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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动静将所有妖目光吸引住。
只见两手相撞后,横向炸出了一大圈狂暴的灵力冲击,之后又分别向下方和上方蔓延。
见此情景栗广文无奈,只得出手将向下的冲击尽数拦住,不然这片本就饱受摧残的区域必将彻底玩完。
不多会儿威能散去,天空渐渐恢复清朗。
一道魁梧威严的身影立于云层之上,大怒道:“何妖胆敢阻拦本皇?报上名来!”
“我是你爹。”
“放肆!口无遮拦!莫不是以为自己在飞鱼国地界,本皇便拿你没办法?”
“那你倒是下来好生拿捏老夫啊,我的好大儿。”
“你……”
狐皇气急,刚要发作,却蓦然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
他当即皱起眉头,认真往下看去,正好瞧见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爆冲上来,闪现而至,稳稳立在旁侧背对着。
单从这一手看,其实力便应该不弱于自己。
狐皇眉头皱得更深了,目光不自觉被栗白虹身后的一堆尾巴所吸引。
竟然是同族?
“一……二……三……”
“不用数了,九条。”
栗白虹冷笑,“你还是数数九尾国有几个我这般年纪的九尾吧。”
“……”
狐皇沉吟。
想着想着,目光不自觉渐渐放大,双手双脚也跟轻微颤抖起来,嘴巴皮一张一合,半晌才不可置信道:“父……父亲?”
闻言,栗白虹板着张脸转过身。
一瞬间,狐皇感觉自己心跳漏了好几拍,脸上涌起狂喜,下意识上前抓住前者肩膀激动道:“父亲?真的是您?”
“原来你还认得?跪下!”
狐皇老老实实跪在了云层之上,此刻,他一点儿身为君王的气质都没了,与寻常儿子并无太大区别。
顿了顿,他既激动又尴尬道:“还请父亲恕罪,先前没能听出父亲声音,儿臣知错。”
“就只知错这个?”
“儿臣还不该贸然动手,波及了您。”
“还有。”
“……不该跟您顶嘴。”
“继续。”
“还有?”狐皇抬起头。
栗白虹斜睨他,冷冷道:“为父说有便有!”
“……”
狐皇埋头思索。
眼角余光往云层下打量,待瞧见那城破、山摧、船毁、妖亡、魔灭的场景,不由得一惊:“儿臣该快来些,这里便不至于遭受如此大难。”
“不,你说错了。”栗白虹拍拍他头,淡淡道,“你就不该来。”
狐皇心头咯噔一下:“您……这是何意?”
“何意?呵,你若不来,我的乖孙女和孙女婿的婚礼一会儿便能照常进行,我也能喝上一杯热茶。”
“……”
果然。
栗白虹继续说道:“如今你来了,便少不得一番麻烦。”
狐皇面色微沉,闷声道:“父亲,此事牵扯甚广,恕儿臣不能答应他俩成婚。”
“那为父非要答应呢?”
“不行!香儿体质特殊,乃我天妖白狐一族自古以来第三位九命仙狐,万不可便宜了人类,再说……”
“等会儿,九命仙狐?”
栗白虹挥手打断他,神情变得肃穆许多。
狐皇轻轻点头:“是的父亲,此种体质有多稀有和重要您很清楚,她完全可以给我九尾国作出更大贡献,而不是好了一个人类!”
“比如?”
“比如与万龙国联姻,既能加强我两国关系,亦能借万龙国之手提升我九尾国实力与地位,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第二大国。”
“联姻?第二?”
栗白虹忽然冷哼,伸出手指在狐皇脑袋上使劲戳了戳,愤怒道,“栗广武啊栗广武,你就这点出息?不争第一,去争那老二,若让他妖知晓,为父这张老脸非要被你丢光了不可!”
狐皇略显尴尬,但态度很坚定:“这已是最好的结局,儿臣考虑过,若让香儿嫁与同族,我天妖白狐一族内目前没有能够与龙君相提并论的年轻男子,会浪费了九命仙狐体质。”
“那就便宜那帮臭虫?”
“总好过人类。”
“狐闹!”
