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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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程度上，哈利认为自己更有发言权。

他使劲揉着额头，脑子里似乎有一千只蜜蜂嗡嗡叫，他反复回忆伤疤疼痛时的情况。确实只有当伏地魔出现时才更强烈，少数几次例外，也是伏地魔情绪剧烈波动的时候，但自从有了大脑封闭术，这种情况已经少了很多。

但他真的不一样了。脑海里的声音可以作证。

哈利咽了一口唾沫，拿起魔杖，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布莱克老宅有两个练习魔法的地方，哈利选择往楼下走，因为四楼住着韦斯莱夫妇，隆巴顿夫妇，弗雷德和乔治，以及纳威。五楼住着小天狼星，他的耳朵一向很灵。

夜里寂静得可怕，周围黑漆漆的，他不敢打开魔法灯，只能凭借记忆在黑暗中摸索，小心地踩在地板上，每一丝针尖大小的响动都让他胆战心惊，哈利不由庆幸自己没有穿鞋。

他很快摸到了向下楼梯的扶手，在靠近二层时动作变得更轻了——这一层住着赫敏和金妮。“扑通！”哈利踩空了，他少算了一个台阶，险些栽倒，他心里怦怦直跳，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哈利既担心自己吵醒了赫敏和金妮，又担心吵醒挂在一楼门厅墙上的布莱克夫人的画像——她是小天狼星的妈妈，脑子里灌满了各种腐朽、陈旧的思想，不幸的是，这种思想被她的画像继承了。因为最近住进来的人太多，她明显很不情愿，逮到机会就会用最恶毒的语言破口大骂，如果自己吵醒了她，她是绝不会错过把所有人从梦中叫醒的机会的。

哈利安静等待了十几秒，没听到任何动静，不由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路程没发生任何意外。他小心地避开一楼楼梯装饰板上的皱巴巴的小精灵脑袋，也不去触碰巨怪断腿做成的伞架，顺利地找到一扇活板门。他掀开门，一条笔直向下的楼梯出现了。

哈利来到地下二层，眼前是一片开阔的空间，房间的六个面都是由黑色石头堆砌的。海普教授说过这里可能是布莱克家族废弃的咒语试验室，不过他和罗恩、赫敏之前来的时候只看到了角落里堆的杂物，还有厚厚的灰尘和蜘蛛网。

打扫这里花了半天时间。当施在上面的魔法重新开始工作时，他们就有了一间像模像样的训练室。

这里有很强的隔音效果，哈利完全不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会被人听到，他打开开关，墙上的火把亮了起来。在宽敞的地下室中央，随意摆放着七八个破破烂烂的靶子，上面残留着各种魔法的痕迹——都是他们这些天努力的成果。

他坐在一张软垫上，表情迟疑。

“我只是尝试。”哈利对自己说。他站起来，举起魔杖，却几次下不定决心，终于，他咬咬牙——

“阿瓦达啃大瓦！”

一道耀眼等到绿光从杖尖飞出，咒语打偏了，打在黑色的石头墙壁上。哈利喘着气，心里闪过各种毁灭和杀戮的畅快感，脑子里的嗡嗡声兴奋极了，不断引诱他，鼓荡着他的耳膜。但很快大脑封闭术自行运转，他从这个状态中挣脱出来，他开始痛恨自己的做法，痛恨自己今晚的冒险，强烈的厌恶感让他不停地干呕。

也许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乖乖回去，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直到他听到一声压抑的尖叫。

哈利猛地抬起头，看向入口的方向——那里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或者他之前根本就没有关门，他来不及思考是哪个原因，因为眼下他需要处理更棘手的麻烦。

“金妮！？”哈利张大嘴喊道。

金妮穿着一件睡衣站在门口，她捂着嘴，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似乎吓坏了。当哈利喊出她的名字时，金妮下意识后退一步。

