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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隐直直地看着距离自己不过只有几步远的少女,目光微微凝滞,他下意识地跨出了一句,几乎想要抬手去碰她唇边的笑……

可是他的手才抬起一点点,他的身子如梦初醒地一震,又硬生生地控制住了那种冲动,心底泛起一股苦涩的味道,那种冰冷的苦涩急速地在他心口蔓延着,几乎快要把他整个人吞没。

这样的笑容阳光灿烂,而他早就沉沦于黑暗……这辈子都注定深陷在黑暗冰冷的泥潭中,永世不得脱身!

岑隐转过身,又走向碧纱橱,不一会儿,又换回他原来那身衣裳出来了,含笑道:“端木姑娘,这三身衣裳都很合身,劳烦姑娘。今天我就先告辞了。”

岑隐又一次落荒而逃,没给端木纭再说话的机会。

通往外间的门帘被岑隐打起又落下,小蝎捧着三身衣裳也跟着出去了,没几息功夫,就只剩下那道锦帘还在半空中微微摇晃着。

端木纭歪了歪脸庞,总觉得岑隐有些来去匆匆。

有一瞬,她几乎想叫住他,但话到嘴边,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一定是岑公子太忙了!

是了。

昨天,她还在听祖父念叨着,说是宣武侯府吞了季家几百万两银子,现在朝廷要尽快凑齐八百万两银子,筹备物资送去南境,岑公子果然很忙啊!

这件事最近在京城中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本来不少府邸也早就猜到宣武侯府这五年来的日子富足起来是因为有了季家这笔万贯家财,却不曾想他们家竟然可以足足亏空了季家四百万两,真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整个京城为之沸腾,都在讨论着、观望着这件事的进展,他们心里都明白既然连东厂都出手了,这件事肯定不会善了。

这一次,宣武侯府怕是要脱到一层皮,不对,就连骨肉估计都要剜掉大半。

接下里的几天,京城的目光全都集中宣武侯府上,就看着东厂一箱箱地从宣武侯府中抬东西起来,先是点了一批十五万两的现银和银票,然后又把古董字画、金银首饰等等都直接贱卖了,折了二十万两银子。

区区三十五万两距离四百万两自然是还远远不够。

所以,接下来就轮到家当了。

宣武侯府的家当除了田地、庄子、宅子、铺子等等以外,最值钱的是三座矿山,那才是王家真正的底子。

本来在大盛朝,金矿、银矿、盐矿与铁矿向来是属于官家的,只有极小部分的矿产归属私人,比如宣武侯府的这三座铁矿山是因为先祖是开国功臣,所以,太祖特赐的。

矿山祖祖辈辈地传下来,一直传到了这一代,哪怕那几年利滚利,债台高筑,宣武侯府都不曾想过要卖这三座矿山,然而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们做主了。

在安千户禀过岑隐后,只得到一个字,“卖”。

有了岑隐这句话,安千户放大胆地行事了,田地、庄子什么的还在待价而沽,三座矿山却很快就让人以五十万两白银的价格买走了。

据说,买的人是徽州那边的富商……

十月十五日,封炎将三张契纸交给了温无宸后,就启程离京了。

封炎走的是陆路,出了京城,奔霄就好似脱了缰的野马似的,一路尽情奔驰。

封炎也不讲究,顺着奔霄餐风露宿,只花了十天就在蒋州罗平城追上了圣驾。

他先去了龙舟求见皇帝,结果皇帝微服私访去了。

在于封炎,巴不得皇帝不在,赶紧又掉头让内侍引着去了安平的那艘沙船。

“娘!”

