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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顾青云一觉醒来,只觉得被子里暖洋洋的,舒服得根本就不想起来。&a;ap;ap;ap;乐&a;ap;ap;ap;文&a;ap;ap;ap;小说

他张开眼睛,翻身,看了一下房间。

他们的卧室是比较小的,只放得下衣柜、床架、梳妆台等,和客厅是用墙壁隔开,而不是用屏风,只有门是用布帘子遮挡。

这里的人讲究住的地方大,但起居之所要小,不过是斗米大小,不追求大卧室。因为从风水上说,屋大人少,是凶屋。

所以他一眼就可以把房间看到底,见到这熟悉的摆设,顾青云舒服地呼出一口气。

考场上的寒冷真像是一场不好的梦。

窗户紧闭,顾青云现在还不知道时间,想了想,还是决定起床。

穿好衣裳,掀开帘子走出去后,顾青云就看到简薇坐在客厅,一边抚着肚子,一边轻轻地翻阅着书籍,她的腿下,慧香正在按摩。旁边,迎香正在做针线。

顾青云轻微的脚步声让她抬起头来,一见到他,眼睛登时一亮。

“夫君,睡得可好?”简薇在慧香的搀扶下撑着腰。

顾青云忙快步走了几步,扶住她另一边道:“不用着急起来,我睡得很好。”

简薇抿嘴一笑,白皙的脸上不施胭脂,虽然有几颗斑点,脸蛋也从鹅蛋脸变成圆脸,浮肿一些,但在顾青云看来,她比以前更好看。

“无事,我已经坐够时辰了,该起来走走。”简薇脸上的笑意更深,脸颊的酒窝也露出来,看得出心情很好。

“迎香,你去厨房看干姜肉桂羊肉汤是否煲好?”简薇很快吩咐。

“是。”迎香蹲下身子福了福身,看了一言简薇,眼神不经意地撩过顾青云,随即就小步走出去。

顾青云微微皱眉,他看了看简薇凸起的肚子,把心中的话咽下去。

“这干姜肉桂羊肉汤是我们问过大夫后给你们熬的,羊肉是今天一大早就去早市买的,非常新鲜。干姜是生姜烘干而成,比生姜多了温暖脾阳的作用。现在将干姜、肉桂与羊肉一起做成药膳汤水,有补元阳、暖脾胃、通血脉、散寒气的功效。你们在考场遭冻,吃这个正好。”简薇一边走路,一边开口慢慢解释。

顾青云挥手让慧香退下,自己扶着简薇在屋内走了一圈,听着她娓娓道来的话语,心中涌起了一股温暖。

“薇儿,万一我这次考不中,你会不会很失望?”顾青云见家人对自己这么好,颇有些压力。

简薇却是一笑,道:“夫君,如果我这次生女孩,你会不会对我失望?”

“当然不会,生男生女我都不强求。”顾青云马上摇头。但说实在的,他其实是想生男孩的,毕竟在古代,女孩没那么自由,没有男孩活得快活。

“所以,我们尽力即可,夫君你今年才二十岁,还有好多个三年可考呢,当初我外公也是将近而立之年才考中进士的。而我爹……”她微笑道,“考了几次都没中,大家都说考进士是‘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德五读书’,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夫君,无论你考得如何,我都不会感到失望的。”

顾青云释然地点点头。

不久,羊肉汤端上来了,顾青云此时肚子也犹如雷鸣般响起。毕竟他回来后只喝了一碗白粥和几口青菜,再喝下一碗药汤就直接睡了。此时已将近午时,那点白粥早已被消化完毕。

喝了一口羊肉汤后,香、微辣,却正合他胃口。

见顾青云吃得香,简薇很是高兴:“本来外婆还想买牛肉的,黄芪牛肉汤也是可以驱寒,还不燥热,没想到今天没有牛肉卖,采买的人跑了好几家肉摊都没有卖牛肉的。”

顾青云点点头:“买牛肉得有点运气。”牛又不能随便杀,就算是皇帝,想每餐吃牛肉估计都会有御史说他奢靡。

因羊肉汤颇为性燥,简薇怀孕后很少吃,甚至不吃,所以顾青云就不客气地把它吃完了。此时,迎香又端上一碗白饭和几碟精致的小菜,顾及到他的肠胃,都不是大荤的。

吃完饭后,听慧香回来说方子茗等人还没醒来,顾青云就和简薇说一声,自己到了书房,把第一场考试的答案写下来,打算等考完试后再给方仁霄看。

至于现在?还是算了。他肯,方仁霄也不肯,而且方仁霄现在还在官署上班。

等到下午,其他三人才一一醒来,大家陆陆续续吃中饭后,顾青云等三人这才聚在一起聊天。方仁礼早就回房了,他一向和他们没什么话题聊,偶尔说几句,就会训斥方子茗,让他们颇为尴尬。

