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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两不少了啊!想我偷偷溜去赌坊的时候……”夏锦汐的话说了一半,忽然想起身后的桃灼,便悻悻然地住了口。
陶夭夭挑了挑眉梢,回头看了一眼桃灼,果然见桃灼的脸色沉了下来。
夏锦汐吐了吐舌头,回头悄悄对陶夭夭说道:“你这小马还能跑快一些吗?咱们不跟着他们了,说个话都不让人说。”
陶夭夭看了看两人身下的小马驹,咬咬牙点头:“行!咱们两个正好比一比,看谁能先翻过前面那座山头。”
“好!”夏锦汐痛快地答应了,她回过头:“桃哥哥,我和陶季在前面的山头等你们。”
话未说完,陶夭夭已经“驾”地一声打马而去。
“陶季,你耍赖!”夏锦汐清斥了一声,扬起鞭子朝陶夭夭追去。
桃灼抬头看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
“祁风,去他们后面跟着。”洛云锡吩咐祁风道。
祁风答应了一声,策马扬鞭紧跟在了她们身后。
“表兄,你对夏家这小丫头究竟是怎么个意思?我看这小丫头人挺好的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别总这么耗着了!”只剩了洛云锡和桃灼,还有沈玉枫三人的时候,沈玉枫便直呼了桃灼表兄。
桃灼先是一愣,见洛云锡一副早已知晓的模样,顿时“哈哈”大笑了两声。
“玉枫啊玉枫,早知道你和洛世子关系匪浅,没想到竟然好了这个地步!”
桃灼对沈玉枫的称呼也由之前的“莫谷主”改为直呼其名。
“都是自己人嘛!以后就好办事多了!”沈玉枫将折扇甩得“啪啪”响,换来洛云锡和桃灼的一个大白眼。
“桃大人,夏大人捉拿到的那两个圆月教教徒的事,你怎么看?”洛云锡放慢了速度,对桃灼正色道。
就在众人启程上山之前,负责搜查刺客的夏远和长公主身边的顾峰,在一处偏僻的宫宇找到了两个黑衣人。
面对禁军侍卫的围追堵截,那连个黑衣人走投无路之后,用随身所带的圆月弯刀自己结果了性命。
桃灼叹了一口气:“两个死无对证的人,仅凭身边的两把兵器就定了案,皇上也实在是有些草率了。”
洛云锡冷哼:“岂止是草率,简直就是是非不分!”
桃灼轻笑,警惕地四处看了一眼,才说:“洛世子可有怀疑的人?”
洛云锡再次冷哼:“圆月弯刀在谁那里,谁就是最可疑的人。”
“你是说……薛相?”桃灼一愣,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然脸色微微一变:“不好,若真是他们,那此次积云山一行,世子定然惊险万分!”
“无妨,我已经暗中让人调查过了。”
洛云锡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薛楚萧有个侍卫长,名叫李志,老家在西北边关一带,原本已经久未与家里联系了,却在近半年来与那边频繁通信。”
桃灼挑了挑眉梢:“所以?”
洛云锡扯了扯嘴角:“所以,我的人觉得有些奇怪,便让信鹰截了他们的信,好巧不巧的,就发现了李志的秘密。”
桃灼呵呵笑了两声,见已经快到山头,便放缓了身下的马,继续听洛云锡说。
“那李志远在西北边关的大哥,一年前娶了一个天晟的歌女做妾,巧得是,那歌女还身负圆月教教主亲传的绝学。我的人已经试探过,那歌女是圆月教教徒无疑,现在有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不知桃大人想先听哪一个?”
桃灼想了想之后笑着开口:“先听坏的吧。”
“好。”洛云锡点点头,缓缓勒停了身下的马:“坏消息是,紫云城里确实混入了圆月教余孽,而且,我手中并没有薛嵩通敌的确凿证据。”
桃灼点点头:“这些我都已经想到了,还行,不算太坏的消息,那好消息呢?”
