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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半日内,世子妃就被秦氿两次打脸,让她再也端不住了,面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墨来,脸上也火辣辣的,只觉得弟媳、儿媳以及下人们都在看她笑话一样。

世子妃眼神阴鸷地看着秦氿的背影渐行渐远,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影影绰绰的树影在晚风中摇曳着,没一会儿,秦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树影中了。

她就真的没有半点停留地走了,一点也不给面子。

庭院里的风似乎又更猛了,树叶间发出簌簌的摩擦声,似乎在嬉笑着一般。

厅堂里则异常安静,落针可闻。

秦氿才懒得理会世子妃呢,她一出正堂,就见一个五十来岁、身着铁锈色褙子的嬷嬷候在那里,团团的圆脸,花白的头发梳成一个干练的圆髻,观之可亲。

“三夫人,”嬷嬷笑呵呵地迎了上来,给秦氿行了礼,“奴婢从前是王妃身边服侍的,大家都叫奴婢一声柳嬷嬷。”

“三爷吩咐奴婢在这里等着三夫人,给您领个路。”

柳嬷嬷说是给秦氿领个路,其实顾泽之让她在他们停留洛安城的这段时间服侍秦氿。

“劳烦嬷嬷带路了。”秦氿笑道。

柳嬷嬷就笑眯眯地给秦氿带路,沿途给她介绍着王府,比如哪边是哪房的院子,哪边是花园等等。

秦氿是真累了,虽然还没一更天,但她已经想睡觉了,忍不住就掩嘴打了个哈欠。

柳嬷嬷极会看眼色,见状,也就不再多说旁的,只是指着东边道:“三夫人,穿过前面那个小石桥,就到了。”

秦氿应了一声,忍不住就又打了个哈欠,心里对顾泽之抱以十二万分的同情。

她眼看着就可以有床榻睡觉了,不像顾泽之,还要忙。

可怜的顾泽之此时才刚坐下,喝上了热茶。

书房里只有父子三人,其他人都被遣退了。

一只飞蛾飞进了灯罩里,翅膀扑扇在纱制的灯罩上发出“扑扑”声,烛火随之跳跃着,闪烁着……

端王面沉如水,开门见山地质问道:“世子,东平伯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顾晨之忙道:“是豫王听说我病了,派东平伯来探望我。”

端王没有在京城安插人手,但是顾晨之却安插了,他在半个多月前就已经得到了京城那边的消息。

他同样也猜到,顾泽之这次回来后,肯定也把京城的情况告诉端王了,所以早有准备。

端王深深地看着顾晨之,目光似乎能穿透他心底似的,顾晨之一派泰然地回视端王,毫不回避。

须臾,端王神色稍缓,正色又道:“世子,我们端王府还是不要和豫王那边多有往来,你是世子,代表的是端王府。那东平伯还是早点打发了,免得传到京城,没事生出事端来。”

“京城发生的事,你还不知道吧?”

跟着,端王就把京城发生的这一连串事说了,然后强调道:“豫王府野心勃勃,迟早会起兵北伐,我们端王府不能与其同流合污!”

顾晨之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叹道:“京城那边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咳咳。”

他又连着轻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神情庄重地说道:“父王,我明白。”

“上次父王和我说过后,我就明白了。”

顾泽之听到顾晨之说“上次”,不禁动了动眉梢,朝书案后的端王看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继续喝茶。

顾晨之还在说着:“豫王确有此意,让东平伯借着探病来当说客,但是,我已经断然拒绝了。”

“父王放心,儿子知道轻重,知道谁才是正统。”

顾晨之还义正言辞地又说了一番,就差指天指地地发誓他绝无二心了。

端王对于这个长子一向看重,见他神情真挚,放心了,也满意了。

“泽之,你怎么看?”端王看向了坐在窗边的顾泽之,没注意到顾晨之的嘴角在他看不到的位置僵了一瞬,随即又维持到原来的弧度,一副严正恭顺的姿态。

顾泽之看也没看顾晨之,含笑道:“我当然是相信世子,也相信父王的。”

