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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自以为是
东方朔在富贵县干了几年县令算是彻底的被培养出来了,办起事情来井井有条。
等云琅觉得脚下的泥土开始变软了,才去了骊山脚下的那块足足有六万亩的农田。
上一次经过这里的时候,还是荒芜一片,这才一个多月,就变成了整整齐齐的农田。
云琅捏一把泥土,非常的满意,这里的土地原本就是熟地,撂荒了几十年之后,土地的肥力反而跟上来了。
“这片地被烧了两次,浇过一次水,又被翻耕了两遍,土地里的树根杂草根都被捡拾的很干净。
问过老农了,这是一片好地,只要自流渠里的水能供上就是六万亩上等田地。
云侯,就算是皇太后也给了你几分脸面,如果把地划在渭水那边……嘿嘿嘿,光是引水洗盐碱,就能让您灰头土脸啊。“
“皇太后可不是给我脸面,是在给陛下脸面,如果皇太后跟少府监真的给陛下一块盐碱地,那就是真的不给陛下脸面了,皇太后不会这样做的。”
云琅站起身,背着手瞅着一望无垠的田地有些感慨的道:“我们能做的改变其实不多,按照农时耕种,按照农时收割,地里面能长出什么样的庄稼只有天知道。
我们要做的,就是大量的使用新的耕作技术,大量的使用新式农具,合理的调配人手,争取用最少的人来精耕细作更多的土地。
这六万亩土地,我准备种植一年两熟的庄稼,尽早的播种麦子,而后在夏日里尽快种植糜子跟大白菜。”
东方朔有些失望,皱着眉头道:“为何不种植云氏农田里的新庄稼?”
云琅摇摇头道:“第一茬庄稼还是以稳妥为上,陛下不指望我们第一季庄稼就带给他太多的欣喜,只要中规中矩就是胜利。
慢慢来,不着急,将来大范围的农田依旧中规中矩,小范围的农田就要开始种植稻米跟各种新作物了。
我听说南越国有一种稻米可以做到一年三熟,如果土地足够肥沃,四熟也是可能的。
南越国的地理气候跟我们有很大的差别,那里一年四季炎热,稻米在那里能够四熟,在云梦泽能做到两熟就是我们的大胜利。”
“稻米四熟?”东方朔觉得不可思议。
云琅叹口气道:“最让人羡慕的是那里的人种稻米,只要把种子播撒下去,就不再管理了,等到稻米成熟之后,就拿着刀子去割,那些被割掉稻穗的稻子马上又会生根发芽,接着长稻子……”
东方朔觉得这话非常的不可信,可是云琅都说了有,他只好闭上嘴巴,心里依旧觉得云琅是在胡说八道。
“那里的树上长满了果子,人如果渴了,饿了,摘一串芭蕉,摘一些果子就能饱腹。
在那里,没有人会被饿死,只会被野兽吃掉,被毒蛇要死,被疾病折磨死,或者老死……”
“如果那里真的是这样的状况,陛下就该拿下南越才是。”东方朔的话里面没有半分的顾忌,似乎认为只要是好东西,大汉国就该拢在自己怀里。
“路博德正在干这事,就是不知道陛下会把边境扩张到哪里!”
东方朔有些不解的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我大汉的土地,只是有些地方太远,王化不易,这才任由他们游离在我大汉王权之外。”
不得不说,东方朔说的这几句话真的很提气,尤其是在刘彻时期,将士们刚刚完成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话,将匈奴打的龟缩在龙城不敢动弹。
现在说这句话,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头,云琅想了一下,这时候的罗马还处在长老院时代的城邦共和期,斯巴达克斯还没有起义,到处都有大规模使用奴隶劳动的大庄园,奴隶被称之为“会说话的工具”。
贵族们还处在用铅造的酒杯,酒壶开怀畅饮的时代,罗马城的下水道里,到处都是流产的婴儿,是一个性病盛行,人人都如泰迪一般追求男女之情的时代,也是一个真正的娱乐至死的年代。
当罗马贵族过腻味了酒池肉林的生活之后,在一个个让人昏昏欲睡的下午,为了刺激贵族们麻木的神经,一群群强壮的奴隶被选了出来,让他们与狮子搏斗,与鳄鱼搏斗,甚至相互组成强大的军阵,在一个个巨大的斗兽场里相互厮杀。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吃的脑满肠肥的贵族们才会重新变得兴奋起来,那么以铅粉为化妆物的贵妇们,才会兴奋到失禁……
与之相比,大汉王朝就显得矜持多了,窦太后让辕固生拿着武器去跟野猪搏斗,被史家浓墨重彩的记录,也让窦太后失去了谥号中最尊贵的仁字。
这样的事情放在罗马共和国,连最低级的贵族都不肯为之抬一下眼皮。
