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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鬼灯满月、真月、林檎雨由利一行等在城门和大家作别。
“训练表我交给小瞳了,她会监督你练习,我回来检查。”雨由利弯腰,手搭在小徒弟的头顶想揉揉她的头发,动作突然停顿,“都忘了,你不是小孩子。”头顶上传来的声音轻柔得不像个雾忍,“你现在是担负一城重任的大人物,要注意形象啦。”
“所以需要‘大人物’为你专门授权吗?”我的脑袋顶着她的手蹭蹭,装作一本正经,“好吧,我同意——在我十五岁之前。”
雨由利一愣后哈哈大笑,狠狠揉了一把我的头发,“做梦!别想摆谱,我一辈子都是你老师!”说完,她直起腰注视两个弟子,“小瞳,翼,你们保护好她。”
平静的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认真。
谷川瞳和沢村翼这回没有插科打诨,郑重地点头:“遵命,老师。”
刀丸急匆匆地赶来,摸出几封信往满月手里一塞,又急匆匆走了,全程一言不发。满月习以为常地把信封收好。
“走吧。”真月唤他。
满月抬头看我们,似乎有话要说。
茶茶除了早上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再没有开口。
我悄悄拉她的袖子。
“啊……抱歉!”茶茶像是惊醒似的抬头,正对上满月的目光,慌忙说道:“祝大家一路顺风!”
满月凝视她,“你身体还好吗?”
“我很好,谢谢。”茶茶挤出微笑,“虽然还没有离开,我已经开始想念大家了。大家一定早点回来啊,我在家等你们。”
满月自动把这番话里头的“大家”忽略,露出愉快的笑:“不要担心,雾隐村没什么事,我很快就回来。”
真月死鱼眼瞥满嘴胡话的族弟:雾隐村刚死了影怎么可能没什么事!
“真是太好了,那么,请保重!”茶茶鞠躬。
“请保重。”满月学茶茶的样子,动作生涩地鞠躬回礼。
雨由利了解鬼灯满月本性,极力忍笑。真月干脆捂脸:没眼看啊没眼看!他傲慢任性的弟弟居然还有这么礼貌的一面!这是被迷昏头了吧!绝对是迷昏头了吧!
目送他们离开后,我拉着茶茶走到一边,避开人群回城主府,那里被粗略改建成综合办事处。
“出了什么事?”
茶茶拉着我的手直发抖:“幸德大人要离开我们,去大名府!”
“你不要慌。”我盖住她的手安抚,“仔细说说。”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个念头。他昨天晚上突然跟我说,水影被杀,雾隐村一定急需大名支持,所以他要去大名府。幸德大人一直很有主意,以前父亲大人不听他的建议将我嫁给水之国大名,他就离开了汀之国。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没用……”茶茶肩膀微微颤抖,眼珠滴在我的手背上。
“不要自责,这与你无关。”我耐心等她平静下来,问:“他有这个想法,为什么不跟我说?”
茶茶含泪的眼眸呆呆看我,“……唉?”
“现在我是雪坂城的负责人,他担任城内教职,领着薪水。如果要离开,于情于理都该跟我说,难道他想不辞而别?”
茶茶急忙辩解:“不会的,幸德大人不会的!”
“我知道,大家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他不是那样的人。”我沉吟,“他只对你说,大概还没有下定决心吧。”
“是吗……”茶茶勉强笑了笑,眉间忧色不减。
幸德秋水一开始只想为旧主报仇,能留到现在帮忙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他对大名这种生物还抱有“明君圣主”的幻想。成年人三观早已成型,想撼动非一朝一夕,幸德秋水性子里有执拗的一面,现在雪坂城诸事上了轨道,他提出离开在情理之中。我对此有心理准备,给他安排的是随时可以让他人补上的简单工作。
“小光。”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茶茶看着我,“我会劝阻幸德大人,我是父亲大人的女儿,汀之国的姬君,我可以向他下命令。你放心,我一定让他打消念头。”
我突然明白了茶茶为何忧虑。
在我的观念里,改国籍退伍退社□□换工作都是正常事情。信念目标一致的人才可以结群成党,不然队伍纯洁性何在?道路不同仁义存,革命全凭自愿。愿意留下的,举手欢迎,不愿意留下的,举手欢送,分手快乐,以后各凭本事。
但在茶茶和这个世界人都认为这种行为叫做背叛。
背叛的代价只有死。
木叶那么多忍者,每一个都想呆在木叶吗?未必,不敢离开罢了,离开的都被骂作“叛忍”。那位常年在外游荡、号称“追捕”大蛇丸的自来也,私下还有一个外号:叛忍收割者。
木叶以家族结盟立村,却搞一系独|裁和人身控制,专业术语讲,叫立身不正且政权合法性缺失,只能用暴力和恐怖震慑异见人士,用忠诚大义的谎言洗脑普通人。团藏对内名声之恶,油女一族族长见他都战战兢兢。宇智波不怕他,却也非常厌恶。
我占据雪坂城,靠的是对旧秩序的全面反叛,有理论有目标有立场,也就有了利益一致的支持者。而不是借助其他势力的力量再过河拆桥一脚踢开。木叶之类忍村害怕人员外流,因为他们只为一己之私,村子之外皆是敌人。我不担心周围的人离开,因为我有明确的政治理想,所以雪坂城外乃至木叶内部都有潜在的朋友——比起曲意服从,我更需要理解。
连茶茶都不能理解,现在聚集在我周围的那些人,有多少是认可我的想法,又有多少仅仅为了避免忘恩负义、不忠诚之类的道德谴责,勉强迎合呢?
