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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睡,就是半日。
待到正午时,裴璋睁眼醒来,只觉头脑清明,沉沉压在心头的重担似乎也轻了许多。
永安侯夫人目含热泪,坐在裴璋身边,哽咽着说道:“阿彰,你现在感觉如何?你别为我操心了,我以后不哭,也不求死了。我好好活着,你也得好好的,别折腾自己的身体。”
裴璋嗯了一声。
午饭还是馒头和热水。
赶路时吃的都是干粮,馒头硬了些,好在水是热的。裴璋的馒头里还夹了一块牛肉。
按着朝中惯例,被抄家流放的罪民,都是要带着脚镣手铐的。缺吃少穿,被折腾得死个大半也不稀奇。
裴家每个人都能填饱肚子,累了昏厥了还能坐平板车,这已经是李统领额外照顾和优待了。
裴璋填饱肚子后,亲自去找李统领道谢。
李统领年约二十五六岁,身材高大,肤色微黑,看着貌不出众,实则精明干练。他低声对裴璋说道:“裴公子,是太子殿下特意挑了我随行护送裴家人。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们吃苦头。”
原来李统领是六皇子的人。
六皇子被裴家坑得很惨。以宣和帝为人,必会因为六皇子的身世,对六皇子心生隔阂。六皇子没有记恨,还为裴家谋划考虑……
父亲,你在地下有知,会不会觉得羞愧难当?
会不会因为当年做过的恶事而悔恨?
裴璋鼻间泛酸,低声应道:“不管如何,还是要多谢李统领。”
李统领笑而不语,拍了拍裴璋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说道:“这一路上,一直有人跟着我们。你得了闲空,就去探探他们的底。”
李统领这是在明示,裴璋可以和来人接触,便是私下弄点兵器傍身,他也权当不知道。
裴璋感激地道了谢。
……
转眼又是半日。
傍晚,裴家人又在驿馆外停下了。
生存是人的本能,情形再恶劣糟糕,也得活下去。妇人们也不再哭鼻子抹眼泪,开始帮忙搭帐篷。
随行的一百亲兵,也在驿馆外扎营露宿。和裴家人离了数百米远。
他们都是平国公府的精锐,动作利索快捷,裴家人还没安顿好,他们便都已吃过干粮喝了水。
不过,他们没有都睡,而是分了两班。一半人在休息,另一半人则四处分散开来,每隔十数米一个人。还有的藏在高处的树上,警惕着周围动静。
裴璋走过来的时候,亲兵中立刻有人去禀报统领。
一个又黑又壮的男子很快出现在裴璋眼前,拱手见礼:“苏木见过裴公子。”
这个男子,正是贺祈的亲兵统领苏木。
苏木的身手,在平国公府的亲兵里足可排进前十,而且对贺祈极其忠心。这样的差事,贺祈理所当然地派了苏木前来。
“是贺祈派你们来的?”
“是。”苏木迅速答道:“世子有令,我等护送裴家人到岭南。我们共有一百人,每人都是以一当十的高手。而且,我们擅长兵阵。沿途若遇到贼匪,便听从裴公子号令。”
和御林军的士兵不同。这一百能征善战的亲兵,完全听从裴璋的派遣号令。
大恩不言谢。
裴璋也无法用轻飘飘的言语来表示心中的谢意,沉默着冲苏木拱了拱手。
苏木忙侧身避让,低声说道:“世子还有吩咐。说等裴公子亲自来找我了,我们才能听裴公子号令行事。否则,就什么都不能做。”
裴璋:“……”
确实是贺祈那个混账会说的话。
裴璋沉默片刻,忽地笑了起来:“不管如何,都要多谢你们世子。”
苏木看着老实,其实心眼活络的很,立刻应道:“裴公子是我们世子夫人的表哥,论血缘关系,我们世子也该称呼你一声表哥才是。既是亲戚,守望相助也是应该的。”
所以,你就安分地做你的表哥吧!别再惦记我们世子夫人了。
裴璋淡淡瞥了一脸憨厚的苏木一眼,心里暗暗哼了一声。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侍卫。这个苏木,看着憨厚诚恳,实则一肚子心眼。
裴璋很快道明来意:“裴家除了老弱妇孺外,还有一百多男丁。除去年龄大或受过伤的,能拿刀的有八十余个。我想先给他们拿些趁手的兵器,以防不测。”
苏木爽快地应了,领着裴璋去了一辆马车旁,一边低声道:“当日世子吩咐得匆忙,我尽力筹备,一共带了十辆马车。”
“其中两辆马车上,装的是现银。岭南那地方,有银票也没地方取银子。所以,准备的都是现银。一共有四万两银子。有了这些银子,足够支应裴家人两年的衣食了。”
“有四辆马车,装的是布料和日常所需之物。”
“还有四辆马车,放的全是各式精良的兵器。其中,以精刀最多,约有五百把。公子喊人来取长刀吧!”
“对了,我们每人都骑了三匹马。等到了岭南,我们留下一百匹。”
长路行军,一般多是每人两匹马轮换。苏木一行人,特意每人带三匹马。其中一匹,就是为裴家人预备的。
岭南多土人,环境恶劣。到了岭南后,裴家人想安身扎根绝不是易事。
有了这些银子和兵器战马,裴家人便能迅速立足。不管再何时何地何处,手中有刀胯下有马钱袋里有银子,都是很重要的事。
在短短一日之内,准备了这么多。贺祈可谓尽心尽力了。
裴璋沉默片刻,再次拱手道谢。
苏木代主子受了这一礼。
……
正如裴璋所料,这一路并不“太平”。
离京六七日后,官道上的人渐渐多了。也多了一些窥探的目光。
这些目光里,有的是好奇的百姓商人,还有一些隐秘的不怀好意的。
裴珏私下里忧心忡忡:“大哥,似乎有匪徒盯上我们了。有几个假扮行商,一直和我们同路。”
裴璋在烛火下专心地擦拭长刀,寒亮的刀光映出裴璋俊美冷凝的面容:“普通匪徒,怎么敢对着官兵动手。这些人的来路,绝非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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