虽然这一路风尘仆仆,但是封炎还是精神奕奕,步履带风。

安平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在京城的事想必是办妥了,也没多问,笑眯眯地说道:“阿炎,你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是累了,我让人给你下些鸡汤面,等你吃了面,就赶紧去休息吧。”

其实早在封炎前往龙舟时,安平已经得知儿子到了的消息,便吩咐厨娘赶紧去煮面,这不,话语间,子月就把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面送了上来。

封炎应了一声,忍不住在屋子里张望了一番,确定端木绯不在这里,心里有些失望。

安平一看就知道封炎是在找谁,心里觉得有趣极了,故意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吃面。

封炎大口大口地吸溜,三两下就吃完了一碗面,擦了擦嘴,热切地看向了安平。

“娘,蓁蓁呢?”他涎着脸问道。

安平早就等着他问了,见他直忍到吃完了面,真是笑得肚子也疼了,慢悠悠地说道:“绯儿不在。”

啊?!封炎眨了眨那双漂亮的凤眼,傻眼了。

见状,安平笑得更欢了,接着道:“皇上去微服私访了,绯儿也跟着涵星一起去了。”

“……”封炎眸子里的火苗像是瞬间被浇熄了,整个人就像是缺水的花木似的蔫蔫的,看得安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忍不住想起了小时候那个粉嘟嘟、软绵绵的小阿炎。

她的阿炎真是长大了呢,但还是那么有趣!

安平逗过瘾了,笑眯眯地又道:“绯儿走了也没一炷香,你要是现在追上去的话,以奔霄的脚程,十有八九能找到!”

封炎立刻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对着安平拱了拱手,“娘,那我先走了。”

话音还未落下,封炎已经一溜烟地跑了,追人去了,那迫不及待的背影看得安平更乐了。

这趟平淡如白开水的南巡终于变得有些趣味了。安平悠然地饮着茶,朝窗外碧蓝的天空望去。

此刻,端木绯随着皇帝一行人已经进了城。

因为前几天在丹夏县,皇帝一时气急训过涵星几句,但到底是最喜欢这个女儿,皇帝气消了后又想哄哄女儿了,就借着这次靠岸带他们几个小辈上岸看看玩玩,尤其是想让涵星看看这片繁华盛世。

这一行队伍,人也不少,除了皇帝以及几位皇子公主外,程训离、文永聚等人也都随驾在一旁伺候着,一行至少也有十来人,还有锦衣卫乔装打扮成普通人不近不远地在后方跟着。

皇帝今天的心情不错,脸上笑不绝口,神采焕发,不时地对着左手边的涵星说着话:

“涵星,你看这里多繁华,这边的布庄、首饰铺子也不比京城差,你和你表妹小姑娘家家,待会儿尽管去看看!”

“听说今儿城南还有市集,比这里还要热闹。”

罗平城里确实热闹,一眼望去,这里的百姓看来多是衣冠整洁,一个个安居乐业的样子。

涵星顺着皇帝指的方向四下看着,却是神情淡淡,自从在前些天在丹夏县里亲眼看过何为盛世后,她就觉得眼前这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这里的县令想让皇帝看到的假象罢了。

不过,场面并没有因为涵星的沉默而冷清,三皇子慕祐景顺着皇帝的话应和着,一会儿说“父亲说的是”,一会儿又说“四妹妹最喜欢热闹了,定要去市集看看”云云的,他的心情看着比皇帝还要愉悦。

四皇子慕祐易就走在慕祐景的身旁,与他这位三皇兄相比,他就显得寡言少语。

端木绯自认只是个小跟班,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这个城市,直到此刻,她终于有种自己快要到江南的感觉。

这个罗平城距离长江已经不足百里,这里的建筑、服饰、民风、方言等等都有了她在书中看到过的那种婉约的江南韵味。

一旁一个小內侍打扮成小厮跟在端木绯身旁,低声与她介绍着罗平城。

一行人就这么悠闲地朝城南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逛逛停停走走,逛了一家布庄给涵星挑了些料子,又逛了家乐器铺子给几位皇子公主都买了琴箫笛等等的乐器,之后又随意地走进了路边的一家古玩铺子。

进了铺子后,周围一下子暗了不少,熏香袅袅,感觉气氛一下子变得清幽了不少。

端木绯也是见怪不怪了,有些古玩铺子大多会故意把光线弄暗些,说到底就是掌柜为了浑水摸鱼,看看能不能骗到几个冤大头。

“几位客官,里头请!”