云琅畅想了片刻就不再畅想了,在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出来之前,一统寰球就是一个想法而已。
“岭南太远了,哪怕哪里的粮食不要钱,运到长安之后,也是一个天价。
因此,夺下岭南,对大汉的好处有限,陛下考虑的更多的是政治方面的因素,而不是实在利益。
如果我们能把那里的良种拿来种在关中……结果就太可怕了,陛下能把大汉的边关安置在北海上。”
当云琅渐渐融入大汉这个集体之后,不论他是不是原生大汉人,一些没来由的自豪感同样会油然而生。
很多时候,大汉的荣光就如同阳光一样,不论你愿意不愿意,他都会照耀在每个人身上。
感受民族荣光,这是一种很高级的行为,是在吃饱穿暖之后的第三需求。
云琅从来都不允许农夫光屁股下田地的,而那些从山里出来的野民们,似乎认为他们的皮肤才是最好的工作服,粗糙的大脚踩在泥土上,只要努力干活就不会感到冷。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想法。
“我记得给他们制作衣衫的拨款我给你了。”云琅不解的看着东方朔。
东方朔瞅着田野里干活的野民皱眉道:“我没有贪污,每一个铜钱都用在衣料上了。
他们不穿我有什么办法,男子白日里下地,女子们夜晚下地,人家都不穿衣裳,那几个不穿衣裳的老妪我刚才呵斥过,人家不在乎。”
一个光屁股孩子从云琅身边匆匆的跑过,看起来似乎很忙碌,随着孩子的身影看过去,才发现这个孩子正在往一个篮子里装游春马留下的马粪。
“积肥呢,从你云氏学来的,在富贵县这一片已经成习惯了。”
云琅扭过头,尽量不去看那些光身子的人,对东方朔道:“这习惯不好,粮食的产量我们要,人的脸皮我们也要,如果这些人变成了没脸皮的富裕人,那后果才可怕呢。”
以前的时候上林苑里的宫奴们也没有穿衣服的习惯,自从云家妇人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之后,上林苑里再穷的人家也不肯光着身子了。
现在,野民来了,如果再这么肆无忌惮的男女不分的继续下去,那就是民智教育在走退路。
衣服是拿来遮羞的,一般人是这么认为的。
衣服是拿来取暖的,野民们是这么认为的。
没羞没臊的生活云琅其实很喜欢,但是,绝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这就是大汉国真正的赤贫者的生活。
“我再拨一份衣料钱,如果下回再见到他们这样下地干活,我就以贪污罪责来问你。”
东方朔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这样的场景让云琅很不舒服,也不愿意多待,骑上马就跟刘二去了富贵镇。
东方朔目送云琅离开,就朝原野上的人吆喝了一声,那些被寒风冻得瑟瑟发抖的农夫们立刻就从旁边的土沟里找来了衣衫快速的穿上……
“哼,就知道你看不下去!你们那么有钱,多给一点衣料钱会死啊,害得某家还要动心眼。”
东方朔自言自语一句,然后就背着手继续在原野上巡视。
田野上的一幕让云琅的心情变得很糟糕,来到了医馆,看着医馆门头那四个硕大的“皇家医馆”心情更加的恶劣。
医馆门前排着一长串的队伍,看样子长安附近生病的人都来到了这里。
四个蛋头军医对面前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诊病,开药,然后再唤下一个,追随苏稚从受降城来到长安的羌人看护妇们娴熟的用长安话跟那些妇人谈话,这可能也是问诊的一部分,好些妇人在与羌人看护妇谈话之后,就去了旁边的一个小门排队。
这些人群里看不到马车,也看不到衣着华丽的贵人。
等云琅走进医馆吗,才发现昔日宽敞的院子被一堵高墙从中间隔开。
一个看护妇守在门口,百无聊赖的打着瞌睡,不过,云琅想要进去,也被那个看护妇给拦住了。
“侯爷,您该去左边。”
“男左女右,分的倒是清楚。”
云琅嘀咕一声,就顺着石板路进了左边的楼阁,这里边只有很少的几个人,苏稚坐在一张台子后面,笑吟吟的跟一个白发老翁说笑。
老翁递给苏稚一包沉甸甸的东西,被苏稚随手丢进了一个木箱子里,发出一声金属碰撞的闷响。
然后就听苏稚笑嘻嘻的对老翁道:“张翁,您的身体虚弱,需要大补一下,皇家医馆里的人参是再好不过的大补之物,被我们璇玑城的名医三蒸三晒炮制了六遍,这才成补药,身体孱弱的刘老丈煎服了四次,就把手杖丢掉了,且健步如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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