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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茅关位于竹山县城西北约三十里处,是竹山脚下的一座古隘口,也不知建于哪个朝代,青石垒就的矮墙基本都已坍塌。
原本寂静无人的黄茅关自数月前突然变得热闹无比起来。先是数千流贼在张献忠的带领下来到这里,在地势平坦开阔的山脚处开始安营扎寨,后来随着在寿州参战的刘文秀、艾能奇带着众多逃兵的加入,荒僻无人的黄茅关整日人喊马嘶,喧嚣无比。
张献忠先是分别派兵打破了附近的良河镇,将镇上的士绅大户抢掠一空后全部杀死。带着抢来的财物粮草,裹挟着镇上及附近村庄的青壮返回黄茅关,留下一小队人马监督剩余的老弱妇孺继续种田拓荒。
他是看中了竹山易守难攻的地形,以及附近竹溪河、堵水两条河流沿岸的大量田地。这里完全可以当成休养生息的根据地,可以一边经营一边派兵四处抢掠,等兵强马壮后或者往东攻略襄阳、德安府,或者向西进入四川打出更大的地盘。
他不知道的是,高迎祥在寿州兵败后一路西逃,从竹溪东北方两百余里的郧县穿过后直奔陕西而去。
双方一个忙着抢掠建设,一个只顾着逃命,竟都丝毫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更没想到寿州一别最后成了阴阳两隔。
随着刘文秀、艾能奇按照原先的约定找到竹山,张献忠才知道寿州之战的前后经过,并知道其可能直奔陕西而去。闻听高迎祥被数路官军夹击大败亏输后,张献忠放声大笑,胸中的闷气一扫而光。
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俱是开心不已,高迎祥以及手下的骄横狂傲早就让他们心中不爽,此次大败之下,想要再恢复元气不知还要几年呢。
四个义子中只有李定国皱眉不语,张献忠笑过之后看到他的样子不禁有些奇怪,他开口问道:“定国,你为甚子皱着眉毛?高闯子日常可没少给咱献营气受,这下看他吃瘪,老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你做这样子是为哪般?”
李定国抱拳施礼道:“义父,孩儿亦是不耐高闯日常之举,此次他实力大损,要想东山再起已是难上加难;可义父您可别忘了,这几年正是有高闯在前面顶着,我献营不用直面官军围攻,这才有时机从容壮大!可现今高闯惨败,我献营没了遮风挡雨之棚屋,官军定会合兵对我献营形成围攻之势,此事不得提早虑及,还请义父早作决断!”
孙可望等人听完后都是陷入沉思之中。
李定国的话很有道理。自崇祯八年正月间,张献忠与老回回、曹操、革里眼等贼首率众攻击凤阳并焚毁皇陵后,在皇帝的严令下,各路官军对他们这几伙义军了猛烈进攻。经过几次交手被官军打的惨败后,众人不得不分散逃命。张献忠无奈之下才率众投到了高迎祥的麾下,以求保全剩余的部属。
“定国我儿思虑甚远,实是俺的好孩儿!”张献忠由衷的夸道。
孙可望不服气的道:“义父,俺觉着定国多虑了!那高闯寿州之败并非败于官军骁勇,俺看是败在自家太过大意之故!若是其早做防备,不等官军合围便打破寿州饱掠而去,一两路官军决计打不赢他!现下这黄茅关地处偏远,加之地势险要,官军要来也会被俺们轻易哨探而知,再想如寿州般围住俺们绝无可能!”
刘文秀赞同道:“大哥说的没错!俺们这易守难攻,官军要来也讨不了好去!不过二哥也是老成之言,孩儿以为要多多哨探,以免大意之下为官军所趁!”
艾能奇则是在一旁沉默不语。不管官军来不来,他只要听从义父号令即可。
张献忠赞许的点头道:“几个孩儿说的都有理,等下吩咐下去,哨探沿周边官道撒的远远地,以防官军突袭!”
孙可望点头应下,日常巡逻哨探这块由他管辖,东路和北路是官军最有可能的来路,一会儿这两路多多加派人手即可。
张献忠接着道:“俺们献营既是打算在此地久留,那便要好生经营!一是要多打粮草,二便是要招兵买马后勤加操训,三是要遣人去襄阳这等大府采购食盐、铁料,顺道打听一些铁匠、木匠这等匠人,寻个空将他一家老小捉了来,给咱们打造修补兵刃盔甲,此事便由文秀去做!要多遣人手,多带银钱!文秀脑子活泛机灵,正合适做这等差事!”
