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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夫人一个恍神的功夫,看着阿夏冲她招招手,就和楠姐儿溜出去,这一转眼小半个时辰了,还是不见回来,严夫人有点儿急了。
今天这座大相国寺里,磕头碰脑的,随便哪家可都是惹不起的,这两个无法无天的,可别闯了祸,得罪了人!
“你悄悄去找找,千万别惊动了人。”又等了一刻来钟,严夫人坐不住了,悄悄站起来,招过蔓青低低吩咐。
蔓青答应了,瞄着四周,小心翼翼的往后面挪着找人。
太后在大相国寺这几天,整个大相国寺到处都是御前侍卫和宫中内侍,她们这些跟进来的女侍,是被严令警告过的,不许随意走动。
刚挪过前殿,迎面看到阮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明月沿着抄手游廊,一路过来,蔓青站住,用力看着明月,不过不用她看,明月也奔着她过来了。
“蔓青姐姐,我家夫人让我来找你,跟你家夫人说一声,七娘子和九娘子这会儿被太后娘娘拘在身边听经,只怕一时半会回不来,让你家夫人别着急。”明月语笑轻松的说完,就赶紧回去了。
蔓青回去跟严夫人禀报完了,还在怔神,她家七娘子和九娘子被太后娘娘拘在身边听经,她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严夫人听到个拘字,脸都白了,“你听清楚了?是拘在身边?”
“一个字儿也不错,明月就是这么说的,被太后娘娘拘在身边听经。”蔓青的心也提到了喉子眼,七娘子和九娘子把太后娘娘也给招惹了?
“那明月神情怎么样?”
“连说带笑,脚步轻快的很。”蔓青赶紧答道。
严夫人心里稍稍宽了些,看来得有个前因后果,还能连说带笑,至少眼前看,不是祸事,唉,这两个小的,怎么就不能给她省点儿心呢!
这经,李夏是真能坐得住,也真的听进去了,李文楠听是听不懂,不过她觉得这经念的实在好听,比小曲儿好听,李夏坐的端正听的入神,她虽说听个热闹可坐的一样端正。
金太后听了两刻来钟,就站了起来,却吩咐阮夫人,“你替我多听一会儿,还有这三个丫头,让她们陪着你。”
阮夫人和李冬姐妹三个,这一替一陪,替足了一整天,直到这一天的法会散了。
金太后打发人送了一模一样的三串珊瑚手串出来,赏给了李冬李夏三人,又传了句话:都是难得的好孩子,严夫人教养得很好。
严夫人回到永宁府,从李冬到李夏挨个细问了好几遍,又看了几遍那三串珊瑚手串,长长松了口气之余,又一阵接一阵的后怕,亏得这俩孩子坐住了,要是坐不住……
严夫人忍不住抹了把冷汗,把三个人打发走,才想起来还有阮夫人提的那门亲事,唉哟一声,赶紧打发人看看五爷回来了没有,要是回来了,请他到明安院,自己赶紧往明安院过去。
李夏听五哥李文山说了阮夫人替阮十七求亲的事,呆了片刻,眼睛一点点瞪大,“你说谁?阮谨俞?那个刺儿头?他看上姐姐了?还是阮夫人看上了?”
“我也不知道,我去问问陆将军?”李文山刚听到这话时,跟李夏这样子差不多,现在看阿夏也是这幅见了鬼的样子,立刻就有了这事儿不妥当的直觉,得找陆将军问问。
“问陆仪有什么用?一个是他媳妇儿,一个是他媳妇儿的叔!”李夏有点儿想抓狂的感觉,阮谨俞哪娶过媳妇?她回来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人呢!这个胶黏沾牙浑不吝的货,要娶她姐姐?
“姐姐什么意思?”李夏越抓狂越恼怒越越是冷静,“大伯娘怎么说的?你仔细说。
“冬姐儿什么意思,我还不知道,大伯娘也没说别的,就说阮夫人跟她说,想替她十七叔提亲冬姐儿,大伯娘也不知道怎么办,说让我拿个主意,大伯娘说她当时懞了好一会儿,才晕过来这个求亲,是谁跟谁。”
“姐姐跟阮氏无话不说,阮氏既然提到大伯娘面前,至少姐姐这里……”李夏更加冷静,顿了顿,眼里带出几分冷意,“就怕是两头都说定了,才提到大伯娘这里。
你去找陆仪,跟他说,第一,你要见见阮十七,当面说几句话,第二,这桩亲事,阮氏保的媒,也就是他陆仪保的媒,要是成了,往后有个什么不好,一应不是,全在他身上,话说的狠一点,看陆仪怎么说,看清楚听清楚。”
“好,我现在就去。”李文山站起来就往外走,没什么事比这件事更要紧更重大了。
送走李文山,陆仪按着眉间,吩咐去请阮十七。
阮十七听陆仪说了李文山要见他,以及陆仪漏的那一句两句不怎么好的话,嘴角往下斜着陆仪,“我早就跟你说过,那一家子个个难缠,你看看!”
