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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亲王妃只以为秦氿是害羞,自顾自地继续道:“秦三姑娘,你别怪我交浅言深,你是泽之未来的媳妇,我就是你的皇伯母,我今天跟你说这些不仅是为了端王妃,也是为了你好。”

“你别看泽之是宗室,宗室里,无爵无职的人多着呢。”

“你想想,你马上就要嫁进端王府,若是端王妃与端王和离了,那么泽之就更没有机会成为世子了。”

“世子只是庶子,世子妃也只是小官家出身的,你可是侯府嫡女……”

礼亲王妃点到为止地停顿了一下,深深地凝视着秦氿。

她的意思是,秦氿可甘心一辈子只当作个普通的宗室夫人?!

未来的端王妃与顾三夫人那可是一个天,一个地,根本就没得比!秦氿甘心将来对着世子妃屈膝伏小做低吗?!

礼亲王妃说,秦氿就听着,心思早就魂飞天外,偶尔“哦”、“是吗”地应一声。

虽然秦氿没明确表态,但是,礼亲王妃相信她肯定也听懂了,一脸笃定地看着秦氿,眸光闪烁。

端王镇守一方,端王妃可是亲王妃,在西疆,端王府那是说一不二,就跟土皇帝无异。

她就不信,秦氿会不要端王妃这个头衔,谁又能舍得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

礼亲王妃说了足足一盏茶功夫,终于停了,最后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秦三姑娘,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兄弟,你也要考虑清楚。”

倘若顾泽之能继承端王的爵位,夫荣妻贵,有了端王府撑腰,秦则宁想要拿回忠义侯的爵位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端王妃听不进自己的话,总要顾忌儿子和儿媳的利益吧?

秦氿见礼亲王妃说完了,也就告辞了,下了朱轮车。

杜若还在巷子口等着她,主仆俩朝着萧府走了过去,朱轮车里的礼亲王妃再次挑开了窗帘,目送秦氿进了府。

“秦三姑娘。”

萧府的一个管事嬷嬷带着几个婆子一看到秦氿,都亲切地迎了过来,纷纷行礼。

这管事嬷嬷是萧夫人的亲信石嬷嬷,秦氿也是认识的,唤了一声。

前方的二门处,此刻凌乱不堪,停着一辆辆马车,几个家丁与婆子正从马车里搬下一个个沉甸甸的箱子。

秦氿难免多看了一眼,石嬷嬷立刻喜气洋洋地说道:“这是夫人的嫁妆,刚刚从西疆搬回来了。”

石嬷嬷吩咐婆子们仔细收拾萧夫人的嫁妆,亲自领着秦氿往内院方向走。

她知道端王妃宠这个未来的儿媳,也不瞒着她,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奴婢亲自跑了一趟西疆去替夫人收拾嫁妆,秦三姑娘,您是没看到啊,奴婢一去,世子妃还专门派人来说什么帮着奴婢一起收拾。”

石嬷嬷不屑地撇了下嘴,“一个庶子媳妇,还真当是什么贵人了,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夫人的院子吗?!”

石嬷嬷是萧夫人的亲信,自然是看不上世子妃的,更何况世子妃的所作所为,也没什么值得人高看一眼的!

石嬷嬷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这世子妃是巴不得夫人与端王和离,怕是指望着冯侧妃快点上位呢!

一路上,石嬷嬷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说起这一路回京发生的事,包括遇到连日暴雨在路上耽搁了几日,还在秦州遇到了拦路的山匪,幸好随行的侍卫打走了山匪等等。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正院,一直进了内室。

萧夫人坐在窗边的罗汉床上,心情愉快地翻着一个首饰匣子。

看到秦氿来了,萧夫人对着她招了招手,“小氿,快过来!”

萧夫人拉着秦氿在身边坐下,兴致勃勃地从挑了一串八宝璎珞项圈,亲自给秦氿戴上了,又挑了一对雕凤金镶玉的镯子往秦氿的腕上一套。

她笑眯眯地说道:“小姑娘家家就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得才好。”

秦氿知道萧夫人喜欢鲜亮的颜色,每次来萧府都会特意穿一身鲜亮的衣裳,像绯色、玫红色、鸭黄、青莲色等等。

今天她穿的是一件樱草色的褙子,与萧夫人给的八宝璎珞项圈以及金镶玉镯子十分相配。

萧夫人很会打扮呢!

