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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夫人一会儿看看岑隐,一会儿又看看端木纭,心头的滋味难以言喻,跟着就是一种颓然无力的感觉由心底滋生,迅速地蔓延至全身。

罢了罢了。

只要纭姐儿好就行了!李太夫人心里幽幽地叹道。

“外祖母!”

端木纭提着裙裾连忙上了马车,对上李太夫人那慈爱的眼眸,终于松了口气。

“外祖母,您觉得怎么样?”端木纭抓着李太夫人的一只手,关切地问道。

说话间,端木绯也到了,跟在端木纭身后也上了马车,气喘吁吁,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中也是写满了关切。

看着这对娇花般的外孙女,李太夫人心里觉得妥帖极了,笑道:“我没事。”

“只是多年旧疾发作,吃了药就好了,不妨事的。”

端木绯抓住了李太夫人的另一只手,“您都晕过去了,怎么会没什么!”

这时,小蝎在外面插了一句:“四姑娘放心,督主已经命人去请太医了。太医院的赵太医擅长治痹症。”

端木纭听着忍不住朝马车外的岑隐望去,眸子亮如星辰。

李太夫人看着大孙女这副样子,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时,外面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李廷攸也赶到了。与他一起赶到的还有太医院的赵太医,他们是恰好在前面一条街遇上,干脆就一起过来了。

“赵太医,劳烦你给我祖母看看。她这痹症是十年的旧疾了,发作时,颈项与手臂疼痛发麻,严重时,还会晕厥……原本已经一年多没复发了。”李廷攸略显急切地对着赵太医说道。

赵太医连声应诺,还是先给岑隐行了礼,这才上了马车。

赵太医也给李太夫人探了脉,好一会儿,才收了手,道:“没有大碍了。”

嬷嬷急切地问道:“太医,我家太夫人已经好些年没有因为痹症而晕厥过了,真的没事吗?”说着,她又把方才给李太夫人喂的药拿了出来,“这是闽州那边的一位大夫给我家太夫人制的药,以后还能吃吗?”

赵太医取出一颗药丸,嗅了嗅后,点点头道:“这药用来救急不错。我再开副新方子给李太夫人好好调理一下,李太夫人,这些日子您要好好休养,切莫操劳。”

李太夫人客气地说道:“劳烦赵太医了。”

岑隐就在这里,赵太医哪里敢端什么架子,笑得殷勤极了,“李太夫人客气了,这是……”他差点想说着是他的本分,可话到嘴边,又发现这话不太对,改口说了句“举手之劳”的客套话。

这时,岑隐开口吩咐道:“赵太医,李太夫人的病你多盯着点。”

“是,督主。”赵太医下了马车,对着岑隐连连作揖,唯唯应诺。

既然岑隐让他“盯着”,那李太夫人这病他自然是要管到底了。

赵太医用眼角的余光瞥了马车里的端木绯一眼,羡慕地心道:李太夫人不愧是四姑娘的外祖母,真有福气!

“姐姐,攸表哥,我们先送外祖母回祥云巷吧。”端木绯握着李太夫人的手道,用自己的手给她捂着她发凉的掌心。

跟着,她又对着马车外的岑隐挥了挥手,“岑公子,我们先走了。”

岑隐勾唇一笑,微微颔首。

端木纭也对着岑隐挥了挥手,微微启唇,欲言又止。

上次在宫里她答应了要给他扎一个纸鸢,这些天构思了好几个形状,最后在麒麟和黑雕之间犹豫不决。

她本想问他更喜欢麒麟还是黑雕,可是当看到此刻他身上那件绣着麒麟的斗篷时,忽然就有了决定,勾唇笑了,乌黑的柳叶眼里泛着层层涟漪,光彩动人。

岑隐直愣愣地看着她,双眸微微睁大,喉结微动。

李太夫人一直在注意端木纭和岑隐,也把这一幕收入眼内,闭了闭眼。

接下来,岑隐与他们分道扬镳,又翻身上了马,带着一众东厂番子声势赫赫地离开了。

东厂的人走了,那些酒楼、铺子里的客人这才敢从里面出来,这条街道也又开始热闹起来。

“赵太医,”下了马车的李廷攸客气地对着赵太医拱了拱手,“还要劳烦太医陪我们回去一趟。”

“哪里哪里,应当的。”赵太医二话不说地应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儿。

“啪!”

