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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遍钟磬之声传出之后,按科仪,焚香祝祷,祭拜诸祖先,有一道人着法衣,戴莲花冠,拿玉圭笏板,熏香净浴而出,颁规讲旨,朗朗诵读,随后萧瑟琴笛齐奏,洒下彩气花瓣,洁水清露,品丹法会始启。
郑氏族长郑宏图缓缓站起,稽首道:“置备匆忙,法仪简陋,还望诸位道友勿怪。”
在座真人都是起身还礼,肃容正色,口称无碍。
又是几句礼节言语往来,方才坐定。
郑宏图脸上带笑,他从袖中拿出一只白玉解斗,手托而起,大声言道:“此物为一解‘离源精玉、”为我郑氏族中费数百年苦功所采,今日品丹,若有弟子力压同侪,拔得头筹,尽可拿走此物。”
此语一出,登时引起一片哗然,底下曦嚷作响,在飞楼之上那些优哉游哉的化丹弟子皆是目瞪口呆,而有些早已丹成二重境之上的修士于怔忪之后,便是捶胸顿足不已,暗恼自己成丹之时怎无如此境遇?
修士化丹之后,需聚五行之精粹,容地脉之煞气,孕养金丹,增长丹力。
多数修士需经历那数十,乃至数百载苦磨之功,直到那丹力增无可增之时,方才开始尝试踏入那第二重境界。
而那离源精玉又被称之为“**大药”,是此界中极为稀罕的灵秀之物,却是少数能壮大丹力的妙药之一。
此物生出时,需不着天,不落地,不沾雨,不染尘,不闻音,不见光方能才最佳,这一解离源精玉、郑宏图说是采集了数百年,却是没有半分虚言。
在座的五位真人皆是一惊,没想到郑宏图有如此大手笔,为了此次法会,当真是下了血本了,此物若不是他们早已成就元婴,怕是也要眼热。
龚长老嘴里嘀岵了几句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张衍看了那解斗几眼,他也是明白此物的价值,他眉毛微扬,嘴角却是飘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来。
郑宏图见下方群情激动,笑了笑手一挥,自有一名高冠冷面的道人踏烟而出。
海滩之上有一方雄突而起的大石这道人往上一立,大唱道:“今日为我溟沧派品丹法会门中真传弟子,凡十年之内成丹者,皆可前来称量!”
他话音才落,就有一名身着红袍,头上挽髻的弟子应声而出,高喊道:“我来一试!”
此人一笼袍袖,自飞楼之上纵身而出,须臾便到了怒浪岩高崖之下在滩涂之上站定先是对着诸位真人行了一礼,这才转过身,面朝一侧看去。
在他面前那湿漉漉的海滩之上共是摆下了八十一只铜球,个个,俱是压入泥沙之中,细细观来,可看出只由两条阴阳铜鱼合抱成圆,如球一般浑若一体。
此物每一只有皆有三千斤之重,铜即“金”,鱼为“丹”,两者合一便是代指“金丹”,称量丹力,便是多以此物衡量。
这名红袍弟子在万众注目之下上前两步,他面色有些紧张,犹豫了一下,他又退开几步,到那一旁摆好的蒲团之上调息理气。
几个呼吸之后,他才站起身来,把双拳一攥,低低喊了一声,一道烟气就自卤门之中升起,经他心神驾驭之后,便往那下方一落,霎时便将一只铜鱼盖住。
那烟气那其上缓缓摩动,倏忽间他嘿了一声,烟气往上一提,便将其摄拿起来,悬在空中。
那烟气轻舒薄张,徐徐往外扩去,随着一团白雾过处,这深陷在泥坑之中的铜鱼一只只被他带起,此举让那些只顾看热闹的弟子纷纷叫好,呼喝不已。
到了十只铜鱼的时候,他显是有些吃力了,再咬牙苦捞了一会儿,终是又提了两只铜鱼起来,共是十二只浮在头顶。
张衍在空中看得分明,说起来,他气海中所藏的幽阴重水,每一滴的分量皆是超过这底下铜鱼。
不过此水乃是他辛苦熬炼凝聚而成,飞腾之时耗费元真,还需以法诀驭使,说穿了,其实是一门道术,而摄这阴阳铜球纯粹是以丹力拘拿,这丹力若是演化出法力神通来,便是凭空震碎了这些铜球也不话下,是以两者倒是不能相提并论。
郑宏图在云榻之上看了几眼,问道:“此是何人?
立刻有随侍弟子上来道:“此是林氏门下,林越。”
郑宏图点头道:“能凭空摄拿一十二只阴阳铜鱼,当是丹成七品了。”
这阴阳铜鱼,下三品者,丹力至多能提一十二数,中三品者,能提三十六数,上三品者,超拔百零八数以上。
林越提了一十二只,这已是他的极限,终其一生,也无法再行超越了。
坐在郑宏图左首上位的,是杜氏族长杜若愚,他叹了声道:“虽则勤勉,却也可惜。”
丹成下三品者,俱是大道无望,丹成七品,却也只得去那做孕养丹药,祭炼法器,采集煞气,熬煮五精,或者看护弟子等诸多杂事了。
郑宏图关照随侍弟子道:“看他也是难得,也不要寒了他的心,去,赐他一杯真砂。”。
这林越达到也知道自己丹成之品不高,上不得台面,之所以第一个上来,也是有人关照,不过是给后来大族弟子做个铺垫,原本也是没什么想法,只望应付一下即走,却没想到竟能得赐一杯真砂,当下喜出望外,连连拜谢不止。
待他在一片艳羡目光下喜不自胜地离去后,那立在那突起大石上的冷面道人又自喊道:“还有何人?”