她看到了！看到我用索命咒了！哈利心里疯狂地呐喊。脑子里的声音又开始蛊惑他，但他绝不会同意。

哈利伸出手想要解释，却在看到金妮眼睛里的恐惧时停了下来。

他，哈利·波特，刚刚用了不可饶恕咒。

哈利低着头不敢看她，强烈的羞愧感涌上心头，胃里翻江倒海，他又想干呕了。金妮会怎么看他？一个潜在的黑巫师？还是伏地魔第二？他在二年级时曾被这种流言困扰，当时有人认为他是比伏地魔还要邪恶的魔头，所以伏地魔才想着在他还是婴儿时除掉他。

不过当哈利知道自己血液里流淌着母亲的庇护后，他就彻底没了这个担心。

但现在这份恐惧又回来了。

他在没有任何知识储备的情况下，念出了不可饶恕咒中最恶劣的一个，而且咒语的威力不比他的缴械咒差多少，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他听到了脚步声。

是逃走吗？哈利想，这是应该的，金妮没吵醒其他人就够让他惊讶了，也许他应该解释几句，至少别让她把这件事透露出去，但他想不出这样做的理由。更大的担忧产生了，如果金妮告诉了其他人，他们又会拿什么眼光看他？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个名字，罗恩、赫敏、小天狼星、弗雷德、乔治、韦斯莱夫人……一想到韦斯莱夫人望着他的眼神不再充满慈爱，他的心就开始痛了起来。

哈利看到了一双鞋。

他惊愕地抬起头，对上一双褐色眼睛，金妮嘴唇周围的线条紧紧地抿着。

“你就那么想替……报仇吗？”她悲伤地说。

“这是意外！”哈利脱口而出，金妮惊讶地看着他。“我的意思是，我当然想打败伏地魔，但不是通过这种方式，不是通过——呃——索命咒。”

金妮仔细观察着哈利的脸，过了好一会儿，似乎确认了他说的是真话，她甩了甩火红色的头发，不客气地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哈利张张嘴，觉得头疼无比，但从金妮的表情看她今晚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不可。

“好吧。”他妥协了，朝着软垫走去，一屁股坐在上面。金妮紧贴着他坐下。“事情要从授勋仪式结束后开始说起，我、罗恩、赫敏还有海普教授被带到部长办公室……”

金妮静静地听着，没有开口打断。

哈利起初还有些结巴，但随后就流利起来。他说到自己在魔法部大厅‘看见’了伏地魔，说到自己在赫敏的帮助下听到了邓布利多和博恩斯女士的谈话，以及今晚从床上起来时的特殊感觉，脑子里的嗡嗡声，第一次念索命咒的畅快……甚至就连他的各种担心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邓布利多校长说得有道理，你和神秘人存在着联系，正是这种联系让你更容易受到他的影响。”金妮语气轻柔地说。

“我一直知道，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紧密。”哈利闷闷地说，倾诉过后，他现在心情好多了。“如果不是因为我天生邪恶，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伏地魔把他的知识和经验传递给了我。我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但我现在已经受到影响——”

“你凭什么这么说？”金妮尖声道，“你和他完全不一样——你也这样认为吧？”她确认般地望着哈利。

哈利突然口干舌燥起来，金妮的脸在摇曳的火光下有种特别的神采，一股冲动涌上来，他大声说：“我当然和他不一样！我绝不会对任何人使用这个咒语，那是伏地魔的做派。”

话一出口，哈利紧绷的心放松下来，好像卸下千斤重担。脑子里一直嗡嗡的杂音不见了。

金妮捕捉到了哈利的决心，她捋了捋头发，开心地笑了。

“那你还担心什么？”她把哈利从软垫上拉起来，“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她的脸凑了过来，在哈利嘴角轻轻吻了一下。“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战胜黑魔头的英雄。”

接着她像一只狡猾的猫狸子，脚步轻盈地溜走了。

哈利僵在原地，像被施了特别的魔法，整个人都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