马夫又高高地挥起了马鞭,一行车马又继续上路,朝着祥云巷的方向驶去。

端木绯和端木纭没有再骑马,都在马车里陪着李太夫人,目光一直黏在李太夫人身上。

李太夫人看着姐妹俩,心里淌过一股暖流。这两个丫头啊!

“纭姐儿,绯姐儿,我没事的。”李太夫人柔声宽慰姐妹俩,“我这是旧疾了,好好养养就没大碍得。”

端木绯用谆谆教导的口吻撒娇道:“外祖母,这话是您自己说的,您可要乖乖地好好休养。”说着,她看向了一旁的嬷嬷,叮咛道,“柳嬷嬷,你好好看着外祖母,要是外祖母不听话,你尽管派人告诉我和姐姐。”

柳嬷嬷唯唯应诺。

端木纭想了想,提议道:“外祖母,不如我和蓁蓁去祥云巷陪您住几日吧。”

李太夫人听着觉得更窝心了,“你这孩子,马上就要腊八了,过了腊八就是年,哪有住到外面的道理!你们两姐妹就好好在家里呆着吧。外祖母心里有数。”

再说了,腊月是各府最忙的时候,端木纭最近肯定是忙得不得了,李太夫人可不想给外孙女忙中再添乱。

端木纭乖顺地应了,与端木绯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打算每天都去祥云巷探望李太夫人。

李太夫人越看端木纭心里越是唏嘘,明明已经妥协了,但心里忍不住又抱着一丝期望,希望端木纭能够改变主意。

李太夫人怔怔地看着端木纭,神情恍惚,直到马车忽然左转,她的身子随着马车微微摇晃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涩声道:“纭姐儿,你们祖父……哎,能不能说服你们祖父,就看你自己的了……”

聪明如端木纭,当然听明白了李太夫人的让步,眸子一亮,亮如寒星,笑吟吟地应下了。

端木绯唇角微翘,同样笑得眉眼弯弯。

马车一路疾驰,马不停蹄地来到了祥云巷的李府,这时,雪已经停了,天色也变得亮了不少,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姐妹俩没有立刻离开,留在李宅看着李太夫人喝过了赵太医开的汤药,又陪着李太夫人用了晚膳,这才告辞。

等姐妹俩回到端木府时,夕阳已经落下了大半,天色半明半晦。

端木宪还未回府,姐妹俩便直接返回了湛清院,没想到远远地就看到几道眼熟的身影好似几根杆子似的伫立在院子口。

前面的人似乎听到了脚步声,转身朝端木纭和端木绯的方向看来,姐妹俩这才发现原来是唐氏和端木缘母女俩以及唐家五姑娘唐涵双。

唐氏三人显然已经在风中等了一会儿了,脸颊被风吹得有些发红。

守在湛清院的院子口的两个小丫鬟也看到主子回来了,暗暗地松了口气。

一炷香前,唐氏、端木缘和唐涵双就来了,要见大姑娘和四姑娘。

主子不在,丫鬟就没敢让外人进去,偏偏无论她们怎么劝,唐氏母女和唐涵双就是不肯走,非要在这里等着。

唐氏离开京城太久了,本来她刚回来时也没把端木纭和端木绯这两个孤女放在眼里,直到这趟回了娘家,才知道她和老爷离开的这几年,长房这小的居然咸鱼翻身了,不知怎么地攀上了岑隐,成了岑隐的义妹。

如今京中谁人不知岑隐疼妹若命,朝堂上,谁要是得了端木绯的青睐,那就是青云直上;谁要是得罪了端木绯,死了那也是白死!

