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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马在月色下奔驰。夜风吹拂,扬起阿道夫的大氅。
看着身旁的铁流,阿道夫容色如铁。
在经过超过一个月的围困之后,现在还活着跟随在他身边的卢利安将士已经不到七千人。相较于初到骆驼坳时,减员已经接近一半。
缺衣少食,缺医少药。被困以来,将士们的身体素质和战斗力下降得非常快。许多阵亡的将士,与其说是死在敌人的手里,倒不如说是死于自身的虚弱。
可是,就是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这支军队,依然顽强的撑到了现在。
此刻看看身旁的将士们。他们的铠甲和骑枪,在月色下闪着光。眼神沉稳而从容。虽然消瘦,但相较于以前,他们更多了一股战火淬炼后的精悍。
这让阿道夫不禁为之自豪。
在帝国各大行省和公国当中,卢利安是最弱小的一个。
在常规兵力方面,卢利安除了一支用于拱卫首府慕尼城的慕尼城卫队之外,没有其他的真正意义上的职业军队。就连身为卢利安家族武力的巴伐利亚骑士团和海岸佣兵团,平日里,也都在外承接任务,经商,赚取金钱来养活自己。
这是阿道夫大公做出的决定。
多年来,因为他的这个决定,卢利安民众的军费和赋税负担是帝国各大行省和公国中最轻的,生活的幸福指数是最高的。数十年的休养生息,使得卢利安的经济日渐繁荣。战争爆发之前,人们谈起这个小小的南方一隅之地,都满是羡慕。
但也正因为如此,战争爆发之初,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卢利安能够挺过半年的时间。
那个时候。沿海港口和各大行省的相继沦陷。强大的斐烈军通过海船,源源不断的在这片土地上登陆。一支支军队沿着漫长的海岸线向北推进。在他们的兵锋前,一个又一个领地相继陷落,一座又一座城镇化为废墟。没有人能够阻挡他们的步伐。
当时斐烈军骄横无比的宣称,要在三个月之内,横扫卢利安。
可是。他们的宣言,却成了一个笑话。不仅如此,索菲娅领导的卢利安军,更在美丁城下,让闻名天下的斐烈铁骑,品尝了开战以来最苦涩的败绩。
而在遭遇袭击,困守骆驼坳的这段日子里,卢利安将士们也用自己的英勇和牺牲,顶住了集中了著名的雪狼骑士团。落石骑士团以及一个整编军团的斐烈军的日夜强攻,一直坚持到现在。无论未来如何,仅凭这一点,已经足以让阿道夫为之骄傲了。
回头望去,骆驼坳东面的山峰,渐渐被甩在了身后。
在这里被围困了这么长时间,阿道夫都没有想到,自己还有离开的一天。他原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在这个属于妻子娘家的地方战死。可没想到,就在他近乎绝望的时候。一支穿越了斐烈人封锁线的斥候小队,带来了一个计划。
这个计划,是珀西和卡列尼奇一起制定的。
这两位,阿道夫是闻名已久。
卡列尼奇还在不久之前的舞会上见过面,也和他一起讨论过卢利安的战局。而血狐珀西,成名更在卡列尼奇之前。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也超过十年了。这样一位人物,居然也出现在卢利安,而且和卡列尼奇一起,这不得不让阿道夫惊喜莫名。
一个是万人屠血狐,一个是龙门铁闸。两位都是威名赫赫的帝国名将。别说两个人共同制定的计划,就是他们中间随便来一个,阿道夫都会言听计从。
在仔细记下了计划之后,阿道夫就一直期盼着今天的到来,并为此做了精心的准备。
骆驼坳四面环山,地势险要,只有北面有一个喇叭形的出口。这里也是斐烈军的重点攻击目标。双方日夜鏖战,不知道在这里丢下了多少阵亡者的尸体。随便在那宽不过两百多米,长不过五百多米的山坡上走走,到处都能看到刀砍斧斫,鲜血淋漓的痕迹。
而作为进攻骆驼坳的主力,雪狼骑士团和落石骑士团,就驻扎在北面三公里的地方。有他们堵在前面,队伍想要从北面突围,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因此,这一次突围,选择的是东面。
从骆驼坳的后山翻过一道山梁,就能够顺着一条小路,抵达横穿骆驼坳的小溪边。再顺着溪流浅滩一路向南,然后再折转东北,就能够出现在斐烈军包围圈的东面。