洛云锡嘴角的笑意更大了些:“好消息是,我在紫云城,又多了一个帮手。”
“不只是帮手,更是朋友!”桃灼哈哈大笑了两声:“洛世子啊洛世子,我是不是应该庆幸,幸好没与你为敌呢?”
“彼此彼此!本世子也不想与桃大人为敌!”洛云锡对着桃灼伸出了右拳。
桃灼微微一笑,同样伸出右拳,跟洛云锡的拳头轻轻碰了碰,二人相继发出一阵笑声,将在马背上昏昏欲睡的沈玉枫吓了一跳。
他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怎么了怎么了?你俩笑什么呢?”
再抬头时却见洛云锡和桃灼已经打马离开,留给他两道浓烈的尘土。
他“呸呸”了好几口,打马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嚷嚷:“这一个一个的,都过河拆桥啊!你们俩好了,就把我丢一边了是吗!”
……
陶夭夭和夏锦汐比赛的那座山的山头,也是狩猎大军安营扎寨的地方。
比赛的结果,是以夏锦汐稍稍领先了一个马头胜出。
沈玉枫骑着马晃悠晃悠地赶到地方的时候,行宫中随行的侍卫已经将营寨整整齐齐地扎好,原则上以各府为单位,每个营帐里面有两张床。
但是因为各个府里的公子小姐们自行组队的比较多,所以便是男男女女自行找住的地方了。
身为洛世子的贴身书童,陶夭夭自然是跟洛云锡分了同一座营帐。
桃灼去找了桃峥,他们兄弟二人一间。
祁风跟沈玉枫一间,于是他们这一群人,就剩了夏锦汐这名女子。
夏锦汐在外面转悠了好几圈,倒也不是无人邀请她,只是她都嫌距离桃灼他们有些远,犹犹豫豫地不肯去。
最后还是长公主蓝琪身边的顾峰来请,她才知道距离这边不远的长乐公主的帐篷,也还留着一个空位。
“陶季陶季,我要跟长乐公主睡一起了!”上午的太阳热了起来,夏锦汐抱着一个包袱,小脸红扑扑地钻了一个头进来。
洛云锡和桃灼他们出去了,陶夭夭正在帐篷里面铺床,闻言疑惑地放下了手里的被子出了帐篷。
“你总是将长乐公主挂在嘴边,你很崇拜她?”陶夭夭问道。
长乐公主封号的来历她是知道一些的,当年西北一战,长公主护驾有功,驸马又因为护国而死,所以皇上才破例将长公主腹中的遗腹子封为了公主,赐号长乐,以求她永远快乐。
但她虽然知道长乐公主封号的由来,长乐公主本人却知之甚少。
“我当然崇拜长乐公主了,长乐公主是我的偶像!”夏锦汐自豪地说道,“我一共有两个偶像,一个是桃哥哥,另外一个就是长乐公主了!”
陶夭夭“呵呵”了两声:“能从你夏姑娘口中听到崇拜谁,还真不容易!”
夏锦汐似乎心情极好,对陶夭夭的冷嘲热讽丝毫不以为意:
“你知道吗,长乐公主很小的时候长公主就送她上山学艺了,她可厉害了呢!据说箭法是百发百中,武功少有人及呢!
而且,她长得还好看,我听我爹爹说,自从今年长乐公主学成下山,长公主的府门都快被媒婆敲烂了,多得是上门提亲的人,可是长乐公主却没有一个看上眼的。”
“哦?这是为何?她的眼光很高吗?”陶夭夭好奇地问道。
夏锦汐摇摇头:“那倒也不是!我听我娘说,长乐公主曾经对外面放出过话来,说她的婚事她自己做主,只要是她看上眼的,哪怕是平民百姓她也嫁;
但若是她看不上眼的,即便是权倾朝野她也未必肯,我佩服的就是长乐公主这份勇气!她真的是我们女子的榜样!”
夏锦汐说得荡气回肠,陶夭夭却“噗嗤”一声乐了。
她伸手拍了拍夏锦汐的肩膀:“加油姑娘,你的勇气也不小!我看好你们!”