何谦竹的脸色苍白,即使睡了一觉,还是觉得精神不振。

顾青云见状,颇为忧心,就劝道:“你现在有一点受寒,万一在号房里再发热什么的,说句你不爱听的,到时最好放弃考试,反正又不是只有一次机会,下次还可以再考,还是身体最重要,要保重身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今年的考试纪律比以往要宽仁一些,只要举人们主动要求放弃考试,是可以提前从号房出来,到达指定地点等候贡院开门的。

新皇的这一举措,让广大举人对其感恩戴德,更别提他把木板房改成砖瓦房了,更是被夸为仁政。

顾青云已经决定,后面两场考试自己的身体真的不舒服的话,肯定会提前弃考的。他可没有那种带病上场的精神,还是小命最重要的。

归根结底,功名始终比不过他好好活着。

以往考试时,有考生考到昏迷不醒,等出来后不乏高热不退的,这种精神他虽然很佩服,但绝对不提倡。而也有人和他的想法相同,比如方仁霄就反复跟他说过身体的重要性,宁可弃考,都要保重身体。

何谦竹穿着一件厚厚的大棉袄半躺在椅子上,他头发乌黑,两鬓有发丝垂落下来,更显得他脸色苍白,闻言,他看了一眼顾青云,沉默地点点头。

他身后的何叔松了一口气,感激地朝顾青云拱拱手。他家侄子刚长途跋涉而来,身体刚养好,又碰上现在天气变冷,身体很容易受寒,可把他担心坏了,就怕他一时倔强,非要争那口气。

大家聊了一会后,其他人回房,顾青云睡了一上午,就没打算再睡。

他在院子里走走,看看诗集,和简薇说说话,心情颇为平静。

很快,刚过凌晨,他们又得拿着考篮去贡院门口排队了。

只是这次,他的衣服除了外面和里面那两件,其他都是原来的。毕竟现在天冷,不好洗,而且不可能为了一次考试,就做出十五件衣袍来。

他们家还没那么富裕。

这次他换了一个号房,不过都是同样的格局,顾青云没察觉有多大差异。唯一的不同,估计是他的左邻右舍比较活泼了,经常窸窸窣窣地弄出点小动静,偶尔还打断他的思绪,让他颇为苦恼。

遇到这种事情,也只能自我调节了。

第二场第一天,考的是策论,有三道题,算是题量大的,毕竟只有一天的时间作答。策论很注重实际,有两道是从官府里直接把真实案例改头换面让你作答,主要考察举人们的实际执政能力。

说真的,这非常有难度。可能那些官宦之家的举子会有优势,毕竟他们耳濡目染,总会听父辈讲过类似的事情。

顾青云觉得自己这方面的积累可能还不够,方仁霄平时指点他,也很少涉及到这方面的内容。但他在市井听过一些类似的传言,绞尽脑汁,总算是磕磕碰碰做完两道题,之后检查一遍,觉得还行,自己已经尽力作答了,就是不知是否合乎考官们的心意。

郁闷,前世他看到所谓的官场文学,都是绕道走的,也根本没关注过这方面的内容。现在的很多知识,都是靠这世的积累。

最后一道策论题,是关于是否开海禁的。

顾青云的观念当然要开海禁,平时就思考过,有了思路,就洋洋洒洒说了上千字,再仔细修改,删删减减,调整句子的顺序,使其结构完整,观点清晰,最后一算,删改成几百字,又从头读了一遍,心中非常满意。

这道题,貌似自己超水平发挥了。

前面两道题花了很多时间,这天晚上他是点了一根蜡烛后才做完交卷的。

第二天是律法和诗赋,这两样都难不倒他,只是有一道律法题让他颇为犹豫。

题目的大概意思是某地有一文人嘴巴厉害,什么话都敢说,时常得罪人而不自知。有一次他得罪一名官员,官员不忿,就设计害他,关进大牢,打算秋后问斩。文人十几岁的儿子知道这件事后,就持刀闯入正在办宴会的官员家中,刺杀官员成功,之后少年坦然自首。

