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天选之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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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范嘉鼎的梦境中“观摩”了一会后，夏离冰开始在梦中俱现身影，对范嘉鼎的潜意识进行探询和引导。

不过让向坤觉得有些好笑的是，夏离冰在梦中俱现的身影，又是和第一次在米乔“梦中梦”里俱现的一样——一个熊猫表情的纸片人。

具体的操作，向坤都交给了老夏，他主要就是提供老夏梦境编辑的能力支撑。

在老夏的引导下，范嘉鼎在他的梦境中，一点一点地展示出深藏的潜意识真实记忆，并且用画面的方式，展现在向坤和老夏的面前。

通过那些记忆画面了解了范嘉鼎被“变异寄生虫”寄生的真实过程和后续经历后，就像之前在“吸血鬼病人”的“梦中梦”里做的一样，夏离冰又引导着他梦境中的潜意识，忘掉了那些真实的记忆画面。

如果不做处理的话，万一醒来后的范嘉鼎能够想起“梦中梦”里被老夏深层引导出来的真实记忆，发现他被一只虫子当着他的面以非常直接的方式寄生在身体里，而且之前从杀死的鸡鸭鹅等家禽身上取出喝下的晶能其实都是鲜血时，搞不好会精神崩溃，彻底疯掉。

从梦境中脱离后，向坤跟醒过来的夏离冰在微信上交流了一下，商量好了对那只“变异寄生虫”的观察和捕捉策略。

向坤准备今晚就直接与那宿主面对面，取出“变异寄生虫”来。

于是他脱下外套和里面的t恤，用t恤把脸蒙住，然后穿上外套，直接从楼道边上的窗户爬了进去，摸到了三楼范嘉鼎租住的套房门口。

虽然范嘉鼎晚上睡觉的时候窗户并没有关严实，向坤之前也是利用这一点把用来引导梦境的黑圈涂鸦弄到房间里，但这栋小楼不论是窗户还是阳台，都有防护栏杆，所以他没法直接翻进去。

站到范嘉鼎的租屋门口，向坤把五枚超联物硬币从门缝下沿塞了进去，然后控制硬币攀附在里面的门把手上，试图打开门。

不过他控制超联物硬币的方式，是通过超联物影响周边磁场建立磁轨道来引导运动方向，所以硬币运动起来控制得比较精准，这种攀附着撬动其他物品的方式，却反而比较困难，而且之前也没有练习过。

所以五枚硬币隔着门在门把手上不断碰撞，叮叮当当了好一会，才把门打开。

造成的动静不小，门开之后，向坤就通过声音知道，范嘉鼎已经醒来，也注意到了客厅的动静，正起身走来。

不过向坤并不担心，因为本来他进来，就是要叫醒范嘉鼎的。

走到卧室门口的范嘉鼎，借着卧室漏出的灯光，看着那突然出现在客厅、戴着鸭舌帽、蒙着脸的高大男子，却是没有一点惊慌表情，反而是笑了起来：

“兄弟，你这入室盗窃盗到我这地来，也真是太不幸了。”

范嘉鼎的这个反应，倒是本就在向坤的预计之内。

其实很容易理解，现在的范嘉鼎，自认得到了“系统”的加强，对自身战斗力有着非常盲目的自信，基本上是一种“我能打十个”的精神状态。

老实说，异位而处，如果是向坤大半夜在家里发现有蟊贼潜入，估计也会是好奇，甚至感觉到有趣、好笑。说不定会先和蟊贼唠唠嗑，再打包了给陈警官送过去。

不过向坤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范嘉鼎瞬间表情大变。

“你是天选者？”向坤语气冷淡地问道。

范嘉鼎眉头紧皱，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御的姿态：“你……你怎么知道？”

旋即似乎明白了什么，惊奇道：“你也是天选者？”

向坤直接说道：“有其他的天选者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会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有‘天选系统’吧？你还没接到任务提示么？我已经向你发起了挑战。”

“啊？！”范嘉鼎表情有点懵，眼神发直，一时间竟然愣住，似乎大脑宕机了一般。

向坤却是继续说道：“‘天选系统’规定，天选者可以对其他天选者发起挑战，赢的一方能够获得输的一方的晶能，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对……挑战系统，是挑战系统，是应该有其他的天选者，很合理……”范嘉鼎似乎恍然大悟一般，喃喃自语了起来。

向坤一直在观察着范嘉鼎的表情和身体变化，判断出他已经顺着自己的话“脑补”完善了“系统设定”，知道之前他和老夏对寄生虫给宿主造成的影响推测是正确的。

“变异寄生虫”没有办法决定宿主所产生的具体幻觉，只能通过某种方式，给宿主一个驱动力、一个最终行动目的，至于过程要如何幻想，如何让宿主更加心安理得并且有更强主观能动性地去执行，都靠宿主自己的想象力。

