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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傍晚，黄栀子神神秘秘拉着宋月明出门，王娟心有灵犀的哄着大宝回屋，不让他看到二人出门。

“妈，咱这是干啥去？”

“赶集去！”黄栀子兴冲冲的朝前走。

赶集？宋月明想了一下，从去年开始小宋庄以及附近几个庄子就有偷偷摸摸卖自家产的东西的，算不上黑市，农村里交通闭塞，管的不严，就连大队干部都是睁一眼闭一眼，从去年年底不知道是谁约好的，逢二的傍晚就到小宋庄大路旁边的空地来，有卖的有换的，都是附近庄子的村民。

今天是农历六月十二，她们俩走过去就见“集市”上有十来人挑着箩筐正在摆摊，卖老母鸡、野兔、小羊羔，还有两板豆腐、自家发的绿豆芽、黄豆芽。

黄栀子边看边小声嘀咕：“唉，就怕买了菜到时候坏了没法儿吃，定在十六好了！”

宋月明无言以对，只能装着沉默在四周看来看去，很是新鲜，这点功夫黄栀子已经行动迅速的买了两块豆腐，两个圆溜溜声音清脆的西瓜，还瞅着人家的小羊羔跃跃欲试，她倒是想养，可家里孩子大了，都是结婚出嫁的年纪，孙子又太小，都没人放羊。

“妈，咱家不是有两只羊？”

“嗯，我就看看。”

嘴上这么说，黄栀子还是忍不住问一句：“这小羊羔咋卖？”

卖小羊羔的是个胡子拉碴的大爷，瓮声瓮气的回答：“二十五块钱一只。”

“恁贵！”黄栀子扭头就想走，心里头盘算着她家两只羊今年冬天也能生一窝，立刻平衡多了。

两人正要走，身后忽然传到一道女声：“大哥，这羊羔咋卖？”

回头一看，还是认识的人，宋柏恒的妈贺梅香，身后跟着未婚夫妻宋柏恒和杨敏，这么打个照面，不打招呼也得打招呼。

黄栀子挤出个笑脸：“真巧，梅嫂子来买东西啦？”

贺梅香淡淡点头：“是，你要买这羊羔？”

“不买，家里有俩，没空喂！”

宋月明大大方方打量站在眼前的男女主，宋柏恒脱掉军装仍旧器宇轩昂，眉宇间英气十足，比一般农村小伙精神的不是一点半点，站在他身旁一步远的杨敏，扎着麻花辫柔美动人、气质不俗，原文里描述她在杨家藏拙，嫁人后才逐渐焕发光彩。

杨敏察觉她的目光，第一次迎上来笑了笑，没什么攻击力。

宋月明看了一眼，不怒不喜，原来的宋月明因为男女主自小有娃娃亲，很不对付，每每遇到都会找她麻烦，她现在可没那个心情，尤其想到杨敏还是卫云开没有相认的表妹，更是愁上心头。

“月明，走啦！”黄栀子紧了紧攥着她的手。

宋月明回过神，瞧见那活野兔无人问津，脱口而出：“妈，咱买兔子吧？”

只要闺女不看那宋柏恒，黄栀子有求必应，拉着她走到卖兔子的年轻男人面前，问两只野兔怎么卖，人家要价两块钱一只，恰好这野兔是一公一母，黄栀子咬咬牙都给买下来了。

这时候，宋建钢到集上来接他们，好巧不巧的跟宋柏恒那一家三口碰面，黄栀子恨不得直接让一双儿女赶紧回家去，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好在，宋建钢也没敢和他们打招呼，把西瓜装到麻袋里背着，两手提着野兔，一家人收获颇丰的回家去。

宋柏恒倒是多看宋建钢两眼，嘴角抿的紧紧的，这笑嘻嘻的男人心怀不轨，若是他回部队，家里就剩下母亲和妻子，到家后不由跟贺梅香商量：“妈，要不然你们搬到城里去住吧？”

贺梅香眉头一皱：“搬城里干啥？咱有自己的宅子，费劲去城里干啥，你的钱你自己留着！”

“可是——”

“没啥可是的，还是他给你钱了？”

宋柏恒摇头，神色阴沉：“我不会要他的钱。”

贺梅香神色复杂，沉默许久长长叹一口气，“你不用担心我，安心在部队做事，等以后让小敏随军，生了孩子我去给你们带大，到时候我再回来，你爷奶都埋在这儿，我以后也得埋在这儿！”

她坚决的不容置疑，宋柏恒不敢再劝，母子俩在灯下商议该宴请哪些客人。

……

宋卫国连夜给两只野兔做好窝，不然没啥肉吃了也到心不到口的，还是按照闺女的意思养起来，连大宝也新鲜两只兔子，早早起来来看它们。

“养一阵子就有小兔子了，到时候再吃也不迟嘛。”宋月明理由充足，宋家不缺肉吃，兔子可以养着，何况以兔子的繁殖能力过不了多久就会生一窝小兔子，她估计那男人要不是急用钱没时间养，才不会轻易卖掉这两只兔子。

