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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衿去准备她的大米生意去了,她一人忙不过来,就找了江赢做助手,因为除了既将开展的大米生意,还有胭脂铺子的生意。先时,何子衿是想做些红参生意的,结果真正到榷场一看,一等生意根本插不进手,当然,她也能弄到一些品质稍逊的红参,只是,做贵重药材生意,非但要有门路,且要有人手,何子衿想了想,倒不若先忙香米的事,是的,现在不叫香糯米了,改名啦,全名沙河香米。

阿念因为要贡上这沙河香米,还要正式写一封文书向余巡抚介绍这种米,子衿姐姐帮着想广告词,什么雪峰之颠融化的千年雪水灌溉,什么万年旷野的肥沃黑土滋养,粒若玉雪,香飘十里……子衿姐姐还没说完,阿念肉麻出一身鸡皮疙瘩。

阿念笑趴了,道,“这怎么写得下去?”

“有什么写不下去的。”子衿姐姐敲阿念一下子,正色继续道,“其色莹白,其味香糯,其香若兰,观天地间,竟有此钟灵造化之物……”

阿念笑着点头,“这个还差不多,虽然稍有些夸大,起码不叫人起鸡皮疙瘩。”

“你就不会帮我润色一二,亏得还是探花。”子衿姐姐颇是不满,这小子总笑话她是怎么回事啊。

“我又不是吹牛探花。”

“屁,就是稍稍有些夸大。”何子衿道,“这米的产地就在李家谷,李家谷那地方,四面环山,山顶也有积雪啊,常年不化,那雪起码得一万年了,我说千年还是谦虚呢。”

阿念点头应是,“姐姐说的对,谦虚谦虚。”

何子衿催阿念赶紧写,阿念不愧探花出身,虽然给子衿姐姐笑的险趴下,写起文章来还是很快的,尤其这种吹牛的文章,子衿姐姐说出来只叫人好笑,阿念润色写出来就可信多了。子衿姐姐从头到尾看一遍,夸赞阿念,“不愧探花郎,写的就是好。”

阿念假假谦道,“过奖过奖。”

何子衿问阿念,“你跟罗先生不是想在县里看看可有什么改进的地方吗,有主意了没?”

一说到这个,阿念将笔投到笔洗时去,薄胎青瓷缸里晕出一团黑色。阿念盖上墨盒,一面道,“就是穷啊。咱们沙河县离北靖关近,北靖关常有战事,再加上征兵之事,县里是男丁少,女人多。男人少,地就种不过来。好在离榷场近,百姓们有的上山采药,打猎,再种些东西,也能过活。日子却不宽裕。”

何子衿道,“那要怎么着?北靖关那里不有很多当兵的,那些人多是没媳妇的吧?”

收拾好桌间文房四宝,阿念道,“我也在跟罗先生商量呢,北靖关那边儿的兵,多有其他地方征召而来的。有许多人被征兵役,多是从军前家里给娶房媳妇,怕的是上了战场有个万一,在家留个后。不过,估计也有没成亲的。我同罗先生商量着,县里让官媒统计一下,看多少闺女找不着婆家的,介时再跟纪将军那里打听一下,他麾下倘有没成亲的兵,同龄般配,抑或彼此愿意,也可以成家。再者,倘有到了年纪退伍的,愿意就近安家的,亦可就近安家,我这里可按人口分田地,三年之后再纳田税,也是对兵士的照顾了。”

何子衿听阿念说的头头是道,不禁点头,没想到,阿念接着还颁布了个丧心病狂的条例,为了促近男婚女嫁,倘有闺女十八岁不成亲,官府就负责给找人家,不然就得罚银子。

何子衿对此条款都无语了,阿念还说,“前朝便有的旧例,十五不成亲就要听从官府分派婚嫁。我想着,十五太小了,就把年纪放长到了十八,十八便是大姑娘了,也该嫁人了。”说着,他还喜滋滋道,“当年,子衿姐姐嫁给我,就是十八上。”恐怕,阿念将女孩子婚嫁年龄卡到十八上,也有这方面原因。

何子衿真想给他两下子,关键,阿念这种法子还受到了巡抚大人的表扬,要知道,北昌府就是人少啊,多年来,巡抚大人在滋生人口上下了大功夫,阿念此等神来之笔,简直正对巡抚大人的心意,巡抚大人还来函表扬了阿念一番,又召阿念去州府说话。

阿念就带着子衿姐姐一道去了,何老娘与余嬷嬷道,“真是的,都成亲这五六年了,还这样一时一刻的分不开。”

余嬷嬷笑道,“这还不好啊,就得情分好,才好多给老太太添几个重外孙,重外孙女哪。”

