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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公子,拂冬那边来信了
江浙都督府,戌时(晚上7-8点)。
“江南一带,阳光充足是最佳的晒盐场所,海盐各产区设有烧锅煎盐设备。盐商聚集此处。如今贩卖私盐是大罪,父皇震怒,命我等严查。可这倒好,至今不曾有进展。”
钰旭桀翻着手里的账本,和底下派出去人手传来的消息,神色烦躁,靠在椅子处。
外头黑漆漆,如泼了墨般。偶而来几声虫鸣,天幕只挂了几颗星辰,零星的点缀这秋的寂寥。屋内燃着蜡烛,灯芯处噼里啪啦爆出火花。
裴书珩一手搭在案桌上,着绛纱圆领横澜官服,墨发用玉簪束起,乌纱帽放置一旁,他疲乏的喝了口浓茶。
他动作轻缓的把账册合上。抬起眼皮瞅了眼说话钰旭桀。
对方见他看过来,便又道:“裴大人,你说此事要查到何时?”
裴书珩波澜不惊的收回视线,嗓音温润:“如今尚且没有头绪,二皇子急什么。”
就是没有头绪才急啊!父皇好不容易让他办一次事,又是大案,可不得干出成绩。
他烦躁的把手里的记着名单册子重重搁下。
“真是稀奇了,这名单着实古怪,教人觉着暗藏玄机,你我私下派了人暗中查访,十个里头没了七个。至今不见尸首。这事不简单。”
那十名里有哪个不是练家子,经过皇室层层选拔拔尖的人才,却有七人生死不明,至今未归。想必已然遇害。
裴书珩捧着白瓷盏,垂下眼帘:“叫下头的人警觉些,二皇子晚间睡时也需留个心眼。”
钰旭桀不由皱眉深思:“你这是何意?”
裴书珩淡淡道:“照常理而言,有名册在身,我们只需核对人目,彻查严防,活捉头领,押回入京。可名单出了差错,是哪个环节的纰漏?”
这事经暴露后,是送往京城遭调包,还是写名单的人有问题?
他修长的手摩挲着杯盏,上头雕有一只富贵的牡丹,他摸着纹理神色自若:“你我也算入了虎口。”
屋内摆着一木箱,里头大大小小的册子是都督送来的文书,说是望助二皇子办案。
可他一一翻过,看着像是有用,实则丁点儿用处也没有。反倒浪费了时间。
那回来的三个人,无一不是说次次只要有了线索,很快就被消除痕迹,就像是有人在前方等着,慢条斯理的解除后患。
钰旭桀不可置信,他目光幽深:“你是说都督有问题?”
裴书珩神色淡淡,视线落在烛台上,嗓音温润,正如他那张虚伪假善的面庞:“不仅是都督,我看那知府,盐运司经历,直隶州州判,都难逃其咎。”
钰旭桀走近,面色严肃。一只手搭在案桌上,正要开口,耳尖却一动,他倏然转过头,视线死死盯着窗格,那纸糊的薄薄一层仿若能被他盯出一个洞来。
他食指放置唇畔,朝裴书珩做了个收声的动作。
看着窗格,说给窗外的人听,扬声道:“裴大人,我看就照着名单抓人罢,都督给的那一箱物件都无需打开一探,早些把名单上的人抓捕归案,我们才好落的一身轻松啊。”
“都说江南风景甚佳,景美人也美,沿路疲累,回京前你我去转转,享受一番风情。”
“我听闻你被退了婚,那女子是个眼瞎的,想必你心有郁结,你也莫过于记在心上,大丈夫何患无妻。”
裴书珩靠在楠木椅上,眉宇随着他这不成调的话冷厉而锋锐,他嫌恶垂下头去。
余光却在看见钰旭桀那宽大的手上,微微一顿。
钰旭桀唱了一出戏,眼瞧着窗格那处人影微微晃动,算着时辰,待人离去,只觉得背后一身冷汗。
若都督带头,手下官员勾结盐商,这事就棘手了,他们若再查下去,只怕那几人为明哲保身而痛下杀手。
他还没从这惊天大案件中回过神来:“我们待如何?”
裴书珩不冷不淡道:“二皇子方才做的不是很好吗?”
总要先让那些忐忑不安的人,放轻戒备。
“叩叩叩。”是敲门声。
“公子是我。”阿肆出声,他手里拿着加急送来的信件,一到手便直往裴书珩屋里赶。
“进来。”裴书珩淡淡道。
回应他的是‘吱呀’的开门声,阿肆阖上门,这才上前。脸上这几日因奔波的疲乏一洗而空。
“公子,京城那头来信了。”
裴书珩眸中闪过动容,见阿肆把信件呈上来,他抬手接过。刚要去拆,就见钰旭桀玩味的走过来。
“这是家书?我还从未见过。裴大人,你我一同观看如何?”他说着就要伸手触碰,裴书珩笑意淡淡,嗓音温和。
“阿肆,二皇子该歇息了,你送送。”
他说完这句,施施然看向钰旭桀,站起身子,语气恭敬:“忙了一日,二皇子想必也乏了,您请。”
轻描淡写的下了逐客令,还偏生教人寻不出一丝错处。
钰旭桀甚至气没处发,明明裴书珩是臣,即便他是个不得宠的皇子,裴书珩见了他也要行礼喊一声:二皇子。
可偏偏,对方温和有礼,气势上却能压他一头。你说气人不气人。
他轻轻扯了扯嘴角:“外头皆赞誉裴大人文采斐然,但极少人知你如此念家。”
“这还没成亲,便如此,成亲后那还得了?”
裴书珩把信封压在手下,撑着身子。闻言只是一笑,柔和的光线更衬得他面如冠玉。
“圣上斥骂您六艺,五德四修皆不精,我看倒不是。二皇子既有能力,何必藏拙?”
钰旭桀手下一紧,仿若不在意的理了理衣袍:“你倒是会说场面话,方才那监听的倒是可惜,竟被我无意间看个正找。你说气不气人。”
他绝口不认。
裴书珩倒也不在意,脸上笑容却敛了一分:“是二皇子过谦了,您虎口上的茧还是遮掩一二为好。”
一看就是练武多年的。
也不是钰旭桀心大,实则这些年来不受重用,连他的空殿都无人问津,他便从不掩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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