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野心与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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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金纳德•乌斯帝诺夫上将指挥帝国中央舰队“汉尼拔”分舰队一半以上的舰只，在前面全速飞行，许鸿钊上将指挥联邦国防军远征舰队在后面追赶。双方都保持着人类飞船最高的反作用力推进速度，二分之一光速。因此，两支舰队之间的距离将很可能保持着一百万千米不变，直到他们耗尽能源。

因此，女将军乌斯帝诺夫料定对手不可能在后面徒劳地跟下去，必须想办法与其保持若即若离的状态，才使有效地吸引住对方，争取更多的时间。

精密的计算后，“黑寡-妇”乌斯帝诺夫在“大西庇阿”号战列舰上下达了一道命令：

“全体减速，三分之一光速！做好转向准备！”

功率强劲的反方向火箭推进器喷发出炽热的氢氧燃烧火焰。帝国军锥形阵快速降低飞行速度。

这样一来，双方的距离也迅速缩短。

“全体全速前进！”乌斯帝诺夫再度下达加速命令。

凭借严密的计算机互联控制，不用传令官，司令官的命令直接传送到各舰上，交由各舰计算机执行。所以一千五百艘组成的庞大舰阵步调一致，加速前进。

当帝国军舰队的速度稳定在二分之一光速时，后面的联邦军已经快追了上来，距离剩下不到五十万千米。

对手的行为让许鸿钊意识到对己方形成的风险。

迅速做出考量后，在总旗舰“吴起”号战列舰上的许鸿钊上将发出了果断的命令：“停止追击！转向二七零度！”

数倍于敌的国防军远征舰队很快便转向了左后方，高速离去。

等到帝国军再底调头时，国防军舰群发出的尾焰已经化作点点星光，快速消逝在虚无缥缈的太空中。

乌斯帝诺夫将军认识到自己的策略已经失败，连忙下达了一系列指示：

“命令，散开阵形，进入超光速，返回‘阿非利加’行星。派出通报舰，告知‘扎马’空间站人员撤离，放弃空间站，通知其余支队，返回行星附近防守。”

她很清楚，敌军已经掌握了主动权，随时可能对“阿非利加”行星发动攻势。在己方又处于劣势之下，必须尽可能地集中兵力做重点防守。如果“汉尼拔”舰队兵合一处，以死相拼，纵使援军未能赶到，自己粉身碎骨，也足以令敌人受到重创。

许鸿钊并没有如乌斯帝诺夫预料的那么神勇。由于远征舰队之前一万光年的征程赶得太急，人员和机器的劳损太过于严重，在与敌军脱离之后，他不得不让舰队散开阵形进入超光速，到更远的预定空间与后勤补给船队会合。许上将决定先休整二十四小时，然后再直扑“阿非利加”行星。

他心里也很清楚这样做会给敌人以一定的机会。但这种机会只是对“阿非利加”行星和“汉尼拔”舰队而言的。无人通报舰以五百万倍光速的阿库别瑞速度七级飞往三千光年之外的行星“伊谢尔伦”，理论上只要五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可实际上却要耗费至少一天的时间。而帝国军从那里派出增援舰队时，载人的战舰最快只能飞到阿库别瑞速度六级，其相应消耗的时间是无人通报舰的十倍。

所以，留给远征舰队的时间是十分充裕的。既然时间上允许，己方又占有绝对的兵力优势，自然无须顶着疲劳急于发动进攻。尽管休息二十四小时，足以令“阿非利加”行星动员所有地面兵力和预备部队，也会让“汉尼拔”舰队集中到所有舰只，可是即便如此，其兵力上仍然处于下风。

人类标准时间11月24日十八时，行星“阿非利加”的东半球却日早晨时间，太阳“所罗门”刚刚跃出地平线。战争的警报已经传遍了整个行星。所有十六到五十周岁的民兵、预备役人员都受到了征召。身为预备役军官，萝塔•斯陶德特退役少校，驾驶着空天飞机，运载着三十八名女性预备役人员，迎着朝阳，飞向太空。

在同步轨道的“石头城”空间站上，她们登上了一艘武装商船“角马”号，然后加入“汉尼拔”舰队的战斗序列，接受雷金纳德•乌斯帝诺夫上将的统领。

除了原来的两千五百艘战舰，乌斯帝诺夫还得到了另外近千艘类似“角马”号的预备役巡洋舰和武装商船的增援。数量看起来还不少，不过实际战斗能力却是令人怀疑的。将军下定了拼死防守的决心，把地面动员起来的二十万民兵和预备役人员组成的星际陆战队员全部调到太空的战舰里，地面一兵一卒也不留。她与行省总督维克托•琼斯达成协议，如果“汉泥拔”舰队在太空中战败，总督将直接向联邦国防军宣布投降，以避免行星上的人民和生态环境受到武力破坏。

