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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城外,去打捶丸的文官们,成群结队笑意盈盈的回城。
奴仆成群,车马紧随,要的就是个前呼后拥的气势。
随行的还有汴梁花楼里的行首花魁娘子们,聘聘婷婷,温柔似水,曲意奉承,巧嫣陪笑,人生得意莫过于此,难怪宋人读书最是用功。
寒窗十载,不就是图个士大夫的出身,从此风流落拓,逍遥自在么。
走到半路,一个小厮过来,大声喊了两句,所有人都呆在了原地。
不就是去打个捶丸,回来之后官都没了?
汴梁各个衙署开始了清理闲杂人员的工作,凡是长期碌碌无为,没有什么政绩的,一律裁撤。
杨霖手里握着兵权,不用和前几代皇帝那样辛苦,在新旧两派的平衡中革新。
这次的暴力裁官,就是按业务说话,你当官这么多年啥也没干,那么朝廷不需要你这个官。
权臣就是这一点好,我不需要和你讲道理,道理全在刀刃上。
一下子裁掉了这么多官员,而且还在继续,汴梁城中可以说是人心惶惶,群情激奋。
以前金梁桥那些闹事的官员你杀也就杀了,禁军世家的将军对你有威胁,你杀了我们也没有说什么,现在就是正常享乐也有罪?
大宋的士大夫,不就是来享乐的么,百十年来莫不是如此,或寒窗苦读、或斥资捐官、或蒙祖辈荫,得来的官位还不能享乐了?
一群骤然失业的官员,背后不知道有多少的宗族和势力,他们凑在一块一合计,准备聚众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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艮岳外的一个僻静的巷子内,一辆马车吱呦吱呦地晃动,不一会当朝少宰杨霖露出头来,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低着头对着车内柔声说了几句话,才振了振衣袍,走出小巷。
等他走了之后,一个婆子忍着笑过来,赶车前往艮岳。
艮岳外守备的是皇城司的人,一看是刘提举说过的马车,便放了进去。
进到小刘贵妃的院子内,贵妃已经早早在这里等候,几个宫女颇为不高兴,这大理帝姬真是不像话,说好了一早就来,却叫人等到这个时候。
两个小宫女唧唧喳喳,小刘贵妃却没有丝毫愠色,拍了一下跟前小宫女的手,低声道:“少在这里嚼舌根,人家许是有什么急事。”
帘子掀开,段妙贞缓缓出来,脸色红润,双唇饱满,眸子盈盈,满院的绝美风光都似乎为之一暗。
瞧得小刘贵妃都有些诧异,这大理的帝姬最是有佛心,怎么今日面如桃花。
“贵妃娘娘,实在是对不住,妙贞来迟了。”她看着小刘贵妃,眼色有些复杂,把对不住三个字说的格外重了一些。
小刘贵妃亲热地上前,挽住她的胳膊道:“妙贞妹妹,快到里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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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原本有州三百二十个,县一千二百五十个,所需官吏五、六千人足够。如今虽开疆拓土,都是些地大人疏的所在,也用不了多少的官吏。我刚刚问过吏部的人,现今登记在册的官员,一共是三万两千多人!”
明堂内杨霖扶着腰,对张商英侃侃而谈,裁官的决心已经不可动摇。
张商英作为一个不新不旧的另类官员,在大宋的朝堂上不是很常见,但是对于裁官一事一时有些接受不来。
他也知道大宋官吏冗烂者多,但是这种粗暴的裁官方法,在他看来有些激进,容易引起动荡。
“文渊,是不是先裁掉这些不点卯的,往后的事再徐徐图之。”
使劲摇了摇头,杨霖不以为然道:“那哪来得及,如今我们大宋,官壅于上,民困于下,夷狄骄盛,寇盗横炽。
长此以往,汴梁尚且还能支撑,地方上已经疲惫不堪,各地民乱四起,盗贼横行,都是因为官多而无为。一个职位上几个官,追究起来,也不知道到底是那个官的职责,干脆就你也不干,我也不干。
我已经想好了,欲事不繁,莫若省官;欲民皆安,莫若省吏!”
张商英感觉到了杨霖的巨大决心,知道此事已经不可避免,虽然有些担心但是若是真的让他弄成了,倒也是一件大好事。
多少年来大宋历代君臣,都无法彻底根除的冗官,若是和冗兵一样被根治了,那么大宋的国力无疑又会上升一个台阶。
裁官的最大阻力,肯定是来自于那些被裁撤的官员本身,如此大规模地裁官,实际上还是在削弱读书人的地位。
“就怕会士林动荡啊。”张商英满面忧色地低声道。
杨霖轻笑一声,道:“没事,小树若不修枝,长不成参天巨木。岂能任由杂七杂八的枝干乱长,这一回闹事的打压下去,以后就不会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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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种师道府邸。
梆子敲到三更,种府后院一片寂静,书房内挤满了人。
种师道的脸上尽显疲态,两鬓也都是白花花的一片,无奈地说道:“你们诸位的心思,我也已经明白了。此事不是老夫不肯帮你们,实则是我们种家也是无能为力。”
一个中年文士语气有些急促,道:“经略相公,如今国难当头,官家受制,困于高阁。那乱臣贼子,之所以如此猖狂,凭借的就是手里的几万精兵。
谁不知道你们种家军能打,只要老经略相公一声令下,秦凤军南下勤王。杀了奸贼,迎回官家,还大宋一个朗朗乾坤,岂不是不世之功。”
种师道心底冷笑不止,对这些人没有丝毫的同情。杨霖提兵入汴梁,自己率家将去艮岳勤王的时候他们在楼上观望;
杨霖打入艮岳,在官家寝宫手刃梁师成的时候,他们选择沉默坐视;
杨霖收拾禁军,把将门勋戚世家一网打尽的时候,他们选择看热闹;
现在杨霖把手伸向了他们,已经没有人可以和他们一道制止杨霖了,别说秦凤军自己根本指挥不动,就算是秦凤军全师南下,真是杨霖的对手么?
政变那一夜,自己亲眼所见,这一支兵马的雄壮善战。
种师中没有他哥哥的沉稳,一拍桌子道:“你们一个个忠肝义胆,不知道早做什么去了,杨霖政变时候一个个装作看不见,现在再想拨乱反正,还有什么用!”
在场的诸多官吏,闻言心中一阵羞惭,但是脸上却十分愤怒。
他们围着种氏兄弟,一顿唇枪舌剑,据理力争,争得耳红脖子粗。
唾沫横飞下,好像他们才是这个大宋朝最贞烈的官员。
种师道叹了口气,一拍桌子,怒喝一声。年近古稀,这一声竟然声若洪钟,让书房暂时安静下来。
“我劝你们一句,不要把事闹大,尤其是不要妄议刀兵。”
种师中使劲点头,他们这些带过兵,懂兵知兵的人,才知道杨霖手下到底是什么成色的兵马。
眼前这些小人,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厉害,还以为杨霖只是运气好,随便来一支秦凤军就能把他打趴。
“都说老种经略相公心系社稷,青涧城种家满门忠烈,没想到也是怕事之辈。”
种师道霍地睁开眸子,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一个中年人竟然在老迈的种师道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我种家五代从军,族中百十人战死沙场,西北边关一守就是一百六十年,岂容你轻辱!来人呐,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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