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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痛却喊不出来,眼前陷入无尽的黑暗,更加剧了她的恐惧。
蔚凝还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神志恍恍惚惚,听不清,更不想听到她声音。
“老祖......老祖......”她在心底不断求救,希望他听得到。
可他远在荒邙,怎可能听得到......
楠艾心下顿哀:不如就死了吧!这般折磨,就让我死个透彻吧!
爷爷,我恐救不了你,我连自己也救不了!我实在没出息,明明承诺要替你去天庭看看,答应你会修炼成仙......倘若我有足够强的力量,断不会任鲛族宰割!更不会遭遇如此凄惨的局面!
我不甘心啊!!!
楠艾咽泪起誓:若上天愿垂怜我,予我此次生还不死,我定要他们付出惨痛代价!
蔚凝松开她,锐利的指甲收起,两手在海中一晃,洗净了血。
士兵在她身旁恭敬问道:“公主,她已这副模样,是直接扔去归墟边界由她自生自灭,还是即刻了断她性命?”
蔚凝瞧了眼楠艾低垂着脑袋,死气沉沉的样子,唇边讥讽一笑,还隐着几分解恨。吩咐道:“杀了,扔去东极之海,让她尸首合着鲜血一路飘去归墟。”
“是!”士兵领命,拔出腰间弯刀,对准楠艾胸口,正要刺去。
楠艾身旁的海水突然卷起漩涡,正抓住她的士兵猝不及防被漩涡之力荡飞。只见艾叶从她身上不断涌出,眨眼将她裹得不留缝隙。
艾叶接连不断地增加聚集,顷刻间,无数艾叶将这一方海水搅乱,像肆虐的虫蚁,缠得鲛族方寸大乱,拍不掉打不散,贴在眼睛嘴巴上。
蔚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波艾叶扰得烦躁,施法凝聚海波,将艾草卷走。
终是费了一番力气,周围只剩零散几片叶子。蔚凝环视四周,哪里还有楠艾的影子?!
“人呢!”她吼道。
鲛族士兵纷纷左看右观,领着牛鲨摸寻。可艾叶味完全掩盖了血腥味,牛鲨也辨不出楠艾逃开的方向。
蔚凝愤然甩手,关键时刻被溜了,还是小看了那小妖!呵斥士兵几句,道:“回西海!”
海精一族的援兵定会追来,此处不宜久留,毕竟天庭严令禁止鲛族再同他族起冲突。
即便曾经的黄海之战是东海的鲛族挑起的,但西海也派了兵力参与,此事天庭未摆出来明说,也是给足西海鲛族面子。如若再同海精生了事端,引起天庭注意,恐他们连西海也待不下去。
被自己真身救出来的楠艾,念诀幻出了翠飞叶,冲出海面。
凭借对方向的感知,她竭尽最后的法力径飞距离最近的厉山。赶回归墟不太可能,她已无力,神思也渐渐混沌,不太清醒。
能否活命只看天意,茫然无措、害怕惶恐,一路的漆黑,她只想去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即便要死,也得落叶归根!
可她终究失血过多,力量耗尽,半途坠了下来。
跌落在地的楠艾感觉到身下是一片草地,到了厉山吗?她不确定。
她朝西爬去,没有手臂就靠两腿蹬。渐渐,她神识飘散,昏昏沉沉,再撑不住,晕厥过去。
片刻,地上一阵震动,似有什么在土壤下蠕动,忽然破土而出,竟是巨大的树根!