栗白虹吹胡子瞪眼,“不管你再怎么不待见人类,都不得不承认,人类是唯一一个不会影响妖族血脉的种族。香儿与长清成婚,来日诞下的子嗣也必定是纯正的狐族血脉,这难道不比混杂其他妖血脉来得好?”
“那天赋呢?”
“他天赋差了?”
狐皇沉默,不自觉想起来龙君傀儡分身那事儿。
平心而论能做到这种程度,天赋必然是不差的,但真要比起来还是不够完美。
想了想,他闷声回应道:“尚可,但依然不够。”
“放屁,你可知他修炼多久?”
“不知。”
“满打满算一年。”
“……”
“再算上空间术法——你自己引以为傲的天赋在他面前算个屁!”
“……”
栗白虹继续连珠炮似的轰击:“还有,你今日能见到为父,以及那五艘战船能平安归来,全都是他的功劳,若非他,你必将赔了父亲又折兵,说不定还要搭上你大哥!”
“……”
“所以这门婚事你是答应不答应?给句痛快话。”
话落,周围安静下来,只有大风偶尔卷过,将父子俩的头发和衣摆吹动。
狐皇一动不动看着云朵,思绪游离。
半晌,他似乎坚定了想法,缓缓起身,目光严肃,不卑不亢道:“回父亲,他的功劳儿臣铭记在心,要什么回报都可以,唯独与香儿成亲一事……我-不-答-应!”
咻~
风啸。
栗白虹眼眸微眯,气息威严了许多:“广武,看来你是真想跟为父拼一下子。”
“不敢,只是许久未曾得到父亲教诲,有些技痒。”
“那你可小心些,为父在虚空的一百二十年里一直未曾懈怠。”
“看得出来。”
话落,周围事物禁止了。
下一刹,风卷浪涌,天地变色。
九尾国现任国君和上任国君大打出手,身影遍布整片天空,其动静之大,哪怕远在千里外都能感受到。
下方众妖傻眼。
这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又打起来了?
尤其牧长清和栗子香,一人一狐心里别提有多忐忑了。
“长清……”
栗子香回过头看着自己男人,黛眉微蹙,担忧道,“父皇既来,我们不如逃了吧?”
“去哪儿?”牧长清抱紧她。
“清香谷?”
“清香谷……”
牧长清小声念叨。
他记得,这是大伯位于界外的一个五品洞府,相比于海狐殿简直不要太简陋,就一个山谷和山洞,别的什么建筑都没,但隐蔽性确实挺好,至少藏到孩子们出生应该没太大问题。
可若这样,又怎么对得起他们?
牧长清禁不住打量周围一圈。
大伯、丈母娘、大舅哥、嫂子……还有一大群亲朋。
他们要么帮了许多,要么不远万里而来,假若自己不管不顾逃之夭夭,得多败坏人品?
思索再三,他摇摇头,认真道:“不,我们不逃,今天便趁着你亲属都在,把事情一次性解决了,省得夜长梦多。”
“可是……”
“放心,爷爷也站我们这边,你父皇的阵营就他一个,斗不过我们的。”
“话虽如此……”
栗子香咬紧嘴唇,摸了摸小腹,脸上担忧之色没有丝毫下降,“唉,我主要怕孩子们出什么差池。”
“不会,狐毒不食子,孙也一样。”
“但愿吧,反正你要保护好我们娘儿四个哦。”
“当然,哪怕魂飞魄散精气溃败,无法复活,我也会豁出这条命保护你们。”
闻言,栗子香心尖一颤,踮起脚尖轻吻他唇瓣,眼神柔软无比,浅笑道:“好~到时候等孩子生下来,栗子就去陪你。”
“别闹,傻瓜。”
“就闹~你才傻瓜~”
二人相拥。
几分钟后,见这场父子局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在大伯提议下,众妖回到了海狐殿。
勺子大叔不出意料还坐在原处,身旁瓜子壳堆成小山,茶水也换了一茬又一茬,估计灌下去了小几十杯。
其他海妖们则围成好几个圈,静静等待。
见大家回来,负责主持的美人鱼姐姐先是问了下大家的身体情况,接着又询问今日是否还举办婚礼。
对此,牧长清和姜晨都不太确定,只能模棱两可回复。
然后便一起进了议事大殿,商议后续安排。
其中最主要的话题便是“逃或者留”。
经过举手表决,大约三分之二的亲朋赞成留下来把一切都说个通透,毕竟有老狐皇在,他的存在能给现狐皇带来极大压力。
剩下三分之一则认为还是先溜为上,尤其陆怡安。
她甚至主动提出让牧长清和栗子香去岁古大陆,再上报修仙者联盟,让修盟提供庇护。
这样子,即便狐皇也奈何不得。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确实称得上完美,只有两个缺点。
一是再想见妖族世界这边的亲朋就难了,二是狐皇会彻底翻脸,这两点对栗子香格外不友好。
鉴于此,牧长清不同意,宁愿忍着自己被一掌劈死的可能,也选择留下来摊牌。
于是海狐殿内气氛压抑了许多。
直到姜晨开口询问牧长清是怎么找到爷爷的,气氛才算重新热络起来,个个竖长了耳朵倾听。
约莫半炷香时间后故事讲述完毕,牧长清借口上厕所暂时溜了出去,实际找勺子大叔去了。
后者一边张望光幕上快速闪烁的两道身影,一边笑呵呵道:“有事?”
