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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娘见着江赢很是高兴,这把年纪的老太太,就喜欢小姑娘小小子,尤其江赢还是对何家有恩的江夫人的闺女的,何老娘就更高兴了,拉着江赢的手直道,“好闺女,你娘生得就是个好模样,你比你娘更俊。”

江赢笑,“好几年没见老太太了,您还是那般硬郎。”

“不行啦,不比以前啦,你看我这头发,都花白了。”何老娘摸摸自己用桂花油梳好的鬓角,笑呵呵地同江赢打听,“你娘可好?”

江赢自然说好,待得何老娘见着纪大郎,更是爱的了不得,抱他在怀里赞道,“看这眉眼,原本我想着阿晔兴哥儿相貌就好的,要不是见着大郎,我还不晓得有比他们生得更好的。”觉着纪大郎非但生得好,还是江夫人的儿子,何老娘一高兴,很是大手笔的自荷包里掏出俩小银锞子给纪大郎,道,“拿去玩儿吧。”

纪大郎原就给何老娘夸得怪不好意思的,见何老娘给他银锞子,他也不晓得要不要接,就扭头去看他姐。江赢笑,“何祖母不是外人,只管接着。”

纪大郎这才道谢接了,阿曦拉一拉纪大郎的袖子,纪大郎忙自何老娘怀里跳下去,阿曦踮着脚尖在纪大郎耳边嘀嘀咕咕的,纪大郎笑着点头,何老娘问,“说什么呢?还得悄悄的说。”

阿曦包子脸上一幅福秘样儿,“不能说。”

何老娘哈哈直乐。

阿晔拉着小舅舅和纪大郎,给他们彼此介绍,阿晔还问小舅舅,“怎么,这会儿,才来?”意思是,怎么这么晚才来。

兴哥儿道,“我早就想来了,父亲母亲一直说天儿冷,不叫我跟祖母动身,我在家憋快俩月了,就惦记你跟阿曦哪。你们又打架没?”

阿晔跟舅舅告状,“她打我好几回。”

兴哥儿就开始唠唠叨叨的给阿曦洗脑,什么“打架不是好孩子”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什么“有理讲理,没理也不能打架”,总之,兴哥儿还没唠叨完呢,阿曦就拉着纪大郎跑出去玩儿了。兴哥儿急的直着脖子喊,“阿曦,你可不能喜新厌旧啊!”因为家里只有阿曦一个小女娃,兴哥儿表示,他也挺喜欢小外甥女的。

兴哥儿拽着阿晔追阿曦纪大郎去了,何老娘还不放心的往外瞅一眼,何子衿道,“放心吧,有小沙小河小雪小花跟着呢。”

何老娘这才放下心来,又同自家丫头片子道,“我看咱们家里添了不少人。”

何子衿道,“孩子们眼瞅就大了,家里原本使唤的人就不多,咱们当初在帝都时就想买些人使的,皆因来北昌府,这才耽搁了没买。年前不好买人,年后我就买了几个丫头小子,自小调理着,以后就能使唤了。”

何老娘点点头,“你娘也买了两个丫头两个小子,非要我带一个来,我嫌麻烦,没带。”

何子衿道,“我这里人足够使,祖母跟余嬷嬷过来就行了。”

何老娘是二月初到的,何子衿二月二的生辰,正好一家子给何子衿贺生辰,朝云师傅打发人送了套翡翠首饰过来,自从朝云师傅的身份见了光,朝云师傅再不掩其大户作风,但凡出手便都是能传家的宝贝,闹得何子衿都不晓得该不该收。又很怕家里好东西多了招贼惦记啥的。

江仁送的一匣上等红参,既可配药,也可自己食用。何老娘还带了沈氏给何子衿备的生辰礼。沈氏亲自给闺女做了身衣裳,何子衿直道,“费这个事做甚,我有衣裳呢。”

“这如何一样。”何老娘道,“你娘针线比你好。”

何子衿辩一句,“我做衣裳快。”

这点儿何老娘承认,她家丫头片子那速度,快是真的。也就难为阿念生得好胚子,穿啥都好看。江赢备了一对极精致的蝶恋花的金钗贺何子衿,何子衿直说贵重,江赢笑,“姐姐也知道我家,以前没有,现在这个是不缺的,姐姐只管收着就是。”

阿念的礼物,早在昨晚就送了的。难得的是,四个孩子也有礼物,他们去外头买了县里最好吃的蜜糖糕给何子衿做生辰礼,何子衿也都笑纳了,还问,“你们哪儿来的银子啊?”

