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听说你的家里没有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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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可能是这个原因。.
陈长生想着当时在雪庙里的画面,很快便自我否定了这个问题,接着又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
徐有容当时说,她叫陈初见。
她姓陈或者有些自作多情,但他总觉得,这与自己有关,就像他当时对她说,自己叫徐生一样。
他没有再问什么,因为他发现这件事情确实有些乱,再往当初周园里的那些情境深究下去,只怕会对徐有容的那个未婚夫产生一些不愉快的情绪,那也就等于是在吃自己的醋?
这件事情确实有些乱,理不清楚。
一个自幼通读道藏、万千道理信手拈来,一个道心归宁,十二岁便开始研读天书碑,陈长生和徐有容的天赋智慧皆为万中之选,都是修道的天才,但当初在周园里处理这件事情时,很是慌乱,错漏百出。
徐有容没有回答陈长生那个愚笨的问题,铁锅里的牛骨头还在咕嘟咕嘟的响着,安静的辰光里,对视着,便知晓了当时二人为何会隐藏自己的身份,没有错过当时最细微的那些情绪变化。
终究还是聪明的孩子,就像酒家外那些洁白的雪花一样。
可是还是有些事情需要解决,不然心里总会有些不舒服,比如那件事情。
“你和落落殿下,还有小黑龙之间?”
徐有容没有言明,陈长生却明白她是在问什么。
当初在周陵里,她曾经说过自己的未婚夫,是个喜欢拈花惹草的人,而且……招惹的都是些不懂事的小姑娘。
陈长生忽然想起来,当时自己曾经骂过她的未婚夫真是个无耻败类!
原来,他当时骂的就是自己。
想到这点,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完全不知该如何言语,只好叹了口气。
“想来应该是霜儿姑娘说的?”
时隔半年时间后才揭示的真相,让他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徐有容除了落落还提到过小黑龙。
他有些无奈分辩道:“我想,我们两个人现在应该最明白,眼见未必为实的道理。”
“也许吧。”
徐有容轻声说道,然后抬起头来,望向他,眼眸里忽然闪过一道明亮。
不知想到什么事情,让她微微挑眉。于是如画般的美貌里的空灵的山水瞬间变得生动起来,那道明亮变成了锋芒。
“我记得当时你说过你那位未婚妻……”
陈长生神情微变。当时在周陵里,他对她讲述自己未婚妻时,虽然没有刻意嘲弄羞辱,但也确实没说什么好话,只是……
“你自己当时不也说过,这种女子不要也罢?”他忍不住分辩道。
徐有容说道:“那是我被你的言语误导。”
当时她对徐生的那位未婚妻在心里的评价极低,甚至有些不耻骄傲、愚蠢、眼光糟糕,而且还有道德问题。
从知道这些评价都是落到自己身上后,她难免会觉得有些羞恼。
当时她的评价有多诛心。后来便有多羞恼。
不要看她现在的神情很平静,棉袄袖中的小手已经紧握成了拳头。
这件事情还是很乱。
陈长生看着碗里的酒,再次叹了口气。
十岁那年,异香笼罩旧庙,他沉默了好些天,然后长吁短叹了很多天,从那之后。他再未有像今天叹气这般多过。
一切都是误会。
世事、遭逢,有时候真的很巧,很不可思议。
他和她之间本来就有那么多恩怨情仇,结果却在周园里,以另一种身份相遇,然后相处了这么多天。
好在终于是再次相遇了。想来还会有很多事情,把这些难以解释、难以理清的事情弄清楚。
只要不会一误终生就好。
想到这里,陈长生不再愁肠百结,看着她笑了起来。
“笑什么?”徐有容问道。
陈长生回答道:“高兴。”
徐有容视线微垂,眼睫微颤。
忽然,她以手掩唇,打了个嗝。
“喝多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这酒的度数有些高。在不用真元化解酒意的情况下,她连着喝了好几碗,确实应该醉了。
不然美丽的脸上为何红晕再起。
陈长生关心问道:“你的伤没事吧?喝酒要不要紧?”
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落在她的棉袄袖上,看着刚刚探出袖口的手指,发现那里并没有伤口。
然后他才想起来,她曾经在青矅十三司学习过,现在更是南溪斋的圣女,圣光之下,哪里会担心这些问题。
徐有容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我真打不过你?”
陈长生心想怎么又联系到这方面了,转了话题说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
徐有容手指轻弹,一道劲风起,地面上的黄纸伞缓缓滚动回原位。酒家里客人比先前多了两桌,更加嘈杂,这时外面的声音却再也无法传进来,偶尔落来的视线也被那堵无形的墙给隔住。
黄纸伞加上她与陈长生现在的修为境界,除非聚星巅峰境的大强者亲自来偷听,不然肯定会被发现。
“当初我们在周陵那些石屋里找到了很多金银财宝之类的东西,你还记得吗?”