根据“吸血鬼病人”的情况，向坤知道“变异寄生虫”对宿主认知的影响，在它脱离宿主之后，也会持续存在。

但这种影响，是有办法干扰的，特别是“变异寄生虫”已经脱离的宿主后。

之前向坤和老夏，就成功地通过“梦中梦”的深层催眠，让那“吸血鬼病人”觉得自己“还不够资格”成为“血族”，没有“资格”喝血，于是不再执着于吃红色的食物，而是每天吃各种蔬菜，并且拼命锻炼身体，想要重获“资格”。

向坤相信，当他直接对范嘉鼎抛出不合常理却契合他幻觉体系的新“设定”时，范嘉鼎的本能会自动地将其“合理化”——因为不这样，他的整个幻觉体系都可能会崩塌。

当然，最大的变数是此时仍在范嘉鼎体内的“变异寄生虫”，它无法决定宿主具体幻觉，却有可能发出新的指令，让宿主有新的行为模式，比如极强的攻击性或自毁性，直接认为向坤是不存在的或是“系统”要消灭的“怪物”。

不过从范嘉鼎的反应来看，“变异寄生虫”并没有产生任何即时影响。

进门后，向坤就不停地切换着视觉模式，不时通过红外热成像视觉模式观测范嘉鼎体内的“变异寄生虫”，他发现在范嘉鼎醒来后，代表着寄生虫的蓝斑忽然缩小了不少，就好像把自己的身子团藏起来，想要躲避什么一样。

向坤立时推测，这是那“变异寄生虫”意识到他这个“其他变异生物”的存在，在害怕了？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之前对“变异寄生虫”感知能力的一些推测，却又要改变了。

在向坤思考的同时，范嘉鼎也已经完全“说服”了自己，接受了他的说法，慢慢地走到了客厅，打开灯，说道：“按照天选系统的挑战设定，发起挑战者只能挑战获得任务总点数比自己高的天选者，也就是说……你得到任务点数比我低，我很好奇，是什么给你勇气和自信，半夜跑到我家里来对我发起挑战的？难道……你把点数全加在战斗相关的能力上了？”

“你可以试试……”

向坤话还没说完，范嘉鼎的身影已经冲了上来，挥拳直砸。

很显然，在他的认知中，天选系统的挑战并不需要遵循擂台规矩，也没有喊一二三再开始的要求。

可以看得出来，范嘉鼎的爆发力很强，但核心肌肉群其实不太稳定，挥拳发力的时候，并没能借到太多下肢的力量。

他的动作速率相比普通人来说要快一些，但其实还比不上少数身体素质极好的运动员，在拥有超强动态视觉的向坤眼中，更是如慢动作一般清晰了。

不过向坤并没有躲闪，也没有反手格挡以免伤到对方，而是准确地捏住了对方的右拳，向后一带，缓掉了他的力量，然后直接用腹部接下对方紧接而来的左拳。

感觉到拳头像是砸在一整块晒硬的橡胶一样，崩得手腕生疼，范嘉鼎愕然抬头，看着向坤的双眼，惊道：“你把点数都加到防御上了？”

他话音刚落，人已经被向坤直接踹飞了出去，后背撞到墙壁，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后，摔到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当然，这一脚向坤同样是收了力的，更多的是推的力，并没有给他造成严重的伤害，只是一时岔了气。