兴哥儿嘴快,“是阿珍的银子,我们挑的糕点。”

阿晔道,“珍舅舅还请我们,吃桃花酥了。”

阿曦最实在,一句话,“珍舅舅有钱!”

何子衿黑线:你们这是在吃大户么。

何老娘不愧何子衿亲祖母,直接与自家丫头片子心有灵犀了,与兴哥儿几个道,“合着你们一个铜板没出,都是大郎花的银子啊!”

兴哥儿拍着胸脯道,“我的钱就是阿珍的钱,阿珍的钱,也就是我的钱。我们谁跟谁啊,是不是?”

纪大郎点头,“嗯,我们好兄弟。”

阿曦跟着有样学样,拍着小胸脯,“好兄弟!”

阿晔觉着有些懵,觉着不是要给纪舅舅叫舅舅么,兄弟是怎么一回事哟。但大家都认好兄弟了,他也不能落下,于是,阿晔也跟着拍胸脯,“好兄弟!”

何子衿笑道,“什么兄弟,辈份怎么算的?”

有孩子在,就热闹。哪怕是一包蜜糖糕,何子衿也很高兴。何子衿这生辰没大办,也没给外头派帖子,就自己家里一家人吃了顿长寿面,让一些等着过来吃县尊太太生辰酒的太太奶奶们好不遗憾。其后,庄太太过来请安时就说了,“听闻您生辰在二月,我生辰礼都备好了,只是不得孝敬了。”

何子衿笑,“我生辰一向不大办的,何苦大张旗鼓的折腾,咱们又不是外人,嫂子也莫要如此客气,什么孝敬不孝敬的,很是外道。”

庄太太笑,“我是想着过来讨杯水酒喝呢。”

“水酒何时喝不得,嫂子今儿别走了,中午我设宴请你,咱们好生喝几杯。”

庄太太听得直乐,与何老娘道,“老太太哟,我就时常说,咱们县里有了江小县尊和咱们县尊太太,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我也活了好几十年,头一回遇到您老人家和咱们县尊太太这样的好人咧。”庄太太又不傻,何子衿不大办,她们都能省下一份礼。不然,凭阿念现下手握实权的县尊身份,如庄太太这样家里男人做典史,且是被阿念一手提拔起来的,这寿礼定不能薄了的。何子衿没往外派帖子,他们就省下了。庄太太家也就是自从庄典史升了官儿,这才好过些,到底比不得那些富户。今不必给何子衿送寿礼,庄太太很是庆幸,也念何子衿一声好。庄太太道,“老太太最喜欢吃我烙的面饼煎的小鱼,今儿急着过来给老太太、太太请安,明儿我烙些面饼煎小鱼来。”

一提这个,因好些日子没吃,何老娘还真有些馋的慌,道,“甭说,多少人烙的饼煎的小鱼都没你做的味儿好,可是有什么诀窍?”

庄太太笑,“有诀窍也不能跟老太太说哪,要是说了,给人学会,老太太再想这一口岂不是想不起我了。”

何老娘又一阵笑。

庄太太与何老娘性子相投,连忙又问侯起何老娘过来一路上可辛苦可顺遂的话来,何老娘道,“家里大孙子要考秀才,原想着等他秀才试的结果出来我再过来,偏生兴哥儿等不得了,非要来他姐这里念书,这不,就来了。”

庄太太奉承道,“您家的孙子,我虽没见过,也知道定是聪慧的了不得的。秀才试肯定问题不大,您等着听喜讯就是。”