“我们?”夏锦汐微微一愣,待到反应过来陶夭夭指的是谁的时候,她难得地红了红脸:“没错,自己的幸福,就应该自己去追寻,可是……可是……”
“可是”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撇了撇嘴,忽然想哭:“可是桃哥哥却一直将我当成妹妹!我不想做他的妹妹,我想做他的妻子,我想替姐姐照顾他……”
说着说着,夏锦汐眼圈一红,还真的抱住膝盖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陶夭夭有些慌,慌忙弯下腰去小心地拍了怕夏锦汐的肩膀:“夏姑娘你别哭啊,你看别人都看你呢,还以为我怎么着你呢!”
“陶季,桃哥哥为什么总是忘不了姐姐,我跟姐姐长这么像……
我已经喜欢他喜欢了好多年了,姐姐也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为什么他还是不肯接受我!呜呜呜——”
夏锦汐一边哭一边说,陶夭夭却听得云里雾里。
夏锦汐话中的信息量有些大,她得好好屡一屡。
这夏锦汐,什么时候又冒出个姐姐来了?
她早就打听过太尉夏远一家,她家不就这一个宝贝女儿吗?
而且,听刚才夏锦汐所说,她姐姐还已经不在了?
陶夭夭屡信息屡到一半,洛云锡就回来了,身后跟着的是沈玉枫,桃灼则不知道去了哪里。
看到夏锦汐抱着膝盖坐在帐篷边哭,沈玉枫愣了,他疑惑地上前一步:“陶季,你怎么着她了?”
“我没怎么着她啊!”陶夭夭苦着脸站起身来,“她可能是想到跟桃灼的什么伤心事了吧?刚才我好像听到她说……姐姐?”
听到这里,沈玉枫的神色一正,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走到夏锦汐身边,掀起衣摆在夏锦汐对面蹲了下来。
“夏姑娘,你是不是答应了长公主,待会搬去长乐公主那边?”沈玉枫问。
夏锦汐抽噎着抬起头来,眼圈通红,脸上都是泪水,她点点头,鼻音极重地闷声说道:“是。”
“那你知不知道,长乐公主不喜欢女子哭哭啼啼呢?”沈玉枫又说。
“真……真的吗?”夏锦汐胡乱抹了一把眼泪,“那我不哭了!”
停了一停她又说:“桃哥哥也不喜欢女孩子哭哭啼啼,上次我见依依姐姐在桃哥哥跟前哭,桃哥哥甩甩袖子就走了呢。”
虽然嘴上说着不哭了,可还是抽噎个不停。
“行了,你先将行礼放陶季这里吧,待会情绪调整好了再过去。”
沈玉枫站起身来,“走,本公子就勉为其难,先带你和陶季去积云山外围转一转,等猎回来兔子野鸡的,让陶季给你烤了当午餐!”
他压低了声音往夏锦汐身边凑了凑:“我可悄悄告诉你,这陶季的烧菜的手艺可是一绝,就咱们三个去,不带那洛世子,好不好?”
夏锦汐抬头,泪眼婆娑地看了沈玉枫一眼,最终点了点头:“好!”
她站起身来,将怀里的小包袱往陶夭夭怀里一塞:“先放你床上,我一会再去长乐公主那里。”
陶夭夭一把抱住包袱,从包袱底下悄悄伸出大拇指来给沈玉枫点了一个赞。
这个莫问,没想到平日里没个正形,哄起姑娘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看到那个大拇指的沈玉枫对着陶夭夭眨了眨眼睛,伸手指了一处山坡,带着夏锦汐离开了,远远丢下一句话来。
“快一点儿小厨子,本谷主还等着吃你烤的肉呢!”
陶夭夭黑了黑脸,刚刚对沈玉枫生出的那一丝好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钻进营帐,将夏锦汐的包袱放在了自己床上,刚掀开帘子出门就看到了桃灼,正站在洛云锡身边,神色有些沉重。
“咦?桃大人?”陶夭夭愣了,也瞬间明白过来:“原来你一直在啊!”