“李家人怎么样,我也没瞒着你,你自己早就看到了,李五还算是个憨厚的。
还有,李五这些话,我可是当着人家的面满口应下了,这会儿也当着你的面说清楚,我的手段你知道,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这门亲事,到现在,也只是问了一句,你要反悔还来得及。”
阮十七拧着头没说话。
“你回去好好想想,明天后天或是大后天,再给我回话,不急,好好想清楚。还有,就算你想清楚了,李五这一关,要是你没能过去,这也是件哈哈一笑烟消云散的事儿,不能往心里去。”陆仪站起来。
“我阮十七也算个响当当的人物,李五他要看不上我,他还差了点儿!想什么想?我阮十七做事,一粒唾沫一个坑,我还怕他见不见的?要见就明天!”阮十七拍着椅子扶手,忿忿然。
陆仪斜着他,好一会儿,才勉强点了头,“我这都是看到阮氏的面子上,你记着,我可是替你打了保票的。”
阮十七站起来,一边冲陆仪挥着手,一边大步往外走。
隔天一大早,李夏说是昨天听经太专注,累着了,有点儿不舒服,今天就不去了。
严夫人明了的叹了口气,在太后眼皮底下坐了一天,可不是累着了,不光累着,只怕也吓着了。
严夫人走了没多大会儿,李夏让人请了李文楠过来,低低说了阮夫人她十七叔求亲六姐姐的事,在李文楠连声惊呼中,接着又说了一会儿五哥要替六姐姐去相见阮十七,她要跟五哥去看看,问李文楠去不去。李文楠哪有不去的,拼命点头,兴奋的两眼放光。
李文山和阮十七,就约在离永宁伯府不远的清风楼。
阮十七浑身不自在的推门进了雅间,一眼先看到对面坐在临窗小几两边,齐齐托腮看着他的李夏和李文楠。
“十七爷。”李文山迎着阮十七客气见礼。
“李五爷。”阮十七一脸的笑中,三分尴尬,三分忐忑,外加三分不自在,以及一分说不清什么。
“请坐。”李文山就笃定太多了,他这是在替冬姐儿看夫君,这份心情,和平时见阮十七,完全不同,态度自然也完全不同。
阮十七飞快的扫了眼托着腮,肆无忌惮看着他的李夏,这小妮子真是太让人厌烦了!
“昨天听大伯娘说了十七爷想求亲的事,不瞒十七爷,我和阿爹阿娘,都吓了一跳。”李文山明话直说。
这是阿夏的交待,阮十七这样的,聪明极了,又极其浑不吝脸皮厚的,和他说话指东打西打太极明里暗里什么什么,那是给自己找麻烦不自在,直说才是不二法门。
阮十七干笑两声,没答话,端起杯子喝茶,他就知道,他们嫌弃他。
“一来,是因为十七爷这样眼高于顶,处处出众之人,竟然有所瞩目,实在是意外之极。”李文山微微欠身。
阮十七一个怔神,尴尬起来,“李五爷这是……我可是出了名的不成器。”
“我听陆将军说过好些回十七爷的事,陆将军对十七爷十分推崇,陆将军的眼光,王爷和世子都佩服得很。”李文山这句奉承十分诚恳,这也是实话。
阮十七下意识的又瞄了眼李夏,“李五爷过奖了,在下……过奖了。”
“我昨天去寻了陆将军,十七爷应该已经知道了,陆将军打了保票,说十七爷是个极明白极明理的人,欺强不欺弱,还说这人是十七爷自己看中的,十七爷必定能护舍妹一生周全。”李文山语调诚恳。
阮十七听的有几分怔神,说到现在,这李五可全是夸他的,把他叫来,就为当面好好夸夸他?肯定不对,那小丫头的眼神可不善的很!
“舍妹的亲事,议到今天不成,一多半,是因为舍妹的脾气,舍妹这脾气,十七爷可听说过?”李文山紧盯着阮十七。
阮十七眉毛微抬,“令妹和阮氏交好,不过,阮氏从没跟我提起过令妹,令妹的脾气,我瞧着,很象我一个堂姐,凡事替别人想的太多,长姐多半如此。”
阮十七又瞄了眼李夏,象这俩小丫头,肯定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替别人着想!
“听李五爷这些话,处处替令妹着想,我虽然不成器,家人还是护得住的,至于,”阮十七顿了顿,再瞄了眼李夏,语调有几分不自在,“夫妻之间,她替我着想,我自然也要多替她着想,不敢说做到如何,尽力是必定的。”
李夏迎着阮十七又瞄过来的目光,站起来,拉着听的兴致正高的李文楠,从李文山身边擦过,冲阮十七挥了下手,出门走了。
阮十七的目光随着李夏和李文楠出了门,莫名松了口气。
这两只小雌虎……不对,这只小雌虎!
李文山站起来,冲阮十七长揖到底,郑重道:“舍妹就托付给阮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