题目很简单,顾青云理解起来非常容易,可就因为这样,反而让他苦恼。因为夏朝的律法规定,除了过失杀人、误杀等不用判死刑外,其他都是杀人者偿命。

毫无疑问,少年的目的非常明确,尤其还是杀官员,他父亲还没死。

按照律法来说,这道题最多是把律例写出来,按律法来判刑还是很容易做的。可中国又是一个讲究孝道的地方,“百善孝为先”,甚至皇帝还“以孝治天下”,这道题算是涉及到孝道。

如果这个少年是个女子,顾青云也不会如此纠结。古往今来,翻开史书,如果是为了孝道杀人的女子,一般都可以法外开恩,历朝历代皆是如此。甚至还有杀害仇人的女子可以得到官方的赞赏,最后赐她田宅,送她嫁人。

男子的话,就会苛刻一点,但大致相同。但这道题是他父亲还没被害死,他就先刺杀官员。

想起邸报中皇帝流露出的“依法治国”倾向,顾青云叹了一口气。可是现在不是殿试,他的试卷不会到达皇帝的手上,而是主考官的手中,他要揣摩的是主考官的意思,不是皇帝的意思。

皇帝的想法和主考官的一样吗?这就是他想知道的事实了。如果他平时和主考官有过接触,还比较熟悉的话,他现在就知道怎么答题,但他没有,根本没见过考官,这就很令他苦恼了。

考场之险,在于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是不同的后果。顾青云深刻地理解了这句话,一个不同的选择就可能导致不同的结局。

所以说,他最讨厌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了,都各自有理,难以下决定。

最后眼看时间已经到了下午,顾青云还是决定按照律法来裁决。

这次他用完了两根蜡烛才把试卷做完,等上交试卷后,才发觉自己的脚都麻木冻僵了。他赶紧喝了一口枣酒暖下身体,这才等待晚餐的到来。

不过一想到那冷食冷水,他就一点胃口都没有。幸好,明天早晨就可以出去。要不是现在是夜晚,有宵禁,其实他们早就可以回到温暖的家。

说实在的,他还真有点不适应北方的天气。阳春三月,在家乡已经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只需穿一件薄薄的袄子就可以度过,但在京城,却还是没见到多少绿意,连青菜都非常贵,棉袄还得穿在身上,尤其是现在的天气比后世冷很多,更是如此。

这两天的寒冷,让他现在感到自己的头都有点昏沉了,思考的速度都会减缓,让他颇为不安。

千万不要受寒才好。

第二天出去的时候,发现何谦竹全身发热,已经陷入昏迷,这还是考场的士兵帮忙抬出来的,据说已经吃了药。何叔对此是急红了眼。

为此,跟来的方管家当机立断,让何谦竹自己坐一辆马车,何叔上车照顾他,其他人挤在一起。

车内,方子茗等人面面相觑,颇为焦躁,都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回去再请大夫一看,果然是染上风寒了,于是何谦竹就被隔离开来,送到方子茗的家里,力求不让其他三个考生感染上。

何叔已经决定不让何谦竹再去考了。

顾青云颇为不安,毕竟古代的风寒可是能死人的。

“青云可是担忧何谦竹?”两人睡醒后,正一起在室内烤火时,方子茗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开口问道。

这年代,男子二十而冠。何谦竹和方子茗等人的年龄早已超过二十岁,也已经取字。按照惯例,一般的人会称呼他们的字,只有长辈和亲密的朋友才会直接呼其名,所以顾青云等小伙伴也一直没改称呼,毕竟已经叫了上十年了,早已习惯。

顾青云知道自己也快有字了,方仁霄早就在上个月开始琢磨,只等他三月二十一日的生辰一到,就赐下字。

“是的,风寒谁不怕?”顾青云只恨自己是乌鸦嘴,竟然说中了。

“他的程度还算是轻的,请的大夫医术精湛,何谦竹人又年轻,只要精心照料,一般是不会有事的。”方子茗安慰道,“这次考试直接考倒了上百人,我听管家说今天被抬出来的就有几十人。对于会试,不止考学识,还是对身体和意志的双重考验,身体是非常重要的。你看那些世家弟子、书香子弟,他们从小就锻炼身子骨,泡汤药强身健体,骑射都很不错,加上考会试前还会特意把作息调整得和会试差不多。”

