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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原本忙县试忙的不可开交,因为除了出题,准备县试外,学子们考完后还得阅卷啊,如出题阅卷之类,都要阿念亲历亲为的。

阿念正满腔热情的做县试主考官批阅诸学子的考卷呢,家里就出事了,把何子衿吓个半死,因为,阿曦喝醉了。阿曦小女娃一个,自然是不会喝酒,阿曦宝宝,这纯粹是上了她哥的当啊!前头说了,阿晔宝宝是个很谨慎的性子,说他谨慎吧,他又是个好奇的孩子。阿晔也不知为什么,现在就好奇酒是个啥东西。要说阿晔怎么就好奇上酒了,这个原因,谁也不知道。

可他就是好奇了。

正赶上纪珍和兴哥儿在跟着罗大儒念书,阿晔跟阿曦年纪小坐不住,他俩以前都是在朝云师傅那里玩儿,这回也稀奇,俩人不知怎么嘀咕的,跑回家来了。闻道送他俩到何子衿跟前,这才回的朝云师傅那里。你俩就好生玩儿呗,阿晔真是啊,家里没有地方是他没翻腾过的。丫环小沙看着他俩,要知道,看孩子真是对智慧与体力的双重考验,小沙倒是没把人看丢,就是俩人去厨房转悠去了,小沙跟厨房现在烧菜的张嬷嬷一说话,就没注意,厨房地上就放着一坛酒。亏得他们娘打小就训练他们自己穿衣裳自己用勺子吃饭,阿晔把酒坛上的布塞子拔下来,拿个勺子伸胳膊进去舀了一勺子,还把袖子沾湿半截,舀出多半勺子酒,阿晔自己不喝,他闻了闻,给他妹喝。阿曦是个傻大胆儿,闻着味儿,阿曦道,“酒。”她哥舀的,这是酒。

阿晔点头,一脸严肃,“好喝。”

阿曦摇头,“臭。”

阿晔真是无师自通的激将法,说他妹,“你喝,我就服你。”

阿曦多直性子的闺女哟,就着他哥举着的小勺子就喝了一口,阿曦觉着不好喝要吐,阿晔一捂她妹的嘴,阿曦咕咚就咽了。阿曦平生头一遭喝这么难喝的东西,哇哇就哭了起来,这一哭,可算是把小沙跟张嬷嬷给惊动了。

惊动的还不止这俩人,因为,阿曦喝了酒之后,哭了两声,直接眼睛发炀,不一时就晕了。阿晔一看,也吓的哭了起来。小沙跟张嬷嬷不敢瞒着,连忙去禀了何子衿,何子衿抱着阿曦就跑朝云师傅家去了。幸而有窦太医在,窦太医看了看,斟酌着配了付醒酒的药汤来,何子衿喂闺女吃了,阿曦这才好些。窦太医还说呢,“孩子小,可不敢给他们吃酒。”

何子衿真是百口莫辩啊,她也不明白咋事哪。当然,她做娘的,都不晓得闺女怎么就吃酒了,这本身就是一种失职啊。

朝云师傅也跟着紧张了一回,最紧张还是纪珍,纪珍不停的捏着小帕子给阿曦擦脑门儿上没有的汗,还时不时的摸摸阿曦红扑扑的小脸儿。兴哥儿也不停的问,“窦大夫,阿曦没事吧?”

窦太医笑,“无妨,吃的是烧菜用的黄酒,吃的也不多,睡一觉就好了。”

朝云师傅叫了阿晔到跟前,才闹明白是怎么回事,何子衿气个半死,已经在挽袖子了,道,“你怎么自己不吃,给你妹妹吃。”

阿晔也知错了,抽抽咽咽的,“我就是想叫妹妹,尝一尝,好不好吃。”

朝云师傅看女弟子这教育孩子的方法实在不咋地,拦了女弟子,耐心的与阿晔讲道理,“你也看见了,小孩子不能吃酒,会吃坏的,非但妹妹不能吃,你也不能吃,知道么?”

