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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无言,第二日一早,朱君理早早来到官寺,却是说城南确有一座光武庙,故此专程邀请孙坚去城南山中一行……朱治这个举动,说到底是察觉到孙坚心事重重,怕孙文台跟陈郡那回一样想不开,直接憋出病来。
好在孙文台也记得此事,倒也干脆答应,唯独考虑到城中须有人维持,便反而扔下朱治留守,带了祖茂与二三十骑,往城南去寻光武庙了。
时值夏末,城外山水怡然,满眼翠绿之色,简直青涛如海。
孙坚率几十骑亲近卫士奔驰走马入山,一时倒也心旷神怡。再加上此番得胜,他在夺取南阳的同时事实上也扫平了进入江汉的障碍,将来的事情不免顺理成章……大局在前,美景加身,纵马驰骋,往谒圣君庙宇,自蒋钦死后,心中所加的种种杂思不免渐消。
而顺着路人所指方向,几十骑进得一座山来,行过几个谷口,遥遥望见些许屋檐隐藏于一处山谷绿树之后,便更是觉得不虚此行了。
更妙的是,几十骑轻驰到山谷跟前,尚未转弯见到庙宇与人烟,却先闻得一些女子歌声从山谷内传出,响于山林之间,歌声哀婉,但不止一人唱来却稍减哀意,再加上颇有韵律,此时听来,端是曼妙。
正所谓:“我本飘零人,薄命历苦辛,
离乱得遇君,感君萍水恩。
君爱一时欢,烽烟作良辰,
含泪为君寿,酒痕掩征尘。”
“此乃男子出征,战场上得一妙妇,然后男子再征,女子哀婉之音!”孙坚听了几遍,却是不由在马上失笑。
而祖茂是个粗俗之人,闻言却是打马上前,隔着弯道大声询问:“你们这些女人,莫非是丈夫不在家想汉子了吗?”
此言一出,彼处妇女明显慌乱失措,而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却再无半点歌声了。
孙坚不免气急,几乎想要上前挥动马鞭抽死这厮。
祖茂见状自知又惹了自家主公不开心,也是不由讪讪:“君侯莫怪,谁想到这些女人如此不禁吓……”
“孙破虏麾下这位将军此言未免让人感慨,”就在这时,之前传来歌声的地方,忽然有一年长男声传来。“乱世之中,男子新婚出征,一去不还,所谓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家中人都去哪儿了呢?父母自然是冻馁而亡,妻女自然是被乱兵所劫。这个道理,别人不知道,孙破虏麾下居然也不知道吗?”
孙文台怔在彼处,而祖茂闻言却不在意言语中的内容,只是一时好奇,便打马先入谷中,然后不由又在马上大笑:“你这人,虽然年长一些,却也是个七尺丈夫,如何学女子在这里采桑呢?大丈夫干女子的事情,真是笑死人了!”
“这位将军看差了……”那人声音继续传来。“乃是兵祸连结,粮食宝贵,所以专门在此采摘桑葚充饥而已。不过,将军所言采桑却也是实情,若是晚春来此,一定能看到在下在此与女子一起采桑叶喂蚕的,而等到秋后结霜来此,也必然能看到在下在此采秋桑。唯独乱世之中,男子从征,女子守家,既要耕种又要采摘桑麻,还要应付徭役,防备兵祸,何来男耕女织?而我一个男子,既然躲避掉了徭役,那能做一些也是一些罢了,又有什么值得笑的呢?”
