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三五章 皇帝逼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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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自太宗皇帝沿袭前隋科举考试并且予以改革以来,至今尚未真正进行任何一届完整、顺利之运行,所以此次仁和三年之科举,可谓举世瞩目。
尤其是儒家对此极为重视,上下一致认为这是彻底击败佛、道、以及一切学派之最佳时机,只要把握好这次科举考试,更多的人才涌现并且顺利入仕,就将夯实儒家之根基,世间再无任何学派可对儒家造成威胁。
故此,整个儒家全力调动一切资源,确保门下考生能够顺利考试。
但是令儒家担忧的是,其在北地之式微,又有书院之崛起,或将被书院学子所压制……
关中、山东、河北等地,青年才俊皆慕名加入贞观书院,导致书院实力暴涨,其算学、物理、医学等等学科因为有房俊坐镇,可谓独步天下,江南子弟唯有进士科可以占尽优势,两相比较之下,北榜几乎可以认定即将被书院所占据。
若无意外,此番考试,最终之结果将会是“南榜皆儒家、北榜皆书院”。
如此,世人陡然发觉,书院已成庞然大物,甚至某种程度上可以与儒家分庭抗礼、一较高下,当然儒家之绝对力量依旧足矣碾压对方,可书院崛起之势不可阻挡,谁敢保证未来不会并驾齐驱甚至后来居上?
正在儒家严正以待,不敢有丝毫大意。
摆在儒家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将书院视若仇雠、你死我活,要么兼容并蓄、合二为一,准许算学、明法、物理、医学、天文等等学科与儒家融合。
而孔颖达、颜师古等当代大儒,选择的便是后者。
只是如此遭受诸多儒家子弟攻讦、不满,糅杂了更多其他古古怪怪学问的儒家,难免失去了自己的纯粹。
对于,孔、颜以及其余不少大儒嗤之以鼻,儒家从来都是取长补短、敏而好学,吸纳了诸如法家、道家、纵横家等等之精华,这才有了不断开拓进取之活力,什么时候纯粹过?
……
武德殿内。
春日临近,天气回暖,虽然依旧烧着地龙,但略显阴森的宫殿之内已不复严冬之时的寒冷,穿着寻常衣衫便足矣御寒。
寝殿之内,李承乾居中而坐,怀里抱着长乐公主的儿子鹿儿,皇后苏氏、长乐公主、晋阳公主分坐两旁,一场家宴之后,内侍奉上茶水,兄妹姑嫂坐在一处闲聊。
此等温馨气氛,自李承乾登基以来已经少有,倒也不是李承乾高处不胜寒自作威严,实在是彼此之间太多隔阂,与皇后、与长乐、与晋阳……都不听话啊。
可毕竟是亲人,血脉相连,纵有隔阂也要予以消除,所以彼此之间都在努力。
李承乾抱着鹿儿,只觉得这小子虽然不满一岁但骨肉结实,在怀中吮着嘴唇挺着腰一下一下蹦跶,居然有一种掌控不住的感觉,不禁感慨道:“这小子倒是得了他爹的天赋,文采如何尚未可知,可将来这力气必然非同一般。”
闻听李承乾主动提及房俊,长乐公主清冷玉容展露笑意,这在以往几乎从未出现,“房俊”二字几乎成为兄妹之间的禁忌,一旦触碰,下场便是不欢而散。
“文采如何自无必要,武功怎样也不要紧,只需像他父亲一样对陛下忠贞不贰,妹妹便别无所求了。”
长乐公主不是不会说些阿谀之词,只不过不屑于此而已,但现在为了缓和兄妹之间的关系,还是会说一些好听的话。
李承乾将鹿儿抱在怀里,从盘子里拈了一颗葡萄去掉皮,挤了一些汁水在鹿儿口中,惹得孩童嘟着嘴巴使劲吸吮、啧啧有声,忍不住哼了一声:“倒也不指望他有多忠诚,只要不像他那个混账爹那样惹我生气就好。”
气氛便有些尴尬……
皇后苏氏横了李承乾一眼,怪他破坏气氛,遂岔开话题,看着文静淑美、丽质天生的晋阳公主,笑着道:“昨日,可是有人入宫觐见陛下,向陛下求亲了呢。”
正襟危坐、恬静安然正在小口喝茶的晋阳公主闻言心中一惊,秀美面容不动声色,眼睑微垂,似若不闻。
长乐公主瞥了妹妹一眼,知她心意,问道:“不知皇后所言是谁家俊彦?”
时至今日,往昔在父皇膝下嬉闹的稚龄少女也已过了及笄之年,正是待字闺中、花容月貌的年纪,却因为以往种种而导致无人问津,若是再蹉跎下去,怕是当真要误了终生。
心底对某人自是迁怒不满……
皇后苏氏道:“入宫的是殿中少监、巨鹿县男窦德玄,为他次子窦怀让求亲。”
长乐公主思索片刻:“有些印象,好像刚及弱冠?现如今不知充任何职?”