桃灼对着陶夭夭温和地笑了笑,伸手递过一个青玉瓷瓶:“还要麻烦陶兄弟将这瓶药放在锦汐的包袱里。”
陶夭夭伸手接过,疑惑地问道:“这是……”
“这是防止蚊虫叮咬的药粉,山上毒虫子多……”桃灼只说了这两句话就住了口。
陶夭夭“哦”了一声,古怪地看了桃灼一眼,又转身钻进了营帐。
她将桃灼给的那瓶药塞进了夏锦汐的行李当中,然后又钻了出来。
跟洛云锡和桃灼告辞之后,她追着夏锦汐和沈玉枫的身影而去。
“桃大人不上山先探探路吗?”洛云锡笑。
桃灼摇摇头:“没什么好探的,人太多,外围的猎物早就已经被吓回山里去了,想要猎大的,只有进深山。”
他看了洛云锡一眼:“洛世子跟玉枫是至交,在下虚长了玉枫几岁,若是洛世子不嫌弃……”
“桃兄。”洛云锡笑着打断了桃灼的话,他伸手指了指营帐内:“我看桃兄似乎心情不太好,不如随我进账喝一杯?”
桃灼轻笑了一声点头:“好,洛世子请——”
“亦安,洛亦安。”洛云锡掀开帐帘,对着桃灼做了个“请”的手势。
桃灼一愣,瞬间明白过来,他哈哈笑了两声:“亦安兄,请——”
……
入山之后,除了九渊皇和长公主外,其余臣子除非特殊需求,行宫便不再统一提供一日三餐,大多数都是自给自足。
半个多时辰过去,沈玉枫带着陶夭夭和夏锦汐扛着两只野兔和三只野山鸡风风火火回了帐篷。
夏锦汐的情绪早已经恢复如初,进帐篷之后看到桃灼也在,兴奋地一蹦三尺高。
她从沈玉枫手里一把夺过野兔和野山鸡,献宝似的杵到了桃灼面前。
“桃哥哥你看,我厉害吧!”
桃灼点点头,抬了抬手想要擦掉夏锦汐额上的薄汗,胳膊抬到半路却又不着痕迹地放了下去。
“旗开得胜,好兆头!”他低头抿了一口茶水,笑得清清浅浅。
得到夸奖之后的夏锦汐又挑衅地对着陶夭夭挺了挺胸膛。
“我就说我比你厉害吧!学狗叫的赌约,大家可都是见证人!要不,画王八也行!”
陶夭夭黑了黑脸:“夏大小姐!你确定你手上的兔子和鸡是你先射中的吗?”
“当然确定!这上面还有爹爹给我特制的箭羽呢!”夏锦汐将手里的猎物举了举,“桃哥哥可以给我作证!”
陶夭夭耸耸肩:“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比试还没真正开始。”
她身上带着洛云锡给的“破云针”,若是真输了,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一旁的桃灼将陶夭夭的神态看在了眼里,沉思片刻之后,他对着夏锦汐伸出了手。
“锦汐,将你的猎物给我看一眼。”
“好。”夏锦汐将一只野兔和两只野山鸡递了过来。
桃灼伸手接过,粗粗看了一眼,见野味上都插着还未拔下的箭,箭羽上涂着不慎显眼的浅红,箭身上刻着小小的“汐”字,确实是夏太尉给夏锦汐特制的箭羽无疑。
桃灼笑了笑,将三根箭矢拔出来之后,又小心地在兔子身上摸索起来。
摸索了一阵之后,他的手指微微一顿,疑惑地抬起头来。
他看了一眼胸有成竹的陶夭夭,再看一眼云淡风轻的洛云锡,却见洛云锡微微扯了扯嘴角。
桃灼心下了然,将兔子放下之后,他又在野鸡身上摸索了片刻,最终轻笑出声。
“桃哥哥,你笑什么?你认得我的箭的!”夏锦汐咬着嘴唇跺了跺脚。
桃灼将手里的野鸡放在地上,对着夏锦汐笑了笑:“箭矢的确是你的箭矢没错,但是让它们致命的,却不是你的箭。”
夏锦汐一愣,脸上有些不服气。
桃灼笑了笑,又弯腰从地上捡起了那只兔子,指着兔子心脏处给夏锦汐看:“锦汐,你摸摸这里。”
夏锦汐疑惑地伸出手去,在桃灼所指的地方小心地摸了摸,先是“咦”了一声,然后又将兔子拎到眼前仔细看了看,这才疑惑地抬起头来。
“桃哥哥,这里面为何会有根针?”
