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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朱轮车出了端木府,她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安平越看越可爱,亲自给她倒了杯普洱茶提神。

喝了半杯浓醇馥郁的普洱茶,端木绯精神了不少,赧然地对着安平长公主笑了笑。

要多可爱又多可爱,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那软糯甜美的样子看得安平的心都要化了。

“绯儿,少喝点茶,吃点藕粉椰汁糕吧,一早厨娘刚做的。”

“这两天天气热,吃这个不腻味,还开胃。”

端木绯明明吃过早膳了,却一不小心就被安平哄着吃了好几块糕点,等她在皇觉寺的大雄宝殿跪下时,觉得肚子还鼓鼓的。

上一次皇帝来这里做法事,还是去年的九月初九,为了崇明帝后的死忌。

谁也没想到,这才短短不到一年,他们再次跪在同样的地方竟然会是为了超度贺太后。

殿内的气氛如同七日前在宫中的灵堂中一样的庄严凝重,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皇帝的脸色比去年九月初九时,还要难看,还要阴沉,跪在殿内殿外的众人全都能看出皇帝的心情不太好,却看不透皇帝这到底是悲伤,亦或是愤怒。

众人低眉顺眼地跪着,大多在心里暗暗地揣测着,思忖着,衡量着……

庄严的念佛声与单调的木鱼声中环绕在殿宇中,连绵不绝。

空气也随之越来越压抑。

众人全都有些魂不守舍,依着僧人的指示一时跪下,一时上香,一时叩拜……他们的目光都不时悄悄地瞥着皇帝的脸色,想从中看出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心虚。

说来,皇帝从前一直贺太后其乐融融,亲热得就如同民间那些普通的母子般,也不知道怎么地,好像从两三年起,突然就母子不和了。

贺太后曾经在皇觉寺里礼佛了好一阵子才被皇帝接回宫去,这两年也很少在宫中的席宴中露面,甚至于皇帝去避暑、秋猎以及南巡,也都没带上贺太后。

有些事以前也只是没去想,毕竟皇帝和贺太后亲不亲热,与臣子也没什么干系,可是如今跪在这里没事做,就忍不住多思、多忆、多猜起来……

大部分人的心中都忍不住浮现了一个念头——

贺太后该不会真是皇帝杀的吧?!

“铛!”

响亮震耳的引磬声突然间在众人的耳边响起,仿佛一击重锤重重地敲击在众人的心口上。

上午的法事结束了。

皇帝第一个起身,也顾不上整理衣袍,大步流星地走了。

群臣与命妇们恭送皇帝离开,而心里的猜疑却更浓了,暗暗交换着眼神。

在东厂出手后,谁也不敢私下议论这件事了,但不防碍他们猜测,也不妨碍他们在心里腹诽。

皇帝走后,一众嫔妃也簇拥着皇后浩浩荡荡地走了,气氛一松。

端木绯反正就是跟着安平和封炎,先去厢房里用了些斋饭。

正午的天气热,皇觉寺的素菜都做得清清脆脆,干干净净,很是爽口开胃。

这顿午膳用得颇为愉悦。

午后的皇觉寺祥和安宁,他们所在的厢房是临水而建,又有大树遮天蔽日,地上再摆上特意从公主府带来的冰盆后,屋子里还算清凉。

撤了膳后,安平喝了半盅茶,就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随意地寻了个借口:“阿炎,绯儿,本宫去里面小憩一会儿,你们慢慢聊。”

安平十分体贴地把这间房留给两个孩子说话,封炎当然明白母亲的好意,对着她抛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端木绯还以为安平是真的乏了,贴心地说道:“殿下,您尽管去休息,等时间差不多了,我叫您。”

“待会我帮殿下梳头好不好,我很会梳头的,又快又好!”

端木绯笑眯眯地拍着胸脯自夸道。

看着小丫头天真可爱的样子,安平一不小心就有种送羊入狼口的心虚,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助纣为虐”。

安平不敢再直视这双清澈无垢的大眼,近乎落荒而逃地进了内室。

通往内室的帘子被打起后,又落下,簌簌作响。

端木绯盯着那道帘子,歪了歪螓首,总觉得安平有些不对劲。

“阿炎……”

她转头想跟封炎提议去备一些藿香正气丸,提前让安平服了,也免得中暑,可她一转头,却发现封炎不知何时把脸凑了过来。

一双漂亮的凤眼与她近得不到两寸。

他呼出的气息热乎乎地喷上她小巧的鼻头,暖暖的,痒痒的。

端木绯的身子顿时就僵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封炎一眨不眨地看着端木绯的眼睛,正色道:“蓁蓁,我的头发方才被树枝勾到了,有些乱。”他煞有其事地往头上指了指。

所以,他是想让她看看他头发有多乱,所以才凑过来?