见顾青云认真倾听,方子茗喝了一口茶后才继续说,“他们还在每年的三月初到三月十五,就只穿单衣,一年年下来,他们考会试就不受天气的影响,加上他们世代积累,总有些考试的技巧,还有主考官喜好方面的便利……总之,你看每次寒门学子的上榜比例就知道了。”

顾青云默然,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我怎么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这都是他们的不传之秘,要不是我运气好,听到两个世家子在吵架,也不会知道,可我知道的时候太迟了,之后几天就是会试。”方子茗俊美的脸上也流露出不甘。

方家其实也算是寒门,比不上那些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或书香门第。

顾青云暗暗感叹,他怎么就没想到这种法子呢?虽说去年的三月他还没到京城。其实这法子一说出来,他就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没点破之前,他真的没想到这方面的内容。

他们都是一有空就抓紧时间读书,很少想到考试之外的因素,就像他,也只是想每日锻炼,好让身体健康,有个好身体科考而已,没想过特意调整作息等手段。

人家能成功不是随随便便的,顾青云想起那些鲜衣怒马的举子们,很是佩服。

不久,他们三人又被灌下了预防风寒的汤药,顾青云喝药后就干脆再睡一觉,他真的觉得脑袋有点晕,又不敢说出来让简薇担忧。

幸运的是,等他一觉醒来后,觉得自己的头脑非常清醒,一点也不晕了。

顾青云忍不住露出笑容,心底松了口气。

寒窗苦读十年,他能接受学识不够考不中,却不想因为身体原因才不中。

第三场考试,也就是会试的第七天,考的是经义,题目出自五经。里面的截搭题就比第一场考试的经义多一道,让他冥思苦想才好不容易想到,当晚点燃两根蜡烛才写好。

这次他的运气不是很好,左邻右舍都是咳嗽和打喷嚏的考生,就算他已经带上口罩,还是觉得不安。

在古代,选择春秋两季考科举是有道理的,因为这时候天气不是很冷,也不是很热,只要不是天气反常,天气就较为适宜,无论是南方还是北方的考生都容易适应。可是这有一利就有一弊,那就是春天容易发生疫病,而往往一发,就会感染一大片。

就连风寒也是如此,有些风寒就容易感染人,相当于现代的“流行性感冒”一样。这不得不让顾青云胆战心惊。

之前几届的例子就说明了这一点,所以很多人入考场都会戴着口罩,可就怕防不胜防。

顾青云觉得自己真是冒着生命危险在考试啊,你自己不出错也不行,还要你的运气够好,你的邻居不出错才行,起码不会有发生火灾、感染风寒等事情牵连到你。

到了考进士这一步,顶尖那一部分人的学识其实差不多,而影响成绩的总会有运气这一关,所以才说考中进士有时候得靠命。

顾青云先前不信命,但现在看来,还是有一点点道理的,他已经颇为悲观了。

好不容易熬过一夜,第二天就是会试的最后一天,明天傍晚交卷后,会试就结束了。

这一晚上,顾青云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一睁开眼睛,就赶紧摸摸自己的额头,貌似不热,就是鼻子有点塞,忍不住一惊。

我的身体很好。顾青云暗示一番。

今天考的是杂文和诗赋。顾青云想了想,就先把杂文快速答出来,只花费一个上午的时间就答好了,心里颇为满意。

吃完中饭后,却感觉脑袋比上午昏沉,忙深呼吸,镇定下来。

自己这是想感冒了,趁着还没到那一步,一定要答完卷子。

当他看到最后一道题时,顾青云的脸都僵了。

题为:李白月夜著宫锦袍,泛舟采石,赋以“顾瞻笑傲,旁若无人”为韵。

这道题不是作诗,是作赋,虽然字数不算,但每段最后一句必须用“顾、瞻、笑、傲、旁、若、无、人”八个字作韵脚,还必须写八段,要把诗仙在采石矶夜里泛舟、醉酒捉月的风彩展现出来。

耳边听着邻居的咳嗽声,那快要把肠子咳出来的声音让他心烦意乱,不止是他,就是旁边也有考生受影响,在不耐地发出一些声响,被门口把手的士兵敲门警告后才安静下来。

除了那些生病的,非人力所能控制,只能这样了。

顾青云深吸一口气,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这道题给做出来了。等他的最后一根蜡烛燃烧完后,看着被收走的卷子,只觉得背部竟然有点汗湿了。

这是太紧张导致的。

顾青云苦笑一下,考一次会试的压力真大。现在终于考完了,就看成绩如何,等待命运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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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到的读者不要着急,到了更新时间我会进行替换的,给大家造成不便非常抱歉。