桃灼低低地笑了两声:“这就要问问洛世子,和陶兄弟了。”
夏锦汐皱了皱眉头:“你是说,这根针是陶季射进去的?可是,我们三个一直在一起,我并未见他出手,一直在旁边看热闹了。”
夏锦汐越想越奇怪,又说:“依陶季站的位置,除非是弓弩的力道才能达到那么远的距离,可是爹爹我参观过禁军所用的弓弩,那弩箭可比这大多了!”
桃灼轻笑:“素闻月夕阁多能工巧匠,能制造出全天下最厉害的武器,朝廷曾数次下旨招安都无功而返。
经月夕阁之手出来的兵器价值连城,普通人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若是我猜的没错……”
他看了一眼陶季,话却是对着洛云锡说的:“野兔身上这处致命伤,应该出自月夕阁顶尖高手所制的‘破云针’吧?
亦安兄能将这么珍贵的‘破云针’送与陶兄弟,看来他对陶兄弟,果然是与众不同。”
被桃灼一语道破之后,陶夭夭干笑了两声,她伸手摸了摸荷包里的“破云针”,谦虚地低下了头:“这是世子对我的厚爱,我一定好好表现,绝不辜负世子的一片心意!”
洛云锡曾经告诉过她,这“破云针”整个九渊不超过三把,她原还不信,但现在听桃灼这么一说,这件事许是真的。
这样想着,她看向洛云锡的目光,就多了一丝和善。
这个洛云锡,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讨厌嘛!竟然舍得将这么厉害的武器送给了她。
这个念头刚刚在心头涌起,陶夭夭脸上的笑还没完全绽开,忽然听到许久不曾不说的洛云锡开了口。
“我身边的人,本事都不弱,根本无需上等兵刃傍身,他是个例外,太弱了,不给个厉害点的兵器傍身,实在有些拿不出手。”
洛云锡的话就像一阵惊雷,陶夭夭被劈得外焦里嫩,她恨恨然地握紧了荷包里的破云针,刚刚对洛云锡升起的一丝丝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桃灼“哈哈”笑了两声,看了一眼陶夭夭放在荷包上的手,又说:“‘破云针’虽然小巧,威力却不容小觑,我对‘破云针’也早有耳闻,却一直无缘得见,不知陶兄弟可否拿出来让我见识一番?”
陶夭夭抬头看了洛云锡一眼,见洛云锡微微点了点头,才眉开眼笑地解开了荷包上的扣子。
她打开荷包的盖子,将里面的破云针小心地拿出来放在了桌上,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小心点儿,可别给我弄坏了,你刚才说这东西价值连城,我可赔不起。”
桃灼被陶夭夭小心翼翼的神色逗笑了,他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破云针,回头对夏锦汐说道:“去看一眼吧,这才是让野兔和野鸡死亡的致命伤,小心些,别给陶兄弟弄坏了。”
早就待在一旁跃跃欲试的夏锦汐闻言眼前一亮,慌忙上前双手捧起了破云针。
她将破云针在手掌心里翻来覆去地把玩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放回了桌上:“果然是好东西,看来这次比试,我学狗叫是学定了。”
语气虽然惋惜,却没有一丝想要赖账的意思。
陶夭夭上前将破云针又重新收了回去,对着夏锦汐笑了笑:“我有好兵器,你有好箭法,最后谁胜谁负还说不准呢,没准儿学狗叫的是我呢?”