从常规角度来说,这并不是一个理想的突围路线。
要知道,这里依然是在斐烈人的包围圈之内,而且,在这个方向,敌人也驻扎着重兵。选择这条路突围,单单是翻山越岭,就足以消耗战士和马匹大量的体力。同时,狭窄的山路也不利于部队作战和快速移动。一旦被敌人发现,就连退回骆驼坳的机会都没有。
相较于这里,等待法诺突破夜色峡谷,直接打通北面的道路,似乎更加稳妥。
不过,如果有一支部队袭击了柯恩男爵城堡,调开位于白河镇的波兰山骑兵团的话,局面就不一样了。在这个方向,将出现一个时间长达半个祷时的缺口。
那将是这支队伍逃出生天的唯一机会。
战马奔驰,耳边就只有呜呜的风声,河水的流淌声和沉闷的马蹄声。
很快,队伍就已经顺着河谷,到了距离白河镇不远的地方。当在夜色中,看见白河镇边那座古老的石桥的时候,阿道夫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临了。
早在绕过骆驼坳东山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山顶看见了柯恩男爵城堡方向冲天的火光。而部署在白河镇的斥候,也在不久之前,传来了波兰山骑兵团出动的消息。
在这短短半个祷时的时间里,队伍必须横切过白河镇的外围,穿过两个斐烈驻军之间的缝隙。一旦错过这段时间,别说闻讯赶来的雪狼骑士团和落石骑士团。就只是周边的斐烈驻军,都足以把这个方圆数十平方公里的平地,变成让索兰军动弹不得的泥沼!
“杀!”前方几百米,数十名冲在最前面的骑士,已经跃马上了河道缓坡,杀进了守卫石桥的斐烈士兵的人群当中。
数千大军高速行进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不可能瞒得过所有人。早在距离石桥还有一公里的地方,白河镇的留守驻军就已经被惊动了。设置在镇中的军营一片混乱。大营灯火通明,无数士兵往来调动。骑士们披挂上马,冲向镇口。
这座石桥,将是双方争夺的第一个焦点。
夜色中,火光闪烁。前方不断传来士兵们拼杀时的兵器碰撞声和怒吼声,惨叫声。
因为波兰山骑兵团的主力已经调动到了柯恩城堡方向,现在驻扎在镇中的斐烈士兵。不过区区五百人。加之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被围困在骆驼坳里的阿道夫主力,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白河镇,因此,仓促上阵的他们,很快就在大军的冲击下开始溃散。
“全军过桥,向北走!”奥斯顿的声音在阿道夫耳边响起。
阿道夫策马越过河岸边的芦苇丛,转头看去。奥斯顿和四位先期抵达的骑士正跟随在自己的身边。
奥斯顿是昨日越过斐烈封锁线,赶到骆驼坳的。正是这位大光明骑士。带来了珀西已经率领部队抵达柯恩男爵城堡,准备攻击的消息。
看见他们,阿道夫心情不禁一阵激荡。
在被围困的日子里,阿道夫第一次见到的自己人,不是慕尼城卫队,也不是红叶骑士团和第十二军团的骑士们。而是这些自称匪军的骑士。
正是他们,深入敌后,打探到了自己被围困的确切位置,并且穿越封锁线,和自己取得了联系。
也正是他们。在自己深陷重围的期间,协助尤金平息了慕尼城发生的叛乱,并且制定了这个营救自己的计划。
在卢利安的军队序列中,乃至在整个圣索兰的军队序列中,匪军这个名字都是不存在的。他们的出现,就像是天际的流星,忽然就划破夜空,降临在这片大地上。
而更让阿道夫惊讶的是,跟珀西,卡列尼奇这样的名将以及奥斯顿这样的强者紧紧联系在一起的,不是一国大公,不是某个豪门世家,而是一个黑色头发,脸上总是带着一丝迷糊表情的平民少年。
尽管早在美丁城的时候,阿道夫就已经觉得罗伊这小子不简单,可是,他还是无法想像,像珀西,卡列尼奇和奥斯顿这样的强者,都会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追随者。更想不到,在美丁城之后,这个少年又一次和卢利安家族的命运,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听到奥斯顿的话,阿道夫毫不犹豫的命令前锋部队放弃追击,只以一个中队扩展到镇口掩护,阻挡镇内敌人的骚扰。主力则全速过河。
滚滚铁流经过石桥,沿着白河东岸向着北方挺进,没有丝毫的停留。
