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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合作并不意味着认可与服从。如果换了我,手段会比现在狠辣得多。”
“只要有分部就会有独立,哪怕再多的赏赐也无法填补这种人心裂隙。村寨头领想要成为城主,是因为那样可以得到姓氏,成为贵族。等他们进入了贵族圈子,就会想要把管辖的城市变成个人私产,想要更多的人口,更多的粮食。”
说到这里,牛凌啸叹了口气:“元猛大人,你比我年长,这些方面也看得比较透彻。其实我一说你就明白……包括我在内,我们都遇到过类似的问题,有过同样的困扰。”
元猛只能苦笑。
他承认牛凌啸说的没有错。
即便是自己,同样也很对手下那些实力强大的城主感到头疼。他们表面上看起来服从命令,听从自己这个族长的管束。可实际上,各位城主有很大的自治权。粮食、人口、军队……除了自己直辖的领地,各分城与狂牛部主城之间更像是一种相互依存的合作关系。他们按照规矩和比例缴纳粮税,可那些富裕的城市产出早已超出正常幅度,领地贫瘠的城市却连吃饱都成问题。身为族长,元猛必须在灾害面前做到公平,然而那些富裕的城主却阳奉阴违,总是以各种手段拒绝服从。
牛凌啸双手杵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元猛大人,我们都杀过那些不听话的家伙。抄没他们的家产,把他们的家人变成奴隶,甚至分给外面的平民……咱们手上都沾着血啊!他们临死的时候一直在诅咒,口口声声这是“神灵赐予他们的权力”。可是仔细想想,如果把各城的自治权分发下去,到头来,我们自己还能剩下什么?”
元猛转过身,略带惊讶的眼睛正视着牛凌啸:“这就是你效忠阿浩……嗯,摄政王的理由?”
“效忠?”牛凌啸自嘲地摇摇头:“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其实我从未想过什么效忠。我只是……很怕死。”
元猛没想到他居然把话说的如此直接,听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牛凌啸年轻的脸上再次显露出放荡无忌,也有着无法用语言道出的悲凉:“我是真的怕啊!一直以来,我将他看做最大的对手。算起来,我的起(和谐)点比他高多了。可是没办法,你也看到了,宗域大人在殿下面前连个屁都不是。野牛部……那可是五十多万将近六十万的大族啊!殿下根本没把宗域大人放在眼里,如果不是觉得宗域大人还有那么一点点用处,殿下今天肯定直接下令砍掉他的人头,做成骨碗。”
元猛觉得毛骨悚然:“你是说……”
“另外推选新族长是最好的的办法。”牛凌啸将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似是讥讽,似是认命:“殿下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培养宗光。我一直没能看透他的这步棋,觉得那不过是变相拉拢宗具,想要从汨水城得到帮助的做法。现在看来是我目光短浅,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生意就是借鸡生蛋。宗光是独子,宗具所有心思都在这唯一的儿子身上。如果殿下明确表示扶持宗光上位,而且还是取代宗域成为一族之王……嘿嘿嘿嘿,元猛大人,你觉得宗具会站在哪一边?”
元猛低着头,沉思不语。
“所以我怕啊!”牛凌啸在叹息中不断摇头:“同样的办法如果用在我身上,那就真正是死无葬身之地。我可不想被当做奖品分给那些平民,我也得为我的家人考虑。族长这个位置听起来很诱人,可是风险太大了。与其强行留在手里变成索命毒药,不如趁早让出去做个顺水人情。”
元猛瓮声瓮气地问:“所以你答应给他十万平民?”
“不给还能怎么样?”牛凌啸回答得很光棍:“他是摄政王,整个龙族以他为尊。从磐石城到黑角城,再到最近征服的铁颚城,他的统治区域太大了,治下人口多达好几百万。他掌握着硫磺,能造出火药。那些禁军的装备你也看到了,远远甩出咱们好几条街。就算咱们三大分部联合起来反抗,单从军事层面上就不是对手。”
元猛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前所未有的悲意油然而生:“那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凶牛之王沉默了很久,推开椅子,缓缓站起。
“两条路。要么反叛,要么服从。”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元猛:“我选第二种。”
说罢,牛凌啸迈开脚,朝着议事厅大门方向走去。
身后传来元猛极不甘心,带有一丝期盼的话音:“还有第三种可能吗?我们必须找殿下好好谈谈,只要愿意做出让步,应该还有得商量。”
牛凌啸停了一下。
他背对着元猛,嘴角向下,露出一个轻蔑嘲讽的笑。
重新迈步的时候,凶牛之王已经做出最后决定。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自以为是傻瓜,尽量离他们远一点儿。
……
两小时后,一队精锐的禁军带着奄奄一息的宗域离开城市,朝着野牛城方向而去。
平俊的下属一直对野牛部进行渗透,宗具和宗光父子或明或暗成为其中推手。宗光很早就接受了孢子移植手术,从黑角城放飞的信鹰将消息迅速送达,汨水城全军出动,宗光公开亮出之前秘密运抵的燧发枪和火炮,装备军队,开往野牛城。
军队和人口置换一直在宗具的默许下进行。汨水城的两万名正规军其实来自磐石城。为了避开宗域的监视,不让他产生怀疑,武器装备秘藏在城市内部。现在,一切都到了公开亮相的时候。
因为是友军,而且没有接到上面的命令,宗光带领军队顺利进入了野牛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局面。等到禁军带着宗域抵达,一切都结束了。
望着身穿盔甲笑吟吟朝自己走来的宗光,宗域心中的最后一丝期盼也随之破灭。
“叛徒……”与残疾人没什么区别的宗域紧紧按住自己受伤的那只手腕,看着走到近前的宗光,发出沙哑恶毒的诅咒:“你不会有好下场,还有宗具……你的父亲……你们……你们会遭到报应的!”
