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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府,一如往日般清冷。
在司空府的门楣映衬下,典府看上去并不起眼,就好像是司空府的附属建筑。阳光下,典府大门紧闭,只开了一扇小门,以方便人进出。青灰色的门阶,打扫的很干净,并用清水冲刷过,台阶上还残留一丝水迹。两边栓马桩,空荡荡的,可以看出来这里的人不太多。
曹朋甩蹬下马,迈步走上台阶。
不成想,却见到一个熟人,正从典府内走出。
“华先生?”
曹朋疑惑的喊了一声。
“公子听说公子脱出牢狱之灾,本应登门道贺。不过这两日太忙,以至于未能成行,还请公子见谅。”
华佗笑呵呵上前见礼,曹朋也连忙还礼。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若非华佗和董晓的大力救治,曹楠说不定已成了死人。所以说,曹朋对华佗也非常尊敬。
“华先生怎会在这儿?”
“哦,典家大郎不良于行,我过来给他看一看。
典大郎的毛病其实并不是太大,不过当时没有及时诊治,以至于现在……就算是治好了,恐怕也难以如正常人行走。”
华佗所说的典大郎,名叫典偱,是典韦的哥哥。
据说这典偱年轻时力大无穷,较之典韦不遑多让。可惜后来不知怎地,就瘫在了床上,一直不能下地。这次华佗来许都为官,倒是给了典偱一点希望,于是便请华佗来为他诊治。
曹朋并不太清楚这里面的状况,所以也不好再询问什么。
与华佗寒暄两句之后,两人拱手道别,曹朋便迈步走进典府大门。
“曹公子”
一个壮硕的少年迎上来,于曹朋见礼。
他一身白裳,体格魁梧而壮硕,两只大手,青筋虬结,透出一股雄浑力感。
这少年名叫牛刚,年十六岁,是典韦的外甥。父母过世,于是便随着典夫人生活。之前一直住在己吾老家,去年随典韦一家来到许都定居,目前尚无官职,是个白身,武艺很不错。
虽只十六,却已达到了一流武将的水准。
好用铁脊蛇矛,有万夫不挡之勇。
曹二代已渐渐长大成*人,似典满许仪都已经登上了舞台,虽然还只是配角,但却展露峥嵘。
而更多的,还处于蛰伏之下。
似牛刚,估计等官渡大战结束之后,也要加入军。
曹朋和牛刚见过两面,故而也不算陌生,“牛刚,谁找我?”
牛刚呵呵一笑,“幺哥,你随我来便是。”
曹朋在小八义排行最末,而牛刚又比他小,故而唤他‘幺哥’也不足为奇。于是,曹朋便不再询问,随着牛刚往府内行去。一边走,还一边奇怪,就算是典夫人找他,也不至于让牛刚来迎他啊?而且,典夫人也好,典偱也罢,包括典韦的两个儿子典存和典弗,与曹朋并不熟悉。如今典韦和典满正在官渡与袁绍鏖战,典夫人把他找来,又是什么意思呢?
搔搔头,曹朋百思不得其解。
过阁进入后宅,但见一个小校场,一个彪形大汉坐在场边,两个少年则在场挥汗如雨。
彪形大汉,就是典韦的大兄,典偱。
他虽不良于行,但却可以在一旁监督。大一点的少年,就是典存,小一点的,则是典弗。两个人所联系的,正是当年曹朋教给典满的天罡步。六十四枚沉甸甸的八卦桩内,典存和典弗穿行其,不时出手击打木桩,出砰砰声响。这两人练功时,非常认真,身上的汗水,在阳光照射下闪闪。曹朋不由得停下脚步,认真的看了片刻,而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牛刚,你们平时就这么练功吗?”
“嗯”
“那可练习桩功?”
牛刚一怔,轻轻摇头,“满哥和姨父这几年很少在家,所以只让我们联系拳脚,并没有教给我们桩功。”
在这个时代,还未有桩功的概念。
曹朋大致上能明白典韦父子的想法:典满的桩功,是曹朋传授。
如果没有经过曹朋的同意,恐怕也不可能把那桩功教给别人,哪怕是典满的亲兄弟也不行。
“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单这么练拳脚不行,你们要是愿意,回头找我,我教你们桩功。三哥也真是,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可顾忌?你回头和大伯商量一下,看他是否同意。要是同意,你们便来找我就是。”
牛刚顿时大喜
他也知道,典满之所以不肯教他们桩功,是因为这桩功,本就是曹朋传授。
如今曹朋要教给他们,牛刚哪能不愿意?