夏锦汐性子爽快,不扭捏,她喜欢。
“也是!我的箭法是爹爹亲传的,我就不信比不过你!”夏锦汐瞬间又恢复了斗志。
“亦安兄认识天机阁的人?”桃灼忽然对着洛云锡开口。
洛云锡眼神微闪,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我跟月夕阁的渊源,说起来还得感谢莫谷主。”
被点到名的沈玉枫一愣,不明所以地瞪了洛云锡一眼。
感谢我做什么?
你是月夕阁的阁主,跟我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么宝贝的兵器,你连我都不送,却送给了一个小厨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竟然还想让我帮你圆谎?
洛云锡再笑:“据说当年莫谷主出谷远游,无意中救过月夕阁阁主的性命,月夕阁阁主便将这破云针送与了莫谷主。
谁料莫谷主胸怀天下苍生,不肯将这破云针私藏,所以便辗转又送给了父王。
父王将这破云针交给军器局的人研究,制造出了一批射程极远的箭弩,凭借这批箭弩,大破天晟敌军,所以,破敌一事,莫谷主功不可没!”
听着洛云锡的话,沈玉枫脸上的神色由愤恨转向疑惑,又从疑惑转向自豪,最终沾沾自喜地拍了拍胸膛,接了这个原本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功劳:
“那是!本谷主我也是心怀天下之人!区区小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哈!”
桃灼轻笑了两声:“没想到莫谷主跟‘破云针’还有这渊源,在下佩服,佩服!”
看到桃灼眼底的那一丝玩味,沈玉枫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个谁,小厨子,你不是要给我们露一手吗?烤架我都已经支好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只野兔,陶夭夭有些抗拒地后退了一步:“不不不,莫谷主,您可能没能理解我刚才说那话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只管掌勺,剖尸剥皮这种事,我不干。”
野鸡倒是可以拿来做叫花鸡,但是兔子不行,她晕血,看不得血色,更闻不得血腥。
“祁风进山探路了,这里就你一个下人,你不干谁干?赶紧的,本谷主肚子都饿了!”沈玉枫摸了摸饿得瘪瘪的肚皮嚷道。
“我是下人不假,但是我只负责伺候世子,别人只是顺道。”陶夭夭白了沈玉枫一眼,想了想之后,伸手从左边荷包里翻出了一包东西来丢给沈玉枫。
“我这里有牛肉干,送你吃两颗,吃完了赶紧去处理干净了,我先去做叫花鸡了。”
说着,陶夭夭拎着地上的三只野鸡出了门,沈玉枫抬头看了一眼剩余的几人,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拎着兔子出了门。
看着陶夭夭俯身钻出帘外的背影,洛云锡微微皱了皱眉头。
不知怎的,他忽然觉得,刚才陶季的那个动作,像极了一个人。
尤其是腰间那两个大大的荷包,还有随手从荷包里摸东西拿出来吃的模样。
对,还有牙尖嘴利的性格,和那一双熠熠发光的眼睛。
只不过,那个人是个乡下丫头,这二人性别不同,长相……那丫头似乎也比这个陶季要圆润一些。
洛云锡伸手捏了捏眉心,自己这是怎么了?