何老娘呵呵笑,她自是盼着孙子出息的,只是考科举这事儿上,何老娘极有经验,断不能把话说得太满,何老娘道,“那孩子今年才十六,先下场积累些个经验,我也跟他说了些考试的技巧,让他试试吧,中了自然欢喜,中不了也没啥,他爹也是二十上才中了秀才。”

何老娘难得谦虚一回,却叫庄太太听了心下十分敬仰,庄太太含笑道,“我的老太太哟,二十上中秀才还晚呢,要是我家小子不要说二十上,就是三十上能中了秀才,我也得念佛。”想着,到底是书香人家的老太太,眼界委实不一般。说二十中秀才就是个很寻常的口吻,殊不知二十中秀才多难得哩。

何老娘笑,“叫你家小子好生念书,秀才好中的。丫头她爹、她舅都是二十来岁中的秀才,阿念最早,阿念十二上就中了案首。”

“诶!诶!诶!”庄太太一听就惊叹起来,因同何老娘比较熟了,遂打听起来,“以前不好说,现下说说倒无妨,我就是听说咱们县尊老爷是探花郎来着,老太太,可是真的?”

何老娘笑呵呵地,一脸自豪,“自然是真的,阿念中探花那年十六岁。当时天街夸官,我们都去看了,所有的新科进士老爷们,一甲里状元、榜眼、探花骑着高头大马,鬓边簪花,其他的进士老爷走着,在帝都城朱雀大街上,那叫一个热闹,全城百姓都出来观仰。唉哟喂,那景象,那气派,我跟你说,能瞧一眼,这辈子都没白活!”

庄太太听得入神,拍着大腿感叹道,“甭说一眼了,我能听您老说这么一耳朵,也没白活!”

何老娘愈发被庄太太奉承的眉开眼笑,其实,庄太太倒也不全是奉承,庄太太的确是觉着大开眼界,回家还对自己婆婆庄老太太显摆了一回,庄老太太亦是感慨道,“江小县尊果然不愧是自帝都来的,是有大身份见过大世面的文曲星哩。”

庄太太抓了把葵花籽来嗑,道,“我也这样说。要不说马阎两家是找死哩,那文曲星,都是天上神仙托生的,跟神仙做对,可不就是嫌命长么。”

庄老太太很是认同儿媳妇的这个说法,与儿媳道,“老大老二老三都大了,这会儿再用功怕是来不及,老四老五老六还小,正是念书的时候,好生叫他们念书,咱不求他们能考探花,要是将来能中个进士,也是你的福分哩。”

庄太太道,“我也想哪,这不都把他们送书院去了。哎,这我也不识字,也不晓得他们功课如何?”

庄老太太想了想,道,“等你男人回来,问问他。”

庄太太一摊手道,“他也不识字哩。”

庄老太太有些不高兴,拉长了脸道,“他虽不识字,人却比你有见识。”

见婆婆不大乐,庄太太这才不说啥了。

何子衿生辰宴一过,江仁带着余镖头等人要去趟北靖关,先时马财主的军粮生意,后因马家势败,这生意却是难得,阿念就给了江仁去做。这军粮生意好做,,利也不小,只是江仁刚接手,前几趟必要自己亲去跑一跑路子的。

江仁要去北靖关,江赢如今在沙河县也住了将将一个月,亦准备告辞了,倒可同行。她来这里就是为了看看弟弟适不适应沙河县的生活,如今看着弟弟简直是适应的了不得。江赢却是挂念家里,一则母亲江氏身子渐笨重,江赢很有些挂念;二则,江赢定亲的日子在六月,她也得回去略做些准备。

何子衿还特意给江赢备了份定亲礼,笑道,“你不是个扭捏人,我这也不是打趣你,而是正经贺你的。咱们离得远,你定亲时我不一定赶得上,待亲事定了,成亲的日子给我个信儿,我必到的。”

江赢谢过何子衿给的定亲礼,于成亲什么的话并不羞涩,点头应了。

江赢说要走,纪大郎还是有些舍不得姐姐的,好在这里何姐姐、兴哥儿也很好相处,更有阿曦妹妹超级可爱,纪大郎很喜欢宣宣软软的阿曦妹妹,好吧,纪大郎对辈份不是很计较啦。故而,虽有些舍不得姐姐,纪大郎也没闹,反是很乖的叮嘱姐姐路上要注意身体不要累着,还把姐姐托给了江仁哥哥照顾一二。

