子,就像于深夜沉睡时。
楠艾爱说话,即便他在安静看书时,她在旁边也会不时忍不住说几句,扰得他非同她搭上两句,她才罢休。
他曾说她唧唧喳喳像只小翠鸟,聒噪得很,不知何时起,却习惯身旁有她的声音。倘若一时半会儿没听到,他竟不适应,会下意识抬头看她在做什么。
那样的楠艾生机勃勃,满是活力,宛若照亮归墟海面的朝阳,炙热温暖。
她就应该是那般模样,而不是此时苍白着脸,悄无声息的状态。
药神君见老祖双唇抿得冷峻,沉着脸寂然不语,以为他是忧虑巫山神女不愿给出月晶草。便同他建议与天帝言明此事,天帝向来敬让老祖,定会帮这忙,而神女又怎会拂了天帝面子。
“我去巫山。”
老祖终是应了话。他的选择只有一个——将楠艾治好。
去巫山前,药神君用银针先疏通楠艾因伤重而闭塞的经络,再去配制生血活络的药水供她药浴。
如此能稍稍恢复她的气血,将她神识唤醒,利于去巫山进行后续治疗。
在浴桶中配好了药水,药神君瞧看正要将楠艾抱起来的老祖,掩唇咳了咳,温馨提示:“此药浴不可身着衣物。”
老祖抱起的动作僵了一瞬,复将楠艾放回床榻,而后扭头看向药神君。
这冷淡的眼神......分明说:你怎的还在这?
药神君当即了然,快速交代了句:“只要她苏醒便可出浴。”便赶忙出屋,关上了门。
屋内一时安静。
老祖坐在床沿,伸手触在楠艾的腰侧,手指扯住她腰带,忽就静止不动。
原本的忧心急切,被此时的羞迫感冲淡了几分,指头略僵地蜷缩。
真脱光......吗......
第十九章
老祖视线移在楠艾平静的脸庞,竟开口解释:“药神君方才交代,你要净身药浴,是以,我需褪尽你衣物。”
早已失去意识的楠艾俨然给不了他回应。
与其说这话是询问,更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他曾两次见过楠艾赤身的样子,该看的不该看的,全然入了眼,且印象深刻,挥之不去。
可现下重要的是治疗,怎容顾虑太多。
思此,他一扯腰带,褪衣裳的动作麻利得很,眨眼剥个精光。
老祖视线一直定在她脸庞,果断抱起她,走向浴桶。
可即便他不看,手上的触感却异常清晰,肌肤的细腻柔软清清楚楚传至他手臂掌间。硬是逼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她伤势上。
褐色的药水刚好没过楠艾脖子,老祖则站在一旁,观察她的动静。
随着药水渗透,浴桶中渐渐浮现血色,那是她凝积在手臂和脖颈的瘀血。如此,药性方能渗入,扩散至她全身。
不知多久,楠艾眉心忽而轻微抖了下,老祖气息不由一屏,紧盯她脸。果见她眉头又皱了皱,双唇微启,喉间发出细微声音。
因喉咙受伤,楠艾的声音模糊不清,但他能感应到,她是在喊痛,她此刻神情明显痛苦难忍。
老祖弯下身,手指轻轻揉着她眉心,掌心给予她脸颊热度,在她耳畔轻声安抚:“再稍微忍耐些,过会儿就不会痛了。”
昏沉中的楠艾好似听进了他的话,在他温柔的动作下,眉头逐渐舒来,脸颊下意识蹭在他掌中。
见她面容舒缓了不少,也没再发出痛苦的呻.吟,老祖提起的心稍稍放松下来。保持弯身的姿势,用手撑住她斜靠的脑袋。
楠艾浑浑噩噩地飘荡,睁开眼,昏暗不明,唯有水波荡漾起深蓝光色,是在海中吗?
好似发生了什么,可她如何也想不起,莫名的不安感盘绕在心头,陷入无法自拔的恐惧。
忽然前方不远处出现一团黑雾,那雾慢慢凝聚,隐约可见身形轮廓。
像是远隔了几百年几千年的分别般,她心间猝然涌出层层思念,如日出迅涨的潮水,狂然席卷,难以遏制。
他的一身黑,却是她眼前最亮的光!照亮眼前模糊不清的路,瞬间将她的惧怕扫荡殆尽!
楠艾抬腿欲冲过去,四肢突然没法挣展,像被什么给禁锢。
扭头一看,心下顿惊,只见身旁围满了鲛族,将她双臂控制的鲛族面容丑陋可憎。耳为鱼扇,牙齿如锯,瞪着眼呲牙笑,惊悚恐怖。
楠艾忙喊住前方那道熟悉背影:“老祖!救我!老祖!”
一张口才发现,她发不出声,任凭如何奋力嘶吼,丁点声音也传不出。
眼见老祖渐行渐远,就要消失,她慌怕不已,挣扎嘶吼,想要他听到。可直到那道黑色身影融入深蓝海水中,他也没回头看她一眼。
绝望刹那笼罩心头,他救不了她!没人能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