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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女使都带了些难以忽视的异族骨相,这位魏娘子却是在中原女子的柔美底蕴中带了些利落的棱角,因而显得又明艳、又利落。
展昭心里有了些隐约的猜测,对这位魏娘子的兴趣也愈发浓厚起来。
百花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厅上众人,点头道:“李都头言重了,不知诸位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张衷这会儿对百花怎么看怎么顺眼、心里早已把她当自己人了,毫不避讳道:“展大人在查一起铸造私钱的案子,前些日子查到了有一批铜矿……”
杨景和听他快要一股脑儿地全抖出来,出言呵斥道:“你说那么多干什么!”
张衷闻言噤声,李宜忙接过话来:“我们搜查赃物时遇到了些匪徒,一路追着我们到了清晖桥,冒昧来娘子府上叨扰,实在抱歉。”
百花扭头去看展昭,正好对他满含打探的目光,又瞥了瞥他一片狼藉的右手,只轻声道:“不算叨扰,还是先替展大人处理伤势吧。”
杨景和闻言低头去看,只见展昭右手用黑色的面罩裹着,露出的指尖沾着点点暗红,她皱眉道:“你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的。”展昭从鬼门关上走了无数回了,并未把这等小打小闹放在心上,“多谢娘子挂怀。”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你就让魏娘子看看吧。”
珊瑚听他说话有趣,掩嘴笑道:“我家娘子可不会看病,幸好这回同来汴梁的贺娘子精通药理,烦请几位坐下稍等吧。”说罢往一旁点茶去了。
茶还没喝上,展昭便瞧见雨幕中又走来两人,均是长眉细眼、鼻梁高挺,连带着一举一动都更多了几分异域风情。
“展大人右手受了伤,还请姐姐替他看看。”
面对着厅上一众生人,贺兰半分好奇的心思都没有、径直走到展昭面前福了一礼,伸手将他手上裹着的面罩揭下来。
龙凤团茶的香气渐渐飘散开来,白芷打了两盆清水过来、站在桌边给贺兰打下手。
“这一趟可太亏了,铜矿没找着......”张衷话说到一半,冥冥中感觉到杨景和的眼神带着杀气射来,声音登时弱了下去,“还受了伤......”
百花浅浅呷了一口茶,转头笑道:“杨校尉不必担心,今天在我魏府说出来的话,一个字都不会传到外头去。”
杨景和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那就好。”
空气中的血腥味渐渐盖过了茶香,贺兰替展昭仔细清理着伤口,听得李宜关心道:“请问贺娘子,展大人伤得重不重啊。”
“伤口深得很。”贺兰抬眸望了一眼展昭——都伤到骨头了、也不见这人吭一声——轻声道,“幸好伤口上有些生绿,不然明日就要化脓高热了。”
“生绿是啥?”张衷满脸疑惑地望着展昭,“你在哪弄的?”
贺兰解释道:“生绿就是铜锈,可以祛腐敛疮。”
“铜锈还有这作用呢?”一句话说完,张衷才后知后觉道,“哎,铜锈?”
仓库最忌潮湿,因而地基总会比寻常房屋高上几寸,加之不设窗户以隔绝水汽;而如今正值冬季、天气干燥,仓库里怎么会有铜锈?
难道......
展昭低头思索片刻,骤然起身道:“多谢二位,展某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了。”
厅上几人还在恍神,只呆呆地看着展昭绑好了手上绷带,转身往外走去。
“站住,”贺兰轻声喝道,声音里带了些不容反抗的盛气。
展昭条件反射般地脚下一滞,又听得她道:“右手不能沾水,也不能用力。我该说的说了,听不听由你。”
杨景和这才回过神来,强忍着怒意道:“你要去干什么?”
“那仓库里有地道,我先回开封府调人围了那院子。”
“展大人请留步。”百花听了半晌,也从这只言片语中推敲出了事态,“切莫打草惊蛇。”
厅上几人既不知道那仓库里为什么有地道,更不明白百花这话是什么意思,都一脸迷茫地望着两人。
“娘子此话怎讲?”展昭好奇道。
“转移铜矿实在是轻而易举,况且展大人昨夜并没有查到藏匿铜矿的地方,可见那院子里什么也没有。”百花笑道,“如今展大人凭空说那屋子里有一条地道、要派人围了院子,我若是那铸造私钱的头目,定会从另一头炸了那地道,如此一来,即便让展大人找到地道的入口,也治不了我的罪。”
展昭闻言颇感讶异,郑重道:“多谢娘子提点,但恶钱一事错综复杂、牵连甚广,但凡有一丝线索、我开封府都要追查到底。在下也并不是凭空想象,而是断定仓库里一定有一条地道,他们要转移赃物也好、要炸毁地道也罢,只要有动静,就一定会留下蜘丝马迹,我也一定会顺着这线索追查到底。”
百花心生敬佩,点头笑道:“展大人一片赤子之心,奴家自然佩服。只是敌暗我明,这样追查是在太被动了些。”
厅上众人都是一头雾水,转眼又见展昭拱手道:“还请娘子指点。”
“指点倒谈不上,只是听闻法钱铸造十分严格,重量、厚度、图样都要拿捏准确,如今这私钱能惊动开封府,想必是能以假乱真了。”百花尚有些拿不准案情,话毕见展昭面色凝重、自知猜得八九不离十,便接着道,“若不是铸钱司里熬出来的人,只怕没有这样的技艺,而铸钱司的匠人都是终身留用,即便人员更替也是由朝廷指派去处。若是从这铸钱的匠人着手,找到铸私钱的地方,想来要比这样一味追查更容易些。”
众人日日都用铜钱,可听见这铜钱的来历还是头一回,连展昭也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
李宜疑惑道:“铸钱司的匠人都会登记在册吗?”
“自然会的。”
杨景和仍是心存怀疑:“你怎么知道?”
百花瞥过展昭警惕的眼神,淡然笑道:“从前听家父说起过,还夸那铸钱司差使是摔不烂的铜饭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