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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

承恩公夫人心里很不痛快,还想再说,却被皇后不耐地打断了:“晚些,本宫再给四皇子挑个‘听话懂事’的侧妃就是。”

皇后故意在“听话懂事”这四个字上加重音量。

“……”承恩公夫人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脸色依旧铁青。她也懂皇后娘娘的言下之意。

其实章岚这么不听话,硬要让四皇子纳进府,以后和谢向菱对着干,对于谢家而言,也没好处,承恩公夫人只是气不过章家都落魄成这样了,居然还敢如此打他们谢家的脸。

现在皇后都这么说了,承恩公夫人也只能认了,咬牙在心里对自己说:与章家的这笔账以后再算,总会有机会的!

殿内静了下来,宫女重新给承恩公夫人上了一盅茶。

承恩公夫人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把心头的怒火压了下去,可心里还是觉得有几分不甘心:他们谢家这次可是颜面丢尽啊!连着被戚氏她们打了两次脸……

“大嫂,”这时,皇后优雅地浅啜了一口热茶后,抬眼对上承恩公夫人的眼眸,又道,“至于女学,本宫会派人去和戚先生说的。”

“多谢皇后娘娘。”承恩公夫人连忙站起身来,对着皇后福身谢过,总算是满意了,唇角也有了笑意。

既然有皇后给女学施压,那几个女学所谓的大家就该知道她们大错特错了,哼,她就等着戚氏她们登门来给自家赔罪。

承恩公夫人又坐了回去,饮了两口热茶,冷静了不少,这才想起了国公爷的交代。

“皇后娘娘,”承恩公夫人抚了抚衣袖,又道,“臣妇这次进宫来见您,其实还有一件要要事,是关于大皇子殿下……”

皇后眉眼一动,低头喝了口茶。

承恩公夫人接着道:“国公爷的意思是,还是要尽快把大皇子殿下从南境召回来。”

皇后惊讶地微微睁眼,不明所以。

承恩公夫人勾了勾唇,露出几分指点江山的傲然,提点道:“皇后娘娘,我们可不能让大皇子殿下在南境立下大功啊。”

皇后眸色微凝,端着茶盅的手指也绷紧了,停顿在了半空中。

殿内的气氛在她几个细微的神情变化中变得凝重肃穆起来。

承恩公夫人理了理思绪,有条不紊地往下说:“本来四皇子殿下养在您膝下,与大皇子殿下相比,自是占了优势,可若是大皇子殿下在南境立了大功回来,那么四皇子的优势可就不存在了。毕竟,四皇子殿下不是真正的嫡子。”

“现在,大皇子殿下不在京,端木宪和贵妃师出无名,才能做出这一副‘不争不抢’的做派,恐怕他们打的主意就是以静制动,意图撺掇岑隐那阉贼对上四皇子殿下,好将来渔翁得利啊!”

皇后若有所思地动了动眉梢,把茶盅放下了,接过宫女递来的帕子,有些心不在焉地擦了擦嘴角,思绪飞转。

她明白承恩公夫人的意思。

如今朝堂上谁人不知这未来的天子十有八九就是从四皇子与大皇子之中择出,因为大皇子不在京,所以端木宪和端木贵妃这段时日一直隐而不发,让她也摸不准他们到底还藏着什么暗招。

现在可说是,四皇子在明,大皇子在暗。

可等大皇子从南境回来了,端木家和端木贵妃恐怕就要按耐不住了。

便是端木家能沉得住气,那些想要从龙之功的官员能沉得住吗?!