呆了两息的端木绯回过神来,咽了咽口水,胡乱地朝他指的地方看了一眼,觉得他的头发梳得挺好的。

话到嘴边,她突然就福至心灵了,改口道:“我替你梳!”

封炎美滋滋地勾唇笑了,凤眼璀璨,俊美的脸庞也越发夺目,乐得就像是一个讨了糖的孩童般。

端木绯看着他,也忍不住跟着他笑了。

她就低头从自己的荷包里摸出一把还没巴掌大的牛角梳,色泽圆润。

封炎看着有些惊讶,“你每天都带着梳子?”

端木绯一边起身,一边淡淡地斜了他一眼,仿佛在说,那有什么稀奇的!

端木绯小心翼翼地提他解开了高高束起的发髻,他乌黑的头发瞬间就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他的头发乌黑浓密,泛着一种如丝绸般淡淡的光泽,摸上去比自己的头发硬了很多。

端木绯生怕弄疼了他,梳头的动作非常温柔,每一下都是从头顶一直梳到发尾。

一下接着一下。

她仔细地用牛角梳把他的长发给梳顺了,浓密的头发柔顺服帖地披散在他背上。

封炎满足地眯起了凤眼,浑身放松,那种慵懒的姿态就像是一头被顺毛的大猫,让端木绯莫明地想起了宣国公府的雪玉。

不必问,端木绯就知道他很喜欢。

她干脆就多替他梳了一遍,然后才动手把头发束起,梳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

她喜欢看他梳着马尾时的样子。

当他在窗外的庭院中飞檐走壁时,那乌黑的发尾凌空一扫,就好似一阵春日清爽的疾风掠过,透着一种无拘无束的感觉,以及一股子少年恣意与骄矜。

即便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封炎身上背负的东西太沉重了……

“笃笃。”

敞开的房门上响起了敲门声,端木绯这才从恍然中回过神来,朝门外看去。

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小內侍,小內侍恭恭敬敬地提醒道:“四姑娘,封公子,再一炷香功夫,下午的法事就要开始了。”

端木绯应了一声,就跑到门帘那边提醒了內室里的安平一句。

安平其实没睡下,自然也就不需要重新梳洗,只让子月帮她理了理鬓发,整了整发钗,就从內室中出来。

当她看到封炎的新发型时,眼角不禁抽了抽。

有时候她还觉得阿炎长大了,现在看来,还是她高估了这傻小子了!

难得两小口可以在一起,他不是应该好好地甜言蜜语一番,送点小礼物给姑娘家吗?他怎么使唤人家给他梳起头来了!

安平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封炎,刚被摸顺了毛的封炎一脸的莫名其妙。

哎。

还是要她这个当娘的出手帮他一把才行,安平心里思忖着,打算回府就开库房,看看还有什么好东西,可以送去端木家。

三人心思各异地朝大雄宝殿方向去了。

外面的树荫连绵一片,郁郁葱葱,他们几乎就没怎么晒到太阳。

快到大雄宝殿时,端木绯注意到周围的人多了起来,而且他们大多是停留在原地不愿再往前,有人交头接耳,有人惊疑不定,有的惶恐不安……

安平、端木绯和封炎也不是傻子,立刻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微风中隐约有“皇上”、“耿庄妃”之类的词语飘来。

耿听莲做了什么?!端木绯眨了眨眼,跟随安平和封炎继续往前,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们,神情复杂,倒也没人劝阻。

越往前走,周围的人越多,却也越发寂静无声,衬得那“知了知了”蝉鸣声尖锐而凄厉。

端木绯遥遥地看到了前方的大雄宝殿。

此时,最吸引众人目光的是那跪在大雄宝殿前的女子,女子蒙着面纱,身形纤细,面纱随风肆意飞舞着,透着些许凛然,又或是绝然。

那是耿听莲,也是如今的耿庄妃。

端木绯眸子一亮,心里隐约有个声音在说,好像有好戏看了。

她兴致勃勃地竖起了耳朵,瞪大了眼睛。

距离耿听莲两三丈外的地方,着明黄色龙袍的皇帝负手而立。

即便皇帝背向着他们,端木绯还是能从他僵直的身体感觉到一股愤然的气息,仿佛一座火山就要爆发似的。

“太后娘娘在世时,一直叮嘱皇上要善待老臣,要以仁治国,皇上您可还记得?”