他的声音一如平日般温和,无论是语速,还是语调,以及神态,都让人觉得舒适。

端王闻言,欣慰不已,觉得这两个儿子虽然彼此有些误会,但是兄弟俩在大义上都是头脑清楚的。

端王感觉像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似的,心里畅快了不少,再次叮嘱顾晨之道:“世子,既如此,就尽快把东平伯送走吧。”

端王一边说,一边心里琢磨着,若是豫王真的北伐,那么西疆军中能调出多少人手来讨伐逆贼呢……

“是,父王。”顾晨之郑重地作揖应了。

端王思索了片刻后,对顾泽之道:“泽之,你才刚回来,这一路舟车劳顿的,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也让你媳妇明天好好休息,不用来给本王请安了。”

“世子,你先别走,本王还有话跟你说。”

端王留下顾晨之是打算跟他商量核实一下,西疆有多少可用之军,粮草,兵械等等。

至于顾泽之,既然有了爵位,也打算留在京城,端王就不打算让他再插手西疆的事务,也免得兄弟争权,又闹得家宅不宁。

顾泽之放下了茶盅,他还没出声,顾晨之已经迫不及待地抢着说道:“三弟,父王说得是,你这一路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顾晨之含笑看着顾泽之,俊朗的面庞在烛火下愈显苍白,眸子显得异常的明亮。

顾泽之优雅地起身,含笑道:“父王,世子,那我就先回去歇息了。”

他笑容清浅,令人如沐春风,根本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不甘或不悦。

顾晨之眸色渐深,和善地又道:“三弟今晚好好休息,等明日我请三弟出去玩玩,我们兄弟好好聚聚,这一年多,洛安城也有不少变化。”

顾泽之一一应下了。

瞧着他们兄弟和乐的样子,端王只觉得老怀安慰,心头的一块石头放下了一半。

顾泽之出了外书房,就有一个青衣年轻人在那里等着他。

顾泽之朝着内仪门方向走去,年轻人就走在他身侧,只落后一步。

等四下无人时,那年轻人才开口禀道:“三爷,东平伯是昨天傍晚到的洛安城的,住进了驿站里。”

“世子今早和他见了面,在八仙酒楼二楼的雅座里,两人一起密谈了快一个半时辰。”

“世子约了东平伯,明天给他洗尘。”

说话间,两人到了内仪门外,顾泽之做了个手势,那年轻人就步履轻巧地退下了,灵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晚的暗影中。

而顾泽之则穿过内仪门,继续往内院方向走。

这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即便是闭眼,顾泽之也知道该怎么走,可不过短短一年多,他就觉得这个地方很是陌生。

顾泽之不疾不徐地往前走着,银色的月光倾泻而下,给他镀上一层银色的光晕,添了几分清冷的气质。

穿过一道道曲折的游廊,又走过几道月洞门,前方就出现一个院子,院子口挂的灯笼照亮了一块写着“朝晖苑”三个大字的匾额。

顾泽之的目光在匾额上停留了片刻。

从前,他还没成亲时,自然都是住在前院的,这个朝晖苑是母亲在四年前就特意收拾出来,想着等他成亲后住的,一直到今日方才用上。

“三爷。”

一路上,都有丫鬟婆子给他行礼,顾泽之视若无睹地继续往前走,一直来到內室。

他来了,杜若就退了出去,内室里只点了一盏灯,昏黄黯淡。

秦氿已经沐浴过了,斜卧在美人榻上睡着了,双眼紧闭。

顾泽之在美人榻边坐下,俯首看着她,烛火下,她面颊上的汗毛根根可见,一头青丝只是以一根紫色的发带随意地竖起,发带垂在她脖颈,愈发衬得肌肤莹白如玉,温软细腻。

只是这么看着她,顾泽之就觉得心情变得明朗起来,就像是那璀璨晨曦拨开了层层阴霾。

他伸指撩起她脖颈上那紫色的发带,秦氿似乎感觉到了身边有人,嘤咛了一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你回来了啊。”