等到了那个时候,岑隐就不会只把矛头对准谢家和四皇子,他会看到端木家也并非是真的不争不抢,如此,就可四两拨千斤地瓦解端木家和岑隐的关系。

也许,他们可以先联合端木家把岑隐“解决”了,然后再来对付端木家。

想着,皇后的心跳砰砰加快,体内的血液也沸腾了起来,有些心动,有些跃跃欲试,可是随即又拧了拧眉头,烦燥地说道:“……本宫对朝堂政务还插不上手。”

只要她一天没有垂帘听政,她就受制于“后宫不得干政”的限制,自然也就不能下令把大皇子从南境叫回来。

听皇后这么一说,承恩公夫人的心却是彻底放下了,知道这事算是成了。

她脸上还是一派恭敬沉稳,唇角却是在皇后看不到的角度翘了翘,洋洋得意。

她来之前早就得了承恩公的叮咛,也早就想到了皇后的顾忌,因而此刻胸有成竹,温声道:“皇后娘娘,此言差矣。这哪里是朝堂政务,分明就是家务事。”

皇后心念一动,动了动眉梢,似是若有所悟。

“古语有云,天下之事,孝为上第一。这父亲病重,身为长子当然得回来侍疾。”承恩公夫人一派义正言辞的样子。

“……”皇后半垂眼睑,挡住了眸底的异芒,沉默不语,似在思忖。

承恩公夫人倒也不着急,以她对皇后的了解,皇后已经心动了,只是皇后为人处世一向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果然——

“这事……本宫再想想。”皇后淡声道。

承恩公夫人恭声应了,琢磨着过两天再来给皇后游说一番,这事应该就成了。

她不动声色地对着一旁的金嬷嬷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这两天多给皇后敲两下边鼓。

金嬷嬷飞快地点了下头,垂首恭立在一旁。

皇后还在分心想着大皇子的事,对于殿内的暗潮涌动毫无所觉。

她沉吟了一下,转头吩咐金嬷嬷道:“金嬷嬷,你亲自去一趟蕙兰苑,和戚先生说一下关于谢六姑娘的事。”

“是,皇后娘娘。”金嬷嬷领命而去。

皇后面沉如水,想了想后,低声道:“本宫记得章家五姑娘的父亲是翰林院的吧?”

承恩公夫人心中一动,连忙应是:“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小小从五品的侍读学士还真是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翰林院的徐侍讲好像学问不错。”皇后又道。

“徐侍讲可是隆治十年的探花郎,学问当然是不错的。”承恩公夫人心下更喜,眸放异彩,这位徐侍讲是早向他们谢家投了诚的。

“徐侍讲在翰林院这么多年,也是该升一升了……”

皇后的语外之音显然是要夺了章文澈侍读学士的差事,让徐侍讲顶上去。

“皇后娘娘,正该如此!”承恩公夫人喜形于色,连忙附和道,“娘娘您就是脾气太好了,以致这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来踩上一脚,娘娘您可是一国之母,就让这些人都看看您的威仪!”

“这章家啊,不就是仗着是所谓的百年世家嘛,倘若这章家下一任的当家人是个白身,看他们这世家的尊严还怎么维系!所谓的四大世家,也不过是旁人的一句恭维,还不是皇家给的圣宠,才让他们章家昌盛了百年!”

“就该让章家知道娘娘的厉害,免得他们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乎所以了。”

承恩公夫人口若悬河地夸奖奉承着皇后,心里痛快极了。

哼,等到章文澈被夺了差事,章家才知道怕,才知道后悔,也来不及了!

承恩公夫人捏了捏袖口,嘴角不屑地撇了撇。

她就等章家来承恩公府求自己时,到时候,有仇报仇,有气出气,有账算账就是!

承恩公夫人一边想着,一边慢悠悠地端起了手边的青花瓷茶盅,只觉得这茶也比之前香了,比之前更甘甜了。

今天的天气可真是不错!

承恩公夫人愤愤地来,神采焕发地走了,回府后,就给承恩公递了话,把皇后的意思说了。

承恩公虽然上次因为狎妓的事挨了笞,又丢了光禄寺的差事,但是爵位还在,又是皇后的亲兄长,算是四皇子一派的领头人,立刻让人十万火急地把翰林院的徐侍讲给找来了,把事情一说,心里觉得这一次也是他们谢家拉拢人心的大好机会。

旁人见徐侍讲投靠他们谢家得了好,想来也能分清这谢家与端木家到底是孰轻孰重、孰优孰劣了。

然而,结果却完全出乎承恩公的预料。

“国公爷,您……您莫非还不知道?”

