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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辂头一回接到这种旨意,还挺新鲜的,热络地留传旨的小太监吃了点心。
小太监本来想意思意思吃上一块就得了,一吃之下就挪不动腿了,索性就着点心吃完一盏茶才回宫。
路上小太监有些懊恼,忙加快脚步回去与曹皇后复命。
得知小太监还留在人家那儿吃了不少点心才回来,曹皇后并不责备,只笑道:“看来鍼儿不曾说谎,他们家的吃食果然好吃得很。”
在她宫中伺候的,哪怕只是个小太监,吃过的好东西也比旁人要多,绝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容易馋嘴的小孩儿。
曹皇后又仔细问起苏辂的反应,听小太监说苏辂从从容容地接了旨,待他也似朋友来访般亲厚,心中依稀已勾勒出苏辂的性格。
曹皇后转头朝旁边的高氏说道:“听官家说他已经见过这小孩了,还夸他很不错,看来鍼儿这朋友没交错。”
高氏对苏辂也颇有好感。她笑道:“多亏了您替鍼儿争取。”
曹皇后拉过她的手,轻轻拍她手背,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般客气做什么?”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另一边。
苏辂得了旨意,自己不觉得有什么,苏母倒是紧张得很。
得知此事时他们夫妻俩已经关起门来商量了几轮,都默契地不准备把建储之事与苏辂细说。
儿子还小,卷进这种事里头没好处。既然官家让他去当伴读,那就纯粹只当伴读便是,别的一概别管。
苏母忙里忙外地给苏辂准备上学事宜,又是要为他裁衣,又是要为他备笔墨纸砚。
苏辂说道:“这些东西哪用自备,资善堂那边肯定有。倒是书得自备一份,留在家里看,我可不想费劲地把书带来带去。”
苏母说道:“你难道要两手空空地过去?”
“那当然不是!”苏辂矢口否认,他给他娘讲起自己的全面安排,“我会带上芸娘做的点心,要是宫中的膳食不好,我便拿点心垫垫肚子,等回来再吃饭。”
苏母拿苏辂没辙,只得按着他的意思去张罗。
苏辂还真没多紧张,反正只是去读个书而已,顶多只是多了免费参观皇宫的机会,也没多特别。
他都去三司衙门溜达两回了,头一回还中了大奖,直接看见了大宋实打实的一把手!
直至第二日到了宫门口,苏辂才意识到一个大问题:小翠和金刚好像进不去。
比起三司衙门,宫中的守备又更森严一些,他去三司衙门还能带上他俩,到了宫门口却被挡下了。
苏辂正为难间,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另一头走来,竟是张榜之日见过的王雱。
王雱见了苏辂,神色微动,上前问道:“你也去资善堂读书?”
苏辂点头。
王雱说道:“那我们一起吧。”
有人领路,苏辂自然欣然答应,他拿过金刚手中的食盒,愉快地跟着王雱通过禁卫的检查走入宫门。他感慨道:“原来你也被选上了!”
王雱与苏辂见过几次,平日里的倨傲倒是敛了几分。他说道:“我也挺意外。”
他爹把赵仲鍼的身份仔仔细细给他讲了,又把资善堂的特殊之处告诉了他。
那可是官家当太子时读书的地方,官家把赵仲鍼安排到资善堂里头读书,显见是心中已有了决断。
目前他与苏辂都还小,远没到入仕的年纪,说是陪读估摸着就真的是陪读。
将来会如何谁都说不准,只能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瞧见苏辂还拎着个食盒,明显什么都不知晓,王雱觉得这伴读的选人标准有点稀奇。
怎么既选了他,又选了苏辂这样的?
苏辂倒没王雱那么多复杂想法,他点击好一键追随,跟着王雱沿着长长的宫墙往里走。
好在资善堂离宫门不算太远,他这两年也长了个儿,拎着食盒走这么一段路倒也不至于太累。
两人边聊边走,很快便见着了早早侯在那里的赵仲鍼。
赵仲鍼一见到苏辂,立刻高兴地朝他招手。等瞧见与他走在一块的王雱,才摆出沉稳可靠的模样,主动与王雱打招呼。
苏辂本来还以为会有一群皇子皇孙一起念书,没想到只赵仲鍼一个。
苏辂心里直犯嘀咕:这小子莫不是在扮猪吃老虎?宫中特地开这么一门课就教他自个儿,他能是不被待见的宗室子弟才奇怪!
不过如今储位空虚,不少人都盯着那个位置,赵仲鍼被这么特殊对待,怕是会扎了不少人的眼,也不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苏辂没往深里想。
很多事他不是不懂,他只是嫌麻烦。
既来之则安之!
苏辂自发地坐到赵仲鍼旁边,往桌上一看,桌案上果然什么都很齐全。
他对赵仲鍼说道:“本来我娘还要给我准备笔墨纸砚,幸好我拒绝了,要不然白拿一趟!”
赵仲鍼无语。
这边当然会准备,只是读书人至少都有自己偏爱的笔墨纸砚,哪有苏辂这样当真什么都不带的。
人王雱就带了。
夫子还没到,苏辂便拿出盘点心来给他们分着吃。
王雱头一回吃到苏辂家的点心,尝过以后觉得他爹会听苏辂他们的话勤快洗脸不是没道理的。
别人都提出来了,要是不好好洗脸,哪好意思再上门蹭饭去?
三个人你一块我一块地解决完一盘点心,夫子也到了。
他们的夫子是从翰林院那边抽调而来,进翰林院的要求挺高,至少得是进士出身,进去以后基本就是给皇帝当私人秘书兼私人顾问,有给皇帝起草诏书的,有给皇帝读读文章,业务范围非常广泛。
一般来说宰执都进过几年翰林院,毕竟这是离皇帝最近的地方!
皇帝试用过之后觉得挺顺手,可不就提拔起来继续用吗?
头一个来给苏辂他们讲课的翰林学士名叫韩绛,出身官宦世家,他爹韩亿曾经位列宰执。
这种出身的人天生带着一股清贵气质,步履十分从容,讲话也温谦有礼。
苏辂听说姓韩,还琢磨着是不是那位韩枢密使,后来想到枢密使工作繁忙,估计没机会来教他们这样的小屁孩,便没再往那方面猜想。
苏辂对韩绛印象很不错,对方讲起课来旁征博引,跟讲故事似的,连苏辂这种对文科不太感冒的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韩绛对三个学生的表现也很满意,三个学生上课都很认真,没谁偷奸耍滑。
他本来担心三个小孩学习进度不一样,讲起课来会有人跟不上,没想到连年纪最小的苏辂都学得很不错,每次抽查都能答上来。
这小孩反应之伶俐、见解之独到让他忍不住多点了几次。
下课之后,赵仲鍼目送韩绛离开,忍不住转头和苏辂感慨:“我感觉韩先生格外喜欢你,有问题总提问你,刚才点了你好几次。”
苏辂听了,有些生无可恋地摊到了椅子上。
这老师讲课是挺有趣的,就是老爱冷不丁地提问他!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天底下所有老师,表达喜爱的方式都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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