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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星又问了几句,那老者倒也健谈,竟是无一不答,再无搪塞敷衍的,三修原本对天一宗无甚好感,可见了这老者的胸襟气度,也不由暗中赞叹,这名门子弟,果然是与众不同。
由此老者或可推之,那天一宗树此天机残碑,或许便真个儿是播福泽于天下,此举既可树德,又可广揽天下向道之人,如此大手笔之事,也唯有天一宗可为了。
陆沉星最擅应对,没过多时,就与老者打成一片,问及老者姓名,是叫做单好古的,到了后来,单老竟道:“三位既是初来,不如便随我入城罢,我倒是有位好友,开个间客修馆舍,起居修行,无不妥当的。”
陆沉星等怎有异议,忙道:“一切但听单老吩咐便是。”
三人随了这单好古,缓缓遁进城中,闲谈之际,方知这单好古一族原是天一宗积年家奴,到了单好古的祖辈,竟是出了位仙修之士,虽无多大成就,可依天一宗的宗规,单家也就幡然一变,脱了奴籍,转为天一记名弟子了。
到了单好古的父辈,单家再无一人具备仙基,好在这奴籍既脱,再不会反转回去的,单家在天一城做些商贸勾当,倒也甚是安乐。
及至单好古这一辈,单家又出了两名仙修之士,虽是仙基苦不甚佳,可地位也渐趋稳固起来,俨然是天一宗的中等人家了。单好古如今也靠着这浅薄的修为,做了一位米商,他此刻的物藏之中,就携上万斤的谷物,到了城中发脱出去,就是一月的家用到手了。
像单家这样的情形,在天一城却是极多,正因为有这般的根基,天一宗自是日趋壮大起来,这天下第一宗的地位,几千年之内,怕是无人能替的。
没过片刻,众人已来至一家客修馆舍,天一城的馆舍分为两种,有专为接待凡俗之人的,名叫凡舍,专为接待仙修之士,就叫做仙居了。
这家仙居的东家姓伍,名叫伍修德,是为单家的世交,这伍修德的年龄只比单好古略小了数岁,也是位灵修之士,此人于仙修之道上既无多大指望,只好一心经营仙居勾当,近年来生意日隆,也有资格接待起真修之士。
原来便是仙居,在天一城也分为三等,一等的只能接待灵修之士。那些灵修之士,大多是来天一宗拜师求艺的,于行止居住也无太大的要求,只需静室一间便可。
第二等的仙居,方能接待真修之士,只因真修之士的要求便要高出一些,除了静室之外,还需于静室之外加持禁制,方可使客人安心修行。而别看只是多了加持禁制一项,于仙居的成本来说,可就增加了三四倍也不止了。
至于那玄修之士,因要求更高,私人已是开设不得了,总要由天一宗出面,出重资方能建起,虽是以天一城之大,玄修仙居也只开设了两处罢了。
而若是羽修之士到了此处,自是由天一宗长老级人物亲自来招待的,又怎能与城中的凡俗百姓混在一处?
伍修德的这座仙居,因是刚刚升级,那伍东家心中也是没底,费用倒也算是便宜,一人一月,只需一千仙币。陆沉星当即出了三千仙币,立时就被一名店伙引到后院来。
伍家仙居只算是中等,可后院却甚是广阔,大院中别设十数个小院,原承天三人皆住在一个小院中,而这小院中,又开出三四个静室来,虽是略显狭小,修士的日常修行起居倒也是足够了。
但若是想炼器制丹,就需另向东家申请,再出仙币若干,那大院之中设有三座丹器室,若是客人不多时,还算够用,一旦客人多了,就只能轮流使用。
好在三人并无久住之意,哪里有心情在此炼丹制器,能得到一处静室安歇调息,就是心满意足了。
这边刚刚安顿下来,原承天也来不及寻问陆龙二人此行的目的,便向二人告了罪,匆匆回到自己的静室之中,启动静室禁制的真诀,就将琅嬛金塔急急祭将出来。
他纵身掠进金塔,三步并做两步,走进安置周方晴的房间里,却见周方晴正于蒲团上静坐,神情虽是疲倦,倒也安详,猎风与李三非皆在旁陪着,看起来竟是无事了。
原承天见周方晴竟是可以坐起,心中便是一喜,转向李三非道:“方晴竟是大好了,想来定是三非兄之功了。”
李三非道:“我也是担心方晴受不得传送震荡,也来不及知会大修,就擅自给方晴服了粒安神丹,幸喜却无差错。”
原承天点头道:“传送台虽是最为平稳安全,可对凡人的心绪仍是大有影响,三非兄此举大善,只需方晴心绪安宁,倒也不会有大错了。”
原承天走到近前,凝神瞧去,只见周方晴虽是可勉强坐起,其呼吸仍是极弱的,心脉也是细若游丝,若非安神丹之力,只怕病势更重。
周方晴依稀觉出原承天就在身近,弱声道:“原大哥,方晴总是拖累你了。”
原承天柔声道:“方晴,此话又从何说起,一直都是大哥亏欠你才是,你不必说话了,待我动用起仙法来,到了明日,你就可与平常一样了。”
周方晴勉强笑道:“大哥就是活神仙,有大哥在此,方晴便不想活着,却也死不了,如之奈何?”