“臣妾虽是女流之辈,但也明事理,知大义,今日便是会遭皇上厌弃,也要秉承太后娘娘的遗旨,规劝皇上一二。”

“皇上,臣妾知道您只是一时被奸臣所蒙蔽,臣妾相信皇上您光风霁月,决不会做出那等卸磨杀驴之事。”

“皇上若是执迷不悟,太后娘娘九泉之下实在是难以心安啊!”

耿听莲慷慨激昂地说着,一字比一字响亮,一句比一句激动,神情坚定决然。

周围的那些臣子命妇们自然都听到了,神情更复杂了。

他们目光幽深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耿听莲,几乎怀疑她是疯了吧。

谁不知道皇帝爱面子,谁不知道皇帝想当一个名留青史、堪比尧舜的千古帝王,她当众对着皇帝规劝这些,无论是真还是假,那不都是当众打皇帝的脸吗?!

皇帝狠狠地瞪着耿听莲,脸色铁青,只觉得血都涌到头上似的,气得浑身发抖,心口更像是被人揪住似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天空不知何时微微暗了下来,太阳被乌云遮蔽,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皇帝嘶哑着嗓子吼道:“拖下去!把这个胡说八道的贱人给朕拖下去!”

若非皇帝还记得这里是皇觉寺,不是皇宫,周围也还有群臣命妇在,否则,他早就一脚踹在这贱人的心口,或是让锦衣卫将其当场斩杀了。

可是,他不能。

两位內侍诚惶诚恐地应命,以最快的速度钳制住了她的胳膊,又捂上了她的嘴。

耿听莲还想说什么,却“咿咿唔唔”地发不出声音,很快就被两个內侍拖了下去。

皇帝的脸色还是难看极了,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凸起,整个人绷得好像一张被拉满的弓。

耿家。

皇帝只要一想到胆敢谋逆造反的耿家父子,一想到意图毁他一世清明的耿听莲,就恨。

他念着他与耿家的那一点君臣之谊,可是耿家根本就是一条冷血狠毒的毒蛇,一抓住机会就要咬自己一口!

皇帝的嘴角紧抿,身上杀气腾腾的,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也不敢出声。

此时此刻,最头疼的人就是光禄寺卿了。

光禄寺卿掌管皇城内一切礼仪,因此无论是之前太后的千秋宴、出殡事宜以及这次的法事,都是是由他负责的。

比如现在,他明知道皇帝不高兴,却也不得不上前提醒皇帝:“皇上,吉时快到了。”

皇帝本来已经想要甩袖而去,光禄寺卿的这句话仿佛当头给皇帝倒了一桶冷水似的,皇帝骤然想起下午的法事还没开始呢。

皇帝冷冷地斜了他一眼。

这一眼,寒气森森,阴鸷如枭。

这一眼,携着帝王的雷霆之威。

光禄寺卿慌忙地低下头去,额头冷汗涔涔。

皇帝没再看他,目光望向了前方的大雄宝殿,或者说是殿内贺太后的牌位。

方才,耿听莲说秉承太后的遗旨,她是随口一说吗?!

皇帝心里又是一沉。

无论如何,这下午的法事还是必须。

皇帝终于动了,大步地走向大雄宝殿。

光禄寺卿松了一口气,知道法事可以继续了……

法事在下午未时一刻准时开始了,地点还是大雄宝殿。

僧人们不动如山,照旧念经敲木鱼。

而其他人全都是心不在焉,想着耿听莲,想着刚刚发生的事。

端木绯也不例外。

她双手合十地跪在蒲团上,眸子里亮晶晶的。

本来她还觉得午后茶足饭饱,有些困,看了刚才的那出好戏后,让她的瞌睡虫霎时就一扫而空,思绪飞快地转动起来。

方才耿听莲虽然半字没提是皇帝杀了太后,却是直指皇帝与太后不合,还点破了皇帝有卸磨杀驴之心。

果然,之前宫中与京中那些关于皇帝弑母的流言,应该是耿家所为。

耿家想把皇帝架到火上烤,却被东厂破坏了,所以耿听莲这才有了今天这一步棋……

为了耿家,耿听莲还真是豁出去了!

也是,一荣俱荣,耿家倒了,对耿听莲有百害而无一利。

端木绯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朝皇帝的方向瞥了一眼,思绪又回到了原点。

太后真是皇帝害死的吗?