无人通报舰虽然由智能计算机控制，可也似乎对当前的危急形势有所了解。飞往“伊谢尔伦”行星通报敌情的无人通报舰“风信子”2008号开动阿库别瑞引擎的最高功率，火速奔赴帝国军的大本营。一路上，当它改出超光速做例行检修时，还不断地发出充满警告信号的无线电，警告附近航线上的民船改走备用航线，以给帝国军增援快速前进让开空间。

花了刚好二十四小时，“风信子”2008号终于把敌情报告送到了“伊谢尔伦”行星，包括姜子钺在内的所有驻所在附近的舰队指挥官都接到了通报。可是，座镇在地面边境舰队司令部大楼里的中央舰队司令官布莱克•卡里奥斯上将，却没有像预料中那样，迫不及待地下达出击命令。

当“阿非利加”行星和“汉尼拔”舰队正受到强敌的巨大压力时，获知入侵敌军详情的“亚历山大”、“查理曼”、“阿提拉”和“毛•泽•东”四支分舰队，却仍然围绕在行星伊谢尔伦周围，毫无开拔的迹象。

姜子钺对卡里奥斯这种拖延的态度十分不解，但是他的直接上级，“毛•泽•东”舰队司令官李敬先中将却用平淡无奇的语气告诉他：

“执政官阁下并不想急于发兵。”

“敌情现在已经很清楚，‘阿非利加’行星和‘汉尼拔’分舰队面临着敌人的沉重压力，我们却不争取时间赶去增援，这是为何？”姜子钺显得很急切。

李敬先却轻松地笑了笑，说：“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如果还是博格道夫元帅执掌中央舰队，我们早就在‘阿非利加’行星跟敌军血战了。可是卡里奥斯将军不过是执政官的代理人，所以你大可以直接去面圣谏言。”

姜子钺这才有些明白，汪泽仁赶到伊谢尔伦行星的部分目的。根据宪-法规定，执政官并不能直接指挥中央舰队，但是布莱克•卡里奥斯对他言听计从，这个时候自然完全听从他的统御。汪泽仁利用这一点成功地达成了控制中央舰队的目的。

但这终究是执政官个人在权谋上的动作，与当前战争形势下理应做出的反应并无甚冲突。谁掌管中央舰队都好，“阿非利加”行星濒于倾颓，派出舰队增援是刻不容缓也不容争议的事。

姜子钺听从了李敬先的建议，从太空中返回地面，闯进了卡里奥斯上将的办公厅。

帝国执政官汪泽仁和中央舰队司令官卡里奥斯，还有汪泽仁的私人助理奥托•贝特曼，正在悠然自得地喝着乌龙茶。仿佛他们根本不知道联邦大军已经侵入“所罗门”星域，或许他们根本就不重视敌军的这番侵略行动。

敬礼过后，姜子钺马上问道：“阁下，请恕卑职斗胆，‘阿非利加’行星形势垂危，如此拖延只怕会贻误战机，令元老院与罗马人民损失惨重。”

汪泽仁似乎料到姜子钺会来找他，笑呵呵地说：“不用担心，姜上校，我和卡里奥斯将军、德•马祖兰将军，都认为真正的歼敌时间还未到，所以我们先坐观其变。”

“可是敌军几乎是‘汉尼拔’分舰队的两倍，我们若不马上增援，恐怕形势只会更加不利。”

“是的，我们不得不委屈一下‘汉尼拔’分舰队，让他们先顶住敌人的压力。但是大军随后就到，我们很快就能发动锐不可当的反击。”汪泽仁胸有成竹，但话的内容却十分空泛。末了，他对姜子钺强调道：“上校，你要做的，就是回到你的岗位上随时候命，是否增援，由我来定夺。”

对他的话，姜子钺感到难以理喻，大声说道：“阁下之言，卑职难以信服。形势已经十分明朗，再不派出援军，‘汉尼拔’舰队必遭不测，‘阿非利加’行星也将落入敌手。”

“回到你的岗位上去，姜上校。这是命令！”卡里奥斯上将严肃地说。

身为军人，姜子钺只好服从命令。他举起右手敬礼，然后满脸愤怒地离开了办公厅。

待他走后，卡里奥斯谨慎地问道：“阁下，我们是不是该跟他解释一下？”

汪泽仁却反问道：“你认为以上校的性格，会认同我们的计划吗？”

“卑职认为不会。”卡里奥斯摇摇头回答。

“其实以他目前的位置，认不认同都没有什么影响。”汪泽仁冷冷地说。

“阁下，不如这样。反正李敬先也让姜上校统领毛舰队的所有巡洋舰，就让他带领巡洋舰队先行增援。”

“不用了，布莱克。”汪泽仁泛出微笑，“他的妻子和岳仗一家都还在‘阿非利加’行星呢，他心理一定急死了。我想，李敬先会动员他违返我的命令的。”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贝特曼说道：“阁下，我始终认为这个计划风险太大了。”

“奥托，风险越高，回报就越大。我们没有办法，历史既然给我们这么好的机遇，我们就不能错过。”

汪泽仁说着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玻璃窗前，沐浴在战神“惠齐洛波契特利”的灿烂光辉当中。在他的视野里，“菩提叶”号空天飞机正急速升空，载着姜子钺奔赴太空。