掌柜立刻快步迎了上来,做古玩生意的人,自然是有几分眼力,一看就知道这几位非富即贵,态度殷勤客气极了,笑着问道:“几位是外地人吧?”

“掌柜好眼光。”皇帝笑着附和道,慢慢地摇着折扇,看来风流倜傥,又不失贵气。

掌柜听他一口标准的京片子,心里猜测对方十有八九是京城来的富商,途径他们罗平城,就带着儿女和家仆在这里闲逛。

掌柜笑得更热络了,“哪里哪里。我只是看着几位眼生,这罗平城里,有这位老爷您这般气度的那可不多啊。”他伸手做请状,“我这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看您也是行家,那我也不多说了,您尽管随便看看。”

这掌柜也是个妙人,态度热络却又恰到好处,由着皇帝带着人在铺子里随便看,他就跟在一旁,也不多话。

皇帝随意地四下看着,从多宝格上的瓷器摆设,看到柜台里的玉器金器,再到墙上挂的一幅幅字画……

皇帝也没指望像这种小铺子里能有什么好东西,也就是随便买两样哄孩子玩罢了。

“涵星,我记得你不是一向喜欢玛瑙吗?这块红玛瑙鲤鱼玉佩你觉得怎么样?”皇帝指着柜台里的一块红玛瑙问,那鲜艳如血的红玛瑙上那尾飞跃的红鲤活灵活现,还算有几分趣致。

涵星瞥了那块红玛瑙鲤鱼玉佩一眼,神情淡淡,“这还没绯表妹雕的好呢!”涵星摸了摸就佩戴在自己腰上的那块白玉狐狸玉佩,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后方落后了两步的舒云看着前方的皇帝和涵星,目光深邃,手里不住地揉着一方粉色的绣花帕子。

这要是其他人,哪里敢在皇帝跟前这般赌气,不过皇帝自小就喜欢这个女儿的娇气,觉得她是性情中人,从不会在自己跟前装模作样,比如她身上这块刻着白狐狸的玉佩雕功确实是一绝,有着少女独有的灵巧生动。

“这块玉佩上刻的是你绯表妹养的那只小狐狸?”皇帝一边哄着女儿,一边继续往前走去。

涵星一说到小狐狸,眼睛就亮了,想说什么,但随即又想到了自己还在生气,嘴巴又噘了起来。

这丫头真是小孩子脾气!都快及笄的人了!皇帝又好气又好笑,顺口说了一句:“涵星,你啊你,以后嫁出去,以你这脾气,怕是驸马要受委屈……娇气!”

皇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但心里倒是真的开始琢磨着以后得给涵星挑个好脾气的驸马才行。

涵星听着很不服气,明明是父皇不讲理,胡乱骂了她一通,怎么就扯到她娇气呢!

她的嘴巴翘得更高了,昂着下巴傲娇地说道:“攸表哥就没嫌我娇气!”她哪里娇气了!

“攸表哥?”皇帝听了是一头雾水,能被涵星称为表哥的也就是几个长公主的儿子以及端木家的端木珩。

涵星直接答道:“李廷攸啊。”

皇帝当然知道李廷攸是谁,笑着道:“除了朕和你母妃,还有谁敢说你娇气?”言下之意是人家都跟你客气呢!

涵星不服气了,扬了扬下巴道:“攸表哥要是嫌我娇气,怎么会带我和绯表妹一起逛锦山堰和丹夏县!我们几个一起去戏楼看了戏,还在街头看了西洋戏法呢!对了,以前我和攸表哥还一起踢过蹴鞠,把北地部族的人打得是落花流水!”