竟然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想象在了一起,那丫头偷走了自己的龙纹玉佩,至今下落不明……
想着想着,洛云锡的脑壳便开始疼了起来。
中午的一顿饭吃得很简单,陶夭夭烤了兔肉,做了叫花鸡,几个人围坐成一圈,配着从柳映那里搬来的两坛酒,吃得很是尽兴。
唯一有些扫兴的是,吃完午饭正准备收拾收拾进山的时候,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大哥,大部分的人都已经进了山,三哥将我赶了过来,那些小姐们也不愿意跟我一起,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
不速之客是定远侯府的桃依依,说实在话,陶夭夭是真的不喜欢这个人,表面上看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暗地里却一肚子怀水。
只可惜她不是主人,决定不了桃依依的去留。
桃灼皱了皱眉头,抬头看了洛云锡一眼。
洛云锡打量了桃依依片刻,最后意有所指地说道:“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桃兄怕是要受累了。”
桃灼无奈地笑了笑,上下打量了桃依依片刻之后,他说:“这次父亲答应让你跟我上山,你就要记住,在外面一定要听我的吩咐。
积云山山高林密,进山就得做好吃苦的准备,好在积云山外围的野味也不少,你跟锦汐就在外面过过手瘾即可,等夏大人送锦汐下山的时候,你就跟着一起下山吧。”
听到桃灼答应带着她一起同行,桃依依慌忙点头:“大哥放心,我一定听你的话,绝不给你添乱。”
桃灼“嗯”了一声,又说:“正好,这里就锦汐一个姑娘家,有你在,她也能有个伴。”
原来大哥留下她是为了给夏姑娘作伴。
桃依依脸上的笑微微僵了僵,慌忙又跟洛云锡和夏锦汐见礼。
一众人收拾完毕之后,恰好祁风外出探路也赶了回来,众人便带了些必备用品出发进了山。
陶夭夭依旧是将自己腰间两个大荷包装得鼓鼓囊囊,背上还背了一个大包袱,里面是一件狐裘大氅,临行时陈忠让她给洛云锡带上的。
这包袱她原想留在山脚行宫里,后来见长公主对洛云锡的寒毒那么重视,所以便又随身带了过来。
至于弓箭,她有破云针傍身,倒不像其他人一样背着箭筒。
相对于地处九渊西南的川泽国来说,九渊民风相对开放,女子善骑射的也不少,所以当桃依依和夏锦汐都换上骑装之后,反而比女儿装的时候更精神了些,显得英姿飒爽。
碰巧二人又都是第一次进山狩猎,而桃依依又有意讨好夏锦汐,所以这一路上气氛倒是非常融洽。
当然,若是忽略掉陶夭夭和沈玉枫时不时斗上几句嘴的话。
越往上走,山路越是崎岖,山上的植被也变得更加繁茂起来。
山上有其他人踩出来的道路,为了能猎到稀罕猎物,桃灼和洛云锡商量了一下,决定另辟蹊径,便选了一条最陡峭的山路。
山路崎岖陡峭,越往上走便不能并排而行了,祁风持着短剑在最前方开路,洛云锡走在祁风后面,再往后依次是陶夭夭,夏锦汐和桃依依,至于桃灼和沈玉枫,自然是留在了最后方,防止夏锦汐和桃依依不小心踩空滑落。
走着走着,最前面的祁风忽然停住了脚步。
“公子别动,有动静。”祁风伸开双臂拦住了身后的人,眼睛盯紧了前方必经之路的一片灌木丛。
陶夭夭自然也停住了脚步,她也听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莎莎”声,类似于蛇类动物爬行的声音。
她弯下腰,从洛云锡的右侧朝前方看了过去。
随着那阵“莎莎”声的越来越近,陶夭夭看到了一条棕灰色的蛇,两米多长,孩童手臂般粗细,正蜿蜒着从右前方缓缓地朝着众人爬过来。
陶夭夭从洛云锡身后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让开一些。
洛云锡微微回头,对上的是陶夭夭兴致勃勃的眼。
等等——兴致勃勃?