“昂……算是吧。”
“说。”
“我想请您拜托树神点事儿。”牧长清半跪下来,提起茶壶,将只剩半杯的茶杯蓄满,又恭恭敬敬递上前。
勺子大叔接过,笑了笑:“为何,不,亲自,找她?”
“刚找了,她说在忙,所以就想着干脆找您,免得一会儿没机会再找她。”
“哈哈,好,你说。”
“唔……就是,假如我被狐皇一掌拍死了,而栗子又不能复活我,您能不能拜托树神,让她给我父母和姐姐托个好梦,就说我在这边其实过得很好之类的?”
“还有?”
牧长清沉吟,点点头,“有,再让他们帮我的三个孩子想下名字。”
“然后?”
“没了,就这些,算是以防万一吧。”
“嗯……”
勺子大叔放下茶杯,忽而起身伸了个懒腰,舒展身子,双手负于身后往广场边缘踱去。
牧长清赶紧捞了几个青枣跟上。
这一溜达就是两圈。
两人全程没交流,只有青枣被咬碎时的嘎嘣声偶尔响起。
待重新来到殿前广场入口处,勺子大叔仰望外面的海鱼,淡淡道:“你太,悲观。”
“还好,我只是习惯性做好最坏的打算。”牧长清笑笑,“大概是刚来苍星界那两年养成的习惯。”
“嗯。但是,有我,在,你要……如何,死?”
“大叔……您为何对我……”
“放心,狐皇,是我,叫来,的。”
“啥?!”
感动瞬间消散。
牧长清扯了扯嘴角,哭笑不得道:“您这是为何啊?”
“帮你。”勺子大叔回头,一脸认真,“与其,躲藏,不如,摊牌——你好、她好、都好。”
“话虽如此……罢了罢了,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奈何没勇气,您这番助攻倒也算成全了我。”
“嗯,安心,有我,在。”
话音甫落,他偏头看向前上方海底洞穴出入口,两股气息正迅速接近。
轰——
气息冲破海水,浪流涌动。
下一秒,栗白虹当先进入海狐殿,但身后那道身影却迟迟不肯进来,藏在幽暗海水中不动弹。
于是前者摆了摆手,让海妖们全数撤去后殿,这才回过头淡淡道:“进来。”
“……”
“莫不是要为父请你?”
“……”
“长清看着怎么了?滚进来!”
“……”
终于,那身影动了,慢吞吞划破海水靠近海狐殿防御屏障。
伴随着一阵微光闪烁,他成功进入。
只是在落地的时候差点没站稳,摔个趔趄。
接着,牧长清见到了有生以来最令他震撼的一幕——
只见原本无比威严大气的狐皇,此刻浑身破破烂烂,头发尾巴亦乱糟糟的。
左眼被打成了青紫色,右脸颊肿起半个馒头高,嘴角上还有不少血痕。
此外,左手臂明显脱臼了,正像个挂件似的无力耷拉,腿脚也受了伤,一高一低,好好的鞋子破了个洞,大脚趾直往外钻。
怎么看都比他爹乞丐多了。
“看什么看?!”他瞪了牧长清一眼,吐词不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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