只是这么听着,皇帝就觉得自己这个宝贝女儿怕是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皇帝忍不住同情了李廷攸一瞬,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皇帝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看着女儿兴奋地拉着端木绯说起了那天在锦山堰看到的西洋戏法。

涵星完全没觉得自己方才跟皇帝说的话有什么不妥,端木绯亦然,两个小姑娘说着说着就傻乐了起来,笑得一派天真烂漫。

皇帝朝端木绯望了一眼,说来闵州李家是端木绯的舅家,似乎女儿喊李廷攸一声表哥也不算错。

李廷攸啊……

这京中多的是青年才俊,能入皇帝眼的人寥寥无几,对于皇帝而言,李廷攸是可用之才,但是皇帝记住他,只是因为他姓“李”。

此时此刻,皇帝忍不住动了另一种心思,仔细地回忆起李廷攸这三年多来办过的几件差事以及立过的功劳……仔细想想,李家也不错,关键是涵星与李廷攸投缘。

等回船上后,他得私下问问贵妃。

皇帝慢慢地转起拇指上的玉扳指来,在前方的一幅字画前停了下来,本来只是随意地打量了一眼,可是这一看,倒是让他看出几分味道来。

“这是高析孟的画?”皇帝问了一句。

掌柜闻言立刻从后面走到皇帝身旁,笑着点头道:“正是。这是高析孟的山水画。这位老爷,这幅画可是我这里的镇店之宝!”

高析孟是前朝的一个书画大家,平生只画青绿山水画,用笔精细而不琐碎,用色灿烂而不媚俗,他笔下的崇山峻岭、江水浩荡、飞瀑流泉等等秀丽多姿,雄伟壮阔,让人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眼前的这幅画上画的是一片危峰高耸的山脉,群山起伏,流溪飞泉,一片大雁在蓝天飞过,只见淡淡的虚影,却具翱翔之势,令人浮想连篇。

文永聚不动声色地把掌柜往旁边挤了挤,笑着恭维皇帝道:“老爷,您真是好眼光!瞧这画上的印章刻的是‘双清居士’,应该是高析孟早年的作品了……小的差点就看走眼了!”

高析孟生平给自己取了三个号,分别为“双清居士”、“青石”和‘老迟’,代表了他的三个阶段。

皇帝有些意外文永聚居然还知道这个,多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就听涵星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文永聚,你怎么老是看走眼!”

皇帝挑了挑眉,疑惑地看向了涵星,涵星就把去年在宁江镇的古玩铺子里文永聚把一幅赝品当作王书韫的真迹的事说了,又顺便说起了端木绯火眼金睛地在那个铺子里淘到了一个齐道之亲手所绘的笔筒,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皇帝只当趣事听,爽朗地哈哈大笑。

“文永聚,看来你是老了,老眼昏花了。”皇帝抬手指了指文永聚取笑了一句。

文永聚一脸的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地拱手道:“老爷,那次是小的看走了眼。”他心中暗自咬牙,“说来小的眼光确实是不如端木四姑娘,端木四姑娘真是有其祖父的风采。”

文永聚神态“诚恳”地把端木绯恭维了一番,看着十分大度,心里却是愈发恨上了涵星和端木绯。

在文永聚看来,她们敢如此轻慢于自己,说到底不过是仗着有岑隐给端木绯撑腰罢了!

自己从十一岁进了宫,在内廷熬了这么多年,才有了曾经御马监掌印太监的荣耀,如今他也不过是一朝虎落平阳罢了,以自己的本事,又岂会真得输给岑隐!

文永聚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告诫自己,这次的南巡是一个大好机会。

皇帝笑着对端木绯招了招手,笑道:“端木家的小丫头,你过来看看,你觉得这幅画如何?”