秦氿在萧夫人苍老慈祥的脸上寻找着她年轻时的痕迹,顾泽之与萧夫人其实长得很像,萧夫人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漂亮。

秦氿从首饰匣子里拿了一支镶百宝的紫檀木发簪,“萧夫人,这支发簪衬您的肤色,你来试试!”

她兴致勃勃地凑过来给萧夫人戴发簪,萧夫人喜欢秦氿亲近自己,也就由着她了。

大丫鬟青露拿了菱花镜过来,给萧夫人照,笑着恭维道:“夫人您看,秦三姑娘眼光真好,这发簪果然适合您!”

萧夫人抬手对着镜子抚了抚那支发簪,颔首道:“小氿的眼光确实好!”

秦氿摸着小巧的下巴,露出思忖之色,又道:“萧夫人,您这身衣裳与这发簪不匹配,得换一身。”

说着,她看向了青露,问道:“青露,有没有颜色鲜亮点的衣裳?”

“有有有!”青露连声应道,招呼着几个丫鬟立刻行动了起来,翻箱倒柜地翻出了好几身衣裳。

衣裳裙子摊了一屋子。

秦氿一件件地看过去,指着一件紫色宝相花葫芦纹刻丝褙子道:“这件紫色的褙子好,配这条玄色绣鸾鸟镶襕边的马面裙吧,雍容又大气。就这两件。”

萧夫人失笑,“我年纪大了,不适合这么亮的颜色了。”

“这紫色端庄,您皮肤白皙,穿起来正好映肤色。您不是说我的眼光好吗?”秦氿笑眯眯地顺着杆子往上爬,撒娇卖乖地看着萧夫人。

青露等丫鬟也在一旁打边鼓,劝了几句。

萧夫人拗不过秦氿,被她挽着去了屏风后,秦氿与丫鬟一起亲自伺候萧夫人换了一身衣裳。

这还不过,秦氿还重新给萧夫人挑了抹额、耳珰、镯子、玉佩、荷包和鞋子。

等萧夫人从头到脚都焕然一新,秦氿总算满意了,觉得自己的眼光好极了,笑眯眯地说道:“萧夫人您看,这样打扮是不是年轻了好几岁?”

她指挥着青露等人拿了好几面菱花镜给萧夫人照,嘴里轻声嘀咕了一句:“这镜子还是太小了,要是有等身镜就好了……”

她说得轻,但是萧夫人与她离得近,恰好听到了,觉得这真是一个好主意,琢磨着得跟儿子说说,给儿媳弄个等身镜。

秦氿搀着萧夫人又在罗汉床上坐了下来,笑着道:“萧夫人,除了紫色,紫棠色、湖蓝色与松花色您穿着肯定也好看。”

石嬷嬷走了过来,亲自给两人重新上了茶,凑趣道:“正好了。夫人,您的嫁妆里有一卷紫棠色,正好裁了当夏衣。”

说到料子,萧夫人也来劲了,抚掌道:“对了,我的嫁妆里还有一些料子适合小姑娘,快搬来,我来挑挑。”

女子挑起料子来,这时间就过得飞快,屋子里的说笑声此起彼伏,等秦氿告辞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半句没提礼亲王妃让她“劝”的事。

萧夫人的身子还没全养好,每日都要午睡,等她歇下了,秦氿就走了。

然而,等她出门的时候,就发现礼亲王妃的朱轮车居然还停在巷子口。

秦氿:“……”

她眼角抽了抽,只当没看到。

然而,她想走,礼亲王妃那边却不肯放她走。

此前请她上车的那个老嬷嬷再次拦住了秦氿的去路,“秦三姑娘留步。”

秦氿笑吟吟地看着老嬷嬷,道:“我已经给王妃问过安了。”

她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了,既然她已经给礼亲王妃问过安了,就没必要再去请一次安了。

老嬷嬷脸色微微一僵,觉得秦氿未免也太不给面子了,他们王妃要见她,那是给她脸面。

两人彼此对峙,气氛微僵。

话不投机半句多,秦氿不欲多言,正打算绕过对方,前方巷子口的朱轮车却有了动静,朱轮车的帘子被打起,礼亲王妃在一个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然后朝秦氿走了过来。

礼亲王妃就这么面对面地朝自己走来,秦氿自然也不能当做没看到,客客气气地对着她福了福,“王妃。”

礼亲王矜持地微微颔首,开门见山地问道:“秦三姑娘,你可有劝过端王妃?”