两人在小校场旁看了一会儿,曹朋便随着牛刚,来到了典府的花园里。
阳光,明媚。
莲池旁的小亭里,正坐着几个女人。
曹朋来到亭外,一眼就认出正在抚琴的女子,就是夏侯真。
典夫人陪着一个美妇人正轻声交谈,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童子,坐在美妇人身旁,看上去非常乖巧。
环夫人?
曹朋认出那美妇人的身份,不禁愣了一下。
“阿福……嘻嘻,我听司空这么唤你,所以也这么叫,想来你不会责怪吧。”
环夫人笑嘻嘻的招手,琴声戛然而止。
夏侯真抬起头,向曹朋看来,露出灿烂的笑容。
“夫人,婶婶,真小姐,小公子好。”
曹朋不敢疏忽,忙上前行礼。
典夫人道:“友学,你典叔叔不在家,你就不来了吗?”
“啊,小侄不敢,只是……”
“姐姐莫要怪阿福,他前些时候,不正麻烦上身,就算想过来,怕也是有心无力。”
环夫人开口,为曹朋开脱。
典夫人当然也知道,曹朋是昨日才从牢狱出来。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作为长者的姿态。
“夫人,那你和友学谈,我正好有点事,先失陪了。”
“姐姐自去,休要顾我。”
环夫人一笑,送典夫人出小亭。
待典夫人和牛刚都离去后,环夫人对夏侯真说:“小真,带仓舒去玩耍吧,我有事与阿福商量。”
夏侯真答应一声,上前把那小童子抱起来,走出亭子。
她朝着曹朋微微一笑,那意思是说:别担心,没有恶意。
而仓舒,也就是曹冲,却睁大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曹朋……
“夫人……”
“诶,论辈分,司空是你叔父,你当唤我婶婶。”
“婶婶,不知婶婶唤我来,有何吩咐。”
环夫人慵懒一笑,侧身而半卧席上,一双**舒展,透出撩人姿态。不过,她倒不是撩拨曹朋,就算要撩拨,她也会去撩拨曹操。只是坐的久了,有些疲乏,故而换一个舒服的姿势。
这也表明了,她并没有把曹朋当作外人。
美目眸光闪动,环夫人偷偷打量曹朋。
曹朋已十七岁了,在牢里四个月的时间,似乎并没有令他感到颓废,甚至被削爵罢官,也未能让他感到失落。比之去年年初时见曹朋,他看上去更健壮,更沉稳。去年时,曹朋还略显单薄,但这一次看去,比之去年粗壮很多。个头也长了不少,差不多有七尺七寸,也就是78左右的高度,膀阔腰圆,透出英武之气。也许是经历了一场场惨烈搏杀的缘故,曹朋的脸上并没有那种少年人的稚气。特别是当他虎目圆睁时,隐隐有一种骇人气势……
野兽?
嗯,似乎就是这种感觉。
虽然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可是周身上下所流露出的,莫不是猛兽之气……就好像,一头下山的猛虎。
“阿福,坐吧。”
“谢夫人。”
曹朋目不斜视,在环夫人身前坐下。
不过眼角余光看似无意间从环夫人**上扫过,心里怦怦直跳。
昨天被那两个小美婢撩拨的兽血沸腾,差一点忍不住把她们就地正法。今儿又来了一个**,风姿撩人,着实让曹朋有些心动。美妇人和那两个小美婢相比,更有一种诱人的风味。
若非知道这女人是曹操的老婆,说不得……
曹朋心里暗自嘀咕。
“小真上次和你谈过吧。”
“嗯?”
“阿福,你觉得仓舒如何?”
