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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的事情动静闹得很大,几乎是天下皆知的了。
而也不过是一夕之间所有的舆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唾骂声和各种侮辱扑面而来,七叶和凉月没敢告诉她。
这些日子姑娘遭受到的打击实在是太多了,这些事情不提也罢。
她没再抵触吃药,养伤,被李拓以金屋藏娇的方式圈养在了太子府内,不见天日。
这种感觉恍惚间让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东宫的日子,那里的冬天总是比别的地方要冷,记忆里面的人总是独自度过一个又一个的寒冬。
她呆坐在廊檐下的台阶上痴痴的看着远方,眼中没有期待,没有希望,更多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孙颜宁来过好几次,知道她失语之后哭得不能自己,可她始终保持着冷漠的态度。
她不怪孙颜宁,却也不想和对方有太多的交集。
李拓每天晚上都会来她这里用膳,不爱说话的人对着她絮絮叨叨个不停,可孟妤最多也只是点了点头。
今日不一样,李拓不在府中,却派了人前来保护她,将她送去公主府。
李梵樱自从被软禁之后再也没有了消息,尽管朝中的官员争执不下,可最终还是被李拓一一己之力给拦下来了,决定将她送去昭和和亲,以此来赎罪。
和亲的使者也已经抵达了金城,不日便会出发。
“姑娘!”在屋内准备了许久的七叶和凉月将房门关上走出来,把手中的狐裘给她披上,努力的笑道:“咱们走吧!”
她点了点头,在七叶和凉月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左迁一直都守候在院子外,听见动静之后这才缓缓转身,表情恭敬的拱手,“孟姑娘,殿下吩咐让属下保护你。”
孟妤神色淡淡的从他身上掠过,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抬脚继续往外走。
左迁见状立刻跟上。
公主府的状况无法和从前媲美,这也是李梵樱在公主府居住的时间最长的一次了,她平日里面都最喜欢待在皇宫那个地方了,奢侈,繁华,让人沉迷,小小的公主府容纳不下她的野心。
和亲的圣旨下来了之后,她恢复了自由,除了被人依旧严防死守以外,其余的和从前没什么差别,她今日换了一身最为华丽的衣裙,这是她为自己订做的华服,红色入火焰一般热烈,大片大片的凤凰刺绣在裙摆间铺散开来,活灵活现,仿佛下一刻就要展翅高飞了。
而此刻她站在了公主府的瞭望台上,一览众山小,将锦绣江山尽收眼底。
时祐站在瞭望台下,一袭棕色的狐裘披在身上,少了在明月阁的风尘味,摇身一变成了贵族公子,举手投足间颇具儒雅气息,换做是谁都无法将眼前的人和从前的男宠混为一谈。
他抬起头,仰望着少女,目光复杂,思绪万千,广袖下的双拳渐渐的收拢来,嘴唇紧抿成一条线,白雪落在他湛蓝的衣袍上,瞬间相融。
目光相触的那一瞬间,少女笑容明媚,一如初见时一般动人。
他恍惚了一瞬。
直至被一阵声音拉回了现实。
护卫匆匆忙忙的跑来,在他身旁不远处停下,低声道:“公子,公主要见的人来了。”
对于那位假太子现在不少人都在好奇,刚刚才一见当真是惊为天人,超凡脱俗。
时祐轻轻的嗯了一声,“把她带来吧!”
护卫不敢懈怠去照办了。
而时祐则是垂下头转身入了廊檐下的一处石桌前去坐下,用寒风来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不欠她了,该还的终归都还了的。
走到此处的时候,孟妤看见了廊檐下的人,却只是淡淡的一瞥,随后将七叶和凉月留在了此处。
二人不放心的试图跟上去,“姑娘……”
她摇了摇头,态度坚决,二人便不好再跟上去了。
李梵樱站在瞭望台上许久,凛冽的寒风将她的衣裙吹得翩跹,在空中尤为的好看,那背影已然赢尽了天下不少的女子。
孟妤的步伐在她数十米外停下,定定的看着她有些失神。
李梵樱笑着转过头来,笑容凄美,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失神了片刻,自言自语的道:“难怪我那一直深藏不露的皇兄都能喜欢你,确实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孟妤望着她没说话,眼底带了些愧疚之色。
她转而看向天空,忽有一只大雁飞过,自嘲的笑了笑,抬起手遮挡住了眉眼的视线,呐呐道:“只是可惜,终究是红颜薄命,我以前在书中看过不少长得美艳的女子,她们的下场大多不好,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福气。”
正如她在书中,话本子当中也看见过不少公主的下场,不是殉葬就是沦为联姻的棋子,亦或是被人践踏,虽是公主却从未有过自由,不过是被人所操控的一生罢了,她试图去改变这种命运,却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俗人一个。
孟妤眼中多了些悲郁之色,她看着她,试图伸出手去,却又觉得好像多此一举。
“孟妤!好名字。”李梵樱笑得灿烂的道:“只是可惜了,你我有缘无份,若是有机会的话你我肯定是个知己,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输得心服口服。”
她眼眶忽而湿润了起来,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李梵樱一次性说了很多的话,每一句都是在叙述着她未能完成的宏愿,以及心中的不甘,雪越下越大,大片大片的落下来,一下子模糊了人的视野。她看着孟妤笑了,像是觉得时机已经到了一样,似哭似笑的看着天空,爽朗的道:“我李梵樱生来便是尊贵无比,怎会沦为他人和亲的棋子,谁也不能操控我的一生,孟妤,咱们后会无期了。”
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也只有在临终前找她这么一个似敌非友的人唠嗑一番了。
孟妤瞪大了瞳孔,声音到了嗓子边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她望着少女登上围栏在她震惊的眼神中终身一跃。
“呃……”她哽咽的冲过去,却只来得及挽住她衣裙的衣角从手掌心滑落,连呼救都喊不出声来,泪水痛苦的从眼眶落下,随着她一块跌了下去。
而廊檐下的时祐还在思索着什么的时候,忽然心中一紧,再一抬头的时候,那一袭红裙已经从空中坠落下来,像一只惊艳了时空的凤凰欲火而亡,再无重生的机会。
“李梵樱!”
他惨叫一声顾不上仪态的飞奔而去,却终究是慢了一步,少女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身下很快被鲜血覆盖住了,嘴角有鲜血溢出来,笑得轻松。
那边站在楼梯口的七叶和凉月直接傻眼了,转过身的时候,就瞧见了孟妤从楼梯上狂奔下来。
时祐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身子不断的颤抖着,眼睛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的落泪,双手颤抖着触碰她的脸颊,声音都在发颤,“为什么?”
“时至今日,我也不恨你,时祐,你这样清风明月的人,就不该认识我,接下来你将用尽一生去遗忘我,去洗干净因我而带上的污点。”她轻笑一声,五脏六腑都在撕裂,那种灵魂被抽出的感觉疼得让人窒息,可少女像个没事人一样,眼神却渐渐的变得涣散起来了。
“你可以不用死的?为什么?”他不解的呐呐道,害怕的将人抱进怀中,面色茫然慌张,心脏抽搐着疼。
她在他怀中笑了,看着天空渐渐的变得灰蒙蒙起来,用尽最后的力气反驳道:“这皇家从来没有输和赢,只有,生与死。”
还没等他开口,怀中的人已然撒手人寰了。
不远处的孟妤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红了眼,不忍的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
她李梵樱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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