她语气中透着一抹殷勤,她之所以耐心地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就是想等秦氿这边的好消息,那么她回王府也对自家王爷有个交代。

在礼亲王妃灼灼的目光中,秦氿摇了摇头,“没有。”

什么?!礼亲王妃仿佛被当头倒了一桶冷水似的,脸色霎时就变了。

她的面色青青紫紫地变化不已,火冒三丈,

礼亲王妃在这京中一向颇有脸面,任何一个府邸的女眷见了她都要给她几分脸面,可是今天她先是被端王妃扫了脸面,现在又是这个小丫头也敢对着自己甩起脸子来,这丫头明明进萧府前应得好好的,原来她的恭顺全部是在耍自己玩!

而自己还傻乎乎地信了,在这里足足等了她一个时辰!

自己堂堂亲王妃竟然被一个还未及笄的黄毛丫头戏弄了!!

一时间,新仇旧恨一起上,礼亲王妃把端王妃的那笔账也迁怒到了秦氿身上。

她咬着牙,抬手指着秦氿道:“给本王妃掌嘴!”

她不能把端王妃怎么样,难道还教训不了一个无品无级的丫头片子吗?!

“是,王妃。”那老嬷嬷立刻应命,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秦氿,觉得秦氿根本是给脸不要脸,他们王妃让她帮着去劝劝端王妃那是给她脸面!

老嬷嬷抬起粗厚的右手,就往秦氿脸上打去,掌风带起一股劲风。

秦氿可不会傻得去挨打,身子一侧灵活地闪开了。

杜若变了脸色,连忙上前护住秦氿,“姑娘。”

“我们走。”秦氿懒得理会礼亲王妃,轻飘飘地瞥了对方一眼,对着杜若做了个跟上的手势,自顾自地走了。

她的这一眼看在礼亲王妃的眼里,无异于秦氿往她的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这个目无尊长、不懂礼数的野丫头!

礼亲王妃更怒,再次下令道:“给本王妃拦下她!”

于是,两个丫鬟立刻应命,气势汹汹地朝秦氿逼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秦氿吃什么也不吃亏,伸手去摸鞭子。

杜若想着双拳难敌敌手,朝萧府的方向望去,觉得还是得去搬救兵才行。

“吱呀!”

这时,萧府的大门打开了,一个披着玄色斗篷的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萧夫人。

萧夫人面容冷峻,气势威严,一双苍老而睿智的眼眸顾盼之间炯炯有神,把她身后跟着的七八个婆子丫鬟衬得面糊模糊。

“住手!”

萧夫人微微拔高嗓门,喝斥道,大步流星地朝礼亲王妃和秦氿这边走来。

见萧夫人来了,杜若心里长舒一口气,彻底放心了。

礼亲王妃望着渐行渐近的萧夫人,手里紧紧地攥着十八子菩提佛珠串,眼底的怒火烧得越来越旺。

“弟妹,你是不是真不知好歹?”礼亲王妃面色铁青,觉得自己一番好心被人喂了驴肝肺。

萧夫人讥诮地冷哼了一声。

两人目光对撞之间火花四射,空气间一下子就变得紧绷了起来,一触即发。

周围礼亲王府的下人看着这一幕,也不敢轻举妄动,尴尬地垂首站在一遍。

“是好是歹,我当然知道,不扰王妃费心了。”萧夫人随意地抚了抚衣袖。

礼亲王妃:“……”

萧夫人无视对方阴沉得几乎要滴出墨的面庞,眸子里精光四射,又道:“本来我是想等三司会审的结果出来再说,既如此,我就去敲登闻鼓了。”

“小氿,走!”

萧夫人一招手,秦氿立即就跟了上去,亲昵的挽上了萧夫人的手臂,萧夫人看着她,眉眼皆是笑意。

礼亲王妃傻眼了,怒火霎时消失得一干二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萧氏她说她要干什么?!