皇后苏氏道:“先前为徐王府参军,加衔太中大夫,也算是勋戚之中的后起之秀。”
窦德玄的祖父窦照,窦照之妹便是高祖皇帝的皇后太穆太后窦氏,相比于窦氏其他各支上蹿下跳、胡作非为,窦德玄这一支倒是谨守本分、谦虚低调,故而声名不显。
晋阳公主放下茶杯,秀美面容没什么波动,只淡然道:“太中大夫?的确算是后起之秀了。”
太中大夫乃是文散官第八阶,从四品下,以其二十岁的年纪来说,的确是后起之秀。
但其言语之中的轻蔑之意,却毫不隐藏。
从四品下又如何?区区一个“太中大夫”的加衔,不仅无加俸,甚至不预朝会,说什么后起之秀?不过是朝廷恩养的米虫而已。
与之相比,另外一个弱冠之年却早已功勋赫赫、权柄在握,实在不可同日而语……
李承乾自然也听得出晋阳公主言语中未尽之意,为此两兄妹早已争论多次,每每不欢而散,他如今也已麻木,却还是忍不住劝诫道:“世间配偶,自有缘法,高低错落,命有定数,焉能好高骛远、心浮其上?天下豪杰万千,未必出类拔萃那个最适合你,你生于帝王之家,钟鸣鼎食、金枝玉叶,何必崖岸自高?平淡才是福气。”
在他看来,堂堂大唐公主富贵已极,只需老老实实过日子就好,何必总是惦记着哪一个更杰出、哪一个更优秀?
别跟长乐学!
长乐公主知道李承乾不是针对她,也是对了晋阳好,所以默不作声。
晋阳公主面色不变,掏出帕子擦擦嘴角,起身敛裾施礼,淡然道:“我吃饱了,回去沐浴。”
冲着皇后、长乐微微颔首,莲步轻移,告辞离去。
皇后与长乐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苦笑一声。
李承乾气得不轻,怒声道:“这是什么态度?我是皇帝,更是她的兄长,如此不忠不悌,岂有此理……哎呀!”
却是怀中的鹿儿忽然一伸手,便揪住他的胡须,狠狠拽着……
“这孩子,快撒手!”
李承乾吃痛,想要掰开鹿儿的手,孰料这小子一身奶气居然力气不小,他又怕伤到孩子不敢用力,居然未能掰开。
鹿儿张着刚刚长出奶牙的小嘴儿,咿咿呀呀的看上去像是发狠,蹦达着直用力。
皇后离得近,赶紧上前将鹿儿接过去,哄着孩子撒了手,见李承乾一副恼怒不已却又无从发泄只能瞪着孩子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揶揄道:“瞧瞧,孩子都知道心疼小姑姑,陛下若是再对兕子发怒,孩子就得揪掉你的胡子!”
李承乾又是尴尬又是恼火,瞪着兀自蹦跶乐呵的鹿儿:“都是你那混账老子惹的事!”
而后无奈摊手,对皇后、长乐抱怨道:“非是我这个兄长苛刻,难道放任不管吗?你们两一个是嫂子、一个是姐姐,也得好好相劝才是,这丫头主意正、心眼儿死,若是如此误了终生,将来九泉之下吾等如何向父皇母后交待?”
晋阳公主的婚事早已成了皇室的“老大难”,别说什么“皇帝女儿不愁嫁”,“五姓七宗”已经落魄至何等境地?却依然拒绝与皇家通婚,一旦晋阳公主耽搁了好年纪,将来未必能找到一个门当户对的好郎君。
皇后也无奈:“臣妾也劝了好多次,可晋阳不听,如之奈何?”
心里却是很能理解晋阳公主,自幼与房俊亲近,见识了一个盖世英雄、绝世男儿的成长,又如何能甘心下嫁那些膏梁纨袴、凡夫俗子?
……
回到寝殿,晋阳公主在侍女服侍之下沐浴更衣,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赤着脚走到窗前,跪坐在案几旁煮水喝茶,秀美恬静的面容不见半分烟火气,恬淡自持。
片刻之后,让侍女取来笔墨纸砚,斟酌一番,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吹干墨渍,折叠之后装入一个信封,叫来贴身侍女,吩咐道:“将这封信送去蒋王府,亲手交于蒋王手上,不可出现差错。”
“喏。”
侍女接过信封,转身离去。
……
一个时辰之后,将王李恽在书房之内拆开信封,一目十行的看过信笺,顿时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然后一脸兴奋的将书信烧掉,眯着眼睛琢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