洪正十年,越阳郡,林山县,林溪村。

三月的林溪村阳光明媚,草长莺飞,绿水淙淙,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村外的农田里村民们正在辛勤劳作,村子里此时炊烟袅袅,鸡犬之声不绝,一派恬淡平和的农家景象。

村尾的顾季山家,庭院内的一名幼童突然悠悠地叹了口气。

这名幼童,小名栓子,大名顾青云,他看着庭院内的桃树和李子树盛开的花儿再次吐出一口气,身边半大的小黑狗也汪汪叫了一声。

顾青云看了小黑一眼,不理会它甩得飞快的尾巴,坐在小凳子上再次出神。

来到这个时空已经四年了,他是传说中的“胎穿”,早产儿,才7个多月就出生了,以古代的生活条件,可想而知,他能长这么大是多么不容易了,要不是他有成年的芯子,估计真的活不过去了。

以他现代的标准来看,他生长的顾家真的是太穷了!

最重要的是,他这一世是男的!男的!男的!

因为事情很重要,所以要说三遍。

前世她父母在她三岁的时候离异,作为拖油瓶的她跟在外婆身边,离异的理由是她身为一个女娃,不能传宗接代。她父母都是当地市里单位的人,当时计划生育政策抓得严,在不能生二胎,又舍不得工作的前提下,最后牺牲的只有她了。

爷爷奶奶不喜欢她,爸妈也不想带她,影响找第二春,最终也不知道怎么协商的,她妈为了一笔抚养费才答应接手,离婚协议书一签,她就从市里被送到村里的外婆家。

外婆对她还不错,毕竟她只有妈妈这么一个女儿,现在独自一个人居住,有个外孙女在一起也有个寄托。可以说,活到二十几岁,她只在外婆身上感受到什么才叫亲情。

就这样慢慢长大,和父母每月的联系只有那一张卡里打入的数字,等她到市里读高中的时候,才第一次踏入爸妈的新家。

她爸妈离婚后很快各自再婚,这次两人还是生了女儿,这个消息当时令小小的她非常高兴,她还以为他们还会再折腾呢,可惜这次不知为何,两个家庭都继续地生活下去,没有分开。

年幼的她曾经很不解,现在想来,大概是有感情吧,没感情的话什么都是借口。而她,身为没感情的产物,两家人都很不待见她,妹妹们也没有把她当成姐姐。

大家相处得很不愉快,她没有受虐的倾向,之后再也没上过门。

父母给她提供的抚养费只到十八岁,她学习很努力,高考考上本地一所重点大学,大学办理了助学贷款,生活费可以靠自己打工得来,勉强可以完成学业。外婆那里虽然要给她钱,可是她哪里忍心要,她年纪大了,每个月只有几百块钱的养老金。

磕磕绊绊完成学业后,一毕业就考上了当地乡镇上的政府公务员,当时想着可以离家近照顾外婆,没想到好日子才过了两年,外婆摔了一跤突然离世,她办完丧事后,伤心过度,昏睡过去后就莫名其妙到了这里。

幸亏她在那个时空没什么牵挂,助学贷款也还完了,攒的钱也给外婆办了丧事,没给其他人占便宜。

没办法,如果她死后还留下一大笔遗产,那她肯定会死不瞑目的,她可不想把东西便宜那些所谓的“亲人”。

在这边出生后,身子骨弱,她全身都疼,特别是脑袋,当时她还残余着一些前世的记忆,所以吃起东西来特别乖巧,无论是奶还是药都照吞不误,只偶尔弱弱地哭几声,装一下婴幼儿的行为。

就这样,她长到了四岁。

重新学习语言后,顾青云还是没有摸清现在是哪个朝代哪个地方,只留心大爷爷顾伯山曾经说过现在是洪正十年,这里是越阳郡林山县林溪村,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林溪村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村子里只有三十几户人家,二百多人,这里的地域偏僻,应该是在南边,具体的以后才能慢慢打听。

林溪村不是同姓居住,是由顾、苗、李三家大姓混合而居的,都是从外地迁来的。

十几年前,江南遇到百年难遇的洪水,良田被吞噬,房屋倒塌无数,百姓和牲畜被淹,大灾过后有大疫,活下来的人就更少了,当时可以说得上是十室九空,大家都逃荒去了。

这场大水直接把一个朝代给葬送了,新建的皇朝才十年,现在才刚刚恢复了一点元气。

当时朝廷鼓励百姓在林山县开荒定居,还有优惠条件,三年免税,第四、五年半税,之后才正常交税。据爷爷说当时他们的家乡已经被洪水和泥石流淹没了,干脆就响应朝廷的号召,直接在新成立的林溪村安定下来。