“萧氏,你疯了!”

这一次,礼亲王妃连弟妹都忘了叫,脱口喊道。

萧夫人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对方,她在秦氿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秦氿紧随其后也上去了。

车夫“啪”的一挥马鞭,萧府的马车就往前巷子口驶去,在礼亲王妃的身旁擦过,带起的劲风把礼亲王妃的裙裾也吹得飞起了一角……

礼亲王妃几乎是懵了,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王妃……”老嬷嬷忐忑地唤着礼亲王妃,也知道事情不妙。

礼亲王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吩咐道:“快,快追!”

礼亲王妃拎着裙裾,急急地又上了朱轮车,又吩咐随行的一个小厮道:“你快回去禀报王爷!”

短短几句话间,礼亲王妃已经是冷汗涔涔,心凉如冰。这要是让端王妃敲响了登闻鼓,那可就是整个京城,不,整个大祁看宗室的笑话了!

朱轮车急急地朝萧夫人的马车追去,车夫也知道事关重大,频频挥动马鞭。

街道上的百姓路人一看朱轮车的制式,就知道车里的主人非富即贵,急忙避让到街道两边。

两辆马车就这么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宫门口,秦氿又搀着萧夫人下了马车,两人目标明确地朝着长安右门外的登闻鼓走去。

登闻鼓乃是大祁朝的太祖皇帝所设,让百姓可以击鼓申冤,以作“上情下达”之用。为避免刁民的恶意上访,按照大祁律例,如击登闻鼓者若无功名、诰命,先廷杖三十。

萧夫人是堂堂亲王妃,自然有资格敲响登闻鼓。

而周围的禁军也认出了她的身份,先是诧然,再联想最近关于端王府的一些传言,又是若有所思。

大祁朝的登闻鼓已经有十几年不曾被敲响过,今上登基以来,更是头一回!

在一众禁军灼灼的目光中,萧夫人一派泰然地走到了登闻鼓前,抬手拿起了鼓槌,然后毫不犹豫地敲了下去。

“咚!咚!咚!”

响亮的的击鼓声一下接着一下响起,如连绵不绝的闷雷炸响在天际,也传入了朱轮车中的礼亲王妃耳中。

礼亲王妃的面色煞白如纸。

而长安右门附近的百姓也听到了,人群中,好几个声音激动地喊了起来:“登闻鼓,是有人敲登闻鼓告御状了!”

四周一下子骚动起来,那些路人争相告走,神情激动,越来越多的人闻声而来,好像浪潮般朝长安右门的方向涌去。

对于周围的喧嚣,萧夫人举着鼓槌还在敲着登闻鼓,一边敲,一边高喊道:“臣妇状告端亲王世子谋害嫡母,自请与端亲王义绝!”

在那震耳的鼓声中,萧夫人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铿锵有力,远远地传了出去。

周围那些好事的围观者登时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妇人难道是端王妃?”

“定是了,这没有诰命的人要是敲响登闻鼓早就被庭杖三十了!”

“端王世子谋杀嫡母,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这算什么!这些个宗室勋贵什么的人家多得是藏污纳垢的事!”

“……”

那些百姓越说越热闹,人群彷如一锅被煮沸的热水般沸腾了起来,周围拥挤而嘈杂。

“咚!咚!咚!”

震耳的击鼓声还在一下下地响着。

此刻身在御书房的皇帝也听到了击鼓声,放下了手中的奏折,眉心微蹙。

不待他叫人,周新就进来了,禀道:“皇上,是端王妃敲响了登闻鼓,状告端王世子谋杀嫡母,而且还自请与端王义绝。”

周新头皮发麻,这种事在大祁的历史上简直是闻所未闻。

皇帝动了动眉梢,脸上露出一抹意外。

番僧的事已经交给三司会审了,这个月应该就会有所结论,以端王妃的性子不是那么冲动才对,毕竟过去这两个多月她都等了。

皇帝沉吟一下,下了两道令,一是宣端王妃,二是让锦衣卫去查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一会儿,锦衣卫指挥使袁铭纲就来了,把礼亲王妃今日去了一趟萧府以及与秦氿起了冲突的经过大致禀了。

皇帝:“……”