孙坚循声打马入谷,却见到一个高冠麻衣长髯细须之人正在谷口一片桑园内认真采摘桑葚,看年纪约有四五十岁,也算是半个老者了,而桑园内地上还有不少竹筐麻袋,以及被踩踏的桑葚果实,颇显狼藉,俨然是被祖茂吓到的那些妇女匆匆逃窜时留下的。
“滚出去,带所有人到山下那亭中等我!”见此情状,孙坚不喜不怒,缓缓开口。
另一边,祖大荣刚要开口再嘲,却忽然闻此言,素来知道孙坚脾气的他情知自家主公是真怒,便一个字都再不敢言,直接狼狈打马引众下山去了。
祖茂既走,孙坚便下马上前,微微拱手:“部将粗俗无礼,搅扰到先生与此地百姓了。”
“无妨。”那人依旧采桑葚如常。“南阳人早在四载前便皆知孙破虏麾下擅长杀人了,彼时见到将军的部下便担忧会没有性命,如今只是粗俗,然后最多也只是晚间因为没有桑葚饿上一顿而已,已经着实可喜了。再说了,有后将军袁公路所部珠玉在前,百姓说不定要暗道一声孙破虏治军严明呢!”
孙坚讪讪而笑:“未闻先生姓名?”
“颍川阳翟人……司马徽,字德操。”此人依旧认真采摘桑葚。
“我听过先生姓名。”孙坚若有所思。“当年讨董的时候在颍川屯驻,当地官员向我推荐过足下……未曾想足下在此。”
“避战祸而已。”司马徽感慨道。“当时看到颍川士民死伤流离,自己却能安稳一时,还以为离开颍川到比水这里已经足够了,却不想如今连这里都避不开战事了。”
“天下大乱,无处不战,颍川、南阳又是中原腹心,四战之地,怎么可能避开战事呢?”孙坚失笑道。“倒是足下……如此才德,为什么不迎难而上,主动为天下求太平呢,反而在此躲避一时?”
“我这人的性格便是如此。”司马徽终于停下采集,束手而立了。“如将军这般,肆意纵马驰骋固然很快,可一旦迷失道路,反而会误入歧途,而在下呢,便是那种宁可不动也一步不愿走错之人!”
“原来如此。”孙文台若有所思道。“只是德操先生……你停在原地,怎么可能知道那些纵马而行远远在前之人误入歧途了呢?”
“我并不知道,而且一日不到终点,天下也无一人知道。”司马徽从容答道。“但是,如今的局势乃是百骑争先,各有所循,那些骑马在前的人前后左右都是骑士,疾驰之中更难分辨自己的处境,而我这种人留在原地最起码是能看清那些人胯下马屁股有没有歪掉的……你说是不是?举例而言,孙将军到此若不是为在下而来,那必然是为附近光武庙而来的吧?”
“不错……”
“那这个我就可以断言,将军误入歧途了。”司马徽终于失笑道。“此处谷中乃是逃避战火之人聚居的一处地方,想要去光武庙,得从上山路上前一个谷口转入……”
孙坚微微一怔,也是不由苦笑:“先生说的一点都没错,是我无知。”
司马徽束手笑而不语,而孙坚见状也觉得无趣,便要牵马出谷去寻光武庙。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之人忽然再问:“孙破虏知道刚才那首歌的来由吗?”
孙坚一面牵马,一面转身,然后缓缓摇头。
“这首歌名为《淯水吟》,说起来还是去年从武关那边传来的,据说是曹孟德往长安谒见天子,然后为求自保,上来便以卫将军故友的身份拜会了卫将军的母亲公孙老夫人,并在卫将军府下榻,而这首曲子,便是公孙老夫人所作,教府中歌女专门演唱给曹孟德的……”
“竟有此事?”孙坚不免兴趣大增。
“非只如此,长安那边还有传言,说是曹孟德闲谈时说起孙破虏你家人妻子之前皆在他府上,而你独在淯水奋战,这才有此曲……”言至此处,司马徽不由摇头。“换言之,这首曲子,关中、南阳一带,士民都暗中议论,说是讲孙破虏你家人的,曲中女子也正是贵家吴夫人。”
孙坚跟着连连摇头:“这倒是胡扯了……我也信我家夫人担忧我出征,可是前面几句分明有自承命苦,遭遇祸事之言,倒有些被迫用强的哀怨意思,如何能是我家夫人?”