洛云锡黑了黑脸,往一旁撤了撤身子,让开了陶夭夭的路。
陶夭夭对着身后的夏锦汐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心地绕过洛云锡,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她走近了一些,当看到那条蛇眼后的那两条明显的黑色斑纹的时候,便彻底松了一口气。
“别出声,不用害怕,这是黑眉锦蛇,无毒的,我去将它捉来。”陶夭夭一边跟众人嘱咐,一边挽起了袖子走上前去,又小心地绕到了那条蛇的侧面。
她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朝着那条蛇伸出手去,然而——
就在她的手眼看就要够到那条蛇的蛇头之时,忽然听到“啊”的一声尖叫,桃依依尖叫着逃到了桃灼的身边。
“大哥,有蛇!有蛇啊!——”
“真该死!”陶夭夭暗骂了一声娘,那条黑眉锦蛇在听到尖叫声之后瞬间警惕起来,蛇头高高地昂起,朝着大喊大叫的陶夭夭吐着信子,眼看就要扑上来。
“闭嘴!”陶夭夭对着桃依依冷声呵斥了一声,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今日想要活捉这条黑眉锦蛇是不可能的了。
“大哥!大哥你快将蛇赶走啊!我害怕!”桃依依丝丝死死地抓紧了桃灼的袖子不肯放开,口中依旧大喊大叫。
而那条黑眉锦蛇果然“不孚众望”地朝着桃依依扑了过来。
千钧一发时刻,桃灼狠狠甩开桃依依的拉扯,右手一抬,剑已出鞘。
宝剑一起一落之间,那条蛇已经从中间断开了两截,蛇头部分碰巧甩在了桃依依的脚下,依旧长着大口蠕动着。
“啊!——”桃依依发出更加尖利的一声尖叫,又惊又怕地远远地跳了开去,还好巧不巧地被地上蔓延的藤蔓绊了一下,狠狠地摔在了陶夭夭脚下。
“桃小姐,你是不是傻?”看着断成两截的蛇,陶夭夭心疼地叹了一口气。
想要带回去驯养是不可能的了,想要完整的蛇皮也是不可能的了,如今看来,也就只有退而求其次饱一饱口腹之欲了。
“桃小姐,你不知道蛇是不能受惊吓的吗?好好的一条蛇就因为你的大吼大叫被分了尸,你不是还想进山吗?连蛇都怕还打什么猎?趁早下山得了!”
陶夭夭心情不好,所以对这桃依依说话便很不客气。
她放下刚才卷起来的衣袖又退回了洛云锡身边,有些闷闷地开口:“谁带了袋子了?蛇肉羹是吃不上了,烤蛇肉倒是可以,事先说好了,我只负责烤,不负责处理的。”
“呕——”陶夭夭的话音落下,桃依依就原地干呕了起来。
她听到了什么?
这个叫陶季的小子竟然想吃蛇肉?
太恶心了!
还有,他不过一个下人而已,竟然还敢对着她这个定远侯府的小姐大呼小叫!大哥竟然也由着他凶自己?
桃依依对着陶夭夭投去了憎恨的一眼,那一眼不偏不倚正好被桃灼看了个正着。
“你刚才想做什么呢?”洛云锡对着陶夭夭开口,问出了桃灼正要开口询问的话。
陶夭夭摸了摸鼻子:“那个,我要说我想抓条蛇带回去玩玩,你们信吗?”
“玩蛇?”夏锦汐古怪地看了陶夭夭一眼,倒没有被那条黑眉锦蛇吓到,但是看蛇身的眼神也有些闪躲。
“你确定你要养蛇?蛇跟那些阿猫阿狗的可不一样,它们可是冷血动物!”夏锦汐说道。
“也是,这黑眉锦蛇太大了,不好驯养了,回头有机会我弄条小的,从小养的话,应该差不多。”陶夭夭自言自语,众人都是一副看怪物似的眼神看着她。
唯独洛云锡和桃灼二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蛇肉可是好东西,除了肉,蛇胆还能入药呢,可不能白白浪费了。”沈玉枫一边说,一边弯下腰去,将地上的两截蛇身捡起来丢进自己背后背着的竹篓里面。
“你还要跟着一起上山吗?若是想下山,我这就送你回去。”看着洛云锡几人走远,桃灼到了桃依依身边,带着些不悦。
桃依依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她低头整了整因为跌倒而弄皱的衣衫,轻轻地点了点头:“对不起大哥,我不会再大吵大叫了,你们带上我吧。”
若是回去,她一定会被那些官家小姐嘲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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