而在这道黑压压的潮水后面,一只只信隼,一发发爆裂火箭和响箭,已经自白河镇军营中腾空而起。
在夜色中,爆裂火箭的烟花格外醒目。而响箭的尖啸,能够传递到几公里之外。再加上飞向四周的信隼,阿道夫率军自白河镇突围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晚山郡。
从天空看下去,这一刻的斐烈包围圈,就像被捅了的马蜂窝一般,乱作一团。一支支火把从军营里亮了起来,无数士兵在军官的厉喝声中匆匆穿戴整齐,跑出营房集合。营门大开,一匹匹快马载着马上的骑士,向着白河镇方向飞奔。
这些军队,形成了一个以卢利安军为核心的旋风,不断的向中心汇集。包抄,追击,围堵……远在二三十公里之外的雪狼骑士团和落石骑士团还可以暂时不考虑,而就在阿道夫大公所部的正前方,东西两侧,相距几公里的两个斐烈军营已经营门大开,倾巢而出。
那是斐烈边军银勋第九军团的部队,两个军营加起来。兵力超过三千人。是保护白河镇,封锁骆驼坳的最后一道防线。
当得知阿道夫所部竟然出现在白河镇方向,并且利用波兰山骑兵团离开的缝隙突破了包围,向北方进军的消息时,每一个斐烈军官的脸色,都是一片煞白。
不久之前。美丁城的一场败绩,丢掉了多少将领的脑袋,他们还记忆犹新。
而此刻,如果阿道夫在他们的重重包围之中,在彼得一世大帝耐着性子等待已经攥到手里的捷报抵达的时候,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那他们这些前线军官,将受到他们根本不敢想象的惩罚!
几乎是毫不迟疑,两个军营就在第一时间派出了全部的部队。
什么集合。什么阵形,什么骑兵和步兵的衔接,什么准备工作,统统都不管不顾了。有马的上马,没马的就跑步。所有人得到的就只有一个死命令,那就是拦住阿道夫,哪怕死到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也要把他们拖住。等待援军到达。
正是在这种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完全不符合军队的作战程序的命令下。斐烈军紧赶慢赶,其先头部队,竟然在白河镇以北七公里的地方,迎头拦住了阿道夫的去路。
黑夜之中,一支支斐烈军队和阿道夫所部的距离不断接近,直到双方狠狠的撞到一起。
“杀!”
在这样的生死时刻。双方都没有任何的犹疑。当对方的身形在月光下显露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如同看见了生死仇人,红着眼睛就冲了上去。
骑士们挺枪策马,高速冲锋。弓箭手将一支支箭矢送上天空。步兵们手持长矛,巨盾和刀斧。在泥泞的大地上狂奔。
在如同海啸一般的碰撞之后,双方的阵形交织在一起。
无数的士兵,在月光下,在火把中,在怒吼声和惨叫声中疯狂砍杀。鲜血在大地流淌,受伤的战马在悲嘶,残肢断臂在空中此起彼伏。
眨眼之间,已经是一派地狱般的景象。
“冲过去!”阿道夫长剑直指北方。无数索兰骑士,从他的身边飞驰而出,投入战斗。
可尽管如此,队伍的前进速度,还是一点点的减缓下来。
放眼望去,只见远方的山坡上,田地里,树林中,黑压压的敌人一波又一波的涌来。左边,右边,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突围的索兰军,就像是黑色潮水中的舰船,好不容易才破开一个浪头,旋即又面临新的巨浪,只能艰难前行。
原本,拦截的斐烈军队列并不完整。他们一队队赶来,前后脱节不说,就连基本的阵形也没有。许多骑士甚至是混杂在骑兵里面作战,完全发挥不出骑士集群冲锋的威力。而后面的步兵,更是跑得气喘吁吁,队列拉得七零八落。
在常规的战场上,这种添油战术,简直就是送死。如果有时间的话,阿道夫完全可以在只付出极小代价的情况下,将其全歼。
可是,阿道夫现在缺的就是时间,而敌人,也太亡命了。
对斐烈军法和彼得一世的恐惧,让这些斐烈战士如同红了眼的狼群一般,悍不畏死的往上冲。
第一批赶到的倒下了,第二批赶到的又冲了上来。骑士和骑兵完全不管坐骑的体力已经支撑不住他们的冲锋,而那些气喘吁吁的步兵,更是在抵达之后没有半分休息,就投入了战斗。所有人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索兰军拖住!