此刻,那坐在一座飞楼之中的黑面道人神色一动,他自思自己丹成六品,这个时候该是轮到自己了,因此不假思索,纵身而起,往那崖上投去。
只是此时,却有另有一个人也是飞身而出,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落在了崖前,对视一眼,均未想到对方会同时而来。。
那年轻修士长得舒眉朗目,皮肤白暂,他笑道:“寇师弟,何不让为兄先试?”
黑面道人叹了口气,道:“徐师兄丹力胜我,若是师兄先试了,师弟我岂有脸面再上?还是让小弟先行吧。”
徐师兄虽也眼热那离源精玉,但他也知是轮不到自己的,那就唯有在诸族面前搏一个好名声了。
只是他听闻这位寇师弟这些时日勤加修炼,似乎丹力颇有长进,他也不无担心,怕对方胜过自己,他便没脸再上了,是以他也不肯就此退让。
坐在郑宏图右手下位的是封氏族长封海清,此人留着山羊胡须,面貌清瘿,白发白眉,看着似是七旬老翁,见两个各不相让,他饶有兴趣地问道:“此二人是谁?”
一名随侍弟子稍稍欠身,指着下方言道:“禀真人,那个黑脸的,乃是寇氏弟子寇养辰,而那个白脸的,则是徐氏弟子徐中流。”
封海清呵呵一笑,道:“既是争执不下,那便按家名,排序低者先上,郑兄以为如何?”
郑宏图自无不可,道:“可。”
此语一出,立刻就有人将这意思传了下去。
寻常来说,各族家名排序自是凳力越大排名越是靠前,不过寇氏与徐异在十二巨室之中一个排名为九,一个排名为十,相差甚微,两者实力也是相差无几。
但徐氏之名既在寇氏之上,便只能由得黑面道人先上了。
黑面道人拱手笑道:“却是占了徐师兄一个便宜。”
徐中流无奈摇头,退了下去。
寇养辰先是冲着天际之上一礼,随后把下摆撩起一扎,腾空驾风来到一块礁石之上,眼望海水之下那数头庞然巨影。
围看众弟子顿时来了兴趣。
杜若愚抚须笑道:“哦,他这是要压服龙鲸么?”
铜鱼再重,也是死物,但龙鲸却是活物,而且体躯庞大,在水中还能搅起滔天巨浪,两者难易之别,一望而知。
多数只有那些丹成上三品的修士称量丹力,方才会做出此等选择。
这黑面道人迎着海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冲着岸上力士大声喊道:“放四头!”
等候在一边的徐中流听他所言,顿时心中一惊,不由紧紧盯着。
那些肌肉虬结,**上身的力士闻言,没有犹豫,纷纷推动绞盘,放开云阳金锁。
这也是难得一见的景象,万余名弟子纷纷伸长颈脖,入神观望。
那锁链方一松脱,底下浪潮便开始翻涌起来,黑面道人见状,不敢耽搁,大吼一声,便将丹煞之气放出。
不过此时并未如他先前那般一头头上去压服,而是一口气分了四道烟柱下来,分别往那四头龙鲸身上压去。
那海浪之下方浮现出数个暗影,便遭那烟气迎头痛击,几声闷响之后,便被其牢牢压到海床之上,一时竟然动弹不得,顿时有人轰然叫好起来。
黑面道人坚持了一刻之后,脸色已是涨红了,手脚也在微微颤抖,那品评道人跃过来看了几眼,随后冲他点了点头。
黑面道人心神一松,“噔噔”倒退几步,脚下一软,差点坐到在地,取了绢帕出来,擦了擦头上汗水,长出了一口气,暗呼侥幸。
他虽是一气压服了四头龙鲸,看似比之先前强出了许多,但实际上他却是占了些便宜。
他并未等到那些龙鲸活络了血脉,恢复气力之后方才动手,是以严格来说,他的丹力并不足以压服这四头龙鲸,不过他丹成之品又不高,也无人有意说破,那几位真人自是不会与他计较。
杜若愚赞道:“好好,丹成六品,能压服四头龙鲸,也算难得了,足见其平日里勤修苦练,若按着这韧劲下去,也有成道一日。”
他看了一眼郑宏图,笑道:“适才既然师兄有赐,师弟我也不可后人,来,把我曾用过的法剑拿来,赐予此人。”
立刻有弟子应了,捧了一柄垂有杏黄流苏的法剑下去。
黑面道人接过此剑之后,不由大喜,连忙拜谢道:“多谢杜真人相赐!”
他下来之后,却是轮到那徐中流了,那品道道人目光往他这处看来。
徐中流来到崖上看了几眼,他沉思片刻,最后摇头对那品丹道人言道:“弟子上去便是再使力,却也比不过寇师弟了,上去徒惹人笑,还是不试了。
黑面道人闻言一怔,面色惭色道:“徐师兄,我……”
徐中流一笑,过来拍了拍他肩膀,就自飘然去了。
那封氏族长封海清见了,颌首道:“我世家弟子,果多是品行高洁,有自知之明之辈。”
这声音不高,传到那侧龚长老耳朵里,他嘴角扯了扯,不由哼了一声。
封海清也不理他,而是转首看张衍,突然言道:“张衍,我世家弟子已下几人,你何不也去称量称量丹力?”
他这声音出来后,却是隆隆大振,令所有人不由自主再次把目光集于张衍身上。
张衍笑着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封真人,怕还不是时候。”
封海清曾听杜,郑两族中人言,这张衍或是丹成六品以上,眼下方是品了下三品,许是还能在撑得住,因此也不多加催逼,呵呵一笑,眯眼道:“那老夫边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