那树根触在楠艾脸上,再试探地翻了翻她身子。而后将她缓缓缠裹成一个茧,再慢慢拖拽而去。
最后,楠艾被树根拖入土中,埋藏起来。
上方,正是那棵枯败的曾被雷劈成两半的楠树。
第十七章
归墟殿,老祖房内大堂。
桀云将四日前的情况一五一十俱陈完毕,负疚跪在地上,垂着双肩。未等老祖回应,他莫敢吭声,也不敢抬头。
跪了良久,手心因紧张忐忑而冒满冷汗,脖子都快僵成了硬石。
回忆四日前混乱不堪的情景,洛澄同大鲸在他们交战时,趁战局拉开,就寻找机会潜踪至深海,逃去东极小海搬救兵。
当桀云从幻术中恍回神时,牛鲨正张开大口朝他们扑来。他奋力抵抗,还要护着重伤昏迷的洛霜,根本无暇分心查看楠艾那方的情形。待将鲛族和牛鲨杀光,却才恍然周围少了许多人,楠艾连同蔚凝早已消失不见。
他抱住洛霜,幻出蛟龙真身四下探寻,可海水太深太阔,海中只要掀起几个浪涌就能将气息如数淹没,气息混杂至四面八方只需片刻时间。
漫无目的寻了良久,一无所获,而洛霜又急需回归墟治疗。桀云斟酌再三,只得作出抉择——先将洛霜送回归墟,再领兵去东海继续寻找楠艾下落。
回到归墟后,他赶忙安顿好洛霜接受治疗,再同大将军洛焱禀明东海发生的事况。
洛焱虽忧心女儿伤势,但楠艾失踪兹事体大,由不得他多想,即刻同桀云一道领兵,带着两百余海精士兵,领着嗅觉灵敏的海马和虎鲸,前往东海寻人。
可东海海域宽广,茫茫大海寻个人等同捞针,谈何容易。
洛焱思量下,便去了东海龙宫,伏望龙王协助。龙王一听西海的鲛族竟无法无天跑来东海闹事,气得吹胡子瞪眼,又听闻失踪者乃老祖珍视之人,他更不怠慢,忙派龙宫太子带领虾兵蟹将,帮忙寻人。
众人在东海寻了三天三夜,昼夜不歇,却一无所获。
本继续在东海寻人的桀云听得海精通报老祖回了归墟,他心下陡沉,急急忙忙赶回来。
桀云自知没护好楠艾,他的确有私心,才会在战斗时下意识侧重护在洛霜身旁。如今没寻到楠艾的踪迹,此事难辞其咎!
桀云正懊恼自责,不知如何请罪......镇守大将洛焱匆匆赶来。
他见桀云长跪不起,老祖背对门口负手而立,不发一语,便知此时当谨言慎行。
洛焱几步上前,正要拱手跪下。
“若是来求情,就免了。”老祖出声,仍未回身。
洛焱曲着膝盖,跪也不是,不跪又良心不安,姿势窘迫。
老祖语调异常清冷,即便看不到面容,他们也能感受那巍然挺立的身影下,勃发的怒意暗藏在如雾绕散的黑袍中。
显然老祖在极力隐忍,才不愿面朝他们。只怕胸间充斥的怒火未能克制,盛顶之下,一个拂袖就将桀云打飞出去,半年走不了路都是好的。
洛焱瞥了眼面容憔悴的桀云,心下一叹,仍道:“属下并不是来求情,桀云未能护好楠艾,其过失不可推卸。但他们前去厉山一事,也是得了我的允许,此事我也有一定责任。只是无人能料到西海鲛族如此猖狂嚣张,竟敢尾随至东海,公然行凶。而我们同东海龙王在整个海域寻了三天三夜,一无所获,恐她......”
“恐她如何?!”老祖倏然打断他的话,转过身来,沉峻的面色如裂天巨雷下的暗云。
黑雾刹那在他周身弥漫,宛若他极力遏制的情绪,几乎将他面容淹没。
“恐她凶多吉少?恐她早已死于鲛族之手?!”透出黑雾的声音越发冷冽,仿佛裹着寸寸冰刃朝他们刮去。
两人顿觉骨软筋麻,压迫感从头顶罩来,遍达全身,心魄不由自主地发凉。洛焱更是双腿打晃似柳条,撑不住,直直跪下来。
老祖实实在在动了怒,施了神威。
他们从未见过老祖这般盛怒姿态,雾中隐约显现的黑眸寒得似能将视线所及之物瞬凝成冰。
洛焱只得硬着头皮,颤颤巍巍,拱手解释:“属下不敢如此揣测,也未曾如此揣测过!只是听桀云说西海鲛族公主找的是楠艾,恐她已被带去了西海,属下打算领万千海精,前去西海要人!”
老祖默顿稍刻,撤下神威,却道:“她不在西海。”
两人听言,面面相觑,老祖这口吻显然是断定,而不是假设。
“为何不在西海?”桀云问道。
老祖沉声:“在东海解决事情,可称作个人冲突,如若带人回去,便是两族事端。作为鲛族的公主,岂会不知孰利孰弊,怎会在西海留个把柄,给你们带兵前去要人的机会。”
方才听完桀云所言,他本也猜测楠艾被抓去了西海,欲去西海救楠艾。可冷静思忖下,天帝曾派龙王警告过鲛族,他们如今小心谨慎,断不会给海精一族出兵攻打的机会。即便有怨,也只会私自解决,不会上升到两族争端。
尤其......楠艾只是个闲散的妖,天庭的天条法规并不适用和维护天界的闲散精妖。即便鲛族公主将她杀死在东海,将此事混淆为个人恩怨,天庭也无从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