她红唇微启,半梦半醒,声音软软糯糯,又带着一丝迷糊的沙哑。

顾泽之轻轻地“嗯”了一声,俯首在她额心印下一个轻吻。

他要起身时,她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角亲了一下,那双漂亮清澈的杏眸在烛光下,波光流转,如明珠般莹润生辉,娇媚动人。

顾泽之的瞳孔愈发深邃,低声道:“东平伯来了……”声音中透着几分克制与压抑。

秦氿还没完全醒,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这个她知道,今天听端王说了的。

顾泽之又道:“我出去一趟,会晚点回来。”

他轻轻松松地把她自美人榻上横抱了起来,把她放到了拔步床上。

他这一抱,秦氿反而彻底醒了,抱着他的脖子又往他鬓角亲了一下,“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吃不了亏。”

顾泽之眸底的笑意更浓,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厮磨了两下。

这丫头的确吃不了亏。

顾泽之又抚了一下她的面颊,就走了。

秦氿又阖上了眼,过了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自打原主的心愿一个个了结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做噩梦了,哪怕是这一路西行的路上也没有任何不适,睡得极好。

但这一晚,秦氿睡得不太舒坦,她一夜迷迷糊糊地醒了好几次,知道顾泽之一夜没回来。

等到快天亮的时候,她才听到他轻微的脚步声,然后一下子就醒了,抱着薄被坐了起来。

秦氿也没问他晚上去哪儿了,小脸靠在他的肩膀上,双手揽着他的腰身,像猫儿似的蹭啊蹭的,在他身上留下属于她的气味。

顾泽之又亲了下她甜甜软软的唇瓣,柔声道:“你再赖一会儿床,反正王府里也没人需要你去请安。”

秦氿点了点头,深以为然,于是乎,抱着她的人形抱枕又倒回了床上。

这一次,睡得十分安稳,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起床后,顾泽之就带着秦氿逛洛安城去了。

秦氿第一次来洛安城,能逛的地方自是不少,从城里城外的寺庙,还有城南的市集,郊外的好山好水,城里的一些胭脂首饰铺子等等。

一连几天,他们夫妻俩不是出城跑马,就是逛街,悠闲自在得很。

洛安城的大街小巷也几乎被他们逛遍了,就连一间在犄角旮旯的书铺,秦氿都没放过,兴致勃勃地拉着顾泽之进去了。

因为书铺的位置略有些偏僻,因而里面的客人并不多,只有三两人而已,一进去就是一股浓浓的书香、墨香扑面而来……

“老板,话本子在哪里?”她笑嘻嘻地问书铺老板道,琢磨着正好京城的话本子看得七七八八,趁这趟来西疆扫些话本子回去也好,她还没看过西疆的话本子呢。

那书铺老板一眼就看出秦氿与顾泽之非富即贵,不是那等来蹭书看的穷书生,态度很是殷勤,“夫人这边请,这一排都是。”

“夫人您随便看。”

秦氿心底的书虫被勾了起来,没跟老板客气,很快就捧起了一本蓝皮书册看了起来,看得入了神,把顾泽之也跟忘了。

顾泽之也不在意,随意地在书铺里闲逛起来,觉得这间书铺倒勉强称得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既然来了,他也挑了些书。

书铺老板笑得眼睛也眯了起来,心道:果然是贵客!

秦氿津津有味地看了七八页,就把书册放下,决定买了,眼睛亮晶晶的。

这西疆的话本子与京城的果然不太一样,京城有不少话本子其实来自江南,因此婉约缠绵点,而这西疆的话本子就奔放豪爽多了,有话就说,不兜圈子。

秦氿没一会儿就集了一摞话本子,又往旁边的一个书架挪,瞟到一本书皮上写着《竞春华》三个字的书册,脑海里浮现一句古诗:百草竞春华,丽春应最胜。

她就随手拿起了那本《竞春华》,翻了一页。

这一看,她的双眸微微睁大。

这……这……这竟然是一本春宫图!