宋卫国想想也是，不再纠结四块钱的问题，反正给羊割草的就能顺道喂饱兔子。

这是自己要求买来的兔子，宋月明很上心，经常拿草喂它们，不等她产生什么紧张情绪，相媒的日子嗖嗖嗖来到眼前。

和那天在宋卫琴家匆匆见面不同，这一次是媒人正式带着卫云开上门，一事不烦二主，王宝珍请的还是宋卫琴，宋家人都在家，包括宋老太和宋卫民夫妻俩也来，他们要正式看看男方长相人品。

卫云开骑着自行车将宋卫琴从魏水村栽到小宋庄，一路稳稳当当的，到了家门口宋卫琴都是掩不住的笑容，这得对她侄女多上心呐！

“娘，大哥，二弟，我来带着云开跟月明见面。”

黄栀子忙不迭的让他们坐下：“月明，给你大姑倒茶！”

厨房里，王娟笑眯眯的将茶壶递到宋月明手里，还有两只碗，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打趣，饶是做过心理建设，这会儿宋月明也忍不住害羞，耳朵和脸颊热度迅速增加。

宋月明深吸一口气提着茶壶拿着碗朝堂屋走，刚一进门，看着众人笑眯眯的模样，佯装镇定的给人倒茶，眼皮都没抬。

茶壶里的水是早就备好的，不凉不热的白糖水，先给宋卫琴，另一碗放到卫云开面前，只看到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接过，又跟她道谢。

宋月明把茶壶放下，宋卫琴拉住她的手，好言好语道：“月明，咱们姑侄俩，大姑说的都是实话，云开家里条件都给你说过，是个好小孩儿，人也有工作肯干活，以后肯定对你好，你俩说说话，有啥意见都跟大姑说！大姑给你做主！”

媒人的开场白过后，长辈全都陆陆续续出去房前屋后的在宋家转悠，堂屋里只有宋月明和卫云开。

宋月明抬头看他，精准确认他唇角隐约的笑意，有一瞬间她怀疑是不是脸颊太红让人看出来了，但其实她也在忍笑，强装矜持的问：“你在笑什么？”

卫云开的笑容越来越大：“大概和你笑的差不多。”

“……”无良。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浓浓的控诉，卫云开忍住笑，不再逗她，沉吟片刻挑起话题，主动问起她在家都做什么。

这个年代娶亲是相中姑娘家勤劳能干的，家里家外一把好手又身体健康的姑娘谁家都想要，一般相媒时女方父母都会自夸，但宋月明根本没掌握这技能，单看她愈加细嫩的双手以及白皙的皮肤就能窥得一二。

但宋月明脸不红心不跳道：“帮着我嫂子在家干活，带带大宝。”

“挺好的。”

想想也是，宋月明忍不住好奇问道：“你做技术员是跟谁学的？好做吗？”

卫云开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微微皱眉，很快就给出了答案：“以前，看过这方面的书，我爸以前在部队开过车，他教过我。”

“那你很聪明。”

卫云开看她一板一眼的，觉得好笑的同时又不自觉放松心情，谦虚了两句，在农村来说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你都是去乡里上班吗？”

“大多时候是，有时候也会去村里给人修理拖拉机。”

卫云开大概不喜欢问一句答一句，答完这一句，简单说了自己工作内容，没有吹嘘夸大，很实事求是。

“我们星期天休息一天，平时八点去上班，下午五六点就能回来，农忙的时候早去晚回，农闲的时候就轻松得多。”

宋月明点点头，卫云开的表现超出她的与预期，她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况且，他们说话的时间也不多，没多大会儿，刚出去的人们转悠回来，仿若无事发生，并不会当面问二人对对方的意见。

宋卫琴带人来，黄栀子必定是要留饭的，这一大家子人都要在她家吃饭，她拉上宋月明和王娟就去厨房忙活，卫云开陪着众人说话。

黄栀子很舍本，宰了一只小公鸡炖上，割一把韭菜做个韭菜炒鸡蛋，心里嘀咕着，闺女要吃的韭菜鸡蛋饺子怕是要等下一茬韭菜了。

宋卫民的妻子林秀芳也来帮忙，她身材高瘦人很和气，早上来时带过来一条肉一块红薯凉粉加菜，俩妯娌都不是小气人，奉养婆婆也都是有来有往的，关系相当的和谐，她做菜也不赖，挽起袖子把宋月明拉到一旁：“妞妞啊，还是让我们来做饭吧！”

厨房里必定不会有宋月明的发挥余地的，她只好打打下手，过了一会儿，宋老太也到厨房来，拉着她手很满意到：“我看云开不赖，月明，你可得抓紧，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四个过来人目光灼灼，宋月明垂眸点头，她耳朵热的可以煎鸡蛋了！

黄栀子笑的见牙不见眼，一颗心总算放回肚子里，等小闺女出门儿了，东屋腾出来给二儿子结婚用，西厢房等三儿子宋建军回来住，再过几年家里富裕了就另外盖起来房子让儿子们分出去单过，她帮忙带带孙子，这辈子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数个纷杂念头在黄栀子脑中来回转，她最先想起来西瓜还在桶里冰着，喊宋卫国拿出来给众人切开吃，倒是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

宋卫琴觑着吃瓜的空隙来到宋月明面前，含笑跟她确认：“月明，这事儿中不中，就等你点头了！”

在众人无声的笑容中，宋月明再次点头。

卫云开的目光匆匆在她灿若朝霞的脸庞上扫过，心底绷着那根弦渐渐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