“这不是正对上了吗?”司马徽双手一摊。“天下人都知道,孙破虏家的吴夫人是抢来的啊!”
孙坚陡然变色,直接撒开马缰,扶刀向前:“老匹夫,你以为我不敢杀人吗?”
“将军为什么不去杀了曹孟德和公孙老夫人呢,反而要迁怒我一个说实话的人?”司马徽依旧面不改色。“而且,将军之前一怒杀了一个少年,为此不得已奋力作战,以至于数万人拼杀于淯水,血流漂橹,今日又怎么会再一怒杀一个老朽呢?若是如此,将军就真的无可救药了!”
“你言语玄玄乎乎,到底是何意?!”孙坚愤然握刀相询。“你如此清楚我出身来历,自然知道我读书不多,有什么见解尽管说来,有什么怨愤尽管直言,再这么下去于你我都没好处!”
“是我错了。”司马徽恍然颔首。“其实说白了,道左相逢,猜到是孙破虏,在下不免为将军可惜,所以多言了几句……唯此而已!”
“可惜我什么?”孙坚嗤笑不已,却到底是放下了握刀之手。“我击破吕布、刘磐、蔡瑁、黄忠,如今又刚刚斩了黄祖、纪灵,稍作休整,便要南下江夏,捕获袁术了……中原大局在我,天下大局也在我,你一个山野匹夫,也来可惜我吗?”
“将军何必自欺欺人?”司马徽闻言低头捡起了自己盛放桑葚的竹筐,然后抱着向前数步。“天下若是只凭刀兵便能取的话,那汉高祖为什么要约法三章?你此行要来拜祭的光武为什么要度田天下?此时领袖群雄的卫将军为何要抽身建制?这些人都是傻子吗?将军,我可惜你的便是此处……你在中原四年,而我从颍川至南阳,多在你治下,看的清清楚楚,你非但武略非常,且兼有扶持天下之心,而且渐渐对如何取天下有所悟,着实难得!然而,一来为过往所限,马身所负未免太多;二来明明误入歧途,却只因为马快而难以转向……所以可惜!”
孙坚恍然若失。
“非要打个比方,将军此时之于本地,便如这筐中桑葚一般。”司马徽继续抱竹筐而言。“比之袁术军之前无粮,竟然吃河蚌为生,将军这桑葚固然甘甜裹腹,但终究不是正道……破虏将军,正常人应该是吃粟米、吃麦面的,桑葚是调味的果子!而现在的局势是,河北人已经吃上了面食,而且闲暇采桑,采桑之余更有甜果可用;而曹奋武和刘豫州那里没有桑葚,但到底是吃上了粟米;至于刘荆州,陶徐州那里,虽然粟米很少,但也有一部分人分到了粟米;而足下,真以为吃着桑葚的人能一直打败吃粟米的人吗?便是能打败,一时成败又能如何?项羽百胜而无得,一败却涂地……在下敢断言,接下来你多半打不下襄阳城,因为襄阳城中是有不少吃粟米之人,他们如何愿意再随将军吃桑葚?便是将军一时神武,又打赢了,也只是为身侧刘豫州、身后曹奋武做嫁衣罢了!”
言至此处,司马德操俯身而对,并将筐中桑葚奉上:“恳请将军稍缓拜祭光武,在此尝尝桑葚果腹之苦,将来稍缓兵事,多怜民生!”
然而,孙坚听得这番话,望着身前的半筐桑葚,却是一言不发,转身牵马出谷,茫茫然而走了。
司马徽见状一声叹气,也只好收起自己辛苦采的桑葚,回谷中聚落去了。
话说,孙文台并非是没有听懂对方的意思,也并非不认可对方的建议……恰恰相反,他其实心里早已经渐渐懂得了这个道理,早就明白自己的作为是有大问题的,之前陈国傅韩拓一死而迫使他退出陈郡时便已经有所悟了,最近蒋钦之死更是让他重新反思起了自己的行事作风,不然也不会大胜之下如此郁郁了。
而今日与司马徽道左相逢,此人深入浅出,一番恳切劝说,却是让他避无可避,彻底直面起了自己的问题。
道理真的很简单,就好像那《淯水吟》背后众人所议论他的婚姻一事一般,其实吴夫人当初真是担忧孙坚迁怒于族中,带着认命的姿态嫁过来的,说白了就是他抢来的……现在虽然他飞黄腾达,虽然夫妻和睦,虽然子女俱全,但这难道就能说抢女子为妻是对的吗?