图上的两人耳鬓厮磨,身体交缠,半裸半掩,人体的姿态画得准确细腻,连屋子布置都描绘得十分细致,不仅如此,图下还搭配了一首艳情诗。

秦氿在翻开书册的那一瞬,是有些惊讶的,但随即就坦坦荡荡地看了起来。

毕竟比起现代的那些,这春宫图画得还算是含蓄的,只不过有些姿势实在是太过于挑战人体的柔韧性了。

她在心里默默地点评了一番。

她也就是抱着尝鲜的念头随便看看,直到她发现书页一暗,前方多了一个人,身形大颀长的的男子投下的暗影将她笼罩其中。

她身子微僵,眼皮不详地跳了两下,慢慢地抬起头,对上某人似笑非笑的眼眸。

秦氿:“……”

秦氿:在线求助,看春宫图被自家男人抓包该怎么办?

顾泽之微微一笑,宠溺地说道:“喜欢就买吧。”

秦氿:“……”

秦氿一时有些风中凌乱,还来不及反应,那本《竞春华》就被堆到了那摞话本子里,在老板那种“我懂我明白”的眼神中,和顾泽之一起走出了书铺。

一直到两人策马出了巷子,秦氿还在一种看似镇定的恍惚中,心中的小人在心里打着滚,滚来又滚去。

“三弟。”

忽然,头顶上方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还伴着些微的咳嗽声。

“吁——”

两人的马停了下来,皆是抬头循声望去,只见右前方的一家酒楼二楼的窗户内探出半边熟悉的面庞。

正是端王世子顾晨之。

顾泽之没下马,也没打算与对方寒暄,就在马上笑着打了个招呼:“世子。”

秦氿夫唱妇随,也是点了下头,抿唇笑着。

顾泽之这一句“世子”倒是引来路上不少行人驻足,俱朝楼上的顾晨之望去,神情各异。

毕竟在整个西疆,也就一个端王世子而已。

顾泽之打了招呼后,就与秦氿一起策马离开了。

顾晨之对于下方路人打量的目光全不在意,目送着顾泽之与秦氿离开,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阳光下,他的面色愈显苍白。

顾晨之突然问道:“这些天他们就都是在玩?”

这洛安城,顾晨之经营了二十余年,全都是在他的掌控中。

这几天,顾泽之和秦氿的一举一动都有人跟他禀过,无非就是在哪儿玩,去哪儿吃,去哪儿上香,去哪儿买了哪些东西……

“是,世子爷。”一个着青衣直裰的中年人恭敬地答道,“今天先是去了城南的城隍庙,后来又去了一间小书铺买了些书,没什么特别的。”

“三爷回洛安城后,就日日陪着三夫人玩,除非王爷叫,否则也不去。”

说着,中年人眼底露出一抹不屑,暗道:男子汉大丈夫,哪有日日围着妻子转的道理!

顾晨之:“……”

直到顾泽之的身影消失在前方街道的尽头,顾晨之才收回了目光,随手关上窗,把街道上的喧嚣隔绝在外。

他右手成拳在桌上轻轻地叩动了两下,眸光闪烁。

难道说,他们这趟回西疆来,就真的仅仅是为了给父王敬茶的?

想到敬茶那天发生的事,顾晨之的脸色就不太好看,执起手边的酒盅,饮了一口水酒。

中年人嘴角扯出一个不屑的冷笑,又道:“世子爷,三爷许是怕了。”

就算顾泽之在京城混得风声水起,还哄得皇帝给了他一个郡王那又如何?!

顾泽之这郡王不过是个虚衔,既没有封地,也没有兵,他回到西疆还不是得看世子的脸色,早被世子训得服服帖帖了。

孙悟空再怎么大闹天宫,那也翻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顾泽之也是亦然。

这里可是西疆,谁又能越得过世子去!

