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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怀义,见过陛下!”
“阿师来啦,赐座!”
“谢陛下!”
上官婉儿眸波一转,对武则天道:“大家,史馆那边,婉儿还有一些行本没有处理完毕……”
武则天道:“不忙,先把朕这里剩下的几份奏章处理完毕再去不迟。”
说着,她招手唤过一名宫娥给她捶着腿,向薛怀义问道:“阿师此来,可有什么事么?”
上官婉儿被武则天唤住,心中便不觉一动,往常只要薛怀义来了,大家自然而然就要回避的,哪怕皇帝今日无心**,也会留薛怀义在身边缠绵抚爱一番,如今怎么……
武则天倒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已经令人生出许多揣测。其实她是因为用厌咒害她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情绪大受影响。虽然说武则天从未把亲情看的多重,可她毕竟年岁大了,如今已七十高龄,想法与以前多少会有些不同。
当然,在她潜意识里,虽然还谈不上对薛怀义的厌恶,可是确也不如当年一般依恋,大概是相处久了,对薛怀义不复当年一般的激情。
薛怀义粗心大意的性子,到是没有觉武则天此举有何深层含义,他如今已不是当年那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了,再让他偎依在武则天怀里,撒娇弄痴地逗她开心,他也做不来。
而且这几年武则天劳心劳力,为了帝位殚精竭虑,不似当初一般保养得宜,卸了妆饰之后鸡皮鹤、老态龙钟,他也从心底里感到厌恶,听见武则天没让别人回避,他也暗暗松了口气。
薛怀义便直来直去的道:“贫僧多日不见陛下,心中甚是挂念,今日特意进宫来探望陛下。再者,也是有点儿小事,想要麻烦陛下。”
武则天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淡淡地问道:“可是缺了什么用度?朕可以叫内库……”
薛怀义嘿嘿地笑了两声,挠了挠光头道:“承蒙陛下关爱,贫僧倒不是缺钱花了,是因为……,陛下!贫僧自蒙陛下抬举,做了这白马寺主持,倒也收过几个不成器的弟子。说起来,贫僧这些弟子中,唯一一个还有点出息的,那就是俗家弟子杨帆了。”
上官婉儿正在一旁装模作样地看着奏章,听到这里心中不由一动:“这薛怀义是替帆郎来说项的?”
上官婉儿再瞟薛怀义一眼,便觉此人顺眼了许多,便是那粗俗的坐姿,看起来也是尽显粗犷豪迈之态了。
薛怀义道:“贫僧这几天常听人说,小徒杨帆虽然清白出狱,可是久久不教他回宫带兵,为陛下护卫,这是失了圣心了,咳咳……,陛下,贫僧这个徒弟,那是极忠心于陛下的,他……”
武则天这才弄明白薛怀义的来意,她展颜一笑,打断薛怀义的话道:“原来如此,阿师是为了令徒而来的呀……”
武则天轻轻摆摆手道:“这件事,阿师就不用再说了,朕久久不教杨帆回宫任职,确是因为朕另有打算。不过要说失了朕的宠信,甚至贬谪处分,那是绝对不会的,阿师放心就是!”
薛怀义听了顿时大喜,道:“陛下既如此说,那贫僧就放心了。呃……只不过陛下打算如何安排小徒啊?”
武则天凝视了他一眼,道:“朕自有妥善安排!如今旨意未下,先叫阿师知晓,未免与朝廷法度不合。阿师是受了令徒杨帆的请托吧?呵呵,阿师回去后可以告诉他,叫他安心等在家里,不日朕就会有所安排的。”
薛怀义听到这里却也不便再问了,只好连连点头,道:“如今,就劳陛下费心了,贫僧就这一个拿得出手的徒弟,还请陛下多多爱护。”
一旁,上官婉儿也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听陛下这语气,帆郎是不会再受此案牵累了,只是……不知陛下所谓的妥善安排,是叫郎君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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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再度来到“金钗醉”,刚刚系好了马匹,拾阶而上来到大门口,一个殷勤地送了酒客离开的酒博士一转身,便恰与他打了个照面。
“哎呀呀,是杨将军,快快有请,快快有请!”