爷爷的哥哥顾伯山是童生,直接被任命为村长,这也是顾家没有喊着要回乡的理由之一。

于是,在本地安居下来后,顾家经过一系列的建房、开荒、买田,家资所剩无几,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幸亏本朝新立,现在是鼓励农桑,轻徭役薄赋税,大家日子还勉强过得去。

顾青云刚开始变成男的还觉得生不如死,虽然前世不懂事的时候还恨过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孩,但她也没想过有一天真的会变成男孩!

不过自从有一次她见到本村的一个小女孩被家人卖给人牙子,她的父母在一边笑着数钱后,顾青云就不寒而栗。

幸亏自己是男孩,一般而言,男孩总不会被卖的,要卖也不会是第一个。

他暗自庆幸。

在这个和古代类似的朝代,顾青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他本来还有一个大他一岁的哥哥的,因为一场风寒就去了,他母亲因为伤心走路不注意,摔了一跤后早产了,大夫说以后也很难再生育了,幸亏他是男孩,要不然这个家指定不成样子。

他家现在是三代同住,户主是爷爷顾季山,现年47岁,农夫兼职木匠,偶尔有一定的外快收入。

奶奶老陈氏,46岁,泼辣能干,在家里除了爷爷,其余人等都要听她安排。

老两口生有三子一女,小儿子还没成家就因为瘟疫去世了,女儿嫁人后因为逃荒现在也不知所踪,还没联系上。

现在只有两个儿子在身边,大儿子是顾青云他爹顾大河,今年26岁,娶妻小陈氏,生有二女一子。

二儿子顾二河,今年20岁,娶妻李氏,生有一女,现在李氏正在怀孕中,已经三个月了。

所以在孙子一辈,顾青云就是唯一的男孩,他在家中的地位可想而知,绝对是爷爷奶奶和爹娘的宝贝疙瘩。

其实,顾青云早产下来后,因为身子骨不好,花了不少钱,几度发烧都差点丧命——即使他一直很努力保重身体,可家境就摆在这里,药都差点吃不起了,幸亏大爷爷顾伯山借钱给他看病,中间顾青云差点被爷爷奶奶放弃了。

因为他一岁的时候,二叔生了个比他健康许多的儿子,当时爷爷奶奶的重心就转到堂弟那里了,花在他这里的银钱就少了。幸亏他还有一个好爹娘,幸亏他娘不能生了,对于家里唯一的一根独苗,顾大河夫妇看的跟眼珠子似的,顾大河一有空就到镇上打短工,小陈氏拼命地在家织布,赚来的银钱都给他买药吃。

家里本来赚的银钱要交公的,但对于顾大河夫妇俩的行为,爷爷顾季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说话,家里就不再提。

顾青山非常珍惜自己的小命,即使这个朝代有这样那样的不好,他都想好好活下去,难得有这样的机缘可以重生,能在三岁的时候全部记起前世的记忆,他一定要好好珍惜,保重自己的小命。

特别是他的小堂弟在一年前去外婆家,一不小心染病,回来还是不治而亡后,他就深刻地领悟了一个道理:管他是男是女,活得久才能拥有一切。

“哎哟,爷爷的小乖孙哦,怎么坐在这外边,吹风了怎么办?”正在沉思呢,就听到了爷爷熟悉的声音传来,自己的小身子也被举高起来投入一个满是汗味的怀抱。

“爷爷,你回来了?”顾青云惊喜地叫出声,吧唧一下亲在他爷爷满是皱纹的脸上,奶声奶气地说道,“爷爷,栓子好想你,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爷爷去田里除草啊,栓子今天做了什么呀?”顾季山一边抱着他,一边往堂屋走。

“喂鸡,吃饭。”顾青云回答道,见后面还有一群人,就一一打招呼,“奶奶,爹,娘,二叔,二婶,你们回来了。”

被叫到的人都露出了笑容。

到了堂屋后,顾青云被放下,还被逗着说话,其他人就到院子的水井那里洗干净身上的泥土了。

“一身的汗味泥土,你就敢抱我的小乖孙,赶紧去洗干净。”奶奶老陈氏一把把顾季山推开,自己则蹲下来柔声问道,“栓子,今天早上起来你大姐给你蛋羹吃的没?”