江仁笑眯眯的应了,江姑娘肯与他们同行,完全是照顾他们一行好不好。不说别人,军中上上下下还不是要看纪将军的脸色,江姑娘虽不是纪将军亲女,也是正经继女,江夫人又一向说得上话,他们与江姑娘同行,别个不说,以后军粮生意不知要顺遂多少。

待送走了江赢江仁一行,阿念就要准备着一年的秀才试了,考秀才也要经县试、府试、院试三关,县试是第一关,因沙河县是大县,阿念身为县尊,就得同教谕训导准备出题考试的事了。

阿念这里准备出题,阿冽那里预备着下场,因着阿冽今年要考秀才,何老娘虽不能在北昌府给宝贝孙子加油,还带着自家丫头片子分去城煌庙和沙河寺里给阿冽烧了两回香,盼阿冽秀才试顺顺利利的。

何子衿道,“放心吧,有您写得那科举秘笈,一准儿没问题。”

何老娘哪里放心的话,念叨道,“来前我叮嘱你娘给阿冽做件大红裤头,也不知她做没做?”

“别的能忘,这还能忘?”

何老娘想着儿媳妇沈氏素来是个靠得住了,不禁点点头,“只要按着我说的来,估计阿冽问题不大。”

阿冽考秀才问题大不大不晓得,倒是几个小家伙之间的外交关系变得微妙起来,起因是这样的,因阿晔这小子素来有些心眼儿,自打会爬了就有的毛病,尿床之后必要悄不声的把他妹顶到尿床的地方,把尿床这事儿推他妹头上,他装乖宝宝。阿晔干这事儿有小一年了,从没被他妹抓到过,当然,这也侧面反应了,虽是龙凤胎,阿曦这神经也实在够粗。

可如今不是四个小的在一个床上睡么,阿晔这事儿就露了馅,倒不是阿曦发现的,阿曦都被陷害这么久了,以前没发现,现在也不可能突然就敏感纤细起来。其实,阿晔夜里有动静,何子衿都会起来给他换干暖的被褥,如今他们不在父母身边儿的,何子衿就交待丫环警醒着些。结果,这事儿啊,是纪大郎阿珍发现的。阿珍是个正义感十足的孩子,半宿见阿晔爬起来跟睡得正香的阿曦换地方,就觉出不对来了。这小子机伶,支起身子一摸阿晔的被窝,当下嚎了出来,因为他摸了一把湿乎乎热乎乎的童子尿。

可以说,阿珍真是赶上了趟热乎的。

兴哥儿给阿珍嚎醒了,见阿珍跟丫环要水洗手,问清咋回事,遂揉揉眼睛故做一幅老成样儿道,“没事儿,童子尿,药材哩。”

药材不药材的,阿珍洗手足洗了三遍,间或瞪阿晔一眼,说他,“你尿湿了床,怎么能叫曦妹妹去睡,那该多凉啊。”

阿晔装梦游,“不叽道哟。”

阿曦睡宝宝:zzzz~

最后,丫环给阿晔换了干软的被褥,阿珍还是不放心阿晔的坏心眼儿,就让丫环把阿曦抱自己被窝这边睡了。阿晔气的直哼哼,把自己小被窝移到小舅舅身边,他以后只跟小舅舅好,才不理纪舅舅呢。

纪舅舅也不缺他理,纪舅舅比较喜欢圆圆软软的小姑娘,人家跟阿曦好着呢,见天哄着阿曦玩儿,还教阿曦念书来着。阿曦这一向念书不大成的,跟着纪舅舅,竟学会了好几句千字文。更把阿晔气的够呛,妹妹是他的好不好,他跟妹妹打娘胎里就在一处了好不好!纪舅舅这是什么意思,要跟他抢妹妹么!于是,阿晔小小年纪就感受到了人生的第一次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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