唐家还指着唐氏与端木绯攀关系呢,没想到唐氏刚一回京,就跟端木家闹开了,还回了娘家,把她狠骂了一顿。

唐氏心里多少是有些后悔的,甚至还怨娘家人没提早提醒自己。

可是她都跑回娘家了,实在拉不下脸回端木府,就想着端端架子,谁想这都快两个月了,端木家都没人去接她,唐氏只能在娘家人反复的催促下自己回来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端木纭和端木绯也不冷不热地与唐氏母女见了礼:“三婶母,三妹妹(姐姐)。”

她们的神色很是客套,笑容不及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

端木缘面色一僵,唐氏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般,笑得更亲和热情了,“纭姐儿,绯姐儿,听说你们外祖母病了,她老人家没事吧?我这里有几支百年老参,不如我待会让人给你们送来,给你们外祖母好好补补身子。”

端木纭客套地微微一笑,“多谢三婶母的好意。太医说了,外祖母的病不宜大补。”

太医?!唐氏心惊不已,恐怕连端木宪要请太医,都得向皇帝或者贵妃求个恩典,可是李太夫人居然这么快就请动了太医,可想而知,这究竟是冲着谁的颜面!

果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唐氏飞快地看了端木绯一眼,心中既感慨,又唏嘘,全然不在意端木纭的冷淡。

“太医看过了,想来你们外祖母很快就会痊愈,你们姐妹也别太操心了。”唐氏笑容满面地说道,跟着又对着姐妹俩介绍她身旁的唐涵双,“纭姐儿,绯姐儿,这是我娘家的侄女,涵双,在家里行五。”

唐涵双约莫十五岁,中等身材,身上披着一件紫色绣宝相花镶兔毛的斗篷,衬得她的皮肤白皙如玉,鹅蛋脸,柳叶眉,一双杏眼明亮有神,唇角微弯,看来气质温和娴静。

唐涵双上前了一步,得体地对着端木纭和端木绯福了福,“端木大姑娘,四姑娘。”

“唐五姑娘。”姐妹俩也还了礼。

唐氏眸底飞快地掠过一道利芒,一闪而逝,笑着又道:“纭姐儿,绯姐儿,我这侄女会在府里小住几日,你们几个孩子年纪相仿,又都是表姐妹,可要在一处多玩玩。”

“绯姐儿,双姐儿也喜欢弹琴,你的琴艺高超,有机会可要指点一下我这侄女。”

端木绯只是笑,也不接话。

端木纭淡淡道:“三婶母,您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进去了。”

端木纭的言下之意就是没有请唐氏进去坐坐的意思。

“……”端木缘的脸色更难看了,差点要转身离去,唐涵双悄悄地拉了拉她的袖子,她才忍住了。

真是没规矩!她怎么说也是她们的长辈吧!唐氏同样心里暗恼。

这要是以前,她早就甩袖走人了,可是现在她只能笑脸以对,甚至还笑得更热情了,十分体贴地说道:“纭姐儿,绯姐儿,你们累了吧,那婶母就不打搅你们了,你们好好歇息。”

端木纭和端木绯可没给唐氏客气,直接从唐氏三人身旁走过,进了湛清院。

望着姐妹俩离去的背影,唐氏嘴角的笑意霎时就消失了,手里紧紧地攥着帕子,手背上青筋凸起。

端木缘在一旁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娘,你何必非要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唐氏更怒,脸色铁青地朝端木缘看去,冷声道:“谁让你这么不争气,平平都姓端木,你怎么就攀不到好义兄,也攀不到好姻缘?!”

唐氏这句话差不多是迁怒了。

唐涵双见这对母女就这么在湛清院门口吵了起来,默默地垂首,看着露在斗篷外的锦绣鞋尖。

“……”端木缘咬了咬下唇,撇开了脸,又恼,又羞,又是不服。

唐氏又抬眼朝姐妹俩离去的方向看去,这时,姐妹俩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堂屋的入口。

唐氏揉了揉手里的帕子,暗道:老爷已经辞了官,是靠不住了。老太爷虽然是首辅,可是一向没把他们三房放在心上,眼里只有他的嫡长孙端木珩。

他们三房能靠的还是她的娘家唐家。

这事一定要办妥!