不对啊,孙坚自己都知道不对!
几十年日子过下来,他比谁都清楚这是他走了大运遇到如此温柔一女子,再加上他自己也走了大运连番向上攀爬不止,这才使得夫妻和睦,渐渐遮掩掉了一开始的错误。
而正是因为心里明白,所以大家借着公孙大娘这首歌嘲讽他、鄙夷他,他根本无话可说。
但是,现在问题在于,抢老婆这种错误,只犯一次就不会再犯了,所谓一次走运终身享受……可争天下呢?
争天下是一个滚雪球的过程,错误手段他其实是在反复使用的,而且将来也不能避免。
回到眼前,陈郡的教训,新野的教训就摆在那里,孙坚心中既然醒悟,自然非常清楚,那种无休止暴力手段不能再用了,一定要停下来,但事实上,他心中却又如犯了酒瘾一般依难以自制……真要是改正,也该改正,他此时应该暂时罢兵,去用心安抚治下士民百姓,用心于秋收,组织屯田、建立学校,然而江夏几乎如不设防一般就在眼前,难道就这么放弃吗?蒋钦难道就这么白死了吗?
可若明知故犯,不顾治下民怨,不顾即将到来秋收继续用武力收取下江夏,那么襄阳要不要顺势拿下?襄阳拼尽全力再度拿下,荆南四郡就在眼前,要不要继续去取?遇到阻碍要不要继续再杀?荆襄全取,朱儁年纪既长,要不要趁势取自己家乡江东?届时朱氏父子要拦,自己是不是还要继续干掉朱氏父子?而江东若下,要不要再趁势将被自己包裹住的义弟刘备给吞并掉呢?!
曹孟德不敢翻脸的吧?!
滥用暴力这种东西是无止境的,人心就是这么坏掉的……如果就这么做下去,可能看上去一切都会顺利,但孙坚心里如今却非常清楚,中间肯定会在某一个地方遇到大困难,然后就此一蹶不振,因为届时他要还的债将会是之前所有错误的总代价!
这是必然的!
话说,孙坚近乎逃避一般的慌乱而走,然后渐渐反思不定,最后终难决断,而猛一抬头,却又不由恍惚起来……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居然顺着司马徽的指点回到前一个谷口,并转入其中,前方光武庙虽然破旧,但仪制分明,正立在自己身前百余步之外。
原本准备来此祭拜光武,顺便为蒋钦做祭的孙文台犹豫了一下,可能是羞愧去面对光武,也可能是羞愧此时无法面对蒋钦,反正孙坚再度转身而走。
而就在此时,其人却发现身后竟然有三名负弓佩刀的年轻束发士子,此时见到他,居然畏惧慌乱,齐齐摸刀……孙坚本能警惕,却旋即摇头自嘲,光武庙在此,如此好天气,又是战后平和之日,士子来此游览也属寻常,而乱世当中,谁出行会不带弓弩刀剑呢?至于见到自己慌乱,难道不是他孙坚自己做的孽吗?
那日他杀的束发士子乃是宋忠之子,而宋忠乃是古文经学大师,江汉之间多以他为尊,便是巴蜀之地的士子都不远数千里负笈来从……便是不知道自己是孙坚,以眼下的局势也必然以为自己是孙坚的部将,如何不惧?如何不慌乱?
“尔等是来拜谒光武的吗?”一念至此,孙坚不由驻足好言相对。“若是如此,尔等放心去吧,我今日有事,就不去了!”