战斗从爆发的那一刻起,就进入了白热化。一方想要突围,一方想要拦截,双方都有着同样强烈的意念,都同样悍不畏死。以白河镇北面道路为中心,双方拼死搏杀。道路边,树林里,山坡上,田地中,到处都是晃动的厮杀身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整整十分钟,索兰军都无法前进一步。
在这段时间里,卢利安军以巴伐利亚骑士团的骑士为前锋,总共发动了三次进攻。可是,依托北面的两个小山丘,猬集在一起的斐烈军,就像是一块看似随时都会破碎,却总在巨浪过后。又露出水面的礁石,横在索兰铁流的前方。
杀!一名卢利安骑士怒吼着,狠狠将手中的骑枪刺进了敌人的胸膛。高速冲锋的战马撞在前方几名斐烈士兵的身上,将他们撞得直飞了出去。
不过,上面的人体再飞,下面却是更多的敌人蜂拥而来。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刀剑。发出一声声疯狂的咆哮,向着索兰骑士疯狂砍杀。索兰骑士骑枪一个横扫,扫飞两名敌人的同时,自己也被一个斜地里插上来的斐烈骑士刺中了小腹。
鲜血,从索兰骑士的口中冒了出来。
他怒目圆睁,死死的攥紧了刺入小腹的骑枪,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剑挥出,削飞了对手的头颅。
一个个拼死冲锋的同伴从他身旁掠过。可这名索兰骑士。却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马下。只一个眨眼的工夫,他那鲜血淋漓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涌动的人潮当中。只剩下失去主人的战马,带着空空如也的马鞍,在冲锋的铁流中奔跑。
杀!震耳的怒吼声中,又是十几名索兰骑士狠狠的扎进了敌人的人群当中。他们的斗气已经激发到了极致,手中骑枪的每一次刺杀。都能带走一个斐烈士兵的生命。可是,仅仅前进了十几米的距离。他们的身影就已经被黑压压的斐烈兵潮淹没了。
一米,十米,二十米……
帅旗下,阿道夫焦急的注视着前方的战团。
在数不清的斐烈士兵群中,索兰将士们,在用生命铺就一条浸染着鲜血的道路。
中路已经投入了两个骑兵营进去。左翼的预备队已经上去了。右翼的一个骑士中队也已经出动。可是,四周的敌人却越来越多,只凭借旗帜和纹章,阿道夫就看见了超过七个不同的斐烈部队番号。队伍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报!”一名斥候飞驰而来。在阿道夫面前翻身下马,“西南十五公里,发现斐烈两个骑兵营。正高速向我们逼近。”
阿道夫和身旁将领们的脸色刚刚一变,又看见两名斥候穿过冲到面前,禀报来自于东面南面的敌人踪迹。最近的一支,距离已经不到十二公里。以骑兵的速度,最多半个祷时就能够赶到。任何一支追兵,只要进入五公里的范围内,就很难甩掉了。
而与此同时,前方爆发出一阵喧嚣。第四次突击,再度宣告失败。突入敌阵的卢利安士兵,如同潮水一般的退了下来。指挥作战的老骑士卡恩,带着满身的鲜血和尘土,飞驰而来,焦急的道,“殿下,伤亡太大了,我们冲不过去。”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冰冷的谷底。
从突破白河镇到现在,已经过去快半个祷时了。可是,拦截在前面的敌人,依然没有任何溃败的迹象。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留给这支队伍的时间,恐怕连十分钟都没有了。
难道,这里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卢利安,就这么完了?!
阿道夫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良久的沉默之后,他睁开眼,转头四顾。
在那跳动的火把下,他看见的是一张张满是疲惫的脸。一年多的战争,一个多月的围困,数不清的战斗,已经让这些铁打的汉子身心俱疲。他们之所以坚持到现在,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的忠诚,他们的热忱,他们对这片土地的热爱。
阿道夫的鼻腔有些发酸。
可是自己,终究还是没能带领他们逃出生天,终究还是没能带领他们回到亲人的身边。
一万多人的部队,到现在,只剩下了一半。而就是这一半,也将如同终将干涸的河流一般,消失在这片土地上,只留下流淌过的痕迹。
沉默中,阿道夫摘下了马鞍边的骑枪,平静的道:“我想,这或许是我们的最后一次战斗了。能够身为你们的君主,能够得到你们的效忠,是我阿道夫的荣幸。我为能够和你们并肩战斗感到骄傲。如果这里注定是我们死去的地方,那么,请跟随我!”
说着,他双腿一夹马腹,顺着中军所在的小山坡飞驰而下,放声高呼。
“卢利安。前进!”