徐侍讲年过四旬,鬓发间已经夹杂了不少银丝,穿着一件天青色直裰,身形已经开始发福,相貌寻常,若非是身上还有几分读书人的清高,放到人群中,怕是也没人会注意到。

徐侍讲一脸复杂地说道:“今早,章文澈就被调走了,是岑隐亲自下的调令。”

“你说什么?”承恩公惊得差点没失态地站了起来,追问道,“调去哪儿了?”

徐侍讲诚实地答道:“回国公爷,至于调去哪儿,下官就不知道了。”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应该是升了。”

承恩公好像是当面被打了一巴掌似的,狠狠地咬着牙,脸颊上的肌肉抽动不已。

岑隐简直是欺人太甚!

章家前日才刚打了谢家的脸,岑隐今天就让人高升,他分明就是故意和他们谢家过不去,故意向世人宣告,谁跟谢家过不去,他就升谁!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等等……章文澈,或者说,章家难道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想到这个可能性,承恩公眼中覆上一层阴鸷。

京城的另一边,此刻身处章府的章文澈也在想着这道突如其来的调令。

不过,他心里更多的是疑惑与惊讶。

章家如今虽然富贵依旧,但近十来年来,已经距离朝堂越来越远了,章老太爷也几次与儿子们感慨过,就此下去的话,恐怕几代后,章家也会渐渐落没。

所以,章老太爷一开始让长子章文轩来京,就是为了让章家重回朝堂做准备,结果章文轩犯下大错,只能由章文澈代替他留在京,这两年一直被留在翰林院。

两年了,说他心里不急,那也是假的,但现在的朝堂啊……

想着过去这两年在京中、在朝堂的种种见闻,章文澈心里唏嘘有之,厌烦有之,叹息有之,无奈亦有之。

结果没有想到,竟然是在这个关口,他收到了这个让他去晋州的调令。

章文澈知道从去冬开始,晋州就乱了,现在也就是北境更危急,才让晋州的问题被人“刻意”地无视了。

晋州之乱、晋州之危其实已经迫在眉睫。

章文澈看得出来,虽然此行去晋州的这个差事有点苦,却是于国于民有利,一旦办得好,就是大功一件,足以让他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让他惊讶的是……

章文澈从书案后站了起来,信步走到了窗边,望着窗外那如血似火的枫叶,想起了那个总是一身血红的青年,那个权倾朝野的岑隐。

“为什么……”

章文澈近乎呢喃地低语着,片片枫叶随风摇曳,那片夺目的赤红色深深地映在了他的瞳孔中。

他这道调令未经内阁,是由司礼监直接给的,所以这是岑隐的意思。

问题是,他和岑隐没什么往来啊,只除了一年多前章家孝敬了漕运的三分利以及“卖”了一个温泉庄子外。

可那都是近两年前的事了,岑隐就是要“回礼”,也不会等这么久吧。

章文澈的右手成拳,下意识地在窗槛上叩动了两下,慢慢地梳理着自己的思绪。

“父亲。”这时,后方传来了一阵打帘声以及女儿熟悉的声音,“吃些枸杞燕窝粥吧,我亲手做的。”

章文澈转过身去,就见女儿章岚浅笑盈盈的笑脸映入眼帘,他温和儒雅的眉目间露出慈爱的笑意,“岚姐儿。”

章岚端着一个托盘缓步朝章文澈走来,姿态端庄,举止优雅而不失轻巧地把那盅燕窝放在一旁的如意小方几上,“父亲,坐下吃吧。”

章文澈怔怔地看着女儿,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仿若未闻。

不知为何,他心底忽然升起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念头——

总不至于因为女儿和那位端木四姑娘要好,岑隐为了他的义妹才给了自己这个差事吧?

这怎么可能呢!