他属于严格看管的重要人物。四名孔武有力的禁军腰部各自系着一根铁链,分别锁住宗域的手腕和足踝。锁扣钥匙由禁军统领掌管。换句话说,就算宗域买通其中一人,也无法从另外三个人眼皮底下逃脱。何况这些人二十四小时盯着自己,吃饭睡觉的距离不会超过一米,想要安全逃跑,几率几乎为零。
宗光与其说是在笑,不如说是将面部肌肉扭曲成看似笑容的状态。他身穿崭新的龙族禁军制服,黑色铠甲左臂上烙着一个龙头。这表明他隶属于摄政王亲卫队,是禁军中的精锐。无论实际拥有的权限还是战斗力,都超过同等级别的军官。
“摄政王殿下让我向您问好。”宗光不喜欢逞口舌之利,他目光锐利,甚至连面对族长最基本的礼节也彻底省去:“我不想耽误时间,你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儿,半小时后开始推选新的族长。”
“你说什么?”宗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拼命挣扎,拖拽着铁链“哗啦啦”直响:“推选……族长?”
在黑角城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件事。野牛部是大族,需要合理的借口才能并吞。
天浩一直在觊觎野牛部,可就算他是摄政王,也不能以某个故意编造的罪名将自己公开处死,进而并吞整个部落。
因为……因为……
宗域双手反抓住从手腕上延伸的锁链,握得很紧,仿佛那是一件武器,。一路上长途跋涉,消耗了他太多的精神和体力,凌乱的头发从额前垂下,看上去跟疯子没什么两样。四名全副武装的禁军将他困在中间,无论再怎么挣扎,无论任何方向都无法突破这种人为禁锢。
“我是野牛部的族长。”宗域盯着宗光,恶狠狠地发出低吼:“牛天浩想要并吞野牛部……他这是白日做梦。”
“这件事情可不是你说了算。”身为执行者,宗光对天浩下达的命令理解清晰。他摇摇头,讥讽地笑道:“城主和贵族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决定权和参与权,包括你那几个已经成年的儿女,还有你的家人,你们只有一票。”
“你这是什么意思?”愤怒烈火在宗域胸中炽热燃烧,却并未使他丧失理智,只是不明白宗光说的这些话。
“意思就是野牛部不再由你或你的家族说了算。”宗光语调沉稳:“所有城市,所有的寨子,无论头领还是城主,每个人手里都有一票。具体由谁来担任族长,大家公开推选,超过总票数一半的人就能当选。”
“差额选举”是文明时代的做法。
接到天浩的命令,宗光第一时间派出工作队前往野牛部的各个城寨。族长候选人有两个:老族长宗域,以及年轻的宗光。
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宗域也听懂了宗光的话。他仍像只暴怒无比的衰老狮子:“不,我不相信,他们不可能选择你成为族长。”
宗光没有争辩,淡淡地问:“我很好奇,为什你对这件事情有着如此强烈的自信?”
“他们当中绝大部分人没跟你打过交道。他们不认识你,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大声咆哮消耗了大量体能,年迈的宗域大口喘息着,他盯着站在数米外的宗光,鄙夷、憎恨且嘲弄地说:“我从祖先那里接管了野牛部,野牛的神灵无时无刻不在天上注视着我。从成为族长到现在,我签发了无数张任命书。无论城主还是头领,他们每个人我都见过。他们在我面前跪拜磕头,他们每年按时缴纳粮税……”
说太多的话让宗域感觉呼吸困难,他不得不停顿下来,不再次调整呼吸节奏:“牛天浩……这个该死的家伙,他竟然以超过一半人选举就妄想把我赶下台的做法得到野牛部。哈哈哈哈……这实在太可笑了,不过也难怪,他不知道至少有半数以上的城主和头领当众向我发誓,永远效忠。”
说完最后几个字,宗域挣扎着走上前,在四名禁军警惕的目光和环伺中抬手指着宗光,带着说不出的优越感和傲慢,放声冷笑:“所以你之前说的这些事情永远不可能发生。别忘了,我才是野牛部的族长。至于你和你那个时刻跟在牛天浩后面舔屁股的父亲,不过是区区的城主,根本没有说话和决定的权力。”
宗光无视了来自对方的鄙视:“你说得没错。但你既然知道这些,就应该明白无论任何困难都有解决的办法。”
宗域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思维也随之一滞。良久,他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把他们……”
后面的话实在问不出口,宗域甚至不敢从宗光那里得到求证。那意味着事情与想象中截然不同,自己对野牛部彻底失去控制。
宗光微笑着用语言给了宗域心头狠狠一下暴击:“不听话的人都死了。我所做的一切都符合法律。你说得没错,的确有很多人对你发誓效忠,他们拒绝投给我赞成票。于是我在当地先进行关于城主或头领的选举。我说服不了那些脑子僵化铁了心跟着你的人,但我可以从其他人那里得到更广泛的支持。呵呵,还要我说得更具体,更详细吗?”
宗域脸上看不到丝毫血色。
他与天浩认识不是一天两天,很清楚这位年轻摄政王的手段。是的,无论城主还是头领,都只是一个人。如果没有来自底层平民的支持与认可,他们连个屁都不如。
只要一顿饭,一次额外配发的粮食,一件单薄的衣裳,就能让底层民众改变想法,站在与自己敌对的行列。
宗光看穿了宗域脑海的想法,他微笑着补充并加以证实:“摄政王殿下对野牛部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