陈长生从腰间解下无垢剑,搁在铁锅的旁边,然后从里面向外开始拿东西。
这是徐有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看这把国教的重宝这里指的不是无垢剑,而是名为藏锋的那把剑鞘,她看得很认真,很感兴趣,以至于对陈长生如此郑重其事的话语没怎么在意,很随便地嗯了一声。
“南客带着魂木驱动兽潮围陵之前,魂枢开始发疯,打碎了很多东西,那些丹药本来就失效了,毁了倒也无所谓,只是那些秘笈有些可惜。噢,再就是翡翠和晶石那些东西,被打成粉末后也不值钱了。黄金倒还好,后来拜托人融成金水重新铸成小块,没有太大损耗,这是珍珠……珍珠粉听说可以泡茶喝,能够美颜。这就不分了,你待会儿全部带走吧。”
陈长生不停地拿着东西。不停地说着话。
徐有容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了过来,看着灶台边那几个盒子问道:“你说什么?”
“这是我们说好的,周陵里的东西平分。”
陈长生看着她很认真地说道:“如果丹药还能用,苏离前辈受伤的时候,我应该会用一些,但别的东西,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所以我都留着了,只是为了保存更方便些。我托教枢处帮我换成了银票和一些别的东西。”
他说的是真心话,他一直认为周陵里的宝藏不是他一个人的,在没有确定她的生死之前,他没有资格动用,所以唐三十六向他要银子,他也没有说自己有这些财富,而在以为她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他更是做出了一个有些无法理解的决定。
“这里是地契……我请金玉律在红河下游换置了一大片草原,准备留给你的。”他指着一个盒子说道。
徐有容微怔,问道:“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陈长生说道:“当时想着你可能不在了,总要替你给族里留些东西,那片草原离你们的故乡最近……”
他当时一直为以她是秀灵族的天才少女,承担着秀灵族复兴的重任。
徐有容懂了。沉默不语。
陈长生误会了她的沉默,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当然,现在知道你要这片草原没用,这事办的确实有些糊涂。”
“不,挺好的,我很喜欢。”
徐有容把那个盒子接了过来,看着铁锅雾汽那边的他的脸。很认真地说道。
当初在周陵里,他对那些宝藏秘笈都毫不在意,只是急着要替她找药,当时她很感动。
现在她同样也如此。
“别的东西就先放在你那里,我今天没有带桐宫出来,拿着不方便。”
她用很自然的语气继续说道:“什么时候要用,我再去找你。”
这是一个很好的安排,陈长生很赞同这个提议,只是想着她现在是南溪斋之主,不知道有多少地方花钱,说道:“别的一些零碎东西先放我这儿,但珍珠粉和那匣子银票,你先带回去吧。”
徐有容说道:“都是身外之物,何必如此在意。”
陈长生不能理解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态度,说道:“那我们应该在意什么?”
哪里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只是与人间烟火相比,满天繁星要更加明亮以及刺眼。
“应该在意的是……我们是对手,是敌人。”
徐有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声音很平静,眼睛里的情绪却有些复杂,那些最深处的星光微微摇撼。
美丽,然而却令人有些不安。
是的,无论他和她之间有没有那份婚约,他们现在都已经注定是对手,甚至将来可能会成为生死相见的敌人。
国教南北之分、新旧之争,圣后与教宗对这个世界的不同看法。
人类世界最主要的三个矛盾,现在就落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阳台上下与毒药首,黄沙孤坟与蝴蝶凄寒?无论怎么看,陈长生和徐有容的故事,似乎最终都会向那个方向发展,可能悲伤,可能悲壮,可能成为万古流传的一段情事,总之这件事情很令人发愁。
他和她还如此年轻,双肩还有些瘦弱,哪里载得动这么多?
但他和她却似乎完全没有这样的觉悟,才在奈何桥上打了一架,接着便在一起对坐喝酒吃骨头。尤其是陈长生,仿佛就像根本不知道当前的局势,忘了他和她之间横亘着那么多的困难险阻,因为他真的……
“我忘了。”他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
……
把上章最后一句话改了点,把最后的情绪形容,改成认真,我觉得这会更精准一些,年轻人的恋爱或者情绪波动应该更大,但陈徐终究不是普通人。关于周陵里的财宝问题,我以前和大家说会想办法往回弄一下,这章提到了,是符合择天这个故事的腔调的,当然经不起太多推敲,因为当时出周园后确实是写忘了,承认过,再次说不好意思,下章会比较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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