唐氏拉起了唐涵双的手,自言自语地轻声道:“还是要带双姐儿去给婆母请个安。”

长房这对姐妹向来性子乖僻,与其从她们下手,还不如去找贺氏。只要哄得贺氏想想法子,这件事才有可能。

没错。唐家和端木家是姻亲,理应相互扶持。

端木缘也听到了,皱了皱眉,“娘,找祖母干嘛?!”

端木缘可不觉得贺氏会帮她们,平平都是祖母的孙女,可是祖母总是偏帮端木绮,祖母偏向二房,祖父偏向长房,他们三房根本就没人疼没人怜。

“你懂什么!”唐氏昂了昂下巴,声音有些尖锐,“你爹为了端木家在汝县那个苦地方熬了这么多年,现在又为了端木家的声誉要去庄子上受苦,害得你们兄妹几个这些年来连婚事都没个着落,怎么也该补偿补偿我们三房!”

“……”端木缘觉得唐氏真是异想天开,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反正无论她说什么,母亲也听不进去,她说再多,也不过是找骂罢了。

唐涵双由唐氏握着自己的手,一会儿看看唐氏,一会儿又往湛清院望去,眸子里亮得不可思议。

不知何时,夕阳彻底落下了,天空呈现一片灰蓝色,天空中又开始飘起了雪花,飘在屋顶上、墙头、树梢、窗户上……

端木绯随意地把右手伸出窗外,任由雪花飘在她的指尖,雪花立刻化成了水珠,趴在窗槛上的小狐狸凑过来舔了下她的指尖,热热的,湿湿的,痒痒的,逗得端木绯忍俊不禁地笑了。

“大姑娘,老太爷还没回来,可要摆膳?”紫藤在一旁请示端木纭。

端木纭看了下一旁的西洋钟,已经酉时过半了,便应了。

因为端木宪还没回来,所以姐妹俩就留在湛清院里用膳了。

“姐姐,祖父真是劳碌命。”端木绯略带几分同情地叹道,“好不容易的休沐,还非要去干活。”祖父真该学学自己,劳逸结合。

端木纭随口接了一句:“能者多劳。”

如端木绯所言,端木宪的确是劳碌命。

他从楚氏那里得知了晋州可能出了事后,就匆匆地去见了岑隐,然后又在文华殿忙了一晚上,并在次日一早就递了折子,洋洋洒洒地在折子上提了关于闽州海贸的事,包括这两年海上倭寇海盗横行,影响了海贸;包括闽州海军每隔半年需要出动兵力剿匪,耗费巨大;也包括端木绯提出的规划航线以及向商户收取银钱的建议。

殿上的文武百官登时一片哗然,有的震惊,有的愤愤,有的轻蔑,有的若有所思……

“端木大人,如此不妥!”右都御史第一个从队列中跳出来反对,看着义愤填膺,“这也太过市侩了!闻所未闻啊!”

吏部左侍郎紧接着道:“不错,哪有朝廷的军队向百姓收取银钱交换庇护的道理!朝廷可不是镖局!”

端木宪看也没看右都御史和吏部左侍郎,他的目光在打量着上首居中的岑隐。

着一袭大红麒麟袍的岑隐正端着青花瓷茶盅饮茶,气定神闲。

见岑隐没有表示什么,端木宪暗暗松了一口气。至少岑隐的态度表明他对这个提议并不反感。

端木宪先不反驳右都御史和吏部左侍郎,看着岑隐接着往下说:“岑督主,非常时期需要用非常之法!如今国库空虚,南境与北境之危未解,朝廷无力支援闽州,那么何不另辟蹊径,让闽州自己解决自己的军饷问题。”

岑隐依旧沉默,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就仿佛他此刻最重要的事就是他手中的这盅茶。