“吃了,都吃光了。”顾青云郑重地点点头,这是他补充营养的主要来源呢,当然要吃完了。

第2章打算

“好好好,能吃就好,咱们栓子是个有福的。”奶奶老陈氏摸摸他的脑袋,满脸慈和。

顾青云故作懵懂地点点头。

家里只有他每天早上能吃一碗鸡蛋羹,这是给他补充营养的。

“爷,奶,吃饭了。”就在这时,九岁的大丫清脆的声音传来,她相貌清秀,面色微微发黄。其实不止是她,村里人都是这样,面黄肌瘦的。

顾青云来这里后才发现以前看的电视,里面的人很多都是穿着长衫或长裙的,可他现在见到的都是穿着裤子和短褐的老百姓,要不是衣服样式不同,他都觉得和现代的差不多了,女子的衣裙也没有拖曳在地,只刚刚盖住鞋面,走路的时候还会露出鞋子的样式。

在他看来,老百姓要经常下地干活,穿着宽大的衣袍很不方便,所以这种短、窄的衣衫应该是劳动人民专属的,而且都是麻布织成。

在顾家,织布也是家庭的重要收入之一。麻布的优点是强度极高、吸湿、导热、透气性甚佳,缺点则是穿著不甚舒适,外观较为粗糙,生硬。

大人们都是穿麻衣,只有小孩,特别是顾青云可以穿更加柔软的棉布,三位姐姐都是只有内里穿棉布,外裙还是麻布做成的。

村里唯一穿长衫的就是大爷爷顾伯山了。

大家洗好手脚后就围着一张长桌坐着,每个人面前都有两个大碗,一个准备用来装菜,一个是装饭的。

这时,小陈氏和大丫就抱了三个有脸盆那么大的盆子出来,这里面就是红薯饭、青菜和野菜混合,水煮黄鳝。

老陈氏轻咳一声,拿起勺子开始分饭菜。

是的,顾家就是分餐制,用老陈氏的话说,大家一起吃的话都会一窝蜂地夹肉菜,你争我抢的,显得很没有教养。

分好了饭菜后,你爱怎么吃就怎么吃。

在顾青云看来,他奶奶应该是享受那种大权在握的感觉,听话的就给多点,不听话的就给少点。当然,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爷爷、爹、二叔三个主要劳动力饭菜是最多最好的,女眷就少很多,特别是三个姐姐就更少了,只刚够吃饱。

分完饭菜后,大家开始慢慢吃了,这时候,顾青云碗里就会有爹娘夹过来的黄鳝肉。

“爹爹,娘亲,自己吃,你们辛苦,我不辛苦。”顾青云摇摇脑袋,用小手挡住碗口。其实,他的小碗里也是黄鳝居多,几乎没有多少青菜。这是他奶对他的偏爱。

“我喜欢吃青菜,给我青菜就可以了。”现在是三月份青黄不接的时候,青菜还没长好,村里人都是和野菜一起混合吃的,有蕨菜和荠菜,野菜虽然做得口感不好,但营养很丰富。

大家一副“这小孩怎么那么懂事啊”的欣慰神情。

顾青云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接受爷爷奶奶和爹娘的馈赠,实在是他们干的活多,万一吃不饱干活累出病了,他怎么办?在这个家里,在他还没长大之前,他能靠的就是他们了。

至于三位姐姐偶尔投过来的羡慕眼光,顾青云就无视了。

吃完饭后,老陈氏就宣布二婶李氏下午不用去田里干活了,留在家里做饭就行。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毕竟李氏已经怀胎三月了,这次怀像不是很好,今天拔草弯腰的时候就不舒服了。

刚刚吃饱饭,干了半天的活,大家都会回自己的房里歇一会。

林溪村是七山一水两分田,水田少,山多,荒地多,那些荒地都被些石子、野草覆盖着,所以大家分的宅基地也大,村子里现在人口又少,所以每家每户的占地面积都挺大的。

顾家也不例外。

整个农家小院是坐北朝南,分有前后院,都是用篱笆围成的,还围着种了一圈的枸杞树、金银花树,还有当地的一种荆棘树,荆棘树上的叶子和树皮都是刺,可以有效地抵挡牲畜,后院因为靠近山,就多围了一圈的木制栅栏,又种了一圈当地的绿竹。