何老娘抓一把松子来嗑,道,“丫头在这生孩子上头像她娘,这生了阿晔阿曦就没动静了,我看,还得等几年呢。当初阿恭媳妇生了丫头片子就这样,你说把我急的,头发一宿一宿的掉,她就没个动静,到丫头五岁上才生得阿冽。她把阿冽生了,我这心也就放下了,起码有后了,对得住列祖列宗了。不想后来又隔五年,有了俊哥儿。俊哥儿已是叫我惊喜的了不得,谁晓得,架不住帝都风水好啊,到了帝都,又生了兴哥儿。你说咱家,这说兴旺也就兴旺起来了。”

“可不是么。”余嬷嬷都是看着几个孩子长大的,自然也盼着孩子们好。不说别个,孩子们都不拿她当下人看,全当她半个长辈一般,前头子衿姑娘去榷场还带了两块皮子给她。余嬷嬷笑道,“咱们姑娘这头一回就是龙凤胎,待下回有孕,说不得还是一对龙凤胎哪。”

何老娘呵呵笑着,“那才好哪。”

何子衿走前,把铺子的事就都交给江赢了,江赢自来了沙河县,先时何子衿说一道看风景的话,完全是谎话啊,根本没带人家看过风景,就是一通忙啊。把江赢忙的,将先前未婚夫战死的伤感都没心情想了。江赢也跟母亲学过打理生意,只是,那种打理生意也就是看看账本什么的,不似何子衿喜欢事必躬亲,倒不是见天的忙,但生意如何,总要三不五时的去瞧瞧。

尤其那红参润肤膏,卖的相当好,因北昌府气侯严寒,何子衿就又着手研究红参的润肤水与润肤霜,再加上胭脂水粉亦要提升档次,这些除了配方外,还要有好的原材料才成。段太太出去找花田,收花,铺子里就是江赢坐镇拿主意。何子衿这趟去州府,还带了些胭脂水粉过去,送送人打打广告什么的。起码,她娘就用的很好。

沈氏见闺女女婿才回沙河县没多少就又来了北昌府,心里怕是有什么事,但见闺女气色红润,神色舒展,又不像是有事的。沈氏就问,“怎么又来府里了?”

何子衿道,“巡抚大人让阿念过来,我是跟着阿念一道来的。”

沈氏忙问,“孩子们怎么办?”

何子衿习惯性道,“有朝云师傅和祖母哪。”

沈氏笑,“真是什么人什么命,做了娘的人,没哪个像你这般自在的了。”

何子衿道,“这也是煅炼一下孩子们的独立能力,不能总守着父母,长期以往,容易形成依赖,以后不独立。”

“这是哪里的话,都说父母在,不远游。孩子自然是得在父母身边的。”沈氏见闺女越说越没边了,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一些。

何子衿道,“不饿,路上吃了,等晚上一起吃吧。”

沈氏让翠儿去厨下看看,闺女女婿来了,晚上多加几个好菜。

何子衿给沈氏带了些新制的首乌洗发膏,道,“这里头是配了首乌的,娘你先用着,给我爹平日也用些,养发护发。”

沈氏问,“你那个红参的润肤膏有没有带些来?”

何子衿道,“带了些。”

“上次去张知府家,张大奶奶还问起我来着,说你要是有,再给她送些去。你既来了,就去她家走一走。”

何子衿点头应了,道,“前次见张大奶奶,委实气色不好,生产后脸色发黄,不大新鲜。”

“哎,她呀,就是心窄,先时一直没身孕,就着急。这好容易有了身子,生了个闺女,别人还没说什么呢,自己先伤心的了不得。我就劝她,这能有闺女就能生儿子,奈何自己想不开。”说到张家大奶奶,沈氏也是无奈,“月子里就没养好,脸色不好,肉皮也差了许多。我想着,你给我的那膏里是有红参的,这是好东西,就送了她一盒,她用着倒好。”

何子衿道,“光用胭脂水粉也没用,得自己看开,把身体调养好,气色好了,皮肤也就能好了。”

“是啊。你哪里知道她家的事,她这刚生了闺女,屋里就有通房妾侍的有了身子,也不怪她心里不痛快,叫谁谁能痛快得了哪。”说了回张大奶奶,闺女来了,沈氏正有要事同闺女说着,就说到阿冽的亲事,沈氏眉眼含笑,满面喜色,“真是再想不到的,我原想着,咱们这样的家境,照着差不多的给你弟弟寻一门亲事也就是了。哪里想得到哪,余太太似是看上你弟弟了。”

何子衿也颇是讶意,道,“余太太家的孙女,我也只见过他家大姑娘,不知余太太说的是哪个?”