阿晔点点头,很乖巧地,“知道了。”

阿晔非但心眼儿多,还有天生的警觉性,当天就不大想回家,他觉着睡朝云师傅这里比较安全。不过,朝云师傅没留他,他只得回去了,果然挨他爹打了頓屁股,阿晔打娘胎里出来头一遭挨揍,而且又遇上很能下狠手的爹,阿晔立刻大哭出来,一面哭一面求援,“菩萨救命,菩萨救命!”常见曾外祖母求菩萨,阿晔也求起菩萨来!

把他爹气的,“叫菩萨,你叫佛祖都没用!”又给他肥屁股两下子!

阿晔有一样好处,脑子快,认错快,一看菩萨没用,就喊起他娘来!边喊他娘边认错,甭提多虐啦!

阿念揍了阿晔一回,训斥足有一刻钟,把阿晔训的跟孙子一般,方叫他反醒去了。阿晔忙不颠儿的跑了,生怕留下再挨揍。

阿念道,“这个小沙,不牢靠,换个人跟着阿晔阿曦服侍。”

何子衿道,“已是打发了她,连张嬷嬷也换下去了。阿晔阿曦年岁正小,我最怕他们不懂事乱吃东西。”

阿念点点头,揽了子衿姐姐的肩问,“吓坏了吧?”

何子衿点点头,“心都快吓停了。”

何子衿虽然先时也气的恨不能打阿晔一顿,见阿念打孩子又很心疼,道,“我跟朝云师傅已是说过阿晔了,你也别太严厉。”

阿念气的直叹气,“这臭小子,一肚子坏水儿,有什么坏事都想着阿曦。”

“他俩一道下生的,可不什么都在一处么。”何子衿道,“也不是什么坏事都想着阿曦,阿晔天生这样儿,就是见着什么新鲜的果子点心,他没吃过也从不第一个吃,总要阿曦先吃。上回,朝云师傅那里做了奶香味儿的八珍糕,他没吃过,就磨唧,阿曦一尝,特好吃,一并连他那块儿也抢来吃了,阿晔一口没吃上,可是跟我一番告状。”

阿念想想又是好笑,道,“这俩人融合一个才好。”

“性情都是天生的,哪里能改?”

当真是改不来的,阿晔这么糊弄着阿曦喝酒,结果,待阿曦醒了酒,跟她哥就又好的跟一人似的了。主要是,阿晔办了坏事,那是想方设法的巴结阿曦来赔罪啊。连先时阿曦一直很喜欢的,阿晔系朝天辫时用的编有小银铃铛的发带,以前阿晔不给她的,这回为了赔罪,就送给阿曦了。阿曦性子直,也好哄,其实人家本身没觉着啥,就是觉着酒不大好喝来着,至于她哥糊弄她喝酒的事,阿曦可能被她哥陷害的次数太多了,她,她给忘了。

纪珍都说,“阿曦妹妹真是个好人。”

兴哥儿悄悄问阿曦,“酒好喝不?”

阿曦往地上“呸呸”两口,很干脆地,“难喝!”

阿念听到兴哥儿还打听酒好不好喝的话,沉了脸道,“兴哥儿,你要敢偷吃酒,今天怎么揍阿晔的,明儿就怎么揍你!”

兴哥儿吐吐舌头,不敢说了。

何老娘则是很心疼曾外孙子,还给曾外孙子的屁股上涂了些自己常用来搽脸的红参润肤膏,说是抹上就不疼了。私下与自家丫头片子道,“阿念这打起孩子来可真下得去手,阿晔屁股都给打肿了。”

“打一回还不用些力气,难不成跟挠痒痒一般,那管什么用啊。”

何老娘听这话就来气,道,“你们小时候,可没碰过你们一下。”

何子衿道,“我们小时候哪里发过这样的坏水儿。”

