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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朗作为钟的主人,今天晚上自然是参加了拍卖会的。他跟傅云开一起呆在萧令谱的包厢里。
看到左丘生的画,他震惊之余,问萧令谱道:“二殿下,您知道今晚都有什么物品拍卖么?”
今晚出现的两个拍品都让他太震撼了,竟然连左皇生的画都能出现,五殿下到底是去哪里张罗出这么些好东西的?
想到自己的钟能跟这些东西放在一起出售,前两样东西的档次这么高,傅云朗就激动万分。
萧令谱摇摇头:“没有。你也知道前段时间老五为了张罗这个拍卖会,忙得脚不沾地。除了工部衙门的事他没落下,其余时间都看不见人影。拍卖会开始前我倒是见了他一面……”
他指了指傅云开:“就是昨日,你哥哥刚回来,我跟老五来这边看场地,商量如何安排座位的问题。”
傅云开笑着点了一下头,表示证明这一点。
萧令衍继续道:“我倒是问过他有什么可卖的。可他为了给我个惊喜,说暂时保密。”
傅云朗只得作罢。
他两眼放光地看着台上,期待自己的钟早点出现。
没让他失望,台上的关文涛开口道:“人都说,时间如白驹过隙。驹咱们刚刚看过了,现在来说说时间。”
他顿了顿:“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因为您家铜滴漏的问题耽误过时间?”
在座的都是老爷,端着架子,关文涛这样问,下面自然没人理他。
关文涛也不指望有人回答,微微一笑就继续道:“比如大冬天,您家屋子太温暖,您被下人叫起,按步就班去上朝,结果到宫门口时,却发现大家早已排列整齐、早朝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冷的天您有没有惊出一身冷汗?”
大家在下面“轰”地笑了起来。
这种情况还真的有。
铜滴漏里面用的是水,靠水滴下来的水量看时辰。偏水是会随着温度变化的。冬天怕冷的人,屋里的火炕烧得旺,温度高,铜滴漏里的水蒸发掉了,时辰就会有误差。夏天也如此。
到了冬天,要是那屋里没用火炕或炭火,滴漏里的水结了冰,就完全用不了。
古代没有准确的计时器,大家日常靠看日影来估摸时辰,时间观念不强,平时倒也马马虎虎这么过。但上朝就不成了。上早朝迟到,轻则被训斥,重则降官、罢官,后果很严重。
“那么今天晚上咱们的第三件拍卖品,是一样从西洋那边飘洋过海、经历千辛万苦才运送到咱们大晋的一件显示时间的器物。”
秦公公领着四个壮汉抬着一座钟出来。
这钟外面雕刻成西式模样,边框还用金粉漆过一道。里面的零件则是铜制成,锃光瓦亮,下面的铜坠子自动左右摇摆,在灯火的照耀下显得异常精美。
“它不用每日往里滴水,而是靠精细的机器齿轮带动时针、分针运转,计时十分精确。只要您家的下人每日在它后面的机关上轻轻转动几下,给它上个发条,您就再也不用为了怕上朝迟到而睡不安稳了。”
关文涛指着铜坠:“这个铜坠子,主动摇摆,永不停歇。这钟的质量很好,只要不人为毁坏,用个几十、上百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花瓶造型虽有些新奇,在大家眼里倒也平常;左丘生的画是稀有,却也不是没见过。
可这个钟,不光样子极具外域风情,是大家从未见过的;便是铜坠子能自己摆动这个事,也让大家大为惊奇。
他们还从未见过不用手拨动就自己摇摆的物件。
因此当壮汉们抬着钟往包厢里走的时候,坐在走道附近的老爷们全然忘了官架子是什么东西,一点形象不顾地纷纷站起来伸长脖子观看。要不是秦公公拦着,有人还想伸手摸上一把。
看到这情形,傅云朗激动得身子都要战栗了。
“这就是你从南边运回来的钟?”萧令谱问他道。
“二殿下,正是。”傅云朗忙道。
萧令谱就笑着对傅云开道:“不错,云朗现在很能干了。”
傅云开也很欣慰于弟弟现在做的正事,但面上还是要谦虚几句的。
他轻笑着摇摇头:“不过是行商,总要被人瞧不起。”
一瓢冷水直接浇到傅云朗头上,他刚才兴奋得快要沸腾的心一下子变得拔凉拔凉。
萧令谱却摇头道:“不然。云开,你太过偏见了。人都说商人低贱,我倒不这么认为。南边的人种了橘子,商人将其运到北边,既让南边的人获得了钱财,也让北边的人吃到了橘子。反之亦然。可见他们是有价值的,何贱之有?”
“你看京城勋贵世家,哪家不行商?说商人低贱的,都是生怕商人把买卖做了去,让他们家里赚不到钱的。”
萧令谱这段时间被萧令衍不停地洗脑。他又仔细观察了京城街市百姓好一阵,发现世人确实离不开商人。他也发现只有让物品流通成为商品,大晋的经济才能繁荣起来。
所以他现在对于行商早已不抱偏见了。
至于从古到今执政者“重农抑商”的政策是否正确,他还在思考中。
他觉得总能在农与商之间找到一种平衡。
“别的且不说,只说边关。要是没有商人将茶叶和盐等物品运过去售卖,边关百姓的日子不知有多难过。”他又道。
傅云开对这问题没有细想。刚才他也不是有意贬低商人,只是例行替弟弟谦虚一下。
这会儿见萧令谱认真起来,他自然不会争辩,点头道:“殿下说的是,是我狭隘了。”
他伸出手安抚似地拍拍弟弟的肩:“二殿下这么说,你就好好干。”
傅云朗却将头转向外面,不想理他哥。
受伤的心不是那么容易抚慰的,再说他现在已顾不上这些了,钟的拍卖已经开始了。
萧令衍给座钟直接定价就是一万两银子起拍。
傅云朗听到这个价,简直想要去给五皇子大大一个拥抱。
相比起对他一味苛责打压的兄长,他觉得他跟五皇子才是兄弟,很亲很亲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