刘文秀抱拳接令。
张献忠这几个义子中,孙可望勇悍,适合带兵冲阵;李定国多谋略,适合操训领兵;刘文秀聪明,适合与外界打交道;艾能奇木讷忠厚,适合做贴身死士。
李定国开口道:“义父,孩儿觉着这黄茅关虽是险要,但地界稍显逼仄,俺献营若是想做大,还得要往四周扩展才好!”
张献忠笑道:“俺家定国将来决计是个帅才,比俺老张强出太多!这才十几岁便有如许眼界,长大了还了得!定国孩儿,你说说,俺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孙可望嫉妒的瞥了一眼李定国:这老二就爱哗众取宠,义父何许人物,岂能不会早有打算,要你这般逞强!
李定国从容的抱拳道:“义父过奖,孩儿只是一己之思,说出来还望义父多多指教!”
张献忠满脸欣慰的看着李定国,目光里满是赞赏之意:自家这几个义子,将来唯有李定国成就最大。遇事不慌,从容大气,总能迅速找到应对之策,说是智勇双全毫不为过。刚才几个人所说他心里早就明白,来此也是早有打算,但自己几十岁的人能想到的,这几个十几岁的孩子便能虑及,这才是最值得他高兴的。
李定国接着道:“孩儿觉着,现下应向东西两侧分兵,分别攻略竹溪县及竹山县,打破这两座城池便能获取大量财物粮草和人口。之后便仿前期良河镇之行径,遣人监视督促老弱屯田拓荒,至此两县之间大片田地便尽数我献营!待明年夏收有了大批粮草,两县便已彻底稳固,再派兵将房县拿下,至此郧南这大片土地尽属我献营!三县之地编练数万士卒当无问题。除非官军遣五万以上精锐来剿,不然难挡我献营崛起之势!”
张献忠点头道:“定国之言甚合俺意!之前俺们义军都是四处攻掠,并无在一地驻留之习!朝廷那些大官儿都称俺们是流贼!哈哈!这名儿着实起的妙!俺闲暇时也曾想过,要想成大事,这个流字要不得!俺们得跟朱皇帝的老祖宗学着,得找个安身之处好生经营,须得沉得住气闷声发大财才可!这郧阳府便是个好地界,这回啊俺们就在这块扎下跟脚,安安稳稳的干他几年再说!”
随后张献忠下令,孙可望、李定国率一千老营精兵及三千普通士卒向西打下竹溪县,并驻留当地经营;刘文秀挑选数十人携带大量银两前往襄阳办差;他自己则率三千人攻打三十里外的竹山县城,艾能奇留在黄茅关守住营盘。
竹溪和竹山县城都无军卒把守,眼见流贼来攻,县衙只能组织青壮上城防御。这些未经战阵的青壮大部分手持棍棒农具,怎经得起流贼的刀枪弓箭?城头的青壮基本是一触即溃,两座城池都在不到半个时辰内陷落,知县、县丞等主官不是战死就是全家殉城,献营大掠全城,获得物资无数。更令张献忠高兴的是,当他率兵打破竹山县城后,竟然有两名县城诸生亲自来降。
这两人都是县学生员,一个叫潘独鳌,另一个叫徐以显。两人年龄相仿,俱是年过四旬。二人平素交往密切,皆是自诩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平日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但却是数十年连府试都过不去。
两人并未从自身寻找原因,竟然一致认定是朝廷不公,那些中举及第之人皆是走托门路才上的榜,二人因此对朝廷极度不满,心中也是怨恨无比。
潘独鳌和徐以显虽然于八股之上无甚成就,但两人日常都喜读杂书,尤其对兵略智谋一类的书籍颇感兴趣。时间长了,慢慢对操兵演武之事有了一些心得。
随着大明局势越来越动荡不安,流贼似有崛起之势,两人也动了别样的心思,私下闲谈时都对大明的前景极度悲观,认为其覆灭已是必然之举。他们一致认为,高迎祥、张献忠皆是一代枭雄,将来两人定能成就大事。
若是按原先的历史轨迹来讲,两人的判断非常准确,大明最后确实亡于流贼之手,并且张献忠最终也是在蜀地称帝,两人最后也确实都身居高位。
但是由于信息极度闭塞的缘故,他们不知道的是,有个本不该出现之人来到了这个世界,原本岌岌可危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在流贼攻入城中开始大肆抢掠时,早就听说过张献忠大名的潘独鳌和徐以显凑到一起一商量,反正在大明这边也不受待见,不如干脆烧个冷灶投了流贼。以两人的智谋见识帮助张献忠干出一番大事来,说不定将来也能博个封妻荫子,从此光耀门楣。
得知两名读书人前来归附的张献忠大喜过望,立刻在竹山县衙中接见了二人,并当场赠予两人纹银各五百两,封潘独鳌和徐以显为左右军师,并慨然许诺,若是将来成得大事,两位先生定当为左右丞相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