端木宪站在群臣的最前方,与岑隐也不过相距两丈罢了,他鼻尖动了动,就闻到了一股夹着梅花的茶香。

端木宪可以肯定这是自家四丫头亲手制的梅花茶。

还有……

端木宪的视线左移,又落在一旁的小內侍抱在手里的斗篷上。之前端木宪就觉得这件绣着麒麟的斗篷眼熟,现在已经确定这斗篷是出自大孙女端木纭之手。

哎,大孙女怎么就偏偏看上了岑隐呢!端木宪一不小心就晃了神,心神飘远,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一众文臣骚动得更厉害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端木大人,”礼部尚书于秉忠也站出来反对道,“各卫所的军队剿匪本是职责之所在,怎能向百姓收银钱?!”

端木宪恍若未闻,神情怔怔地盯着岑隐。

那些反对的文臣见端木宪沉默,以为他是无言以对,一个个情绪更为激动,言语更为尖锐。

“此例不可开,要是以后其他卫所的军队也有学有样,非要收孝敬银子才肯剿匪,那岂不是乱了套了!”

“真真有辱斯文!”

“……”

文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纷纷反对。

不止是端木宪在观察岑隐的面色,那些文臣也看岑隐,见岑隐一直没说话,就放大胆地各抒己见。

眼看着端木宪成了众矢之的,江德深心念一动,这可是一个大好机会。

江德深冷笑了一声,然后站了出来,义正言辞地斥道:“端木大人,你不会是有私心吧?!闽州李家可是贵府的姻亲!”

也不用江德深再多说,其他三皇子党立刻就意会了,紧接着就有四五个文臣,纷纷出列,把矛头都直指端木宪与李家。

“端木大人,你是不是和李家暗中勾结,想借此光明正大地敛财,中饱私囊!”

“不止如此吧?!李家三公子和大皇子的胞妹四公主殿下订了亲,端木大人,您不会是在帮着大皇子殿下收买军心吧!”

这几句话几乎是诛心了!

然而端木宪还是沉默。

廖御史看着哑口无言的端木宪,冷笑着质问道:“端木大人,你可是无话可说!!”

端木宪身旁的游君集干咳了两声,才把失神的端木宪唤醒。

方才其他人的那些斥责,端木宪虽然没认真听,但也听了个五五六六,再说得难听点,早在他上这本折子前,就猜到了那些个迂腐守旧的文臣以及三皇子党会如何借此攻击他。

他们这些人说来说去还不就是那几句话,对于端木宪而言,他需要说服的从来不是这些个文臣,是岑隐,是武官。

端木宪清了清嗓子,辩驳道:

“有道是‘内举不避亲’,这朝堂上多的是沾亲带故,按照几位大人的说法,以后大家是不是都要先避嫌,再议事?”

不少大臣的脸色都微微一变。端木宪说得是大实话,朝堂上这么多世家故交,多的是直接与间接的姻亲,这要是真要避嫌,那升迁、调职、贬官等等都要避嫌,差事还办不办了?!

端木宪从容不迫地接着道:

“如今那些士兵在前线以命拼杀,却是连养家都养不起,莫非要让他们的父母妻儿在后方饿肚子吗?!又让这些将士如何安心在前线拼杀!”

“方才好像谁在说本官有辱斯文?!不知各位有没有听过一句古语: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莫非要逼得那些将士活不下去,当了逃兵,才算不辱斯文?!”

殿内只剩下端木宪一个人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回响在空气中。

文官多是觉得端木宪在狡辩,一部分武官却是意有所动,这些年朝廷一直发不出足够的军饷,武将们对此都深有体会,军中仿佛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越是发不出军饷,越是吃空饷,不少卫所的实际兵力不过只有七成而已。

当端木宪话音落下后,一道高大矫健的身影从右侧队列中走出,众人的目光不由都被他吸引,尤其是那些武将。

五军都督府大都督袁惟刚郑重其事地对着端木宪揖了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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