小院门口对着的正房有三间,左边是爷爷奶奶住的地方,还隔了一个小房做仓库,中间是堂屋,是待客和吃饭的地方,右边是厨房。

左右厢房就是顾大河和顾二河住的地方,都是三间小房子。

房子都是泥瓦房,本来屋顶是茅草的,自从一年前顾青云的身体不再需要吃药后,家里就存钱把茅草屋顶改成了瓦片,这样一来下雨就不会老是漏水了,整座农家小院看起来也规整了不少。

据顾青云估计,整座院子占地面积有七八百平方米。

顾家人很是勤快能干,后院是茅房、粪坑、猪圈、鸡笼、菜地,前院就种了葡萄、柿子树、桃树、李子树、枣树等各种能结果的果树,都是从山上移植下来的,多年来,要想吃水果就只能指望院子里的果树争气了。

现在果树都长大了,每年还可以拿到镇上卖,多多少少有点收入。

住的地方没有矛盾,离得比较远,所以大家可以说些悄悄话。

此时,顾青云还和父母睡在一起,他的大姐大丫和二姐二丫住在隔壁。

“哼,娘就是偏心弟妹,我怀栓子的时候还一直下地干活呢,大丫差点就生在田埂上了,现在才三个月还没显怀了,就说干不得活了,真那么娇贵的话,嫁给我们家干嘛?不会嫁到镇里?”小陈氏回房后就开始愤愤不平。

二婶李氏是隔壁村的,娘家有四兄弟,唯独她一个女儿,是四年前进门的,因为有娘家有嫁妆,刚开始还和小陈氏互别苗头。小陈氏是老陈氏的远房侄女,关系也不是很亲近,但小陈氏嫁过来后,当时只有她一个儿媳妇,还是过了一段婆媳相好的日子,可自从李氏进门后就不一样了。

特别是在顾青云大哥夭折,顾青云身体不好的时候,即使老陈氏表面上是一碗水端平,但小陈氏还是觉得爹娘更偏向二房。

小陈氏和老陈氏的娘家都不在本地,当时逃荒的时候也失散了,现在还没能联系上。

“娘这也是为了孙子。”顾大河把正在房里绕圈圈的儿子抓住,准备把他放在小床里睡觉。

顾青云郁闷,他明明正在饭后散步好不好。

“孙子?孙子,哼,谁知道一定能生孙子?要不是弟妹那年回娘家非要带儿子回去,还染病不治,你瞧吧,现在的顾家哪有我们这一房站的地?我一想到那年冬天栓子和二娃子同时发烧,娘和弟妹坚持要大夫先给二娃子看病我就心寒,明明我们栓子比二娃子病得还要严重。哼,不就是看我们栓子身子骨弱吗?结果最后活下来的还是栓子。”二娃子就是二房夭折的儿子。

“好了,你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顾大河看见眼睛亮晶晶的儿子就头疼,忙叮嘱道,“儿子,你娘说的话不要说出去。”

顾青云猛地点头,小手捂住嘴巴小声道:“我谁也不说,爷奶也不说,我知道爹娘是最疼我的。”

“我儿子就是聪明。”小陈氏很是欣慰,搂着他道,“在外面你就和你爷爷奶奶亲近点,但不要什么都说出去。”

顾青云点点头。

“你弟弟看起来是憨厚老实,可最后不也没意见的,大夫还说了,要不是他来早一点,栓子就救不回来了,当时大夫还是你去背回来的呢。”小陈氏下结论,“反正,我就希望弟妹这次最好生个女儿。”

顾大河叹了口气,这又不是由他们说了算。

“栓子他爹,我想了想,为了栓子以后过得好一点,还是得用点手段。”小陈氏突然小声道,见顾青云已经躺在小床上闭上眼睛了,就给他盖上小被子,现在还是三月份,天气还有些寒冷。

“什么手段?”

“你觉得我们栓子怎么样?他很聪明的,你教他写自己的名字,多久了他都没忘记,平时学数数也很快,大丫都没他记得快。”

顾家在前朝是个小地主,有两百亩地,当时为了供养顾伯山读书就卖了一百亩,为了最大限度占便宜,当时顾伯山在学堂里学了后就回来教给弟弟,所以顾季山是懂一点字的,他生了儿子后也把自己记得的字教给两个儿子了。

所以顾大河也会写几十个常用字,在顾青云有意识的诱导下,也把自己会的字教给他了。

现在小陈氏一说,顾大河就记起来了,忙点头道:“是啊,我们栓子聪明,我教他写的字他都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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