曹朋猛然想起,他刚被关进大牢时,夏侯真曾去看他,与他说过,环夫人想要他为曹冲启蒙。
难道说……
“五公子,甚好”
环夫人笑了,而后轻轻叹了口气。
“就因为他太聪明,所以我才感到为难。
本来,许都城博学鸿儒许多,就好像当初为小四启蒙的那位先生,就挺好……可我却不太满意,我希望能为仓舒找一个贴心之人。前些日子,我见仓舒似乎很喜欢你写的《八百字》,所以便动了心思。你是司空族侄,又是司空信赖之人,想来一定可以尽心尽力。”
让我做曹冲的老师?
曹冲今年五岁,而曹朋十七。
如果再算上曹朋重生前的近三十年,当个先生倒是绰绰有余。
可是,曹朋却不得不去考虑,这里面更深一层的内容。没错,他现在是有点小名,却不足以让环夫人如此看重。曹冲……那可是一个夭折的主儿。天晓得曹小象的未来,会是如何?
难道说……
一个古怪的念头,从脑海浮现。
他想起来一件事情,自从曹昂在宛城战死之后,曹操一直没有立嫡,也就是继承人。此前,曹操一直把曹昂当作继承人来培养,却不成想英年早逝。按道理说,曹昂死了,曹操理应开始培养第二个继承人,也就是曹丕。偏偏他一直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以至于到曹操晚年,曹丕曹植等人为夺嫡而争,到最后……难道说,环夫人有意要为曹冲争取继承人的身份?
曹朋心里,咯噔一下。
此前,他还存着与曹丕交好的想法。
可是现在,他却产生了另一个念头……
曹丕,也确是英主,才能也非常出众。
但在历史上,曹丕的口碑似乎并不是太好,至少在三国演义,他逼杀兄弟,展现出残忍心计,令曹朋多多少少,感到不太舒服。虽然明知道曹丕的作为,其实算不得什么。可一想到那‘煮豆燃豆萁,豆在釜泣’的七步诗,曹朋就很难受。而且,他现在去搭上曹丕,似乎有些晚了。自曹昂死后,曹丕隐隐有继承人的姿态,为大多数曹氏将领所赞成……
这一点,从曹丕屡次随曹操出征,便可看出端倪。
如果曹朋这时候去投曹丕,曹丕也会很高兴的收留。
但是,曹朋却很难进入曹丕的核心阶层,终究是用处不大……
曹冲甚得曹操喜爱,只是年纪幼小,所以尚不足以为人关注。事实上,曹丕今年十四,曹彰十二,环夫人口的‘小四’,后世大名鼎鼎的曹八斗曹植,如今也才只有八岁而已。
恐怕,这也是曹操迟迟没有确定继承人的缘故。
帮曹丕,还是帮曹冲?
环夫人给出了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
毫无疑问,环夫人现在是很受曹操宠爱,远胜于曹丕之母卞夫人。她有点心思,也很正常,可是却要曹朋陷入两难。一方面,是遵循历史抱大腿;另一方面,是改变历史,创造历史。
此前,曹朋一直是在遵循着历史。
哪怕历史出现了变故,他也会竭力的把历史扭转回来。
因为这样,他才可以保持着他的大局观,继续浑水摸鱼,逍遥快活。
可如果改变了历史,那结果……
曹朋抬起头,向环夫人看去,而环夫人也正凝视着他,目光灼灼。
心突然有了一个明悟:环夫人并不是在给曹冲找老师,而是在为曹冲的未来,寻找帮手。
冷汗,不知不觉的湿透了后背衣衫。
曹朋觉得,重生以来,他从未有一刻,似现在这般难受。
答应?他将面对一个不可预知的未来。而且他先要保住曹冲,令曹小象不至于夭折……
不答应?
相信接下来,环夫人会对他进行猛烈的打压。
以环夫人正得曹操宠爱,而且为人聪慧,只需要在不经意间的几缕枕头风,就足以让曹朋难受。
“阿福,你为何不说话?”
这是在逼我做选择啊
不过,与其去抱一条不喜欢的大腿,又如何能逍遥快活;倒不如,让我来开创一个崭新的历史。
曹朋沉默良久,突然展颜一笑,“既然婶婶看得起阿福,阿福又岂能推却?”
环夫人那美艳如花的粉靥,顿时露出灿烂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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