刚刚这短暂的交手，向坤已经准确地判断出了范嘉鼎目前的身体素质情况。

范嘉鼎的肌肉力量、爆发力的提升，其实远没有他在潜意识中自以为那么大，只是相比他自己以前有了不小提高，但比起普通人中身体素质较强的运动员都还要不如。

所谓的“大力士”能力兑换到了“”，得到的也更多是心理上的增强，实际上寄生虫对他的身体改造，十分有限。

这一点，也和他跟老夏从“吸血鬼病人”那得到的判断一致。

当然，这些改造，和普通人通过训练、饮食的改造不同，在根源上，确实已经和普通人类有了些许差异，这也是向坤在“超感状态”下感知到的认知信息有异常的原因。

向坤趁着范嘉鼎趴在地上还没缓过劲来，走到他卧室，从一个背包里翻出了一柄折刀——这是之前他爬到窗户边上看到的。

回到客厅，向坤用膝盖控制住范嘉鼎，掀起他的衣服下摆，快速地用折刀在其腰部切出一个小口，然后立马把刀一扔，两指伸进伤口，准确地掐住一个蚕豆大小的小虫。

虽然陷在血肉中，但通过红外热成像视觉模式，向坤还是发现，这个“变异寄生虫”的形态和他在“吸血鬼病人”被老夏引导出来的深层真实记忆画面里看到的有些许不同。

它的周身，有无数比发丝还细的触手延伸到范嘉鼎的身体里。

所以向坤在捏住它后，并没有按原本的计划立刻将其拉出，而是等了一瞬，待那些细小触手缩回了它体内后，才将它从范嘉鼎的伤口中捏出来。

整个过程其实非常快，从下刀到把“变异寄生虫”取出，总共也不到三秒钟，还算上了那微微停顿等寄生虫收触手的过程。

因为下刀太快，所以刚刚被摔得有些晕乎的范嘉鼎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待他张口欲叫的时候，向坤已经把虫子取出了。

“闭嘴！”向坤低声呵斥了一声，然后把手中的虫子拿到范嘉鼎面前，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范嘉鼎看着那只沾满鲜血，似乎死掉一般一动不动的梭形虫子，愣了一下，表情变得衰败，哭丧着脸道：“是我的‘晶能’，你把我的‘晶能’取出来了……”

向坤点了点头，果然如他之前所预料一般，“变异寄生虫”即便被取出，它对宿主的心理影响也依旧会持续存在。

这种宿主原本认知中无法接受的画面，他依然会自动“脑补”成可以融入到幻觉体系中的画面。

在范嘉鼎所理解的设定中，他完成“系统”人物杀死的怪物，取得的“晶能”可以兑换系统点数，而他从系统那里兑换到的能力，也都储存在自身的“晶能”中。

也就是说，现在他从“系统”得来的能力，都被向坤给“挖”走了。

向坤起身，俯视着地上如蔫茄子般的范嘉鼎：“这就是我挑战成功的奖励了，你现在已经没有了执行‘任务’的资格，好好重头开始练起吧！等你重新做回天选者，再来找我拿回你的‘晶能’。”

虽然这些话听起来很幼稚、中二，但在范嘉鼎听来，却是非常的合情合理。

他咬牙忍住腰上火辣辣的伤口疼痛，恨声道：“你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以后要怎么找你？”

向坤摇头：“‘系统’会告诉你的。”

他之所以费这么些劲来跟范嘉鼎“演戏”，并不是想逗这个可怜的“变异寄生虫”宿主玩，而是为了最大程度地让他以更小的冲击，回归普通生活，这也是精神科医生夏离冰的“治疗方法”。

通过刚刚“梦中梦”内的记忆回溯，向坤和老夏都知道范嘉鼎和“吸血鬼病人”一样，还没有真正地伤害其他人，他的人生还可以被挽救，还有机会回到正轨。

不论是犯罪未遂的“吸血鬼病人”，紫桓山中的男性死者，那杀人后潜逃到羊城最终坠楼死亡的路人，他们其实根本上也都是受害者，如果没有被“变异寄生虫”寄生影响，他们大概率是不会做出那些事情，会有正常的人生。

对“变异寄生虫”，向坤可以把它当成自己研究的“变异生物”活体样本，但那些宿主们，却都是可怜的受害人，能挽救一个是一个。

向坤带着那没有一点反应的“变异寄生虫”走到了门口，回身跟范嘉鼎说道：

“自己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应该怎么说，你知道吧？”

他下手很有分寸，割开的程度并不深，虽然看起来好像流了很多血，但大都是被“变异寄生虫”带出来。

受过“变异寄生虫”的改造，范嘉鼎身体修复能力，可比他的力量、速度、反应的提升大多了，去医院稍微处理一伤口，回头估计连疤都不会留下，就像那“吸血鬼病人”一样。

当然，按照向坤的推测，这种修复能力的提升，很可能会带来一些不太好的副作用。“变异寄生虫”只是把宿主当载具，可不会真想着考虑宿主的全面生存状况。

听到向坤的话，范嘉鼎抬头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废话，把‘天选系统’透露给普通人，是要被系统抹杀的，我又不傻。”

败给向坤，丢掉了自己的“晶能”，范嘉鼎虽然郁闷、沮丧，但老实说败得心服口服，甚至已经开始反省起自己兑换能力的方式，是不是不太正确。

“喂！”看到向坤打开门要离开，范嘉鼎又忍不住开口叫住了他。

“我失去的东西，总有一天，一定会亲手拿回来的！”

向坤“呵呵”笑了一声回应，然后关门离开。

仍旧趴在地上一手捂着后腰上伤口的范嘉鼎，拿额头磕了下地板，忽然后悔说刚刚那句话了，他本以为这话可以给自己明志，会很热血，但说出来后却发现……

好尴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