不仅是端木绯在想这个问题,殿内其他人也在想,于是乎,众人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地反复瞥着皇帝。

一个个都是魂飞天外。

整个下午的法事,都在众人的各种揣测中飞快地过去了,倒是让人把跪得发麻的膝盖也忽略了。

申时过半,法事顺利地结束了,又是一记干脆的引磬声作为收尾。

“轰隆隆……”

紧接着,外面就传来了如万马奔腾般的闷雷声,一声接着一声。

众人往天空一看,这才发现乌云层层叠叠地聚集在了天际,天空中一片阴沉,彷如暗夜提早降临,散发着一种不祥的气息。

唯恐会遇上雷雨,一个中年內侍连忙请示皇帝和皇后道:“皇上,皇后娘娘,是否即刻摆驾回宫?”

皇帝今天心情就没好过,不耐地说道:“快!摆驾回宫!”

内侍和禁军都算好了法事结束的时间,早就把龙辇凤辇都备好了,先簇拥着帝后以及一众皇子公主嫔妃上了各自的车辇。

其他人恭送圣驾。

龙辇还没启程,后方就传来了一个惊慌的声音:

“刘公公!刘公公……”

一个小內侍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脸色煞白。

“滋啦啦——”

晦暗的天空中猛然炸下一道巨大的闪电,刹那间把四周照得亮如白昼,也照亮了小内侍的面庞。

立刻就有善于记脸的人敏锐地认出了这个小內侍,这不是方才把耿听莲拖下去的那个內侍吗?!

他这么急匆匆地跑来,莫非是……

有人暗暗地交换着眼神。

袁直看这小內侍一惊一乍的样子,头疼极了,瞪了他一眼。

小內侍连忙收敛神色,上前对着袁直耳语了一句。

袁直的面色微微一变,上了皇帝的龙辇,没一会儿,圣驾就离开了,只看到那明黄色的华盖摇曳在半空中,很快就笼罩在了乌云的阴影中,愈来愈黯淡……

不少人都隐约地感觉到这皇觉寺中似乎是发生了什么……

有人决定事不关己,不知道也好;有人却忍不住找內侍探听;也有人派下人去盯了关押耿听莲的偏殿。

消息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偏殿中抬出了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

谁也没看到尸体的容貌,但是从白布下玲珑的曲线可以猜到那是个女子,也有人言辞凿凿地说看到尸体垂下了一只戴着羊脂白玉三活环镯子的左手。

那只羊脂白玉三活环镯子是卫国公府的耿夫人送给女儿的。

耿听莲死了。

本来耿听莲被內侍拖下去时,众人还以为皇帝只是罚她,最多不过打入冷宫,没想到……

人直接没了。

堂堂卫国公府的嫡女,皇帝封的耿庄妃,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了皇觉寺的一间偏殿中。

众人不禁胆战心惊,心里都浮现了一个念头——

难道是皇帝杀人灭口?!

这么说来,贺太后果然是皇帝害死的。

耿庄妃今日触及皇帝逆鳞,也唯有把命交代在了这里,死得不明不白。

众人终究是顾忌东厂,哪怕是心里有再多的揣测,也不敢斥诸于口。

雷声与闪电交错着出现,炸得天空明明暗暗,就彷如天都要垮下来似的。

参加法事的众人都不敢久留,匆匆地坐在各自的马车回去了。

唯有安平府的朱轮车不紧不慢,悠闲得好似游览风光似的。

安平和封炎都老神在在,反正端木绯说了,今天的雷雨都下在城东和城北,公主府和端木府都淋不到。

封炎如往常般先送了安平回公主府,之后才送端木绯回去端木府,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厚着脸皮在端木府蹭一顿晚膳再回家。

毕竟他又要有好几天看不到他的蓁蓁了!

封炎依依不舍地看着马车里的端木绯,由着胯下的奔霄自己往前跑。

“蓁蓁……”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要出去一趟……最多三五天就回来。”

本来在看奔霄的端木绯霎时就把目光上移,对上了封炎漂亮的凤眼,他乌黑的马尾随风飞扬,肆意狂放,便是上方的层层阴云也压不住他那双彷如映满星子的眼眸。

端木绯忍不住就想到这是她给他梳的头,不知为何,心口一片柔软,笑着道:“路上小心。”

她没问他是要去哪儿。

对于封炎而言,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足以左右他的心神。

她笑,他也就跟着笑,心花怒放。

这时,又是一道巨大的闪电炸下,映得他俊美的脸庞比平日还要白皙了几分,如玉般润泽精致。

“蓁蓁,你放心,我一定会带着你给我求的平安符!”

意气风发的少年令得周围行色匆匆的路人都黯然失色,仿佛都沦为了他的背景一般。

虽然封炎故意让马车驶得慢了一点,但是权舆街还是出现在了前方,端木家还是到了。

门房婆子笑吟吟地给封炎这个未来姑爷行了礼,又殷勤地来迎马车进去。

封炎想到了什么,在马车进府前,又唤了一声:“蓁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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