这个酒博士正是上次亲眼目睹杨帆与武攸暨冲突的那个伙计,一看自己心目中最男人的男人到了酒店,自然是格外兴奋。
对于他异乎寻常的热情,杨帆先是有些莫名其妙,仔细看他模样,依稀有些熟悉,便晓得他定是上一次来时见过自己的伙计,便点了点头,道:“我是应邀而来,请带我去兰芝房。”
他说的这是一处雅间,那酒博士听了便道:“啊哈,那处雅间的客人已经到了,比杨将军只早了那么一刻,小的这就带你……”
他刚说到这儿,门口又走进两人,后边跟着几名青衣的家将侍卫,其中一人扬声道:“店家,天字号可还在么,某要请一位贵客饮酒。”
那酒博士转身一看,顿时愣在那儿,杨帆一扭头,不觉也怔住了。
刚刚走进门来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他不认得,另一个他如今却熟的很,正是太平公主驸马武攸暨。
武攸暨听着另一个人说话,本来唇边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可他也没有想到,竟在这里与杨帆再度重逢,一时间,那丝笑也凝结在他的脸上。
旁人那人看见杨帆和武攸暨古怪的神色,不由问道:“你们……认得?”
此人叫郑克俊,乃延安大长公主之子。延安大长公主,也就是那位唐高祖李渊幼女,只比武则天小四五岁,论起来武则天还该称她一声姑母,却认了武则天做娘亲的千金公主。
千金公主眼见李唐宗室受到清洗,急急认武则天做了干娘还觉得不保险,又积极向武家靠拢,跟魏王武承嗣攀了亲戚,叫她的儿子郑克俊娶了武承嗣的女儿。武承嗣如今是亲王,他的女儿称为郡主,郑克俊就成了郡马了。
这位郑郡马因为积极靠拢武氏的缘故,对武氏诸王、诸大将军都比较熟悉,今天他是路上偶遇武攸暨,知道武攸暨最近心情不太好,诚心巴结之下,便邀他同来饮酒。
不想二人刚刚迈进大门,偏偏就碰上了杨帆。
那酒博士是个极伶俐的人,一瞧这架势就知道不好,武驸马街头追杀杨帆的戏码,可是这两天金钗醉里最热门的话题,如果他们两个在这儿打起来……
酒博士机灵灵打一个冷战,转身就飞也似地跑开,去向掌柜的报讯儿。
片刻功夫,面如土色的金钗醉掌柜带了大批的跑堂伙计匆匆赶来,一边跑一边喊:“劝架!劝架!只要劝止他们在咱金钗醉里打架,每人加三个月工钱!受伤?受伤包你全部的医药费,允你休养半年,工钱照!”
这些伙计齐刷刷往外一跑,登时引起了许多酒客的注意,有那好事者也都纷纷跟了出来。
他们急匆匆跑到大堂里,老远就站住了脚步,就见武攸暨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过了半天,他突然长吸一口气,缓缓地吐着浊气,脸上的神色竟奇迹般地平静下来。
“克俊!我们换一家店吧,这金钗醉的酒,我喝不惯!”
武攸暨这话一出口,郑克俊和杨帆同时愣在那儿。照上回武攸暨长街追杀杨帆的戏码来看,今日他们仇人相遇,份外眼红,这还指不定要打成什么样儿,郑克俊正在犹豫到时候要不要帮忙呢。
帮忙,就得罪了太平不公主。不帮忙,实在说不过去。武攸暨这么说,郑克俊顿时松了口气,可是心中却也充满了对武攸暨的鄙夷:“大丈夫可杀不可辱!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者,不过就这两样,武攸暨堂堂郡王,居然忍了?”
谁料,武攸暨说出这番话来,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羞愤之色,他很平静地说罢,转身便向往走去。郑克俊呆了一呆,才快步追上去:“驸马,等等我!”
武攸暨这一走,大堂里轰地一声就炸了,众酒客和那些忐忑不安的伙计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有人说怪话道:“是啊,金钗醉的酒当然喝不惯啦,嘿嘿,有某人在此,这儿的酒都是酸的!”
“去去去,你积点儿口德不成么?不过……话说回来,太平公主……那真是驭夫有道啊!”
杨帆见武攸暨居然转身离去,与上次同他遭遇时的举动大相径庭,不觉也愣住了。他忽然想起去公主府见太平公主,离开濯月亭时太平公主对他说过的话:“今后不必担心,武攸暨再不会寻你麻烦了……”不由暗暗吃惊,这位公主当真了得,她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能叫武攸暨如此忍气吞声?
想到太平公主的厉害,杨帆不禁心中惴惴。
他暗自提着警惕,走过去对那酒博士道:“劳驾,带我过去吧!”
“啊?好好好,客官这边请,将军这边请!”
那酒博士醒过神儿来,强抑着向杨帆行五体投地大礼的冲动,屁颠屁颠地引着他向酒店里走去。那些围观的伙计和酒客哗啦一下闪向两边,齐刷刷地朝缓步而行的杨帆行着注目礼。
杨帆压力山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