“卡里奥斯将军，派出通报舰，让乌斯帝诺夫将军尽可能保存实力。另外，再按计划向元老院派出通报舰，是时候奏向《神圣的人民独裁官》进行曲的时候了。”

当姜子钺回到“齐格飞”号上时，他已经白白花掉了宝贵的两个小时了。不仅是他个人，在“伊谢尔伦”行星周围这四支帝国中央舰队的分舰队，从接到“风信子”2008号的通报到现在，同样已经浪费了两个小时。如果一开始就做出反应，现在他们很可能已经飞出恒星“惠齐洛波契特利”的日鞘了。但更为严重的是，他们将继续把时间浪费下去。

“执政官阁下怎么说，姜上校？”通信系统里，李敬先关切地问。

“他说歼敌时机还不到，要我坚守岗位。”姜子钺又失望又气愤地回答。

“真没想到，身为退役上将，宝剑橡叶黄金恺撒勋章和大黄金双头鹰徽的受勋者，竟然把如此危急的形势说得那么轻松。”

李敬先用悲凉的口气发出感慨，但接着他却以颇为善解人意的口吻说道：

“不过，我想执政官阁下这么做也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吧。”

“他自己的理由！？”姜子钺激动地反问，“现在不及时增援，‘汉尼拔’分舰队就完全有可能遭到毁灭，‘阿非利加’行星也将陷落，整个元老院与罗马人民将失去至关重要的粮仓，国家的经济根基也将被动摇。难道这就是执政官的理由？”

李敬先微微一笑，说：“姜上校，你太激动了。不要忘了，你今天的地位，跟执政官对你的提拔也是有很大的关系的。”

“我很感激他对我的提携，可是现在大敌当前，我岂能弃大义于不顾？”姜子钺大义凛然。

“那好，我就实话跟你说吧。”

李敬先的态度和口气都变得十分严肃和郑重。

“当他到来时，我就预测敌人很可能要袭击‘新拜占庭’或者‘阿非利加’这些重要行星，当时他完全可以直接把我们提前部署到这些地方。就算敌人现在攻击的是一些次要的行星，我们也可以从容前往增援。可是执政官阁下并没有这么做，他曾经是杜义敏元帅最为得力的手下之一，不可不清楚军事上的利害关系。但他却让我们在这里呆着，为的只是一个目的，一个对他个人而言将是极为重大的目换。”

“目的？他个人的目的？”姜子钺不解地问。

“是的。”李敬先点点头，“你应该听说了，去年六月份发生在元老院例会上的‘独裁官闹剧’吧。”

“独裁官闹剧？”

姜子钺却一头雾水。实际上，所谓的“独裁官闹剧”只不过是流传于保守派元老集团和新拜战庭行星高干子弟圈中的说法。像姜子钺这种远离权力中心的普通军官，怎么可能知道被当作最高机密的元老院会议内容。他更不知道，自己去年四五月份在星际行星“易”附空太空的一系列以少胜多，当时就坚定了汪泽仁迈向独裁官的步伐。

“太•子•党•党-魁”只好跟平民出身的姜子钺进行解释，说了去年汪泽仁提名自己为独裁官却被否决的事。然后他又对现时汪泽仁面对危急形势却按兵不动的动机作了煽动性的解说：

“现在，敌军入侵‘阿非利加’行星，对于汪某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汉尼拔’分舰队被歼，‘阿非利加’行星陷落，整个帝国将陷于极端危险境地。那么，这时候，汪某再提名自己为独裁官，其他元老恐怕就再也没有理由否决了，到时只能按照他的意愿做出终极决议，由他来施行独裁统治。也就是说，他获知了联邦军队将侵略我国之后，便赶来伊谢尔伦，就是为了尽可能地抢先控制中央舰队，然后再按照他的意志来让战争变得不利于我们，从而为他实现个人野心而铺平道路。”

姜子钺震惊地说：“那这样一来，我们的军队，我们的人民，岂不是要为他一人的野心而流血牺牲？他岂不是踩着人民和人民子弟兵的尸骨爬上独裁官的宝座？”

李敬先见到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就不再费过多的口舌，而是冷漠地说：“古语有云：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个统帅不是踩着累累白骨走上权力巅峰的。”

然后话锋一转，关切地问道：“姜上校，尊夫人似乎也在行星‘阿非利加’吧？”

“是的。但是长官，我急着前去增援，绝不是郁于儿女情长，更不是为了个人私心，全然出于对局势的判断。”姜子钺严肃地说道，不过他还是不得不坦言：“我的确很担心，而且萝塔还是个预备役军官，这时肯定已经投身激战中，我这个正规军仗夫更没有理由在这三千光年之外坐壁上观啊。”

听了他的话，李敬先沉默了一小会儿，说：“姜上校，我们不要去管那个权欲熏心的野心家了。你率领巡洋舰队先行出发，我去与汪某打个招呼后，立即跟进。你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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