皇帝揉了揉眉心,面上露出一丝疲惫:礼亲王夫妇还真是闹腾。

事情既然发展到这个地步,那也不是几句话可以和稀泥过去了,皇帝沉思了片刻,立刻有了决定,起身站了起来,丢下一句:“宣三司,朕要亲审此案。”

“是,皇上。”周新作揖领命,心里唏嘘。

半个时辰后,与此案相关的人就齐聚金銮殿。

皇帝坐于高高的金銮宝殿上,作为原告的萧夫人立于殿中,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以及左都御史作为三司的代表立于一侧,秦氿独自立于金銮殿的另一侧。

萧夫人给皇帝屈膝行礼后,一派坦然地将自己敲登闻鼓的意图重复了一遍:“皇上,臣妇状告端亲王世子谋杀嫡母,自请与端亲王义绝!”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以及左都御史皆是神色微妙。

周新附耳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皇帝目光复杂地望向了殿外。

“且慢!”

端王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与他一起到的还有礼亲王夫妇俩以及顾泽之。

“皇上,本王与王妃有些误会,请皇上容本王与王妃解释一二。”端王给皇帝揖了揖手,急切地看向了萧夫人。

这一看,他一时怔住了。

萧夫人已经脱下了披在外面的玄色斗篷,露出其下的紫色褙子,这一身衣裳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是秦氿给她搭配的,颜色鲜亮而不失雍容华贵,映得她的神采焕发。

自打萧夫人正月十五搬出了端王府后,端王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过她了。

这两个多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萧夫人经过这段时间的仔细温养,整个人看着年轻了好几岁,舒展的眉宇之间透出勃勃英气,只是这么站在那里,浑身上下就有一股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度。

端王看着距离他不过三步之远的萧夫人,眼神微微恍惚,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萧氏般。

萧夫人淡淡道:“你我之间没有误会。”

端王这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柔声劝道:“王妃,算了吧,何必闹到御前呢!”

礼亲王和礼亲王妃在后方频频点头,宗室的颜面都让他们丢光了。

端王继续道:“若是你真不满世子,本王以后会好好管束世子的。”

“这样吧,等回西疆后,本王就与世子、世子妃分府而过,你觉得可好?”

“王妃,这只是一些小小的误会,你我夫妻多年,何必为了一些误会和离呢。”

端王说个不停,他此前几次去了萧府,但是都被门房拒之门外,现在好不容易才和萧夫人有了说话的机会,自是一股脑儿地都说了。

他自认也退了一步了,不惜与世子分府而过,这样总该可以了吧。

萧夫人雍容的面庞上波澜不惊,看着端王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似的,连眉毛也没抬一下,道:“夫妻多年,你也知我的脾气。”

端王:“……”

端王的心霎时凉了,他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劝萧夫人,只能看向了顾泽之,想让他劝几句。

顾泽之根本没看端王,眸色幽邃如潭,他正细细地打量着秦氿的面庞,确认她脸上没有任何伤痕,神色才缓和了一分。

秦氿约莫猜到顾泽之听说了什么,对他眨了下眼。

意思是,放心吧,她可从来不是一个等着人来打的!

顾泽之的眉宇这才舒展了开来,神色间又恢复成了平日里的云淡风轻。

萧夫人再次看向皇帝,朗声又道:“端王世子意图谋杀嫡母,还请皇上秉公处置,还臣妇一个公道!”

金銮殿可不是儿戏的地方,即便是端王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皇帝御审。

皇帝肃然道:“若然世子真有毒害嫡母之心,朕一定还王妃一个公道。”

“来人,把那番僧带上来!”

皇帝一声令下,就有两个锦衣卫押着一个四十几岁的番僧来了,那身着大红袈裟的番僧碧眼隆鼻,留着虬髯胡,脖子上挂着一百零八佛珠串,看着脸色灰败,消瘦得脸颊都凹了进去,神色惶惶不安。

他一走到金銮殿中央,就踉跄地跪了下去,用一口别扭的中原话给皇帝行礼:“贫僧多罗参见大祁皇帝陛下。”

皇帝俯视着那番僧,问道:“多罗,这九和香可是你给端王妃?”

说话间,袁铭纲打开了一个木匣子,匣子中放的正是此前端王妃赠与秦氿的九和香,一股如兰似梅的香味飘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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