原承天闻言莞尔,当下屈指调动法诀,先将周方晴的心脉护住,随即动用真玄,将这修士性命交关之物凝成一线,手掌按定周方晴的百会穴,就将这集天地之灵气大成者缓缓灌输下去。
那凡人的身躯,在仙修之士看来,脆弱的便如风中残烛,那真玄虽对凡人有极大益处,可若是稍稍加大力度,凡人之躯也是万万经受不起。
好在原承天玄感极强,于细微之处更见玄承功力,那真玄初时就若游丝,便是方晴细加体会,也不过是一缕细如丝线的暖流,从头顶直通百骸罢了。
及至这如丝如缕的真玄将周方晴周身诸脉行动一周,那周方晴脸上便生出红晕,呼吸也粗重起来,由此可见周方晴元气渐复,大可承受再强的真玄冲击。
只是原承天仍不敢大意,又将这如丝真玄再通行诸脉一周,及至听到周方晴脉息强劲了,这才放胆加重一分。
原承天所用心法,乃是昊天界亦是难得一见的紫罗心法,以之来替凡人疗伤加持,好比杀鸡却用牛刀,若是有识货之人在旁瞧见了,岂不是艳羡之极?
只可惜周方晴并非仙修之士,否则原承天这番运作,就可使承受者的灵脉增强一倍有余,日后修行之时,也不知增了多少便宜。而方晴既是凡躯,自是受益不多了,能使其固本培元,就是万千之喜。
等到原承天第三重真玄相加周方晴之身,那周方晴的脸色已是与平常无异了,只是这真玄虽是大善之物,奈何周方晴既无仙芽,就无法容纳其一丝于体内,就此且入且出,反倒让周方晴的身子疲倦起来。
原承天怎不知其中变化,今日替周方晴通脉三次,已是极限了,总需每日如此运作,连续七日,或可令周方晴大好起来。等到周方晴能承受住续命丹的药力,此举方才算是大功告成。
见到周方晴已是沉沉睡去,原承天略觉安慰,轻声嘱咐猎风在此看护,却向李三非招了招手,二人来到塔中另一处静室之中。
二人来到静室,李三非正想动问周方晴详情,却见原承天面容严肃,沉声道:“三非兄,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这其中,或有令三非兄为难之处,但在下却藏了一点私心,亟盼三非兄应承此事。”
李三非见原承天神情郑重,心中便是一跳,道:“莫非是方晴情形不好?好教大修得知,大修不管令我做什么,三非绝无丝毫怨言的。”
原承天缓缓道:“其实,原某是想收你为徒,只因若非如此,我那紫罗心法,也无法传授于你,只是你我本以兄弟相称,若是收了你为弟子,那便要立起规矩来,就怕你心中不肯,可是我今日生出此意,也是形格势禁,你若无缘得此心法,方晴未必能撑到仙珠生出之时了。”
他话音刚落,李三非就扑通跪到地上,脸色已是涨得通红,颤声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九拜之礼,弟子,弟子实是没想到会有这天大的福缘,弟子这心中实是欣喜,弟子,弟子……”他已是不知说什么才好,只顾着通通的磕起头来,又何止九拜。
其实李三非本是真修境界,原承天也不比他高出多少,原承天今日收他为徒,实是稽越了,可是在李三非心中,此事却不啻为天下的福缘,二人修为虽是相差无多,可原承天的玄承实力,实比李三非强得太多了,做他的师父实是绰绰有余。
原承天静立不动,安然受了李三非的大礼,这才开口道:“今日你我师徒名份已定,我也可将紫罗心法传授于你,更可安心将周方晴托于你照拂了。你可凝神细听,我这就将这昊天第一心法,紫罗心法传授于你。”
此番话说出口来,原承天也是百感交集,自己九世修行,总是孤身一人,如今终于有了一名弟子,一身修为玄承,终于有了传承,妙术有传,吾道不孤,天地在上,可以为证。
(此为二更)