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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事宜,要再缓一缓,瑾宁跟靖廷说了苟大娘的事情,靖廷立刻就道:“我陪你一块去。”
“你走得开吗?
军营那边,现在要开始改革了,估计离不了你。”
瑾宁道。
“离开个十天八天的也不打紧,我跟摄政王交代一声。”
靖廷披了衣裳,快速地系好,“你先收拾东西,等我回来就马上出门,挑两匹快马。”
“好!”
瑾宁应道。
二可说要跟着去,但是瑾宁觉得,如今朱佩姑姑才到府中,还不知道那位是什么意思,就留了二可在府中,先照应一下,如果朱佩姑姑不需要帮忙,就着他们购置府邸的家具。
“这个,购置家具我们也不懂得,不知道郡主会不会喜欢。”
可伶对自己的眼光着实没有信心。
“你找老胡,让老胡给点意见,老胡眼光独到,他知道给我挑选什么家具合适身份又不会太名贵。”
瑾宁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
“那好,郡主路上小心。”
可俐说。
瑾宁点头,收拾好东西之后,去了老爷子的屋中说一声。
听得是瑾宁在茂城的救命恩人,还给药治好了瑾宁的寒毒,老爷子也十分赞成她马上过去,“若能劝下来是最好的,若劝不下来,你理当以女儿的身份为她敛葬办理后事,做人不可忘恩,尤其,她救了你的命,你才能在乌蛮一战大放异彩,大周获胜,该记她一功的。”
瑾宁道:“是,谨记祖父教诲。”
夫妇二人中午就策马离京。
此去乌蛮,时间很紧凑,要在五天之后赶到,着实有些困难。
但是,一路驿站换马,日夜不停赶路,倒也能赶上。
进入乌蛮地界,刚好是第五天的早上。
朱佩姑姑给了地址,就是在乌蛮城乌安村,那有一座青色的小小的庄园,苟大娘暂时就住在那里。
而苟大娘的女儿,就葬在庄园外的槐树下。
瑾宁心急如焚,入城之后打马快行,这一次是真的马疲人乏。
到了庄园外,两人下马敲门,便见一名年迈的老人家把门打开。
瑾宁冲了进去,老人家怔了一下,正欲拦阻,靖廷拉住他,“老人家,我们找苟大娘。”
老人家垂下手,轻声道:“好!”
瑾宁冲了进去,苟大娘就走在廊前的凳子上,旁边放着一个小茶几,茶几上,摆放两个杯子,旁边还有一个酒壶。
杯子已空。
她看到瑾宁,微微诧异,“将军?
你怎么会在这里?”
瑾宁喘着气,这五天赶路,着实耗费了所有的精力。
她慢慢地走过去,看了看那两个杯子,地上有湿润了一块,应该是她祭酒在地上,然后自己喝了一杯。
“我来叩谢大娘的救命之恩!”
瑾宁跪了下去。
苟大娘脸上竟挤出了一丝笑容,看着她,“难得你记住了我,也好,这尘世总有牵挂我的人。”
她指着旁边的位置,“你坐下来,和我说会儿话吧。”
瑾宁想磕头,她道:“不着急,等我死了,你再磕头不迟。”
瑾宁一阵心惊肉跳,扶着她的椅背,慢慢地绕过去坐下。
“看来,朱佩已经把方子给了你。”
苟大娘轻轻叹气,“她还好吗?”
“她很好,在江宁侯府里管事。”
瑾宁止不住的双腿发软,她觉得,大娘应该是喝了毒酒,但是她不敢问。
苟大娘又轻轻地笑了起来,“恭喜她,得偿所愿了。”
瑾宁哑声问道:“为什么?”
“她敬佩江宁侯许久,能在他身边当差,对她来说,此生无憾。”
苟大娘看着外头走进来的一名俊美清朗的男子,问道:“这位是你的夫婿吗?”
瑾宁凝望过去,靖廷悄然进来,眸色关切,她轻轻点头,“是!”
靖廷上前,跪下拜见,“陈靖廷拜谢大娘对内子的救命之恩!”
苟大娘看着他,看了许久,也没做声。
靖廷就跪着,一动不动。
苟大娘忽然笑了,转头对瑾宁道:“这男人对你不错,你好好珍惜。”
瑾宁哦了一声,只觉得嗓子一直在冒烟,冒火,她下意识地拿起那酒壶。
苟大娘马上伸手压住,厉声道:“你想做什么?”
瑾宁脸色发白,看着她,“我渴!”
苟大娘对老人家道:“给他们倒杯水。”
老人家进去了。
苟大娘把酒壶砸在地上,对靖廷道:“你起来吧。”
靖廷站起来,看着瑾宁,有些询问的意思,那酒……瑾宁嘴唇颤抖了一下,轻声道:“你在里头等我,我跟大娘说几句话。”
靖廷点头,进了屋中去。
他就坐在靠近门口的椅子上,听着外头两人说话。
苟大娘斜睨了瑾宁一眼,“怎地?
有什么话要说的?
可别再谢我救命之恩了,谢过就行,再谢就虚伪了。”
瑾宁看着她渐渐下垂的眼皮,“那酒,有毒吗?”
苟大娘笑了起来,“有毒无毒,因人而异,于你是毒药,于我是解药,解脱的药。”
她侧头看着瑾宁,眉眼里都堆满了温柔,瑾宁和她相处了两天,从没见过她这么温柔的时候。
那眸光,柔得就像一个母亲该有的眸光。
瑾宁忍不住红了眼圈。
“谢谢你过来为我办身后事,我死后,把我葬在后面那一株槐树下,我的女儿就在那里等我。”
瑾宁摇头,脸有痛苦之色,正欲开口,苟大娘却厉声道:“废话不必说,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无用,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能见到你来,也算是我临死前的一点温暖,你不要破坏掉,活着于我如刀如霜,真想让我快活,就一切听我的。”
瑾宁垂下睫毛,道:“是!”
苟大娘轻轻叹气,看着日头渐渐地移了过来,光线中,尘埃漂浮。
她伸出手,阳光从指间流泻,她笑了。
“你能否叫我一声娘?
我许久许久都没听过了。”
她的头,越发地低沉了下去,声音也几不可闻。
瑾宁看着她嘴角一滴滴地落了血,心中微痛,跪了下来,“娘!”
苟大娘嘴角溢出了笑容,她还能抬起头看瑾宁一眼,但她不看了,这一声娘,就当时女儿叫的。
她的手慢慢地垂落,阳光直照在她的面容上,是温柔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