“父亲。”章岚见章文澈似乎心神不宁,疑惑地又唤了一声。

章文澈回过神来,给了女儿一个安抚的浅笑,笑道:“岚姐儿,你陪我一起吃。”

章岚的大丫鬟知情识趣,立刻又去取了一盅燕窝粥来,燕窝粥的香味随风弥漫在书房中。

章文澈抛开那纷乱的思绪,既然越想越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

至少,他可以确信一点,不管这道调令背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这个差事,他必然得接下来的。

章文澈心里有了主意,也就不再纠结了。

他立刻就让人备好了厚礼,然后亲自去了一趟岑府。

本来登门送礼是他的诚意,他以为岑隐不会见他,结果门房却让他进去了。

章文澈这一进去就是半个时辰没出来,等他从岑府出来时,夕阳低垂,天色昏暗,可是章文澈却仿佛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似的,整个人一下子就年轻了好几岁,精神奕奕,神采焕发。

此刻再想到家中的那份调令文书,章文澈的心彻底定了。

他不能浪费了这个机会,这一次晋州之行他定要做出一番成绩来。

对于原本在翰林院碌碌无为的章文澈突然得了这份差事,京中众人也是议论纷纷,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各种揣测、各种猜疑、各种艳羡等等的声音此起彼伏。

当日去女学参加考试的不少姑娘家都是出身显赫的贵女,她们回府后自然也难免会与家中的父兄母姐以及闺中密友说起画考时发生的事,没几天,京中大部分的显贵府邸都已经知道了章家拒婚的事。

便是原本没在意女学的府邸,得知章文澈的调令后,也把自家姑娘叫去细细地询问了一番。

“做得好,蕴姐儿,你做得好!”刘老爷对于女儿那日帮着端木绯“仗义执言”地指证谢向菱的行为是赞不绝口。

刘姑娘得了父亲的嘉奖,喜笑颜开。

刘老爷捋着胡须,喃喃自语:“果然,岑督主和承恩公府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刘姑娘攥了攥帕子,忍不住问道:“父亲,难道真是因为章家打了皇后娘娘和承恩公府的脸,所以岑督主在提拔章家?”

可不就是!刘老爷自以为真相了。

朝廷中的事本来他也不想给女儿多说,可是如今端木绯在女学读书,女儿又是端木绯的同窗,还是得让她知道些厉害。

“蕴姐儿,以后你在女学里,可要和端木四姑娘好好相处,总之,一切以她为尊。”刘老爷慎重地叮嘱女儿道,神情凝重。

岑隐肯定是得罪不得的。

以岑隐如今在朝中的权势,朝政几乎是完全把控在他手中,说一不二,暗地里已经有人称其为“九千岁”,权利迷人眼,这人一旦曾经位极权利的顶峰,谁又肯心甘情愿地放手?

可想而知,无论将来是哪位皇子登基,岑隐都不可能会放权的。

所以,又怎么能容得下一个所谓的外戚来与他争权呢。

谢家是自寻死路,自讨没趣!

刘姑娘“嗯”了一声,欲言又止。哎,她也想交好端木绯,问题是,女学开学七天了,端木绯也就来了两天而已!

刘老爷没注意女儿的异状,心绪混乱如麻,想着如今朝堂上复杂的局势。

瞧瞧章家,就算是公然打了皇后的脸,拒绝了皇后给女儿的指婚,章文澈都能拿到这么好的差事!