“谢、谢过孙将军。”三人齐齐一怔,随即,其中一人于慌乱中匆匆作答。
孙坚微微颔首,牵马从三人身侧走过,十余步后却再度警惕……这三人竟然认得自己是孙坚,而且刚刚那人竟然是蜀地口音!
“尔等是何人?!”孙坚一手牵马,直接回身严厉喝问。
然而话音未落,迎面居然匆匆三矢齐发,不过,三箭全都歪歪扭扭,两矢落空,一矢虽然插入他肋骨之下的左侧腰腹之上,却也力道不足……不用问了,这必然是宋忠的弟子来为他们师弟报仇来了!
孙文台毕竟是悍勇之将,再加上虽然中了一矢,却并不是太痛,便直接伸手掰断了那所中之箭的箭杆,然后拔刀反扑。
三人都是束发少年而已,如何是孙坚这种人对手,只是须臾间,来不及搭弓再射,便已经杀了一人,剩余两人发一声喊,扔下弓弩,各自逃窜,又被孙坚捡起地上弓矢,遥遥一箭射死一人……唯独第三人,身量极小,孙坚本想再射,却又觉得可笑,再加上腹部隐隐作痛,便干脆放过此人,然后翻身上马,匆匆下山去寻祖茂去了。
君臣相会,祖茂自然大惊失色,但见到孙坚神智清明,却也渐渐放下心来,便小心护卫孙文台回到城中,朱治等人自然又来看,并派军医来诊治。
然而军医到来却是不免惊慌,直言孙坚自己强行掰断箭杆,说不定已经伤了内脏……孙文台气急败坏,他当时若不去箭杆,如何拔刀从容反扑?再说了,一直到现在都无事,哪来的损坏内脏?便让军医强行开腹取出箭头。
军医无奈,只能奉命行事,而取出箭头一事也格外顺利,孙文台也全程清醒,众人彻底放心……但就在这日夜间,孙坚左腹处虽然只是稍有疼痛,却出血越来越多,到最后居然难以抑制,其人沙场纵横十几载,如何不晓得之前军医所言属实,这是他自己乱动箭杆,使箭头划破了内部脾脏,到此为止,乃是脾脏爆裂,彻底无救了!
于是,其人不再多想,只是匆忙让人召集众将,以作吩咐。
而等众将匆匆赶来,孙文台的榻上被褥已经全然为血浸透,本人也气若游丝了。
“四件事……”孙坚面若白纸,却又咬牙强撑,言语不断。“其一,我死后,让阿策扶灵归江东吴郡富春江畔安葬,蒋钦陪葬,家人全都不要留在中原;其二,尔等众将托付性命于我,不能成功,是我有愧于尔等,但我弟曹孟德、刘玄德,俱为当世英雄,尔等欲归江汉者寻刘玄德,欲于中原立志者可寻曹孟德;其三,杀我者,我已手刃,授意者,光武也,不得擅自报复;其四,与我转告夫人,说我当日本该早早出息,让她甘愿嫁我,不该……”
言未迄,一口气未曾涌上,便血流满榻,死于光武帝乡蔡阳城官寺后院榻上,时年三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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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坚既死,时以交战刘表,战事纷纭,故多有讹传,或言死于吕布箭下,或言黄忠所斩,或言为黄祖败兵所围,信至邺城,太祖闻之不乐,后有确信,知坚为滥杀遭刺,自移箭矢破脏器,乃释然。左右遂问:‘明公何以愤,何以释?’太祖对曰:‘孙文台虽误入歧途,未比曹刘,犹能列坐天下,固半英雄也;布虽能,然行事以自私利导也,谓匹夫之雄也;忠虽勇烈,可称名将,却属爪牙之流……英雄死于匹夫、爪牙,虽为常事,岂不愤恨?今以滥杀遭噬,实咎由自取,为大势反扑,固无可怨!其人遗言为光武所谋,得非实言乎?’”——《新燕书》.卷六十三.列传第十*****s:老样子,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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