沈氏笑道,“就是这位大姑娘,眉眼生得极清秀,自小长在帝都,颇是见得世面,说话什么都是极好的。这位余大姑娘的父亲,前番刚升了礼部侍郎。”人往高处走,能给儿子寻一门显赫现家,沈氏也是极高兴极愿意的。

何子衿有些不大信,道,“娘你不会误会了吧?余太太可是皇后娘娘嫡亲的姑祖母,他家怎么相中咱家的?”不说别个,门第上就有些差距。

沈氏道,“这事儿我岂能误会?咱家要论家世自不能同余大人家相比,可说到你弟弟,阿冽也是自幼苦读,十六上就中秀才的。阿冽这么上进,生得也好,再说,咱家再正经不过的人家,,哪里似一些大户人家,虽是显赫,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多哪,家里通房小妾庶子庶女一大堆。要我说,那样的人家,倒不若咱们小户人家清静。”

沈氏说了一通自家好处,同闺女道,“这次你跟我一道去巡抚太太那里请安,你帮我看一看余姑娘,我觉着,余姑娘不错。”

何子衿想着,这事儿倘不是余家微露其意,自家是想都不敢想的。既然余家有这个意思,何子衿道,“那我同娘一道去瞧瞧,要是余家有意做亲,这的确是门再好不过的亲事了。”

沈氏笑道,“前儿我去庙里给你弟求签,签上都说他红鸾星动,可不就应在这事上了么。”

何子衿又道,“余家门第是没的说,不过,咱们也得私下打听一二,看这余姑娘在家里性子如何。倘是性子不佳,就是再好门第,也不能应这亲事,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呢。”

“哪里用你想,这些我都着小福子私下去打听了。余姑娘是极好的,来了北昌府还常帮着余太太管着府里的事,听说,在帝都时,还时常随家人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呐。”亲事还没定下来呢,沈氏说来已觉极有荣光。

何子衿听母亲这般说,也很有些意动。不过,何子衿又问,“就不知阿冽和余姑娘两人的意思了?”

沈氏道,“阿冽先时一直念书,还懵懂着呢,可余姑娘这样的好姑娘他再不乐意,他乐意什么样的呢?就是余姑娘,我好几回去巡抚太太那里说话,她也是有说有笑的,倘不乐意,哪里还能与我那般说笑?”

母亲说的也在理,何子衿笑,“是我多虑了。”

沈氏笑道,“毕竟是你弟弟一辈子的大事,你做大姐的,多虑些没什么不好。”又道,“阿冽是长子,待他成了亲,也就有个人帮着我打理家事了。就是以后,阿冽科考举业,有个照顾她,我也能松一松心。”

何子衿深以为然。

待傍晚用饭,阿念竟还未回家,四喜跑回来说是被余巡抚留在了巡抚府里用了晚饭,何子衿也就不等他了,自己先陪父母还有俊哥儿用饭。俊哥儿吃过饭就去念书了,这孩子被哥哥去帝都的事给刺激着了,正一门心思向学,因为他爹说了,他过了秀才试也能像哥哥一样去帝都游学啥的。

何子衿笑道,“俊哥儿有这种精神,再过三五年,咱家又得出一位秀才。”

沈氏亦是笑,“我就盼着呢。”

何恭道,“能坚持下来才好。”

沈氏道,“俊哥儿打小就跳脱,不比阿冽稳重,就得磨一磨他这性子。”

家里吃过晚饭,阿念这才回来了。沈氏还命人拿醒酒汤来,阿念笑,“岳母不必忙,没喝多少,只是喝了两盅,因与巡抚大人商议事情晚了,方留下用饭的。”并不是酒席。

沈氏点头,“那就好。”

小夫妻今日刚到,车马劳顿的,略说几句话,沈氏就让小夫妻休息去了。

沈氏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眼瞅着儿子要跟余家姑娘做亲,女婿也倍受巡抚大人重用,怎么看,自家都是芝麻开花节节高的节奏啊!

沈氏又与丈夫说了,明天带着闺女去给巡抚太太请安,顺便让闺女也帮着相看余姑娘的事。何恭笑,“也好。这亲事是咱家高攀,我总觉着跟不似真的一般。”

沈氏笑,“我初时也不信哪,这也是阿冽争气,自他中了秀才,张知府太太也问过我阿冽的事,只是,她家是庶女,那闺女看着就有些娇弱,话也少,阿冽是咱们的长子,娶长子媳,勿必得是个爽俐能干有心胸女子才好。”

何恭道,“不求大富大贵,门第简单些,像咱闺女这样的才好。”嫡啊庶的,何家素来没有这些的。

沈氏笑,“余姑娘就很有见识,她同子衿一定说得来。”

听妻子这般说,何恭也很是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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