夺嫡的结果到底会如何现在还不如好说,现在这个关口,他们为人臣子的越发要谨慎,一步错,就步步错。

这从龙之功虽然令人垂涎,终究也是将来的事,眼前得好生想想,这功劳到底值不值得。

别从龙之功没拿到,先把一家子全都折进去。

刘姑娘看了看旁边的壶漏,见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父亲,女儿该去女学了。”

刘老爷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她去吧,又忍不住再叮嘱了两句:“反正你在女学里要多看多思,不管发生什么,少多嘴少惹事,谨慎行事。除了学业外,最重要的就是与端木四姑娘交好。”

刘姑娘再次恭声应诺,心里想的却是,这位端木四姑娘显然是散漫性子,随性惯了,算算日子,她都已经三天没去上课了,以后还会不会去也还不好说呢。

当刘姑娘抵达蕙兰苑看到三天不见人影的端木绯时,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不仅是她注意到端木绯来了,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水阁中的不少目光都在望着水阁外端木绯的方向,那些姑娘交头接耳地说着悄悄话。

刘姑娘先去了常坐的座位放下了书箱,水阁的窗扇全部大敞着,从她的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水阁外的端木绯。

此刻端木绯正坐在湖边的一个凉亭中,慵懒地倚着凉亭的栏杆,垂眸看着湖面,似乎在赏鱼。

刘姑娘熟练地整理着自己的书箱,把第一节课要用的书册取出,她前后也坐了四五个姑娘,前面的两人彼此靠在一起,窃窃私语着,隐约可以听到“端木四姑娘”、“章五姑娘”以及“谨慎”之类的词飘了过来,很显然,这些姑娘也如自己一般得了家里的叮嘱。

也是,想要交好端木四姑娘的人自然是多了去。

不过,自己也有一个优势,自己之前与端木绯有“仗义执言”的情分,后来还一起去聆音班看过戏,怎么都比旁人要熟悉一分。

刘姑娘深吸一口气,决定过去和端木绯打声招呼,哪怕今天先说上两句话混个脸熟也好。

她才刚起身,眼角的余光就瞟到湖对面出现了另一道有些眼熟的倩影,目标明确地朝凉亭方向走去。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穿了一件桃红色百蝶穿花刻丝褙子和水红色挑线长裙,弯月髻上佩戴着一对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款款走动时,红珊瑚珠子的流苏摇曳地垂在颊边,在阳光下璀璨生辉。

刘姑娘一下子认出了对方。

这是……

“四公主殿下!”

也不知道是哪个姑娘惊讶地喊了出来。

女学的学生们都知道涵星也是女学的学生,只不过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宫里的上书房上课,每旬只能来这里上一次课,最近更是一个多月没来了。

最近刚入学的新生们都还是第一次在女学见到涵星。

水阁中的姑娘们看看端木绯,又看看涵星,心里颇有几分感慨:今天这两位居然都来上课了,难道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不成?

湖畔的涵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引来了这么人的围观,她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凉亭中背对她的端木绯,风风火火地朝她走去,在距离亭子三丈外的地方蓄意地放轻了脚步。

一步比一步轻,一步比一步慢。

走到凉亭外时,她的脚步放得更轻更缓了,蹑手蹑脚地走进了亭子里,然后冷不防地从后方出手捂住了端木绯的双眼。

“猜猜我是谁!”涵星调皮地故意把声音变粗,唇边笑得露出一对可爱的笑涡。

被蒙住眼睛的端木绯弯了弯唇,迟疑道:“丹桂?”

涵星更得意了,再道:“再猜!”

“云华姐姐?”

“再猜!”

“苏苏?”

“再猜!”

“……”

如此反复了几回后,涵星没趣地松开了手,在端木绯的身旁坐下了,“绯表妹,你是不是早知道是本宫?”

涵星还有些不服气,她明明很小心了,而且,她还刻意改变自己说话的腔调!

端木绯笑眯眯地抬起一根白生生的食指,指了指涵星腰侧的香囊,涵星低头一看,这才想了起来。

她身上佩戴的这个香囊里放的香料还是端木绯亲手调配的,有这个香囊的也就寥寥几人。

涵星的郁闷来得快,也去得快,“咯咯”地笑了,心道:顶多下次她不佩这个香囊就是了。

端木绯的眉眼也弯出了一个愉悦的弧度,涵星身上的衣料熏的都是宫里的御香,光凭这一点就瞒不过自己的鼻子。

表姐妹俩各怀心思地相视而笑,笑声随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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