这个声音,点燃了每一个卢利安战士的血液。十二名仅存的慕尼黑骑士,同时一声暴喝,策马冲出,抢在了阿道夫的前面,把他保护在中间。、
而在他们的身后。是跟随阿道夫转战南北的贵族领主们,是巴伐利亚骑士团和海岸佣兵团的军官们,是成百上千已经红了眼睛的索兰将士。
“卢利安,前进!”高亢的怒吼声,卷上云霄。流动的火把,摇晃着,汇集在一起,组成了一个笔直刺向斐烈军阵形的箭头。
马蹄声震耳欲聋。
转眼之间,阿道夫就已经率领队伍。冲进了斐烈人的兵线。双方在剧烈的碰撞中,人仰马翻。长剑此起彼伏,骑枪纵横交错。旗帜倒下了,又被人扶起来。前面的战士阵亡了,后面的人又补上去。刀剑砍进**,鲜血流淌成河。
战斗!不停的战斗!
阿道夫已经完全忘记了一切。这一刻的他,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仿佛回到了那个浑身充满活力。热血沸腾的青年时代。他咬着牙,策马向前。一次又一次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剑,砍倒身边的敌人。
他的铠甲上,已经满是鲜血。左臂和大腿已经负伤。鲜血顺着伤口不停的往外涌。可是,他依然冲在最前面,一次又一次的带领身边的骑士,冲向敌人最密集的地方。
“顶住!”
在索兰军的攻势下。斐烈军的军官们疯狂的驱赶着士兵上前。
每当索兰军破开一个缺口,就有无数的斐烈士兵堵上去。而在后方,他们的弓箭手拼命的放箭,数十名魔法师,几乎是不惜一切代价的释放着大范围的魔法。
无数的陨石。火焰和冰霜之刃从天而降。为了阻止索兰军突破,他们甚至把自己人也囊括在了攻击范围之中,无差别攻击。
而在长时间的战争中幸存下来,跟随在阿道夫身边的魔法师,却只有区区十三个人。面对人数几乎是自己三倍的敌人,这十几位魔法师虽然竭尽全力,依然无法和对方抗衡。一时间,就只看见一个又一个冲锋的索兰将士,倒在闪烁的魔法光芒之下。
奋力劈开一个斐烈骑兵的脑袋,拔出长剑,阿道夫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消耗一空。
他剧烈的喘息着。吸入肺部的空气火辣辣的。大脑一阵缺氧。别说身上的战环摇摇欲坠,就连战马,似乎都快坐不住了。如果有人在旁边轻轻一推,他就会跌下马来。
可在他的前面,依然是无穷无尽的斐烈士兵。突破,似乎只是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殿下,”卡恩护卫在阿道夫身旁,咬牙道,“我们掩护你,你领人向东走。先脱离战场,说不定还能活着出去。”
“对,”一位领主摸了一把脸上的血和汗水,转头对奥斯顿道,“奥斯顿先生,麻烦你护卫大公走。我们为你们断后。”
“殿下,快走!”
众人绝望焦急的催促中,阿道夫疲惫的一笑,摇了摇头。
“如果你们都死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卢利安,可不是我阿道夫一个人的卢利安。”他深吸一口气,再度攥紧了长剑,一字一顿的道,“我说过,能够和你们并肩作战,同生共死,是我阿道夫的荣幸。”
“殿下!”
看着神情坚定的阿道夫,所有将士的眼眶都红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大地一片震动。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东北方向,一支骑兵,出现在地平线上。因为距离较远,又是夜里,谁也看不清这支队伍的模样。大家能看到的,就只是他们手里的一支支火把,就只能看见这火焰般的洪流,越过地平线,呼啸而来,蹄声如雷。
“是斐烈人的波兰山骑士团赶回来了吧?”阿道夫凝视远方,平静的道。
仗打成这样,他已经不指望能活着离开了。算算时间,也应该是斐烈军陆续抵达这里的时候了。眼前出现的只是第一支,在西面,在西南,在东南,还会有更多的斐烈军队,如同恶狼一般涌来。
四周一片死寂。绝望的情绪,在无声无息的蔓延着。前方冲锋的将士虽然还在奋力砍杀,可是,每一个人都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蹄声越来越响,距离越来越近。忽然,阿道夫的眼神凝固了。
火把的光芒,照亮了策马而来的骑士。最先撞进他眼睛里的,不是斐烈人的旗帜,而是一面无比熟悉的火蜂纹章旗!
那是属于他,属于卢利安家族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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