端木绯便落落大方地走到了皇帝身旁,仰首看着横挂在墙上的那幅山水画。

舒云看着端木绯的侧脸,又看看皇帝,面露烦躁焦急之色,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说话。

文永聚斜着眼看了舒云一眼,不动声色地抚了抚衣袖。

端木绯细细地把这幅画赏了一番后,才笑吟吟地说道:“慕老爷,高析孟是青绿山水的名家,我小时候学画山水时,也临摹过好几幅他的画,对于他作画的笔法、印章也算是粗通几分。”

“这幅青绿山水画笔锋细腻娴熟,色彩夺目,气势磅礴,又透着几分他早年独有的轻快。”

“而且,高析孟精于篆刻,取法于汉碑加以演变,篆刻自成一家。”

“这幅画的确是高析孟的真迹。”端木绯肯定地说道。

虽然高析孟晚年以“老迟”为落款的几幅画价值远远高于他早年的作品,但是这幅画既是高析孟的真迹,那可谓是一颗沧海遗珠,颇为罕见了。

皇帝听着小丫头自信满减满地娓娓道来,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觉得这丫头真是好玩,这才十二三岁的人,还口口声声地说什么“小时候”,什么“粗通几分”,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果然还是小孩子!

加之今日微服私访竟然偶然觅得一幅好画,皇帝的心情更好了,觉得这也是一则佳话!

皇帝笑容满面地收起了折扇,扇柄在掌心敲了敲,道:“这幅画我要了!”

皇帝没有问这幅画的价钱,这皇帝要的东西,银子自然是其次。

接下来也不用皇帝跟人讨价还价,文永聚很自然地上前拉着掌柜到一边说话去了。

不一会儿,掌柜就喜笑颜开地亲自过来给皇帝取下那幅画,又收到了一个画筒里,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线。

这果然是京中来的贵人啊,出手真是够阔绰!

应了他们古玩行的一句俗话: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掌柜又殷勤地招呼皇帝一行人在铺子里看完了剩下的字画,然后亲自把人送出了铺子,点头哈腰,还热情地给皇帝介绍了城里不少名胜,比如云门寺,比如罗平湖,比如附近有名的酒楼茶馆等等。

从古玩铺子出来后,皇帝一行人继续往前闲逛,走了一条街后,文永聚指着前方的一家茶楼说道:“老爷,那不是方才程掌柜说的风青茶楼吗?老爷可要进去歇歇脚,喝口茶?”

既然恰好路过了这家茶楼,皇帝就应了,大步流星地朝那间风青茶楼走去。

茶楼里十分热闹,从外面就能看到大堂里坐得是满满当当,几乎座无虚席。

“几位客官里面请。”小二热情地上来迎客,“一楼大堂和二楼的雅座已经客满了,不过二楼倚着扶栏还有两张桌子……”

皇帝出来微服时,一向不拘小节,扇着扇子笑道:“小二哥,劳烦给我们带路。”

皇帝进去喝茶,那些个乔装的小內侍和锦衣卫就不便进去了,都守在了外头,只有程训离和文永聚跟了进去。

小二哥在前面领路,领着皇帝一昂人沿着楼梯往二楼去了,一楼大堂的说书人正好说完了一段,一句“且听下回分解”引来一阵热烈的掌声,不少客人都给了多多少少的赏钱。

涵星朝下方说书人的方向望了一眼,有些失望地咕哝了一句:“这就说完了啊……”

那小二耳尖地听到了涵星的嘀咕,连忙道:“这位姑娘,后面还有别的表演,您放心,肯定精彩。”

话语间,小二把他们引到了扶栏旁的两张雕花红漆大桌子前,用肩上挂的白巾给他们擦了擦桌子,又听他们点了茶和点后,就匆匆地下楼去了。

楼下的大堂起了一阵骚动,大堂的中央走了说书先生,又来了一对父女。

父亲看来三十余岁不到四十的样子,头发上已经夹杂不少银丝,穿着一件普通的青色袍子,形容干瘦,手里抱着一把二胡;

女儿最多十六七岁,一头乌黑浓密的的青丝梳着一个朝云近香髻,头上只戴了两三朵青碧色的绢花,身上穿着一袭青碧色绣竹叶纹的襦裙,一身细腻的肌肤欺霜赛雪般的白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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