中年人神情笃定,可是顾晨之却依旧面沉如水,还在想敬茶那天发生的事,当日秦氏实在是太过嚣张了,她胆敢这般当众扫了他的脸,也不过是仗着顾泽之与她夫妻同心,更甚至,她这么做也许就是出自顾泽之的授意……

顾晨之一口将杯中剩余的酒水饮尽,又一次后悔了,后悔不该让顾泽之离开西疆,离开他的掌控……现在把顾泽之纵得认不清身份。

顾晨之抬眼看向了中年人,眸光锐利,看得中年人心下一凛,微微躬身。

“我这个三弟一向狡猾,你们继续盯着,万万不可大意。”顾晨之吩咐道。

“是,世子爷。”中年人恭敬地作揖应下了,随即,他又给顾晨之的酒杯添了酒水,想劝他少喝几杯,但终究没敢说。

就在这时,守在雅座外的小厮进来了,禀道:“世子爷,东平伯来了。”

话语间,外面隐约传来有人上楼的步伐声,步履声渐行渐近。

顾晨之今日约了东平伯方元德在此会面,微微点了下头。

他半垂下眼帘,看着那酒盅中清澈透明的酒液,眸光闪烁。

如今豫王势头正好,现在起兵正是最好的时机,而皇帝那边对豫王也是仇恨已久,要是双方打起来,那就是鹬蚌相争,他们端王府就能得个渔翁之利了。

也就是父王太过愚忠,他们端王府在这荒芜的边疆替人守国土守了这么多年,又得了什么好处?

想起端王让他尽快撵走方元德的那番话,顾晨之微微地摇了摇头,心道:父王有时候又太敏锐……他就应该像在面对内宅的问题一样,永远糊涂下去才好。

顾晨之神色平静,眼底却闪着野心勃勃的光芒,更多的是为自己感到不值。

他是端王的长子,却不是嫡子,从小他就担心府里有嫡子出生,从小他都比旁人更努力,无论什么都要做到最出色,否则别人就会说:

“哎,要是王妃能诞下嫡子就好了!”

“可惜了,大公子终究只是一个庶子!”

明明他体内流着端王的血脉,明明他出类拔萃,可就因为他的生母不是王妃,他就好似低了一筹,就有了不足之处。

这么多年来,他都拼尽了全力,鸡鸣而起,每天都是读书习武,恨不得把一天十二个时辰当作二十四个时辰用,终于得到了父王的认可,让父王为他请封世子。

然而,顾泽之降生了。

有了他以后,就像是有一头野兽在身后追赶着他似的,外人事事都拿他与顾泽之相提并论,只要他稍微犯下一点错误,别人就会用一种说不上是惋惜还是唏嘘的眼神看着他。

仿佛在说,他不如顾泽之!

他不甘心,也不愿意把他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打拼的一切拱手让给顾泽之!

顾晨之眯了眯眼,漆黑的瞳孔变得更深邃了。

“伯爷,请。”方才来禀报的小厮领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进来了,男子中等身材,微微有些发胖,红光满面,脸上挂着殷切的笑。

“世子爷。”方元德笑吟吟地对着顾晨之抱拳见礼。

“伯爷,请坐。”顾晨之请他坐下。

中年人和那小厮则一起退出去给他们守门。

方元德亲自给顾晨之添酒,又殷勤地把酒杯递向了他,笑着问道:“世子爷可想好了?”

顾晨之勾了勾唇。

他当然想好了,应该说,早在前年他派人劫杀顾泽之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

有顾泽之,就没他顾晨之。

虽然那一次让顾泽之活了下来,但他们已注定是势同水火。

他想要彻底摧毁顾泽之,最好的方法不是杀了他,而是另一条路——

只要他得了天下,他就不用再担心什么嫡庶了,他就能让顾泽之屈膝跪在他的脚下,向他乞怜。

他就能向天下人证明,嫡庶之别,何其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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