“小孩子可懂什么。”何老娘始终觉着,宝贝曾外孙子受苦了。故而,很是叫厨下多烧几个好菜给宝贝曾外孙来吃,阿晔见每天都有好吃的,就高高兴兴的把挨揍的事忘脑后去了。

其实,阿晔想来也是吓坏了,证据就是,自从那天阿曦喝酒晕过去后,阿晔每天晚上都跟妹妹一个被窝睡,早上都要叫妹妹起床,生怕他妹妹再像上次那样睡不醒,而且,他也不再有什么东西都给妹妹先尝了。

醉酒事件之后,县试很快排出名次来,取中的学子们受一番县尊大人的鼓励,就得准备去府试院试了。阿念还一人发一本自己在科场上的经验之谈——他自己写的书,以做鼓励。

沙河县的县试名次取出来,何老娘心里惦记着阿冽,就不晓得宝贝孙子有没有过县试了。阿念看老太太担心,遂作宽慰道,“阿冽的文章,县试是没问题的。”

何老娘先是稍稍放心,又问,“那府试院试呢?”

“府试问题也不大,院试则在两可之间。”

何老娘遂做一决定,明儿个再带着丫头片子烧香去,求菩萨保佑宝贝大孙子院试顺遂。

阿念一笑,与子衿姐姐道,“多带些银子,捐些香火钱。”

何老娘摆摆手,“这个银子不必你们出,我有。”在烧香捐香火钱这事儿上,何老娘素来大方。

阿念道,“这是我跟子衿姐姐的心意,祖母的是祖母的,不一样。”

何老娘这才乐呵乐呵的应了。

待得府试院试结束,沙河县一共考中了八个秀才,十个童生,在州里的名次不怎么好,却也不是最差。阿念还算比较满意,对了,这里要说一句,甭以为秀才好考,秀才一点儿不好考,整个北昌府,一年也就择百来位秀才罢了。

真的,秀才试,一点儿不好考。

何老娘就眼巴巴的等着宝贝大孙子秀才试的信儿了,信儿到的很快,阿念高兴的回家道,“阿念榜上有名,名列第三十七位,诶,这名次不错。”

何老娘一听就乐了,连忙问,“真的?阿念你怎么晓得的?”

阿念笑道,“秀才试结束,州府发函到各县,我这里整个秀才试榜单都有。”自袖中取出秀才榜单递给何老娘看,何老娘因前番写书,很是认得些字,连忙细细瞧了,见阿冽果然名列其间,顿时喜的了不得,眉开眼笑道,“果然是咱们阿冽。”又掏银子出来,让厨下去捡着鸡鸭鱼肉的尽管买来,中午吃好的,她老人家请客。

何子衿笑,“我也没料到阿念能考上哪,以为今年就能考个童生,不想名次还真不错。今儿中午是得吃好的。”命丸子接了银子去置办酒席。

何老娘呵呵笑,“我也没料到,可见的确是用心学了的。”

何子衿自不会扫祖母兴致,却也晓得,北昌府人文上欠缺一些,功名好考些也是有的。待得晚上何子衿说起这事儿,阿念却并不这样认为,阿念道,“也不只是好考,阿冽的文章虽不是一等,考秀才也能搏一搏的,倘是学的狗屁不通,再如何好考也考不上。一府也有上千人考秀才哪。”

何子衿道,“我记得你考秀才时,一府能考二三百秀才出来,怎么北昌府就只有一百位。”

“地方与地方也不一样的,名额都是有变化的。像蜀中,文教好些,我考那年秀才试录了两百四十八人,这是整个蜀中一年的秀才人数。北昌府文教寻常,秀才试的名额就少,待得秋闱也不同,如北昌府,三年一度秋闱,每科只准录四十名举人。一则北昌府人少,二则贡赋不同,考生人数也不同。”阿念道。

何子衿不禁唏嘘,“我还说北昌府功名好考哪。”

“朝廷早防着这种迁户籍往偏僻处考功名的事儿呢,想一想,这儿纵学子们念书不比中原地区,但一科只录四十人,也都是拔尖儿的。这样出来的举人,去帝都春闱时方不逊于别地方的举子。”阿念与子衿姐姐细说这当中的差别。

