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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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正从6层下来,就近把一沓文件甩在段钧桌上：“万国签了,”他解开西装扣子，开始点将,“、冬，”他指了指段钧,“还有你，万国项目组是这一年多唯一的买家组,具体怎么做,还记得吧”

“记得，”冬哭丧着脸,“做不完的估值建议”

代表卖方参与交易，投行只做一次详细估值，而为买方服务则不同，首先要给千禧估值，其次要建立严谨的财务模型分析千禧未来的盈利能力,数据室打开之后,还要更新估值甚至推翻重做,最恐怖的是，a要分析这笔交易对万国的影响，在此基础上计算各种融资方案。

“上次”段钧想起来,在匡正办公室，“经理你说千禧可能想卖给什么财务买家”

砸了下拳头，他差点给忘了。

“董大兴有可能想出手给财务买家，”匡正分析,“但他的管理层不一定这么想，只要还在千禧领工资的人，一定希望能够快速平稳过渡，在保持盈利增长的前提下，最大程度扩展业务、提高薪酬。”

“可董大兴是千禧最大的股东，”提醒，“他占股40以上，有决定权。”

“那他也不能不考虑管理层和股东的意见，”匡正断言，“我们做a的自己首先要搞清楚，同行业、有成熟民航管理经验和国内顶级航线资源的万国，是千禧管理层目前最优的选择。”

这番话要逻辑有逻辑、要气魄有气魄，全办公区的人都在心里默默叫了一声：老板好帅

“段钧，”匡正又是那个习惯性的掐腰动作，别人掐腰可能不是娘气就是土气，他是王霸之气，两手松松搭在胯上，害得段钧的眼神顺着他的胯骨直往下走匡正点拨他，“做收购方要考虑融资方案”

“老板你不用管了，”已经在电脑里找样板文件，“菜鸟我罩了。”

匡正话说到一半有点不爽，正要继续，段钧又说：“经理，能不能不叫菜鸟”

“你什么时候把优先股给我算明白，什么时候我就承认你是个分析师。”

“我上次算对了”

“你用了半个时，”打击他，“什么时候你熬夜加班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能利利索索搞出优先股成本，你就是个合格的分析师了。”

他俩你一句我一句，匡正完全插不上嘴，有种孩子大了不由娘的无奈。

“今晚又得加班”冬也加进来。

“上次那家鳗鱼饭不错哦。”段钧已经在考虑宵夜。

“太贵了。”冬抱怨。

“哥请你俩，”把所有买方案例打了个大包，发给段钧，“再加一份海胆。”

他们仨聊上了匡正仿佛一个寂寞的老父亲，默默回到v室，他走了一会儿段钧才发现，紧接着意识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融入了57层这个群体。

“哎不对呀，”他突然想到，“推介文件我还没做呢，万国怎么就签了”

头都不抬一下：“冬你告诉他。”

冬从桌子挡板那头探出脑袋：“推介文件就是走形式，投行没有一单生意是因为推介文件做的好成交的。”

但有因为推介文件出错告吹的段钧汗颜：“那是因为什么”

冬眨了眨眼：“大佬们的私人关系。”

“哦”

怪不得匡正敢让他这个菜鸟搞推介呢段钧边郁闷边下载的文件包，解压缩后双击文件夹，密密麻麻一屏幕全是表，他两眼一黑，干脆扑到桌上装死。

“经理，”冬笑得直颤，“菜鸟崩溃了。”

万国安排妥当，熔合也按部就班，匡正七点准时离开办公室，没去取车，而是挤地铁去了世贸步行街。

宝绽还是在那个路边等他，挎着帆布包，逆着光向他挥手。

匡正跑过去，两个人默契地并着肩，沿着热闹的马路向步行街尽头走，入秋了，风没那么热，搔着头发痒痒的。

还是那家黄土泥烧鸽子，匡正吃了一次就爱上了，这回他请客，进屋先把西装脱下来给宝绽，然后招呼老板娘点菜。

四只鸽子、几串青菜、一瓶啤酒，宝绽不能喝，上次一杯半就满脸通红，姑娘似的不能看，“意思一下，”匡正嘱咐老板娘，“一定要正规厂家的。”

“哎呀大哥，”老板娘一嘴东北味儿，“你这话说的，你弟弟不能喝，和俺们酒有什么关系，都是真酒，防伪的”

匡正很少和这个层次的人打交道，憋不住笑：“行，你多给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