思想遗毒根深蒂固啊!
想到这里,我的念头飘到了另一件事上面。
“他选择了自己的路,我们作为朋友应该支持他。”我对茶茶说,“告诉他,确定好离职日期后去财务部门申请提前结算工资,除此以外,再给一份路费。对了,最近水之国不太平,记得雇佣护送人员,谷川瞳有路子,可以请她帮忙联系。”
一番安排通情达理,挑不出一丝毛病,叫人不敢置信——作为上司,这等宽和贴心已是前无古人——又公事公办得令人畏惧。
如果小光挽留一下,哪怕骂幸德大人一顿,茶茶都可以接受,说明小光重视幸德大人,希望他留在身边。
果断放手离开,只能说明她做好了迎接任何未来的准备。
茶茶跟着上了两个月的课,隐隐明白小光的想法。或许未来的某一天,水之国大名也是小光的敌人,那时候站在大名身边的幸德大人又该如何自处呢?
想到这里,茶茶想跟小光好好谈一谈,见小光说完话后沉思不语,又把话咽了回去。
还是努力劝劝幸德大人吧。茶茶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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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犯了一个错误。
改造世界的前提是认识世界。夜课学员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人员构成十分单一,大多数人出生至今没出过几次城,说见识短浅也不为过。
社会经验不足,逻辑思维没建立,还没学过微积分线性代数概率论统计学等高等数学,跟他们讲社会发展、政治经济规律,就像站在海里教农民去月球建太空要塞。
《资本论》批判资本主义,首先要存在资本主义。雪坂城以第一产业为主,第三产业为辅。第二产业投产不到两个月,哪里有阶级基础?脱离事实的认知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再大谈特谈哲学,简直跟吹牛没两样。我花两个月吹得他们接受生产力生产关系这些概念,绝对是超常发挥,具备超级神棍潜质。
反省,必须反省!
占据雪坂城后我太急于求成,将封建农业社会变成工业社会乃至信息社会,可不是上上课就能涨经验升级的……母星,给我我一整套的苏维埃和土共的发家史以及□□吧,抄答案不快乐吗?
妄想使我快乐,现实使人心累。
我抹掉脸上不存在的辛酸泪,吩咐门外办事员:“请刀丸大师、白、黑天嗣、雪河仁、吉田武……统统过来。”
“课程改革?”吉田武疑惑,“为什么?”
黑天嗣摇头:“你是武士后裔,学过很多东西,当然没感觉,很多人字都没认全。不如分班教学。”
“大家坐。”我示意他们坐下,“夜课的学生水平层次不齐,分班教学是个好办法。不过课程内容太超前,需要调整一下,但是不知道怎么做,想问大家的意见。不用想的太复杂,就从你们自己的角度说说,你们最希望知道什么?”
最想知道什么?
生存技能?怎样管理城市?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大家认真思考起来。
最先说话的竟然是刀丸大师:“我想知道,你想要什么。”
他的话出乎我意料。我微微睁大眼睛。
刀丸大师琉璃碧色的双眼剔透而冷静:“你那么聪明,不管是让自己活下去,还是招揽一批厉害忍者报仇,都不困难吧。为什么选择留下来?这里只有贫穷柔弱普通人,丝毫帮不了你。所以我想知道,你要什么?”
其他人也看向我,眼中没有恶意揣测,只有单纯的好奇。
我是一个忍者,不管如何厌恶这个身份,都不能否认我曾经是一个忍者,我的思维不可避免地里沾染了令人作呕的气味。那些忍者式的凌虐,残暴,矫情,以及自我怨恨,曾一度笼罩我的灵魂。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不幸的人,他们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并且认为只有自己的痛苦是有价值的。他们心安理得地制造别人的痛苦,来平复自己的愤怒。”
雨隐村,红色头发的首领抬头,伸手接住自天降落的雨滴。雨滴落到指尖,倒影着扭曲灰暗的天空。
紫发女子从雨中走来:“朱雀杀了水影。”
“他这个年纪……了不起。三尾到手了吗?”
小南摇头,低声道:“枇杷十藏死了。”
“……嗯。”半晌,长门给出反应,那是漫不经心的倦怠,“继续追查三尾的下落。其他的,让角都再招一些人吧。”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记忆里的我目光从书本移开,追逐金色斑点跳到窗外。那里有一片梧桐树荫,硕叶浓绿,微风中互相拍打,哗啦啦仿佛鼓掌。紫藤花廊从其中穿过,一直蔓延到操场。一只橙色的小球在十几个学生间穿梭移动,最后被一只手轻巧地灌入篮框。
青春洋溢,笑语盎然。天地广阔,无忧无虑。
那是我曾经的世界。
“他们没有明确的目标,也不去寻找科学的方法;只看得到自己,看不到别人;他们以为自己是孤独的,其实被傲慢残暴蒙蔽了双眼;他们认为不被人理解,却从没有主动理解别人。我不想成为他们。”我坦然与刀丸对视,“像您说的那样,我可以选择那条路,但是除了满足自己,有什么意义呢?我凭什么让别人为我的仇恨卖命?”
“我希望再也不要有人遭受我的悲剧。所有人过上好日子,堂堂正正、有尊严地活在世界上,自由选择自己人生的路,摆脱宗族、贵族、村子这类不知所谓的东西。没人能欺负别人,也不被人欺负。”
“要做到这些,需要大家一起努力。”
“我希望和大家一起努力。”
春天来了,《新世界》该发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