何子衿自从做了县尊太太,见识委实涨了不少。

倒是江仁一行,二月初去了北靖关,回来时已是三月初了,阿冽同江仁一道来了沙河县。见到阿冽,何子衿很是惊喜,笑着打趣,“唉哟,秀才相公来了。”

阿冽刚成了小秀才,暂不适应这身份,有些不好意思,道,“姐你也打趣我。”

何老娘见着秀才孙子更是眉开眼笑,拉着孙子的手道,“不是打趣,你原就中了的,这是实话。”又赞孙子,“比你爹当年中秀才早好几年哪。”

阿冽实话实说,“我也没想到能中。”

何老娘道,“名次也很好,你姐姐、姐夫都说你考的好。”

阿冽笑,“这也是侥幸,跟阿念哥这种天才是不能比的。”

何老娘道,“阿念是文曲星,你是自己努力的,不一样。”

阿念:说得他好像没努力过似的。

大家说笑一回,何子衿让丸子去接阿晔阿曦过来,何子衿就问江仁,“阿仁哥不是说半月就回么,如何耽搁到这时候?”

江仁含糊道,“去之后难免各处走动一二,一来二去的,就耽搁了几日。”

何子衿便暂未多问,先是与阿冽说话,问他考试时的事,阿冽道,“我只当试一试,也没觉着如何,因是就是在州府考,离得也近,我就跟平日里写文章做课业一样,不想就顺顺利利的过了。学里有比我课业好的同窗,考前烧香拜佛的,兴许是太紧张了,反是没过。后来考完看他答的考卷,远不及平日课业。很是可惜。”

阿念道,“得失心太重,反倒失了水准,你这样就很好,放轻松,平日里如何,考试就如何。”

阿冽点点头,很是认同阿念说的,想来这一番秀才试,也积累了一些自己的经验,有了一些自己的心得。

一时,阿晔阿曦被接了回来,他们有将将一年没见过阿冽大舅了,对于他们两岁多的人生,这实在是太长的时间,以至于都不怎么认识大舅舅了。好在,阿冽会哄孩子,不一时就把两个小的哄熟了。

待得中午纪珍兴哥儿过来,家里又是一番热闹。

尤其兴哥儿,把自己大哥郑重的介绍给自己好朋友阿珍认识。

直到晚上,何子衿才晓得江仁晚归的原因,江仁叹道,“先时刚回来,正高兴的时候,不好提这事。我这去北靖关,因有江姑娘一路相伴,事事顺遂。不想我们这要回来时,江姑娘的未婚夫出了意外,我就多留了几日,帮不帮得上忙的,总得尽尽心。”

何子衿连忙问,“什么意外?”。

这事儿当真是一言难尽,江赢虽不是纪将军亲女,可其母江夫人完全是一代牛人,有这么个牛人娘,江赢自身素质也不差,小姑娘生得清秀漂亮,为人也俐落爽快,纪将军挺喜欢这个继女,给继女说的亲事也是很不错的亲事,纪将军手下的一名心腹先锋官,正五品的衔,虽无甚出身,人自己有本事,江赢一成亲就有诰命。

男女双方都对这亲事挺满意,结果,这先锋官委实没福,出外缫匪,把命搭上了。

这不,定亲礼还没办呢,人就去了。江仁留在北靖关,,参加完了先锋官的丧礼,这才回来的,故而晚了这些天。

何子衿听完,也不晓得要说什么了。这亲事,纪将军绝对是好心,依纪将和江夫人的性情,江赢这般能拿出手的闺女,夫妻二人断不会把继女许配给无能无才的那类人。人既有本事,必受重用,既受重用,有缫匪这样的事,自然要派去的,这不只是重用,更是立功的机会,这样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何子衿叹道,“真是无福啊。”眼瞅着要做纪将军的继女女婿了,有江夫人在,继女女婿与亲女女婿差别也不大,偏生,亲事未成,人就死了。

何子衿又担心江赢,道,“江妹妹怕也是免不了一场伤心。”

只是,天意若此,人死不能复生,任谁也没有法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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